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述宴
返程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十足的把握,然而,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有人急匆匆去了车头,谢雁也起身跟了上去,列车上随行的技术人员都认识她。
谢雁问,“怎么了?”
见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她补充道“我在首都看过这列动车的配车,也拿到过实验室的报告,我比较熟悉。”
对方也相信谢雁的水平,边走边说,“报警器响了!”
他们到了车头,谢雁看了眼情况,“是轴温报警器被触发了。”
司机就是上次驾驶中华之星闯出三百二十多公里时速记录的人,他有些慌乱,因为这一次,车上还有领导,还有很多其他人,“上次测跑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即便是时速升到了三百多,轴温报警器也没有显示有问题,关心则乱,这里的人,谢雁的反应最快,她说,“立刻减速,控制在两百公里以下的速度,尽快在下一个车站停车。”
司机来不及反应,只能本能跟着谢雁说的做。
轴温报警器是检测到温度异常超过了它所设定的正常情况,才会发出报警,而车如果停在半途中,很容易出其他事故,下一个小车站很快就到了,所幸在最后,列车没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故。
行驶过程中,因为有谢雁在,她的冷静和镇定也司机和其他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司机开始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处理眼前的意外情况——最终,惊险地将车安全驶进了车站。
轴温报警器一直没有消除警报。
谢雁第一个下车,没管身后的人,在随车机械师来之前,她就去找到了问题。
当时在实验室里,这样的事故发生过多起,有各种原因。
老秦也赶到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他环视四周,“其他人都没事吧?”
部长也有丰富的铁路经验,一看列车在回到原车站之前提前停车时间这么久,而且很多人员下车查看,就知道出了问题。
“是不是这列动车有问题?”
谢雁检查回来,机械师才过去,她摇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我检查了轴箱,是一根动车轴承的温度过高,触发了报警器报警,温度估计已经超过一百度了。”
如果再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老秦沉默了,部长听她说这几句话,也立刻明白了情况,随后,他陷入更深的思索。
动车的速度太快了,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在车上往往会有多个监测系统,一旦发现危险,立刻报警,提醒动车停止行驶,避免发生事故。
轴温报警器就是其中一种,利用传感器监测车轴相关位置的温度请跨境。
这已经属于A级的安全事故。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一趟车的距离。
和谢雁说的一样,中华之星还有很多问题,而这些问题是随机出现的,但一旦出现,每一个都很致命。
部里不会让中华之星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投入使用。
领导来的时候充满了期待,走到时候脸色沉重,谢雁知道这个时候多说也没什么用,老秦可能也知道,中华之星的性能不稳,但是第一次试跑的绝佳成绩,以及没有出现事故的情况让他们忽视了很多问题。
第一次不会出现事故,但第二次呢?
老秦第一次看着谢雁临走前留下了的中华之星的各种实验时可能出现的问题,看了一整夜没睡。
车轴温度过高,就是其中一个问题。
这不是意外,只是概率问题。
车轴是国外制作的,他们想要提高性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得自己研制出符合中华之星使用条件的车轴。
这不是老秦的难题,也不是中华之星项目组的难题。
因为从这天开始,华国铁道部终止了对中华之星的研制,中华之星在秦沈线上投入运行的申请,也没有了答复。
但秦沈线延期已久,尽管全线已经铺轨完毕,但距离通车的日期却依然遥遥无期,中华之星的事故,更是雪上加霜。
怀着忐忑的心情,老秦等人的确是迎来了铁道部给他们的试运营回复。
可以试运营一次,以临时旅车为主,只能在沈城和山海关之间运营,并且时速不得超过一百六十公里。
一段客流量并不大的路线,一辆可以跑三百公里时速的动车,最后,只能以它极限速度的一半来试运营。
老秦给谢雁打了一个电话。
他做事喜欢有始有终,也算是把秦沈线的事情告诉了她一个结局,“中华之星肯定不能跑了,先锋号也不行,上面只让我们跑普通列车。”
一条专门为高速动车设计的铁路,虽然高铁可以兼容普通列车,但谁也没想到,它真的就只跑了普通列车。
除了关注这条客运专线的人以外,没人知道这条铁路是“高速铁路”,也没有任何的报道。
它就像是一场历经万难才放出的烟火,却在还没达到最绚烂的时刻,就结束了。
谢雁在电话里说,
“秦叔叔,不用灰心,”
“迟早有一天,会有人知道秦沈线的。”
“山海关见证了你们的努力,它会永远记住你们的付出,或许此刻没有光荣和成就,但时间会把这些东西带来,尽管会迟一些。”
老秦已经伤心过了,反过来还要一个后辈安慰他,他笑了笑,“知道了,我也就是和你说这个事儿。”
他把谢雁的这句话当成一个安慰。
甚至是在后来,当部里把另一条铁路称为华国第一条高速铁路的时候,他也认为这只是安慰。
心里有不甘吗?
当然有,默默无闻地干了四年,苦吃了,难受了,最后的成绩却不属于他们,不属于秦沈线。
而那个时候,谢雁也还是这样和他说。
等到这个年轻的后辈离开这个世界后,当看见华国将秦沈线正式更正为华国第一条高速铁路时,老秦眼眶红了。
原来,不是安慰啊。
挂断老秦的电话,她看向窗外的风景。
这是一趟去华国西部的列车,它并不算快,而且,即便是到了终点站,距离她的目的地也还很远。
这一次,她要去的是华国最高的地方,
也是世界最高的地方。
那里别说高速铁路了,连铁路都没有。
而和她一样的无数个铁路工人,工程师,设计师,还有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都朝着那个地方义无反顾地去了。
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成功。
正如华国的高速铁路,进入沉浸期一样。
周廊问过她,要不要回实验室,继续高速动车的研发工作。
谢雁却说,“我想去看看,也想去试试。”
“你不是想看见高速动车的发展吗?”
“想啊,但我相信,华国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为之努力的人,我曾经说,想看见高铁普及,是想看见东部更加发达,西部走出贫困。”
年轻的女孩这样回答,“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高速轮轨也好,磁轨也好,普通轮轨也罢。”
“我想做一根华夏大地上的铁轨,和詹天佑先生一样。”
正如她以前,想做一座桥。
桥上的每个脚印,铁轨上的每辆列车。
她都会记得。
第96章 与风同行17
秦沈线没有成为华国的第一高速,甚至连中华之星的破记录时速都一致压了好几个月,到年底才公开。
高速轮轨似乎被人遗忘了,这条线上跑的列车,最快也才一百多公里,在外人眼里,秦沈线和广深线没有什么区别,而沿海城市广城和深城的发展,也注定它们能获得比北边的山海关更大的关注。
高速轮轨没有打赢这一仗,磁悬浮也没有。
争到最后,谁也没想到,竟然还是已经将京沪线拖延了十年的缓建派赢了。
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九十年代过去了,一代人的记忆里,为了京沪高铁而奔走努力,甚至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在千禧年来之前,华国的京沪这两座超级城市之间,就应该已经有了高速铁路。
铁道部内部情况复杂,在加上科技部和其他专家的参与,这场十几年的争论,让京沪线的正式考虑,被放在了二十一世纪。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年,却依然没有动静,京沪高速线就像一张大饼,从八十年代画到九十年代,再到现在,依然每个准信。
对于磁悬浮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到了二十一世纪,磁悬浮技术将会有比现在还要大的发展,零二年的沪城磁悬浮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虽然这条路线不长,但是足以证明他们有能力修建磁悬浮上用线,而这在世界上都是史无前例的。
然而,在最初的风光之后,迎接沪城磁悬浮的却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
他们的确现在有了自己的磁悬浮公司,也有国家的支持,有最前沿的科技,还有华国无数的科研人员为其努力,锦城交大的实验室,更是没有停过。
但核心技术却是掌握在合作的德方磁浮公司手里。
原本专家组在几次会议之后形成的观点,关于磁悬浮是想要修建一条连接首都机场和津城机场的专线,这样,无论是从客流量还是使用价值上,这条商用线都会发挥最好作用。
但现在,磁悬浮专线是修建在沪城。
在沪城,人民出行有各种选择,城市轨道交通也好,公共交通工具也好,或者自己开车出行——无论是哪一条,都比磁悬浮要便宜,有用。
尽快磁悬浮很快,但高昂的票价,还有鸡肋的运输定位,都让它成了一条无法盈利,甚至是无法适应普通城市人们出行需求的路线。
而磁悬浮每年昂贵的维护费用却不容小觑。
每一年,它亏损的数额以亿计算。
高铁的票价比它便宜,造价也比它便宜,即便是不能跑高速列车,也可以跑普通列车,尽管这样,国外的高速铁路依然是以亏损状态在运营,更别说磁悬浮。
修建一条高速路,不能盈利,反而巨亏,这显然不能算是证明了自己的优势 。
高速轮轨没有了消息,磁悬浮没有核心技术,技术被卡在德方,无论是价格还是之后的维护等工作,主动权都控制住德方手里,修建需要投入上千亿的资金,修成之后还要每年靠烧钱运营。
——京沪线的高速计划,就是在这样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一再延迟着。
谢雁去高原之前,和郑晴、苏筝打过电话。
郑晴倒是挺高兴的,她参与研究的信息系统有很大突破,而且可以应用在沪城的各个方面,“倒是磁悬浮线,就算是沪城,也养不起啊。当年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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