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若苦寒
清音推开窗子,远眺天边,想象着海那边十五阿哥的境况,压低了声音道:“是啊,十五爷在做大事,为了国家、为了万民远征琉球,冒着性命的危险在战场上拼搏。”
“可是他的家人,却在他无暇顾及之际,被有心人暗害、算计!实在让人寒心,让人齿冷,让人痛恨!”
背后捅刀子的,还是他无比信任的十七弟!
可悲,可叹!
“林嬷嬷,”清音站起身来,神色坚毅,“我不能让十五爷流血又流泪,我要进宫面圣!”
林嬷嬷迟疑道:“那福晋那边?福晋这次确是过了,只是她终归是小阿哥的额娘……”
清音皱了皱眉头:“嬷嬷放心,我知道分寸,这个时候,我们王府内部容不得出乱子。此事从头到尾,都与福晋没什么关系。”
否则身为嫡福晋的喜塔腊氏失德,十五阿哥也会被牵累了名声,之后的事就不太好说了。
或许喜塔腊氏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吧?只是她的儿子绵宁能护她一时,难不成还能护她一世?
她再如此与猛虎谋皮,自掘根基,总有一天连绵宁这张王牌都保不住她!
清音梳妆完毕,当天就进了宫,见到了乾隆爷。
十七阿哥和十七福晋敢伤及他们母子,清音如何能忍?她懒得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地与十七福晋虚与委蛇地宅斗,更不愿冒险在十五阿哥不在的情况下与十七阿哥隔空过招,直接让他老子去治他不好吗?
别忘了,乾隆爷还活着呢。别看他已经八十岁了,精神头儿还好得很,身手矫健得能一个揍十七阿哥十个!
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是纸老虎。
更何况,清音笃定,乾隆爷一定会站在十五阿哥这一边。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十五阿哥已是他的最优解。
敢对乾隆爷择定的未来储君的子嗣下手,十七阿哥实是触了他的逆鳞,他是不可能放过这个逆子的。
乾隆爷沉思良久,缓缓道:“钮祜禄氏,即日起,你到和孝的公主府小住,不必回自己府里,直到永琰回京。”
固伦和孝公主,为淳妃所出,是乾隆爷六十多岁时所得的晚来女,宠爱非常。
清音与和孝公主是老相识了。十岁到十二岁的这三年期间,和孝公主住在圆明园读书,清音还做过一阵子她的伴读呢。两人年纪相仿,性格相似,特别谈得来,感情很好。
和孝公主是去年下降的,所嫁的是乾隆宠臣和珅的独子丰绅殷德。细论起来,和珅这一支钮祜禄氏与清音所在的这一支也是远亲。
乾隆爷让清音住到和孝公主府上,可谓替她考虑得极是周全。
清音郑重地朝着乾隆爷行了个大礼:“妾身叩谢皇上隆恩。”
当天晚上,清音就入住了固伦公主府,和孝公主一脸喜意地迎接了她,把她安排在自己的隔壁院子。
喜塔腊氏惶惶不可终日,想着去找十七福晋讨个主意,结果发现十七阿哥的惠郡王府被禁卫军把守着,根本不得进。
她又想去固伦公主府把清音拖回来问个明白,结果迎接她的是一道圣旨,以及和孝公主冷冰冰的一个“滚”字。
她又差了人去偷偷地打听,银子使了不知多少,才终于摸到了一些消息。
那天下午,十七阿哥和十七福晋被皇上召进了宫。回府之后,十七福晋就病了。
病得很重!
喜塔腊氏心里头更慌了,生怕下一个被“病重”的就是她!
不过待到黄昏时分,完成了先生课业的绵宁前来向她请安时,她就如同找到了一根定海神针,再无慌乱之态。
“绵宁,你一定要争气呀。”喜塔腊氏亲了亲八岁的儿子青涩稚气的脸蛋,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叮嘱,“额娘命苦,你阿玛是个偏心的,好在有你,额娘这辈子就全靠你了……”
然后就是一大堆絮絮叨叨的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坚持不懈勤学苦练,文成武就十项全能讨得皇玛法和阿玛欢心的话,绵宁这些年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绵宁,你是你阿玛唯一的儿子,”喜塔腊氏说道,“将来你阿玛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绵宁不解地抬起头:“额娘,侧福晋不是已经有了身孕吗?那再过些日子,我就会多个小弟弟或小妹妹的啊。”额娘的记性好像不大好,连这都能忘。
喜塔腊氏声间猛地拔高,尖利如雀:“你不会多个小弟弟!”
见吓了绵宁一跳,她又马上描补道:“额娘的意思是说,太医看过了,以侧福晋的怀相,她肚子里的该是个小格格。”
绵宁笑道:“妹妹也是极好的。”
喜塔腊氏脸一黑,敷衍地挥挥手:“好了,别赖在额娘这里了,有闲工夫就多去看看书,练练武,不许偷懒。”把他打发了出去。
再说那天下午十七阿哥和十七福晋进宫的事。
那是清音面圣告状后的第二日,乾隆爷召见了十七阿哥夫妻俩。
先进去的是十七阿哥。
面对乾隆爷的问责,十七阿哥惊惧得汗如雨下:“皇阿玛,十五哥是儿臣的同胞兄长,儿臣敬他爱他,怎么可能行如此狠毒之事?”
“您相信儿臣,儿臣对此事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乾隆爷的面色不辨喜怒:“那依你的意思,这都是你福晋自作主张,与你无关吗?”
十七阿哥毫不犹豫:“千真万确与儿臣无关!至于福晋……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乾隆爷冷哼一声:“没有误会!永琰的侧福晋在你福晋的院子里中了毒,这是事实。要不是她昨日进宫请安之时朕发现了端倪,命院判诊治,她这一辈子就被毁了!”
“永璘,朕现在要问你的是,你福晋这么做,究竟是不是你的意思?”
十七阿哥仍是坚决否认:“皇阿玛,儿臣确是一无所知。”
乾隆爷眯了眯眼,语气变得格外严肃、狠厉:“那就是你福晋钮祜禄氏心怀不轨了!她身为皇家福晋,谋害皇兄子嗣,此罪一;坏了你和永琰的兄弟之情,此罪二;不念同族之谊对族妹下毒,此罪三。”
“钮祜禄氏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罪无可赦!永璘,你有什么意见吗?”
十七阿哥冷汗涔涔,咬牙道:“回皇阿玛,儿臣没有意见。”
乾隆爷盯着他的脸,良久,才挥手道:“退下吧。”
十七阿哥如释重负。福晋死就死吧,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他会记得她的好,好好照顾她留下的几个孩子的。
以皇阿玛的性格,顾虑到几个孩子,应该会给福晋一个体面的死法,不至于影响了孩子们的前程,也不会坏了他的名声吧。
之后进去的是十七福晋,乾隆爷派出的张公公催得急,十七阿哥根本来不及叮嘱十七福晋两句话。
十七福晋进去后,乾隆爷问了她同样的话:“钮祜禄氏,你行此狠毒之事,究竟是永璘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
十七福晋跪得笔直,颤抖的声线中带着坚定:“回皇阿玛,这都是儿臣自己的主意,与十七爷无关。”
乾隆爷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继续问她:“你为何这么做?是为了永璘,想让他更进一步?”
十七福晋心跳得极快,几乎冲破了喉咙,但她仍然强作镇定,使出浑身的力气在乾隆爷的高压下保护着她爱逾性命的男人:“不,皇阿玛您老当益壮,春秋鼎盛,十七爷万万不敢有此非分之想。儿臣……儿臣也不敢。”
“儿臣这么做,是出于嫉妒。儿臣嫉妒清音妹妹自小过得比儿臣舒心,得阿玛额娘捧在掌心,嫁入皇家后虽只为侧福晋,但十五阿哥待她如珠如宝,成婚一月就有了身孕。是儿臣眼皮子狭隘了,见不得她好……”
乾隆爷冷冷地盯着她,缓缓道:“从今之后,你不许再叫朕皇阿玛。”
十七福晋把身子伏得很低:“是,皇上。”
乾隆爷挥了挥手:“你跪安吧。”
乾隆爷人老眼花,心可明亮得很,本就知晓是怎么回事,见十七福晋对十七阿哥如此相护,不由起了恻隐之心,觉得她罪不至死。
出宫回府的路上,十七阿哥火急火燎地让十七福晋把圣前对答尽数重复给他听,十七福晋无不依从。
然后,十七阿哥急了!
皇阿玛是想让他休妻?是不打算把这件皇家丑闻掩下,而是依宗人府办理治福晋的罪?
不行,这么做,福晋的命是保住了,可是他有了一个谋害皇家未出世的子嗣未遂的福晋,能讨得什么好?更何况福晋一大归,他不就没了岳家的支持吗?
这怎么能成!
福晋活不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她是死是活,都得是他爱新觉罗永璘的嫡福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争取明天也更新呀,明天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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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钮贵妃15
惠郡王府。
十七阿哥握着十七福晋的手, 语带哽咽:“皇阿玛竟是如此狠心!福晋,爷舍不得你,不管发生什么事, 你永远都是爷的嫡福晋, 就算是皇阿玛,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十七福晋感动不已:“有您这句话,妾身已心满意足。只是皇阿……皇上的圣旨, 妾身不得不遵。只要您和孩子们能好好的, 妾身如何并不重要。”
十七阿哥深情款款:“爷此刻能安然无恙, 还不全仗了你把一切都揽到了自个身上?福晋,你怎么这么傻啊!爷要早知你会这么做, 就算皇阿玛没有主动问及,爷也该主动把事情和盘托出。”
“你知不知道, 在爷的心里, 你受伤, 比爷自己受伤还要痛十倍百倍!”
十七福晋微笑道:“十七爷, 君心似妾心。在妾身的心里, 只要您能没事, 妾身哪怕丢了这条命, 又有什么关系?”
十七阿哥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中带着几分释怀的笑意。
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 那他就如了她所愿吧。福晋对他用情至深,比起被皇上一道圣旨休回娘家, 想必她更愿意一死保住他正妻的身份吧。
十七阿哥的动作很快。
次日, 十七福晋就病了, 病得很重。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浑身一点力气也无, 膝盖更是因前日进宫跪久了的缘故疼得厉害。
十七阿哥急得嘴上都起了火疱,赶紧请了交好的傅太医。傅太医出手开了一大堆的滋补药材,十七福晋一一服下后,情况终有所好转。
然后,十七阿哥建议她下帖子邀请喜塔腊氏和清音前来坐坐,说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能得了她们的谅解,或许能改变乾隆爷的主意,不再非要休弃她不可。
十七福晋觉得有理,依言照办。
清音以在和孝公主府养胎为由,婉言拒绝。
喜塔腊氏看到帖子,则是一口应下,当天就去了嘉郡王拜访,一见十七福晋就忙不迭地问那日进宫面圣的事,眼神有些闪烁地道:“这可都是你的主意,我是全无所知的啊。”
十七福晋嗤笑道:“是,全是我的主意,全与你们无关。可惜呀,我那族妹天生就是个福气深厚的,就连‘红颜醉’都没能拿她怎么样。谁竟能料到,她那天进宫请安,正巧有些不爽,皇阿玛就大惊小怪地让院判给她诊脉呢。”
“院判亲自出诊,‘红颜醉’哪里能逃过他的眼?呵,院判,那是专为皇阿玛、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诊脉的,论理怎么也轮不到我那族妹一个小小的侧福晋。但是皇阿玛偏偏就这么做了!然后,我就完了!”
喜塔腊氏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毕竟她知情不报,还为十七福晋的行事大开方便之门,怎么也算是个帮凶。不过还好,事情没有查到她的身上。
至于十七福晋完不完的,关她什么事!她甚至心里还隐隐地有些幸灾乐祸呢。
十七福晋一瞧喜塔腊氏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啥,恨恨地咬了咬牙,冷笑道:“你以为你就能有好日子过了?我那族妹是个能耐人,既能把十五哥迷得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个女人,又能讨了皇阿玛的欢心,如今肚子里还怀着皇孙。呵,等她把皇孙生下来,我看嘉亲王府还有没有你站的地儿!”
喜塔腊氏脸色顿时青白一片:“钮祜禄氏再受宠又如何,终究只是个侧室,我才是十五爷的嫡福晋,我还生了十五爷唯一的儿子!皇阿玛是重礼法的人,皇阿玛不可能让越过我的!”
“钮祜禄氏身怀有孕又怎样,瞧她那狐媚娇柔的小样儿,肚子里的肯定只是个丫头片子!”
十七福晋笑道:“就算这一胎是个小格格,那下一胎呢?下下一胎呢?以我那族妹的本事,你以为她只会生这一个?十五嫂,你别忘了,十五哥对她有多着迷,算算日子,进门才几天,十五哥就让她怀上了孩子!”喜塔腊氏恨得脸都有些扭曲,心一阵一阵地抽痛。她想起了清音每天早上都是一副没睡足的模样,本显得有些青涩的眼角眉梢以极快的速度染上了初为人妇的媚意,她想起了十五阿哥除了初一十五来她这,其余时间只要一有空都往清音的院子跑,她想起了清音进府后,其余侍妾格格就再也没有承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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