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鱼
“陛下想我叫你什么?”
叫什么都可以!
“重光。”
姜小圆擦了擦汗,心想:少年秋的字也是重光啊!秋秋是你,重光也是你,为什么要折腾无辜的小猫咪呢!
但是她不敢把自己的腹诽说出来,只能唤了一声他的字,换来了他嗯了一声。
她自觉哄好了人了,感觉到他渐渐地没了动静,就想要趁机悄悄溜走,谁知道,下一秒就被人按住了,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疲惫,
“乖乖,让我抱着睡一会儿。”
“就一会儿。”
姜小圆被这低哑的一声乖乖叫得有点儿耳朵发热,问他,
“你是不是又没有睡觉?”
回答她的,是青年渐渐安静下来的呼吸声。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俊美的青年垂着眸子,竟然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眼底的青黑色和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紧抿的薄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失血苍白。
她才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就被他抓住了手,只是青年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他抓着她的手,贴在了面颊上。
“药都喝了么?”
“喝了,但是头疼,睡不着。”
他睁开了漂亮的丹凤眼,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额头抵在了她的肩颈,仿佛叹息一般说道,
“别担心,抱着你的话……就睡得着了。”
姜小圆后知后觉地发现,青年说的好像是真的。每次见到他,他总喜欢这样抱着她睡觉,似乎真的就可以安眠一夜。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想了想,也抱紧了青年,小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上,搂紧了他,
“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陪着你好不好?”
青年久久都没有回答,垂着眸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瞅瞅一眼窗外的天色,伸手把帘帐解下来,遮住了一点儿的寒风,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毕竟她一次可以在暴君秋这里待上两天,那就先陪着他睡一会儿吧。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其实在她睡下后,青年在她发间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卷毛。
这个小骗子,又想骗他。
*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姜小圆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原来的寝宫因为地砖里都有熏香,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一时半会儿不能睡了。他便换了一间空旷的宫室,只是比起本来的寝宫的空空荡荡,现在的寝宫显得温馨多了。
姜小圆后知后觉地发现,床上有热乎乎的被子和软软的垫子,昨晚竟然睡得十分香。
地上铺着白毛毛的地毯,姜小圆光着脚踩上去都软乎乎的。
新的寝殿布置了一些许多精致的摆件,乍一眼看过去琳琅满目;帷帐的颜色也柔和多了,姜小圆环顾四周,还在案几上发现了她的小花花。
也许是姜小圆下地的声音吵醒了人,大门吱呀了一声,一个小宫女将衣服送了过来。
姜小圆有点儿纳闷,但是想一想就知道了,应当是暴君秋让人帮她准备的。
汴京的冬天确实冷得发慌,她穿着白绒绒的披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台阶下站着的张德义。
和上一次时候看见她那警惕提防的样子不同,这一次张德义见到她,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来,他殷勤地上前来,
“姑娘,这间宫殿是陛下为您准备的,您可还满意?”
姜小圆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宫殿,这才恍然——
是呀,暴君秋的确不会是这样的风格,他的寝宫连被子都没有,怎么会准备那么多温馨的摆件?
狐裘披风包裹着她的小圆脸,明明被风吹得鼻头有点红红的,但是想到这里,却抿着唇忍不住笑成了月牙眼。
张德义见她这样,也喜上眉梢。
他还担心陛下留不住人呢,可是瞧着人家小姑娘的样子,可见是也把陛下放在了心上的。
姜小圆生怕吵醒了里面的青年,就把他拽到了一边去,蹲在背风的廊柱后面,姜小圆找他打听陈秋的事,
“我给陛下的药方,他吃到了第几张?”
“第二张了。”
姜小圆闻言有点纳闷道,
“那……陛下可有好转了?叫太医看过有效果么?”
按理说这药虽然不能立竿见影,但是至少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怎么暴君秋还头疼到睡不着呀?
谁成想张德义摇了摇头,道,“陛下不肯看太医。”
他叹息道,
“陛下这几年来吃的药、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去年吃了三百多天的药,仍然治不好,头疼还加重了。”
“后来太医院说针灸有用,试过了好几次后,陛下就再也不召太医了,太医院前些天的药,陛下一口也没喝。”
姜小圆的包子脸瞬间皱成了苦瓜,幸好张德义立马为他们陛下找补,
“不过,姑娘的药方陛下是吩咐下去,按时煎来喝了。这两日陛下清醒的时间确实长了一些。”
她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能带我去太医院看看么?”
张德义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想起陛下的吩咐,连忙叫了个太监过来。
姜小圆想了想,叫住了张德义,
“等他醒来之后,你就告诉他……”
她鼻头被风吹得红红的,像是只小兔子,但是说出来的话,仿佛是恶魔低语,她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笑得一脸可爱,
“告诉他,他要是一会儿不去叫太医,我就立马去找秋秋。”
邱邱?这又是哪位?
张德义那张老脸都空白了一会儿,看向姜小圆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勇士。但是这位姜姑娘敢说,他不敢说啊!
人精儿怎么可能会让这种差事落在自己头上,他立马轻咳了一声,
“小邓子,你去候着帮姜姑娘传话,咱家陪姑娘去一趟。”
本来灯笼都已经拿上了的小邓子:……
姜小圆揣着令牌,在凌晨的皇宫里朝着太医院走去。
她之所以要亲自去一趟,一来是想去问问暴君秋的情况;二来,她手里可是有之前详细的病情记录,这是她在军营里一年来整理出来的,要是太医们去研究那几幅药方,这份记录就是绝佳的临床记录。
宫里的太医院上班是很早的,因为有张德义在,姜小圆很轻松就拿到了暴君秋这两年来的“病历本”——其实就是一些脉案。
这厚厚的一沓,一直延续到了两个月前。
大概是两个月前,暴君秋就不再见太医,也不再喝药了。
最后一张纸上,描述的病情简直是触目惊心。
姜小圆以前是看不懂的,但是在军营里的一年里,她没事就往军医那里跑,军医们一年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八厘米的同事。在日复一日的熏陶当中,姜小圆现在自然已经懂了不少东西了。
只是就是因为看得懂,她才忍不住对着这张薄薄的纸张发呆。
见到小姑娘坐在桌子前面一动不动,张德义叹息了一声,
“姑娘,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多陪陪陛下吧。”
她将面颊缩进了狐裘里,眼圈都红了一圈。
太医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四个月之后,就彻底药石无灵了。而现在距离那个时候,只剩下了两个月不到。
她带过来的药方或许是有用的,但是他至今只喝到了第二幅药。
对于暴君秋来说,距离他中毒过去,已经十几年了。毒性已经深入骨髓,就算是把药都喝下去,药方的效果肯定也会大打折扣,更不用说少年秋至今也没有完全好。
两个月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姜小圆知道,如果有药方和她当时记下来的笔记,太医院认真研究几个月,肯定可以治愈暴君秋的。
可是来不及了,那张脉案上清清楚楚的时间,好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一个可怕的倒计时。
他不吃药,不再叫太医,就是因为这最后一张脉案吧。
她看了看外头的大雪,第一次想要埋怨——
这个春天来得太快了一点。
*
在小姑娘坐在太医院的厢房里不停地翻看着脉案的时候,青年终于醒了过来,怀里空空荡荡的,只残留着香味。
有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上前来,“陛下,姜姑娘说说说……”
青年揉了揉眉心,听到这句话才抬头。
小太监话都说不清楚了,“姜姜姜姑娘说,您要是不肯去看太医,她就去找秋秋了。”
长发的青年闻言微微一顿,许久之后才轻笑出声,像是叹息一般赞叹道,“胆儿倒是肥了。”
“她人呢?”
“正在太医院里。”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太医院呀。
跑到那里去了,又要哭鼻子了吧。
*
姜小圆翻了半天的脉案,把几个主治的太医不同的结论都翻了一遍,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又打开了系统商城,开始一页一页地翻,试图找到什么延迟的道具。
她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要控制不住了。
只是姜小圆才刚刚翻了两页,就突然间福至心灵,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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