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50章

作者:乌龙雪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贺云樱也没有向回抽,旁事不提,只说生辰事与父母憾,到底是萧熠心头苦,她还是愿意在这时候多让他几分。

  一路往五云塔方向过去,山间寒风清冽,月色银辉如洗,风中飘着松竹草木清芬。

  萧熠没有说话,两个人安静地慢慢走着。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贺云樱都觉得,每年十月十二夜晚在天音寺里走一走,回想父母等事,都是在萧熠生命里唯一的软肋。

  当然,如今她倒也渐渐知道了。

  其实还有她。

  数十步又数十步,慢慢地到了五云塔下,又至青凤台,贺云樱见萧熠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比前世的他生辰夜晚更加沉默,心中不由有一点点难过。

  她想,这大约是因着母亲霍宁玉已经重回京城了。

  其实人间有些事,看似荒谬,却是有道理的。譬如,相见争如不见。

  当初萧熠以为母亲霍宁玉早早病故,这当然是身为人子的一大憾事,痛失天伦,不得膝下承欢,不得奉养慈母。

  然而当他辗转得知母亲尚在人间,却是主动抛弃了他,这又是何等感受?

  当初蓉园重见,母子二人皆有落泪。

  可是霍宁玉回到京城之后,以贺云樱看他们母子间的说话,并上一回的冲突,便知其实当年霍宁玉并不是只想抛弃丈夫老靖川王而已。

  老靖川王的性情如何,贺云樱当然无从得知。

  但只论政务上的手段,对人心的谋算,天下人皆知,小靖川王萧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别两宽各自欢喜,那终究是夫妻之间,分开也就分开了。

  母子之间关系却怎能如此?

  尤其当年天下皆闻老靖川王妃“身故”的时候,萧熠只有十二岁。

  “伯曜。”贺云樱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紧了紧萧熠的手,柔声道,“有些事,是生下来就没有办法选择的。”

  “是。”

  他应了一声,依旧在青凤台畔极目远眺。

  越发冷冽的晚风中,声如金玉。

  “人生总是有遗憾的,对罢?”贺云樱又劝了一句。

  萧熠这时转过了身,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牵起来合在掌中,低头亲了亲,才再微笑望向她:“我没有了。”

第59章 羊车望幸 萧熠不由从心底生了……

  贺云樱看着他这样, 心情竟也有些复杂难言。

  一时觉得,萧熠若能真放下有关父母的这些事倒是也好。

  一时又觉得, 在他生日这日,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方了。

  但无论如何,她唇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上扬的。

  从天音寺出来,已经快到二更时分,二人重上马车,萧熠略有些迟疑:“这么晚了,你那几个丫头是不是——”

  贺云樱白了他一眼:“又想得寸进尺了是不是?送我回王府。我本来就先跟她们几个说了要去王府,又跟母亲说要跟欣姐姐出来。”

  “这个,得陇望蜀,本就是人之天性。”萧熠笑道, “且东家说的第一条是不许动手动脚,却没说不许动心动念的。”

  不过他并没有顺着这个话再多说下去,敲了敲板壁,吩咐下属前行, 依言将贺云樱悄悄地送回了靖川王府。

  因着怕被人发现, 萧熠没有下车相送, 只是在贺云樱下车之前再次温言正色:“云樱,今日,谢谢你。”

  贺云樱看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

  萧熠心头不免再次微热,略有希冀, 但又觉得今日至此,她已然大方至极,不会再有旁的了。

  虽然向前靠了点,到底是没有旁的主动动作。

  贺云樱目光向下, 扫过萧熠严严整整放在膝头上的手,好像学堂学子一样,果然没有丝毫“动手动脚”的意思,不由噗嗤一笑:“很好。”

  她伸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角:“以后,都要这样啊,乖乖的。回去休息吧。东家放你三天假,还是作数的。”

  “那这三天,东家的行程怎么安排?”萧熠心念飞转,又追问了一句。

  贺云樱将自己腰间那块青鳞卫令牌拈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东家的行程,是你一个外室应该问的吗?我已经吩咐他们,接下来三天盯着你的起居。不好好休息的话,哼哼。”

  萧熠没料到自己当初给贺云樱的令牌,居然起了这个作用,颇有几分无奈:“我最近公文是多了些。不过,我也都有休息的。”

  “休息够不够,那是东家我来裁定的。你要是想计较这个,喏,”贺云樱直接将令牌递给萧熠,“你拿回去就是,我以后不管了。”

  “我没有要计较。”萧熠当初送了两次,还是在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才让贺云樱收下,如今哪里肯收回来。

  且贺云樱说以后不管了,自己若是应了,她一定能说到做到。

  之前他中鹤青的时候,贺云樱还没回心转意,那冷脸无情,说走就走的样子,萧某人也是刻骨铭心的。

  “全凭东家做主。”萧熠压下心中想将林梧和柴兴义直接打出去的念头,还是向贺云樱拱手欠身,无奈叹气。

  “说起来,我都没见过几次你这样行礼的姿势,还不错哎。”贺云樱忽然冒了一句闲话。

  萧熠身形颀长端直,弓马精熟,肌肉紧实,起居行动之间皆礼仪规整,风华过人。

  哪怕此刻是坐在马车里的,但欠身拱手时依旧姿态漂亮。

  “那——东家随意欣赏。”萧熠哭笑不得,倒也习惯了贺云樱这些日子想一出是一出。

  只是贺云樱这样说了,他倒不好即刻改换姿势,还得顺势颔首垂目。

  “不错,不错。”贺云樱真的略略靠近了些,左右看看,虽然没伸手去戳一下摸一下,却也有点拿他当人像的意思了。

  “东家,很晚了。”萧熠这姿势不累,但多少有点奇怪且好笑,“也该进去——”

  话说到一半,贺云樱忽然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即直接转身就下车走了。

  动作之快如行云流水,萧熠反应过来时,贺云樱已经下车了,头也不回地往王府里走。

  他这才知道,什么行礼姿势,她根本就是找一个出其不意亲他的机会!

  “伯曜,你脸疼吗?”

  半个时辰后,萧熠与季青原在澄园相见,喝了两盏茶之后,季青原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萧熠微微一怔。

  “你脸怎么了?”季青原又问,“你今天摸了好几回了。还是牙齿疼?”

  “嗯——最近,甜枣吃多了。”萧熠随口敷衍了一句,“先说宫里的事吧。”

  季青原深夜过来与萧熠相见,当然是为了正事,当下依言拿出几份脉案和卷宗,只是说话时不免又暗暗扫他一眼,心中奇怪。

  这小子从小就不太爱吃水果,这些日子怎么会吃枣子?

  还吃到牙疼?

  待得与季青原议事完毕,天都要亮了。

  林梧与柴兴义互相推了一下,最终还是林梧硬着头皮过去劝萧熠:“都这个时辰了,您要不要就歇在澄园?县主说,您必须得睡够四个时辰才成。”

  萧熠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梧心里却立刻一个激灵,直接跪了:“王爷明鉴,县主拿着令牌,说跟您的话是一样的,属下们不敢不听。”

  “罢了。”萧熠默然片时,才摆了摆手,“回北府。”

  他这个生辰过的几起几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在无限的欢喜中生出了更大的贪心。

  回到荣业大街,到底距离她那么近,这三日假期,岂不是可以随时过来看他?

  若是在澄园,百味斋的人当然也可以安排,但到底麻烦些,说不定贺云樱想着铺子有事,或是功课吃紧,就不回来了。

  抱着这个念头,其实已经困倦至极的萧熠还是坚持回去了北院休息。

  但这次他还是盘算错了。

  那三天假期,还真的就是扎扎实实,清清静静的三天假期。

  贺云樱完全没有来,她不是住在王府,而是已经回到了荣业大街自己家中,每日还会去铺子里看一趟,账房里坐一个时辰。

  中间孟欣然还到访了一次,两个人在院子里烤了一点点鸭脯,吃了一点甜酒说笑,悠闲得很。

  但她没有来看他。

  萧熠前两天还好些,能沉得住气。

  到了第三天上,他就明白羊车望幸之心了。

  尤其是听说蒋际鸿过来接贺云樱出去,说要一同去探望同窗云云,萧熠手一抖,幸好他素来敏锐,即时收住,才没将墨滴到书信上。

  报了信的柴兴义躬身低头等了半晌,见萧熠没有下一步的吩咐,便默默退了出去。

  书案前萧熠再沉了片时,才将笔暂时放下。

  他忽然明白了贺云樱曾经的心情。

  即便以前他那样宠爱她喜爱她不染二色,可是他们之间并无真正的名分,且贺云樱身后也没有有力的娘家。

  当外头的流言风声都在说,摄政王应当与某家联姻,或谁家郡主初长成,贺云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起初刚在一起的头一年,他自己心里的确是模糊的,拿不准是应该直接让她做正妃,还是先封个侧妃再扶正。

  当然有人提,生了孩子再册封过明路也不迟。毕竟他正妻之位空悬着,与一些家族交际往来之时就有个可以吊着对方,往来斡旋的由头。

  到了德化十年后,政局开始绷紧,他反而担心给了贺云樱这个名分,对她更危险。毕竟外室从礼法上当然是个不好听的事情,但没过户籍,至少能少了些参奏攻讦。

  那关系虽不好听,却很容易转圜。所以他就又将这事拖着。反正他自己知道,他不会娶旁人压在她头上,更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想,哪怕不说那么清楚,只看他平日不染二色,又对她百般呵护宠爱,贺云樱也应该能知道他的心思,应该能信任,应该不会害怕。

  但一直到如今山水轮转,萧熠到了不完全一样但大致相类的情势下,他才知道,这种以为,这种应该,是何等可笑。

  自从改换成柏衡之名到了她身边,贺云樱也对他不差。

  衣食是寒酸了些,但也在她能力之内照应了,也放在了心上。更不要说给他上药,给他洗手做羹汤,过生日,主动抱他亲他开解他。

  算起来,这也是“宠爱”。

  但这又如何呢?

  当他听到贺云樱跟蒋际鸿一起出去了,酸涩、挂怀、生气、担心,还不是一同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