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痒痒鼠
事情定了下来。
皇上把握大方向,指明目标,又是暴君又是明君。
文臣们一番讨论,捏着鼻子各自回去各自的衙门,就感觉,自己果然又上了皇上的当了,眼泪在心里流。
阁老们回来文渊阁,对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他们都急出来一身汗,生怕这事儿不成。可皇上就是这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闲庭信步执子天下……
阁老们以为事情解决了,很开心。
皇上开始计划下一步了,也挺开心。
户部可以开始清查寺庙道观孔庙了,忙的没有心思去想。
谁都没想到,大明的官员们,大明的文人们,在各种复杂的心思之下,干脆把皇上提溜出来做圣人——
皇上,老百姓天天烧香拜皇上,我们也是啊。
皇上,寺庙道观孔庙经过这次打击,哪里还有形象做神明圣人?大明人需要信仰,当然是皇上。
皇上,大明人都求神拜佛的,求皇上娶后纳妃,不如直接求皇上。
文人文官憋着一股气,自己几派争论不出来一个高低,又不肯将孔庙的荣华送给其他匠人,就要拿皇上的名头。
皇上莫名被摆了一道,自然是大为生气。
阁老们作为中间人,只能这头安抚安抚,那头安抚安抚。
“皇上,大明如今有皇上和指挥使两个圣人,指挥使在老百姓的心里,那是成仙了。我们能鼓励老百姓都去修仙不成?人都需要一个信仰,学院里拜各家圣人,这是应该,可是儒释道留下的信仰空白,不能空着……”
皇上憋气。
皇上想说那你们去拜太~祖皇帝,又想起太~祖皇帝那孩子的数量,这在大明要控制人口的时候,不合适啊。
一连几天都是小郁闷的皇上,一个人喝酒。
大明境内,那真是大动作。
寺庙道观孔庙,不再允许乱建乱造,尤其不允许占用耕地。
出家做和尚,不再是以往那般轻松,剃个头就行,自觉忍不了清规戒律的和尚,自觉还俗;寺庙的假和尚,娶妻生子为祸一方的,被官兵和积极的老百姓围攻,押送去蹲大牢。
道观的道士们,勾搭地痞流氓跳大神卖假符的,也一样。
还有一些贪官污吏被抓出来,也去大牢。
整整元和十九年的一个春节,大明各地方的大牢满了,假和尚、假道学、贪官污吏被抄家流放……大明儒释道三家,风气为之一肃。
官兵、衙役、狱卒们开心,老百姓开心,当官的也开心——有时候不想做贪官,可有人逼着你贪,你不贪不送礼,你就不能升官,这就是以前大明的官场。
大明人开开心心地给皇上上香,一起和孩子们念叨:“这样好,都凭真本事做官,做和尚,谁都不许要皇上操心。”
孩子们都知道皇上天天很忙,忙的没空娶媳妇生娃娃,都重重点脑袋。
大明的茶楼酒馆、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纷纷,都说:“这些年,皇上隔个几年打击一次,隔个几年清查一次,官兵、衙役、狱卒们做事用心,老百姓也不再胆小如鼠,做什么事情都先送礼……大明官风保持清正,有点儿小心思的,也不敢有了,我们皇上就省心……”
听得店小二也笑,货郎们也笑。
过春节,朝野上下这一番忙乎,欢欢喜喜地过节。皇上也是。
祭祀、宴会,自己人的宴会不能减省,其他人的宴会?皇上耍无赖,一次性邀请各国使节一次,齐活儿。
奉天殿里外的宴席摆开,有空的文武大臣做陪,美酒佳肴上来,歌舞上来,喝一个六七分醉意,都找皇上喝酒。
葡萄牙总督大着舌头说:“皇上,大明比听起来的地方要大得多。大明的每个小镇都像城市一样‘极壮丽’。广州的郊区都是‘幅员可跟里斯本相比。皇上,我的次子,要留在大明。皇上,西班牙的儿郎们都是好的,求允许婚嫁。”
西班牙总督热情洋溢地说:“皇上,西班牙人在大明流连忘返,极其羡慕大明人‘人口繁庶’的生活。
广州的普通百姓的家居装修,都到了令我一个总督都惊羡的程度,家家都是宽敞,清雅的家居布置,房屋清洁,家具精致。
那每到夜晚,河边常有年轻人吟诗奏乐。我带着乐器跑去河边凑热闹,跟新认识的广州人合奏一曲,场景其乐融融……皇上,我想留在大明养老。”
世界大国·奥斯曼使节团严肃地请求:“皇上,大明的城市街道宽到十五骑并行,绿树成荫,卫生清洁特别好,养济院、孤儿院、慈幼院……不光□□,还收留乞丐和残障人士,还有充足的大米供应。
那市面上鱼肉的价格都很便宜,花一点点钱就可以吃到丰盛的宴席。如此国度,大明简直是全世界最富饶的国家。皇上,我们想多留一留,我们不娶大明女子,可以给我们户籍吗?”
皇上端坐首位,来者不拒,一杯杯酒喝了,话题一个不接。
自恋·自信·皇上,对于外国人对大明的评价,并不在意。其他国家的人都要来大明,人数太多,对于皇上来说,也是一个烦恼,皇上也不支持。
人才除外。
户部贪图这些贵族带来的财富和税收,除外。
众人一看皇上不开口,都知道皇上的性子,反正皇上没拒绝不是?一起去围堵户部的人。
户部:“!!”
户部的人顶住同僚们的压力,心里想着他们带来的财富,抱在一起又唱又跳的,喝得那个叫“哥俩好”。
高丽、日本……北元、叶尔羌……各国使节们喝好了,唱好了,跳好了,一起看皇上,都在心里嘀咕。
高丽、日本当年的那些女工,都留在大明嫁人,高丽国王、日本国王年年来哭,他们的儿郎们没有媳妇儿,然后朝廷一个劲地鼓励大明女子放脚干活,限制其他国家的女子来大明……可架不住国人偷跑来大明啊!
北元、叶尔羌……的女子不来大明,可架不住他们的儿郎们都来大明,人才都来大明了,他们能不哭吗?可是他们怎么阻止?只能紧跟大明的步伐,也开始改革,天知道改革有多痛苦!
这些国家的人,瞧着安南贵族、南海贵族,眼神儿特复杂。
安南人和南海人都说:“无比庆幸他们如今是大明人,虽然他们的家乡没有中原富裕,但比以前好啊。而且他们可以自由地来中原做工,定居,读书科举……自要肯干,那就有希望。”
安南人和南海人,每次面对其他藩属国人羡慕的眼神,昂首挺胸,叫他们看得憋气。
宴席高潮,群魔乱舞,鬼哭狼嚎。皇上喝了一个七八分醉意,要看天色黑了,燃起蜡烛,拎着一个酒壶,自个儿出来大殿透透气。
遇到意大利人米开朗基罗先生。
皇上邀请米开朗基罗先生喝酒。
新月初上、华灯辉煌。菊花摇曳,梅花送来暗香。大明朝最美的牡丹,那一双清亮无伪眼睛,叫米开朗基罗先生感觉,其他人都是瞎子。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两道修长的眉毛,慢慢地泛起柔柔的涟漪,轻轻地带着笑意,弯弯的眼睛,好似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醉眼朦胧的,不笑也笑——
喝醉了的皇上,眼里有一种孩子气的天真稚气,无赖顽皮。
米开朗基罗先生收回神志,隐约明白,大明官员面对皇上的那“骄傲的无奈”。
米开朗基罗先生由衷地赞叹一声:“晴朗无云的夜里,银河嵌在天幕,银河也在皇上的眼睛里。上帝在上,皇上,你的容貌不应该展露给世人。”
皇上轻轻地眨眨眼睛,扇形的睫毛跟着闪动,嘴边挂起一抹矜持的微笑。
皇上的声音里带着醉意,有几分沙哑:“米开朗基罗先生,朕最近看意大利的一些传记书籍,大明的指挥使在意大利的时候,达芬奇先生画过画像,画像在哪里?”
米开朗基罗先生一愣,随即轻轻摇头:“皇上,在罗马教皇的手里。我曾经给指挥使做过雕像,也在罗马教皇的手里。那都是意大利的珍宝,皇上。”
皇上的目光落在梅花上,一边喝酒,一边一朵一朵地数梅花。
米开朗基罗先生知道皇上不会死心,接过来宫人送来的举杯,默默地喝酒。
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是新兴有产阶级要求的一场欧洲思想文化运动,揭开近代欧洲历史的序幕,被认为是中古时代和近代的分界,其核心精神是人文主义精神,它的伟大不用说。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那也是一个,极其讲究容貌漂亮和仪容的时代。
大明的指挥使到了意大利,引起的轰动,可以说是巨大。
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所有人都乐于和他交流,女子们蜂拥而上。
指挥使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是太阳底下最高贵的人。
米开朗基罗今年五十多岁了,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中等身材,双肩宽阔,躯体瘦削,头大,眉高,两耳突出面颊,脸孔长而忧郁,鼻子低扁,眼睛虽锐利却很小……可以说,他的长相非常糟糕,其貌不扬,不讨人喜欢。
这导致他有很强烈的自卑情结,他混在上流社会,除了他的才华,是一个最不受人喜欢的人物。可是,他从指挥使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尊重。
皇上知道徐景珩是什么样的人。
皇上想看看,那个时候的徐景珩,什么样子。
两个人散坐在梅花树下喝酒,米开朗基罗先生醉了,和皇上说:“皇上是大皇帝,皇上和指挥使不一样。”
皇上耳朵动了动,默默地看着,自己数到第十八朵的这朵梅花,一边喝酒,一边重新开始数。
元和二十年的阳春三月,太皇太后的孝期过去一年,皇太后顾虑孝期不满三年,留在北京。皇上带着一部分官员,一部分大明文人,一部分其他国家的文人,一起南下。
这一次,常绍、杨慎、刘成学、谢丕……陆炳、章怀秀……都跟着。六位阁老,也有两位跟着。
距离皇上上一次南下,过去十五年。
唐伯虎老师两年前去世,王守仁老师在老家养老,内阁六部九卿的人都换了三四届。
杨慎、刘成学、谢丕……也都是六十多的老人,都半退状态。东厂的江斌养老,西厂的张永养老,一直照顾皇上的张佐也老了……皇上带他们走一趟,玩一圈。
人老了,跟小孩子一样,看什么都稀奇,还特喜欢回忆过去,特喜欢教育年轻人说,如今的大明,好,特好。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好。中上层的大明人更不要说,要珍惜……
年轻人都笑着答应。
年轻人不知道大明的过去多苦,但他们出去看世界,知道其他地方的模样,更知道大明的好,态度好,认知到位,老人家们满意,皇上对此也非常满意。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走停停,就感觉大明的山水和人,怎么也看不够。
一直到七月里,龙舟到达宁波,宁波人、包括换防这里的女兵们,都来迎接皇上的龙舟。
皇上易容,和余庆一起逛在街上,用着宁波小黄鱼,听宁波人忆苦思甜,说当年日本人在宁波的朝贡之争,宁波人的血海深仇,说皇上一怒之下发兵日本……
皇上开心地笑,生来骄傲。
在宁波吃美食看美女·皇上,处理完政务,去看王守仁老师。
王守仁已经不大能动了,得知皇上南下,一直坚持着,见到皇上,眼泪花花。
“皇上,二十年了。皇上长大了。”
“臣还记得,臣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模样……”
那个时候,皇上还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
皇上知道老师要劝说他。
唐伯虎老师去世前,每一个阁老去世前,都劝说皇上,皇上都听着,都不答应。皇上说:“……老师好好休养身体。”
王守仁的眼泪更凶,干瘪的身体在躺椅里,一抖一抖,老迈的眼睛,已经看不清皇上的模样,只能看到一团亮光。
“皇上,大明的内阁换了三届,我听说,这届内阁也要退休……
皇上,臣知道,如果不是当年指挥使,臣等早就走了。
桂萼、张璁多年在外劳累,也坚持不到今年。
皇上,臣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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