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都是我惯的,我惯她,不也惯你。总不能惯着大的,小的不理,以后咱闺女还要说当爹的偏心眼。”
她脸红得像染了霞,澡间里水汽缭绕,晕得她眼睛湿了,唇瓣也湿了。
“就喜欢瞎胡说,你不知她今儿……”她把八斤今天为了讨好她,说的像爹平时想娘一样的胡话,说给他听,“幸亏玉娘不是别人,不然还不知会想到什么,就是你喜欢瞎胡说,被女儿给学去了。”
“好好好,都是跟我学的。”
这个时候,要薄春山的命,他也只会说好,剩下自是不可言说。
第122章
等两人胡闹一通出来, 饭已经做好了,两人都换了身衣裳。
孙氏回去了一趟,再来时身边跟着顾明, 倒也没注意这个。可田丫注意到了, 这三年时间她也长成了大姑娘, 不像以前那样黑黑瘦瘦的, 人长白了, 也吃胖了。
长大了, 就知道害羞。
见田丫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顾玉汝心里也又是赧然, 又是暗啐都是那厮太不正经害的。
不提这些。
翁婿俩照例是喝酒,也不会多喝, 只是小酌, 同时说一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饭罢, 孙氏和顾明回去了。
田丫收拾残局, 顾玉汝则烧水给八斤洗澡。
母女两人一同洗。
洗完, 薄春山去收拾浴间。
等他再回来时,就见媳妇睡在里头, 女儿睡在中间, 八斤似乎浑然忘了之前还说要自己睡的事, 正在让娘给她讲故事。
见爹来了, 她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道:“爹, 快来睡。”
也是薄春山当时没答应她,不过薄春山知道, 就算答应这丫头了, 她到时候也会反悔。按照八斤的说法, 她就喜欢跟娘睡,娘香喷喷的。
八斤白天不睡,晚上自然睡得早,爹娘换着给她讲故事,讲了差不多两个来回,她就睡着了。
见她总算睡着了,薄春山招了招手,顾玉汝自觉坐起来,看他把女儿丢进床里面去,就这熟练度,估计也是干习惯了。
躺下,将她搂进怀里,他喟叹一口:“这丫头真是扰人兴致,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要跟着爹娘睡。”
顾玉汝似笑非笑:“三岁的大姑娘?”
“她这么古灵精怪,又早慧,三岁也是大姑娘了,该是让她自己睡了,你说她学那话,不就是听我跟你说话学来的?”
薄春山说得一本正经,若顾玉汝抬头看看他脸,就知道八斤一本正经忽悠人是跟谁学的了。可惜她没有抬头,还真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事,平时说是让八斤自己睡,多是薄春山说两句,也没当过真,现在看来是要让她试着自己睡了。
此时正熟睡的八斤,哪知道她亲爹竟然把她给卖了,还睡得十分香甜,梦里估计梦到自己当官兵又赢了,又或者吃到什么好吃的零嘴,小胖脸上还带着笑。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开始说正事。
薄春山皱眉道:“这趟回来之前,我去了趟府城,吴府台说让我心里做好准备,兵部那边可能要召我进京述职。”
“是因为卫所?”
这三年里,薄春山虽数次扩立巡检司,却一直和地方卫所保持一种诡异的和平。他所预估的可能会有麻烦找上身,竟一直未能成真,具体表现在三山御守千户所,当初巡检司和对方剑拔弩张成那样,下面人摩擦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打起来。
似乎有人专门交代过,让他们不要跟巡检司起冲突。
事后,薄春山数次扩立巡检司,再未发生过和之前三山所那种摩擦,对方一再退让,巡检司要设墩堡就让他们设,哪怕设到千户所大门上,也没人理会。
这种情况好也不好,好自然是暂时不用起冲突,坏则是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在憋什么坏招。
至于为何会如此,其实吴玉堂暗示过薄春山。
朝廷无兵可用,各地都指挥使司及地方卫所屡次在剿倭中失利,以至于朝中抱怨声颇大,值此时机,他们自然不敢随意妄动。
且在兵权的管理上,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以前各地卫所都是由五军都督府掌管,五军都督府掌管各地卫所统兵、训练、屯田之事,兵部则有任免、升调之权,但是不统兵。
这两方多年来一直相持不下,互相牵制,这次寇患闹得如此之大,总体来说锅是在五军都督府身上。这个时候兵部自然会趁胜追击,才会有之后在地方设立巡检司,说白了不过是彼此之间的一种博弈。
这种博弈牵扯太大,范围太广,从上到下,都是局中人,吴玉堂作为一个地方官员,只能管中窥豹,太多他的也不知道,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薄春山。
“那圣上是个什么意思?”
吴玉堂一愣,没想到薄春山会突然问到这个,但他也心领神会,暗示道:“陛下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灭了倭寇,专心去对付北晋。”
也就是说陛下是支持兵部的了?
大体上暂时是这样,不过吴玉堂含蓄的态度,以及都三年了,想灭了倭寇,还在兵权上缠磨,做不到上下统一,令行禁止,薄春山觉得这个康平帝要么就是无用之辈,要么就是个傀儡皇帝。
他早就有这种感觉,只是如今更肯定罢了。
……
“既然让你做好准备,只可能是事情已定,上面有了风声,吴府台才会告诉你。”
也就说进京述职是定局。
薄春山点点头。
顾玉汝却有些茫然,难道要离开定波,去应天?
看似述职只是两个字,似乎述职过后还能回来,实际上进京述职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要升官了,要么就是要被贬。
以薄春山这三年多来的功劳,明州府治下的安宁在近两年的沿海一带各州府可谓独树一帜,顾玉汝早就预料到薄春山会升官,但没想到会是让他进京述职。
重点在进京两个字上,以当下形势来看,薄春山就算升官,也很可能会被留在应天。
换做普通人,自然觉得这事好事,自古以来,哪个地方官员不是做梦都想到天子脚下去,天子脚下才好做官,总是靠近了权力中心,说不定有哪一日能走进去。
可薄春山与普通人不一样,他在明州府投下了太多的心力和财力,就这么说吧,他在几处巡检司所投下的钱,远超朝廷拨下来的那三瓜两枣数倍数十倍不止,不然巡检司的兵能那么厉害,把地方卫所的活儿都给干了?
如今让他抛下这一切,去应天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说不定还要牵扯进那些朝堂争斗里去,说实话他还真不愿意。
可不去又不行。
朝廷招你你不去,你是想造反吗?
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地方卫所使的阴谋诡计,觉得薄春山太过碍眼,既然明面上不能动他,让你升官把你调走总行。
其实两口子是想到一处了。
薄春山见媳妇柳眉深锁,安抚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去了看看情况再说,让我想这次肯定是上面有人斗法,想拿人当枪,只要他们不是铁板一块,总能找到机会浑水摸鱼。”
而且应天那地方迟早要去走一走看一看,看懂了看明白了,才好接下来的布置。
其实一开始连薄春山自己都没想到,他的摊子会铺得这么大,如今已非当初不过光棍一条,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之前不需要去考虑去想的问题,现在也都该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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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薄春山和顾玉汝所料,果然没几天命令就下来了。
一般召官员进京述职是有时间限制的,也就是说朝廷会给你个时限,你只要在这个时限之前到京即可。一般这个时限是有宽裕的,不光考虑到官员在路上行走需要的时间,还有安置公务和家事的时间。
这几天薄春山就各种忙着安排这些事,至于顾玉汝,她和薄春山也商量过,肯定是要跟着一起进京的。
毕竟他们要做好薄春山很可能会被留京的准备,这个时间很可能在两三年左右,甚至更长,所以她不可能带着八斤一直留在定波。
幸亏如今有顾晨帮她,很多事他也已经上手了,还有玉娘,顾玉汝倒不担心玉春坊的事。
再不济还有成子和虎娃他们看着,这一次薄春山不打算带虎娃他们一起去,除了刀六外,其他人都留在明州府看家,他只打算带上刀六,并十几个亲兵,他们打头阵先去,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后事。
纂风镇那里则交给了苗双城,薄春山觉得他能胜任,不用他多操心。
一番忙碌,半个月过去了,算算时间,也该是启程的时候了。
既然有准备可能会被留京,自然要带不少行李,薄春山专门找了艘船来送他们,一行人就这么踏上了去应天的水路。
……
这还是八斤第一次出远门,可把她给兴奋的。
这几天就没消停过,每天大部分时间在甲板上,田丫和铁娃只能跟在她后面跑也好看着她。
再看这条水路,似乎又回到几年前,那次她大着肚子被齐永宁挟持,他在后面追赶。薄春山把整件事掐头去尾,也没提齐永宁,只说她娘怀着她时,被坏人挟持,爹又是如何动用智慧去追赶,终于救下了她娘。
这个故事可把八斤听得,双目灼灼发亮,缠着薄春山让他讲清楚其中细节,细到骑的什么马,用的什么船都要一一说清楚,总算让她能静下来消停几日了。
路过龛山时,薄春山一行人停留了两日。
龛山这地方十分荒凉,若不是有运河打此经过,恐怕连镇子都不会有,下了船还要行半个多时辰,才到了龛山所。
大晋卫所乃屯兵制,战是为兵,闲时为农,军户不可能不娶妻生子,所以围绕着卫所四周有好几个村镇,多是以堡的形式,估计也是邵千户为了防御倭寇设立起来了,和明州府下薄春山后来让人建的堡寨有点相似。
其实应该说薄春山这一套,都是和邵千户学来的,这位真真正正是薄春山的贵人,且是帮人不求报那种。
以前薄春山不懂,为何邵千户会那么帮他,后来才明白,邵千户大抵也是心知自己也就这样了,所以就想多帮一个心怀百姓的人,就能帮当地百姓多寻求一份安稳。
当世,若论薄春山真心佩服的,只有一个邵元龙。
这趟他即将远赴应天,又怎可能过门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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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时间对邵元龙的改变并不大,只是人似乎苍老了些。
到底岁数已经不小了,虽说男人四十正值壮年,可邵元龙乃将门出身,常年带兵打仗,不可能不受伤,哪个沙场老将都是浑身是伤,即使有些表面看起来无事,多是无数暗伤在身。
看着沉浸在一片暮色的邵元龙,薄春山难掩心中激愤。
南晋是无将可用吗?不是,只是有才之人多被打压磋磨,反倒不如那些尸位素餐之人过得肆意。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也不好说,他也只能把这些压抑在心,却已打定了主意,若是这趟去应天他有机会,一定让这位满怀抱负的老将如愿以偿。
听说薄春山要去应天述职,邵元龙又是恍然又是感慨。
两人聊了许多,几乎在此停留的这两天时间里,多是两人在谈话。至于具体谈话内容,外人都不得而知,只是当离开这里时,薄春山感慨万千。
第123章
这一路上水路迢迢, 越往应天方向走,沿途的景象越是繁华。
临到苏州时,顾玉汝专门让船在此停了两日。
她也没干别的, 只是把苏州城几个大绸缎庄成衣铺扫了一遍, 又去了几家银楼,不光买了不少布料和成衣, 还买了许多金银首饰和玉饰。
在定波时, 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再加上顾玉汝不注重这些,觉得衣裳穿得得体整洁就好, 首饰不需要太多, 可以起到束发和简单点缀的作用便罢,便几乎没怎么添置过衣裳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