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小孩子?身体不好?
他哪儿小了?
说得好像他一把年纪似的,如果苗双城没记错,这人也没比他大多少!?
还有,他为何说得这么轻松?
可看着他身后那群正在就地换衣裳的人,和不远处那堆宛如死猪一般、之前却让他如临大敌的‘人山’,好像事情真就像他说得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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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过程,果然如薄春山所言的那么简单。
孟景山和岛津本就是各有算计,孟家不能出手对付其他三姓的人,为此孟景山专门把动手的时间定在送货这天夜里,先以送货为借口把三大姓的人手调离,再假装被岛津胁迫。
岛津按照他的吩咐,把其他三姓的主事人及几位族老都聚集到四姓堂中。
在四姓堂里,岛津露出狰狞的嘴脸。
当然他也没放过孟景山,透露出他是和孟景山合作,其实是收了孟景山的好处,帮孟家办事除掉另外三姓。
三姓主事人大惊失色,几个上了年纪的族老当场被气死一个,气晕了两个,剩下那个也不起什么作用。
其他三姓不甘受死,和孟家人展开搏斗,岛津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等着四大姓打得差不多了,他也好来捡漏。
却万万没想到背后还有个比他更厚颜无耻正等着捡漏的人。
岛津恐怕到死都没想到,自己叫来的人手竟被半路被人埋伏,之后李代桃僵,他只知道等他叫人动手时,这群人反倒开始攻击他们。
一夜过去,硝烟散尽,谁都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不光一群作恶多端的海盗被俘,纂风镇的格局也就此改写。
第89章
这一夜, 恐怕没几个人能睡着。
苗双城本来也不想睡,可他脑海里总会响起薄春山所说的那句话——小孩子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 回去睡一觉, 明天起来事情就结束了。
他大嫂也压着他睡, 说的他身体不能熬夜, 一碗安神汤下去,苗双城睡着了,醒来后事情真的已经结束了。
其实这一夜, 整个纂风镇除了苗双城以外,还没几个人能睡着的。
开始只是听见有人喊,孟家背弃了四姓, 和倭寇勾结,要对付其他三姓人, 就有镇上的男人拿起家里的菜刀, 和邻居们成群结队地出现了。
可紧接着又有人喊官府来人了,正在对付倭寇, 让所有人一律不准出家门。
等好不容易天亮了, 有人想出门打听消息,就见有官府的人带着队正在镇上巡逻, 依旧不让人出门, 因为中间还跟着四大姓的人做安抚, 倒也没发生什么冲突。
自此, 薄春山总算明白孟家和岛津为何要如此迂回行事,实在是纂风镇的人真的很团结。可能都知道这是大家赖以为生的生计, 是所有人活命的路子, 一旦遭受侵害, 所有人都跟你拼命。
此时占据了四姓堂的薄春山,正在和其他三姓人谈判。
正确来说,应该只有两姓了,姚清是个疯子,苗家的寡妇和苗双城那个病秧子不在,孟家既然要对付三大姓,自然要先捡软柿子捏,所以严家首当其冲。
不光昨晚送货的队伍被人伏击了,在纂风镇这,孟景山也首先拿严家开刀,所以不光严鸿学死了,严家的其他人也死伤惨重。
谈判几乎没碰到什么阻碍,因为有苗家和姚家这两个‘内奸’在,再加上五个族老,其中有一个上了岁数,几乎不怎么管事了,剩下四个,气死了一个年纪最大的,当场气晕的那两个,至今还没清醒。
唯独好好的那一个,是姓姚。
所以等于是薄春山和苗双城、姚清在谈,之前都是说好的,现在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其他人看。
最终的结果是,以后纂风镇还是交由苗家和姚家管,不过在两家之上还多了个人,那就是薄春山。当然这是暗面的,明面上这事除了苗姚两姓主枝,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这个结果也是薄春山经过深思熟虑,才做下的决定。
纂风镇不同于其他地方,四大姓在这里根深蒂固,而他的根基在定波,不可能放弃定波一直守在这里,做生不如做熟,不如继续交由四大姓其中的两家管着,也免得当地发生不必要的动荡。
至于以后,等空下来薄春山肯定要对纂风镇做出一定的调整,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
事情谈定,接下来就是扫尾。
考虑到要继续保留下纂风镇的所在,所以那群海盗包括岛津义藏,都是不留一个活口。本来薄春山还想让民兵们见见血,考虑到不能惹人起疑——民兵们是不知道纂风镇有条进出海的路,薄春山带着他们前来伏击海盗,是打着有人密报,说这里藏了一群倭寇,准备袭击纂风镇。
再加上纂风镇死伤的人太多,个个都群情激奋,要杀倭寇报仇,索性薄春山就配合他们演了场戏。
民兵们看到的是,当地百姓实在愤怒,趁他们不备动手打死了所有倭寇,有苗姚两家人的配合,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
接下来就是往上报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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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在纂风镇忙得热火朝天,与此同时,顾玉芳悄无声息地被抬进了齐家门。
因为顾家不认她这个女儿,自然无法将她从顾家抬出门,齐家只能将她安排在齐家另一间空置的房子里,从这里抬进了齐家。
当晚,齐永宁没有进顾玉芳的房门,董春娥因此松了口气。
现如今齐家的格局大变模样,以前是齐永安和齐柔住在后罩房,现在考虑到新纳的两个妾,宋氏把齐柔和齐永安挪到了东西厢,齐永宁和两个妾则挪到三进院的第三进,也就是后罩房。
后罩房东耳房住的董春娥,西耳房住的顾玉芳,中间三间房则作为齐永宁的住处,以后他若是娶了妻,也能住在此处。
这次连着纳了两个妾,已经让宋氏开始意识到家里的房子还是有些小了。在宋氏想法里,妾就应该住在角落里,离正房正妻远远的,现在因为房子的原因,只能这么安排。
当然这都是闲话,因为新纳的这两个妾,这两日齐家没少起纷争。
可能是心里一直憋着气,顾玉芳被纳的第二天,就被董春娥嘲笑当晚齐永宁没进她房门。
而顾玉芳在齐家待得有些日子了,打从听说董春娥要先她一步进门,她就时时刻刻盯着,自然也知道董春娥进门这些日子,至今没能让齐大哥进她屋。
这是黑猪笑乌鸦,不知自己脸黑?
顾玉芳从来不是个能容让的性子,当即反唇相讥,而且说的话被董春娥还难听。
若说董春娥还顾忌大户小姐的身份,说起话都是含沙射影,那顾玉芳就是市井泼妇的雏形,顾家跟隔壁胡大娘邻居这么多年,孙氏一点都没学会胡大娘的‘本事’,反而顾玉芳耳濡目染学得不少。
也是她恨极了这个董春娥,新仇旧恨加起来,怎可能饶过她?
她舌枪唇剑,一通讥讽,董春娥这个先挑事了倒受不住了。
不过到底是大户出身,董春娥有丫鬟,顾玉芳却没有,董春娥就让喜儿去打顾玉芳,喜儿也就去了。
顾玉芳挨了几下,恨极怒极,她也知道两个人打自己她肯定是打不过的,她就学了胡大娘,单打独斗就各凭本事,若是对手超过一人,她就捡着自己最恨的那个打。
所以喜儿打她,她反倒没去打喜儿,反而追着董春娥厮打。
一通厮打下来,董春娥的脸被抓花了,头发被拽掉了几缕,顾玉芳没比她好到哪儿去,但董春娥这个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哭着去找宋氏告状。
宋氏见外甥女这般惨状,既惊讶又恼怒顾玉芳能生事,便把顾玉芳叫来一通训斥。
须知,顾玉芳是那种亲爹亲娘教训她,她还要还嘴的人,更何况是宋氏这个便宜婆婆。
她也心知不能得罪宋氏,但也不能任董春娥冤枉自己,就一边哭一边嚷,历数董春娥是如何先挑事,如何讥讽自己。
宋氏哪里见过这种不要脸皮的人?
在她的认知里,女子都是含蓄内敛的,事关房中事,怎么都不该拿到人前来说,可顾玉芳一口一个董春娥说齐永宁不进她房门,说得都是儿子的房事。
宋氏又窘又羞又恼,最后还是荣婆子出主意,让她把顾玉芳禁足,这茬才算是过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当天晚上齐永宁来找宋氏说明天要带顾玉芳回门。
一石惊起千层浪!
要知道,哪怕是董春娥进门后,也没有三日回门的待遇。当初董春娥是动过这个心思的,还说动了宋氏,谁知宋氏叫来儿子,也不知母子俩说了什么,转脸宋氏就不管这事了。
如今齐永宁要带顾玉芳回门?
不提宋氏如何惊怒,董春娥如何恼怒,顾玉芳如何得意,总之第二天齐永宁真带顾玉芳去了顾家,甚至还按照当地回门的规矩,给顾家准备了回门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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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顾家小女儿‘丢了’的事,是在西井巷引起过议论的。
只可惜彼时顾明是举人,倒也有人明里暗里旁敲侧击问过孙氏,可一提这事孙氏就变脸,再加上顾家还有个民兵团长的女婿,所以不管暗里怎么猜测,当着人面却无人敢说什么。
其实私底下是有人猜测,顾家小女儿是跟男人跑了的。
在别人猜测里,顾玉芳大抵是有个情郎,可这情郎没能得到顾家人的同意,所以这女子一时想不开就跟人跑了。
后来事情过去久了,也是敢议论的人少,大家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万万没想到顾家小女儿竟然回来了。
一辆青帷骡车驶入西井巷,打从骡车进入巷中之始,就引起了巷中的人的关注。
车在顾家门前停了下来,一身妇人打扮的顾玉芳从车中下来了。
她穿着桃红色夹袄,下着油绿色的绒裙,头上插着金钗,看起来很是漂亮体面。旁边的胡大娘正打算上前来表现一番惊讶诧异之色,顺便也是想打听打听顾家小女儿这阵子去哪儿了,这明显就是嫁人了。
可跟在后面下车的人,直接让胡大娘把话吞进肚子里,吞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竟然是小齐秀才?!
胡大娘心里在咆哮,面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实在…实在是太过惊讶。
顾玉芳上前敲了门。
很快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是孙氏。
孙氏面色震惊,瞪着门外两个人,下一刻她的手比脑子快,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顾玉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既觉得羞窘又觉得难堪,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齐永宁。
齐永宁面上带着笑,似乎对孙氏的举动并不诧异,想到来的路上齐大哥跟自己说的话,顾玉芳咬了咬牙,开始敲门。
“娘,你开门!”
随着一声声的敲门声,门一直没开。
而四周的人越聚越多,显然都是听到风声过来看热闹的。
“这顾家的怎么不开门,怎么说也是亲女儿啊,就算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怎么就不能开门让人进去说,非得搁在外面站着吹风?”胡大娘扬着声道。
她还记恨上次孙氏拉着她要去见官的事,平时不敢无事招惹顾家,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会放过。
胡大娘的话引来阵阵附和。
有人是真心这么以为,有的不过是为了看热闹,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人们最是喜欢看那些家境比自家好的人家的热闹。
门里,孙氏其实没走,脸色一阵变幻莫测,时而惶惶,时而面露不忍之态。
直到顾明走了过来。
“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