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若苦寒
诚妃看出了她的忐忑,嘴角微微一勾,就给她画了一张大饼:“本宫保证,不出半年,本宫就会让你成为皇上的女人。”
魏滟瞬间不再犹豫:“奴才必不辱命。”
于是半个月后,魏滟就以“心念旧主,舍不得小主子”的理由感动了心软的富察皇后,在没有惊动慧贵妃的情况下,顺利地调到了大阿哥的身边。
大阿哥只有八岁,心性未定,谁在他耳边说得多了,他就信谁。魏滟深谙说话之道,又有哲悯皇贵妃生前明面上最倚重的心腹大宫女这一层身份在,天然地就收获了大阿哥的好感。
很快,大阿哥就对魏滟信之不疑。
“原来额娘对我这么好吗?我小的时候额娘经常抱着喂我吃羊乳酥酪?可惜我都不记得了。”“我婴孩时的衣服竟然全是额娘亲手缝制的?”
“每天晚上,额娘都会唱盛京老家的童谣哄我睡觉?”
“我四岁的时候,额娘就手把手地教我习字?后来怎么就没有了?是哦,额娘重病了,只能让上书房的师傅们教我了。”
“唉,我怎么都忘了呢?实在辜负了额娘一片慈母之心。”
末了,大阿哥深深感叹道,对魏滟精心编造的一系列事件毫不怀疑。
魏滟一脸感慨地说道:“慈母之爱,实在是天底下最深重的爱啊。大阿哥您那时还小,不记得也正常,皇贵妃娘娘九泉之下定也不会怪你的。只要您能过得好,就是娘娘最大的幸福了。就算您将来不记得娘娘,想来娘娘也不会有怨的。”
她的语气极为情真意切,仿佛那些事都是千真万确发生过的,是她亲眼见证过的。
大阿哥用力地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身为人子,若是忘记了于我有大恩的额娘,与畜生何异?”他原以为慧贵妃对他已经够好了,但直到最近他才知道,养母毕竟只是养母,怎能抵得过生母的十分之一?
慧贵妃娇气,懒怠,连一个荷包都没给他缝制过;慧贵妃没读过多少书,识得的字都不多,当然也不可能指点他习字念书。总而言之,慧贵妃对他的关怀很是程式化,表面化,根本……就不像是一位真正的母亲。
大阿哥在魏滟的刻意引导下,甚至都已经开始怀疑慧贵妃收养他、对他好的目的了。不知不觉地,大阿哥对慧贵妃不再那么依赖和信任,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浮于表面上的尊敬,不复以往的濡慕。就连称呼,也不知不觉地从“额娘”改成了敬重有余亲密不足的“母妃”。
当然,他这个怀疑并不算错。慧贵妃最开始把他养在自己宫里的动机本就不纯。只是随着慧贵妃对乾隆彻底失望,她渐渐地把大阿哥看得越来越重,已把他当成了下半辈子的唯一指望。
她,只有他了。
偏偏这份唯一的指望,也开始不如人意了。慧贵妃头疼不已,难道是儿大不由娘?儿子的叛逆期来了?
慧贵妃想起了嘉嫔和四阿哥这对母子的相处情况。嘉嫔年过三十仍不改直筒子性格,成天咋咋呼呼爱玩爱闹,比起年幼老成的四阿哥更像个孩子。
慧贵妃皱了皱眉头,罢了,不论如何,还是先去向嘉嫔取取经吧。
这样想着,慧贵妃难得造访了承乾宫。
一进宫门,她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空地上用竹竿支起了许多晾衣架,上头晾满了许许多多的婴孩衣物。她再定睛一看,奇了,这些衣物都是男娃的。
“怎么回事?”慧贵妃惊讶道,“和嘉又穿不了这些。”
嘉嫔笑呵呵道:“当然不是给和嘉穿的,这些都是给娴姐姐肚子里的小阿哥备着的啦。”
慧贵妃撇了撇嘴:“是阿哥还是格格还不一定呢。娴贵妃提早准备了这么多,搞不好到最后完全用不上,白白浪费了这好些衣物。”
嘉嫔别过脸,对着慧贵妃看不到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不劳贵妃娘娘担心,这些衣物又不是新的,谈不上浪费。”
慧贵妃这才注意到晾着的衣物看着虽新,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所用衣料的颜色、式样都是几年前盛行的老样子,而不是眼下时新的那种。
清音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笑着向慧贵妃解释:“慧贵妃有所不知,这些小衣服、小褂子都是四阿哥幼时穿过的。嘉嫔一番好意,本宫实在不忍拒绝,让你见笑了。”
嘉嫔笑呵呵道:“娴姐姐不用客气。但愿民间传闻是真的,小四的旧衣物能给您带来一个小阿哥。”
清音笑道:“本宫早说了,不论这胎是阿哥还是格格,本宫都喜欢。本宫这个做额娘的都不在意呢,你怎么瞧着比本宫还愁?”
嘉嫔笑道:“您无所谓,皇上有所谓啊,您别信皇上哄您的那一套话。听嫔妾的,过会儿衣服干了,您挑两件最喜欢的压在枕头底下,每天晚上就这么枕着。等过几个月呀,嫔妾的小四就有小七弟弟啦!”
清音微耸了耸肩:“本宫只需得着两件,你却大张旗鼓地让宫人洗晒了至少一百件衣物,何必呢?唉,你呀你呀。”
接下来清音和嘉嫔说了什么,慧贵妃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也全然忘却了来找嘉嫔的初衷,只轻捂着阵阵闷痛的胸口,泪流满面。
嘉嫔见状吓了一跳:“贵妃娘娘,您怎么了?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慧贵妃扶住一旁的高嬷嬷,勉强稳住了身子,惨然一笑:“本宫出来久了,有些头晕。娴贵妃,本宫告辞。”
清音点了点头:“慧贵妃慢走。”吩咐一旁两个身形粗壮的嬷嬷前去搭一把手。
慧贵妃一坐上肩舆,就撑不住了,脸色惨白如纸,神情凄惶,仿佛浑身的精气神儿都被抽走了一半。
嘉嫔的话让她忆起了她这辈子最幸福最快活,转而却变得最痛苦最绝望的那段时光。
两年前,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欣喜若狂。哲悯皇贵妃很为她感到高兴,特意派了魏滟送了几件大阿哥幼时的旧衣物给她,说是希望能给她带来好运,盼她也能生个健康活泼的小阿哥。
就跟……今日的嘉嫔为娴贵妃做的一样。
那时的她,是多么地开心呀。然而,快活的日子没过多久,在慈宁宫的那一场罚跪后,她的孩子就没了,没了!
她原以为是太后,可后来才意识到,是因为皇上!她用了那么多年的玉面春容粉里有麝香,身子早就坏了,太后只是赶巧给皇上背了黑锅!
慧贵妃两行清泪滚滚而下。要是时间能停留在最幸福的那段时光,那该多好啊。
不想过去,不想现在,不想未来,此刻的她,只想重温那时的温馨和期盼。
这样想着,慧贵妃打开了床格,从最里面取出了一个足足两年未曾触碰过的紫檀木箱子。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开了箱。
空空如也!
慧贵妃登时心底一沉,问一旁的高嬷嬷:“怎么回事,里头的衣服呢?”
这个紫檀木箱子里头,本该放有当初哲悯皇贵妃送予她的那几件大阿哥幼时衣物!
高嬷嬷小心地觑了一眼慧贵妃的表情,战战兢兢地说道:“娘娘您忘啦?两年前您……失了小主子后,皇后娘娘来探望过您,离去的时候就把那几件衣物也带走了,说是免得您看了伤心。当时您也是同意了的。”
慧贵妃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她当时浑浑噩噩,脑子里全是浆糊,谁跟她说话她都是下意识地依着本能答复!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年哲悯皇贵妃重病期间富察皇后的不对劲!
“高嬷嬷,你先出去,本宫想静静。”慧贵妃瘫倒在拔步床上,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以为她的日子已经够糟糕了,但没想到还能更糟糕。
她以为她遭受的毁灭性打击已经够多了,但没想到还能更多。
她以为她只看错了皇上这个负心薄情的男人,但没想到她极有可能还看错了两个女人!
宽厚仁爱的富察皇后!
以及温柔和气、善良无害、与世无争,曾与她姐妹相称的哲悯皇贵妃!
两个时辰后。
高嬷嬷前来伺候,惊讶地发觉慧贵妃已经自行重新梳妆完毕,光彩照人,清丽婉约如水面上一朵随风摇曳的白莲花。
“娘娘,您没事了?”
慧贵妃微微一笑,道:“能有什么事?本宫好着呢。”袖下的手却是狠狠攥紧了帕子。
“走,随本宫去一趟阿哥所。”慧贵妃吩咐道,“数日不见璜儿,本宫实在想念他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下章发便当~
第72章 娴贵妃32
慧贵妃前脚刚离开阿哥所, 魏滟后脚就避着人偷偷摸摸地跑到了启祥宫。
“诚妃娘娘,”魏滟俏丽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慧贵妃娘娘知道了,她知道了!奴才该怎么办?她不会放过奴才的!求求您了,您快救救奴才!”
诚妃慵懒地抬了抬眼皮,毫不在意地说道:“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儿,哪就这么严重了?就算慧贵妃知道了近来她和大阿哥关系冷淡是你存心挑拨的缘故,她也不能真拿你怎么样。”
“说破天,你也没做什么呀。你不过是心念旧主, 不忍看到大阿哥因为年幼忘了生母的好,故才跟他说些哲悯皇贵妃生前的事情。慧贵妃即便将这事闹到皇上跟前,她也占不得理, 难道她还想逼着大阿哥忘了生母,只认她这个养母不成?”
魏滟急道:“诚妃娘娘, 不是这个!”
“是她猜到了当年皇贵妃娘娘做的事!她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了!这可如何是好?她肯定恨不得要了奴才的命!”
毕竟当初是魏滟亲手把大阿哥的幼时衣物交到慧贵妃手中的, 尽管那时她不知道衣物上有猫腻, 但仍然改不了她是直接凶手的事实。
诚妃眨了眨眼, 道:“什么当年, 什么要命的,本宫可是一无所知呢。你说的话,本宫一个字都听不懂。”
魏滟气急:“娘娘您……”诚妃滑不溜手,事情交代了她来做, 自己却是半点不沾, 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诚妃站起身来,笑道:“不过本宫喜欢你得很,怎么舍得让慧贵妃害了你的小命呢?”
“魏氏, 你还记得前阵子本宫说过会给你一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吗?本宫从来说到做到,眼下正是时候了。”
“你上前来,本宫教你,你可得听好了,做对了!成了,你就是小主,就算位份高如慧贵妃也不能随便要了一个低位妃嫔的命;不成,你就还是奴才,慧贵妃有千百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你。”
魏滟敛神凝思,极其认真地把诚妃所授之事一一记下,她必须成功!
诚妃说得没错,一旦她成了小主,哪怕只是一个末等答应,那也是皇上有名有份的女人。慧贵妃可以罚她骂她,但她性命无忧,只要好好筹谋,将来未必没有翻身逆袭之日。可若还是一个宫女,呵,她现在的主子是才八岁的大阿哥,大阿哥是慧贵妃的养子,他怎么可能护得住她?
“苟富贵,勿相忘啊。”诚妃讲完后,红唇弯弯,笑容如罂粟般带着邪恶的迷人和诱惑。
魏滟跪下,恭恭敬敬地朝着诚妃行了一个大礼:“诚妃娘娘大恩大德,奴才感激不尽,愿今生都为娘娘驱使,以报您恩德之万一。”
魏滟走后,诚妃望着咸福宫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本宫还以为慧贵妃是个草包美人,原来涉及她最在意的人和事的时候,她竟然能有几分聪明。”
“甚好。如此省了本宫不少工夫。”不需要她想方设法不露痕迹地引领慧贵妃发现那些真相了。
魏滟的动作很快。也是她运气好,次日就是三月初十,恰是哲悯皇贵妃的生辰。哲悯皇贵妃在世的时候,几乎每年的生辰乾隆都会陪她度过。
所以魏滟第一次去哲悯皇贵妃生前的寝宫翊坤宫蹲守,就遇见了乘着月色前来缅怀已逝伊人的乾隆。
“你是谁?为何在此?”乾隆怔怔望着被朦胧月光衬得越发清丽如画的魏滟,一时间看呆了。如此美人,为何深夜在无人居住的翊坤宫轻泣?
魏滟似乎被乾隆的声音一惊,转过身来,见来人身着明黄色常服,连忙惶恐下拜:“奴才魏滟,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奴才不知皇上在此,打扰了您,还请您恕罪。”
乾隆重复道:“无妨。你为何在此?”奇怪了,他怎么不记得曾在翊坤宫见过她?这个宫女长得如此出挑,他要是见过,没道理会忘记。
不过略一思索,乾隆就心下了然。后宫妃嫔小心思罢了,哲悯也不例外。
魏滟晶莹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奴才曾受娘娘大恩,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奴才想娘娘了……”
乾隆叹了口气:“你一直记得哲悯,也不枉她生前对你的好。魏滟是吧?坐过来,跟朕聊聊哲悯。”看样子是个心思单纯还记恩的,对她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魏滟屈膝行礼:“是。”拘谨地坐到了长椅的另一端,与乾隆相隔有好几个人远。
随着明月渐渐升至高空,长椅上坐着两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终于,在魏滟的惊呼声中,她被转移到了乾隆的膝上。
再然后,乾隆离开翊坤宫的时候,把魏滟也带走了。
当晚,魏滟就在养心殿的燕禧堂侍了寝。
次日,后宫就多了一位魏常在,入住了重新整理清扫过的翊坤宫西偏殿。
慧贵妃闻讯冷笑,也罢,先让贱婢多活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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