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盏
李思齐胆子也大,当即拍板道:“走!”
两人兴冲冲直奔过山车,这游乐场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胀俱全,有过山车,旋转木马、海盗船、碰碰车,还有鬼屋与一个摩天轮,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小游戏,总之格外热闹。
阿洛以前也去过游乐场,但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姜妈妈工作忙,很少有时间带她出去玩,后来她长大了,也慢慢体谅妈妈的辛苦,变得越来越懂事乖巧,再不是吵着闹着要妈妈陪要出去玩的小孩子了。
所以谁也不知道,表面看起来乖乖女的姜洛,其实背地里挺喜欢刺激的东西。
比如娱乐场的过山车,比如福尔摩斯探案故事。
两个小姑娘一起去乘坐过山车,一场过山车坐完,两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下来的时候,后面一对小情侣脸是白的,互相搀扶着才走下来。
阿洛与李思齐却一脸的意犹未尽,神情里都是兴奋,甚至还想再去坐一次。
好在两人还有一点理智,想到其他好玩的东西,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从过山车开始,这对小姐妹在游乐场中来回穿梭,徘徊在一个个刺激的项目之中,尽兴地玩了一上午,等到中午时分肚子开始咕咕叫,才不得不停止下来。
中午吃饭的时间也被她们利用起来,在小吃摊买了吃的去摩天轮上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岚城风光。毕竟只要一想到今天过完,回家就要迎接一大堆作业和苦逼的学习,谁也不愿浪费这宝贵的休闲时间。
吃饭的时候,两人说起还没玩过的项目,其中一个就是鬼屋。
对于鬼屋,李思齐有点抗拒,简单来说就是她怕鬼,不敢去。
阿洛倒是想去体验一下,不过见李思齐实在不喜欢,便也没强求。
“你为什么害怕鬼?难道你见过吗?”她好奇问。
鬼神之说总是附带着强烈的神秘色彩,有人说信其有不信则无,有人信誓旦旦相信这世上有鬼,有人又坚决认为那只是封建迷信,世界上只有科学,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不是神学,只是人们还没发现它的原理罢了。
阿洛倒说不上信不信,她的态度比较含糊,处于信与不信的边缘。
李思齐摇摇头:“我也没见过,但我听过很多鬼故事。”
“只是鬼故事吗?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呀。”
李思齐转头看向摩天轮外,摩天轮缓缓上升,转一圈将近半小时,此时刚转到一半,也就是最高点。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可以望见下方笔直的公路,远处一片碧绿的湖泊,岚城高低错落的楼宇,和无数蚂蚁般的小人,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渺小。
“我看过死人。”李思齐压低声音,对阿洛说。
阿洛瞬间瞪大眼,目不转睛瞧着她。
李思齐面色隐隐有些发白,但见好友震惊的表情,便忍不住将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和盘托出。
“你不知道,两年前三中有个高三学姐跳楼,我当时上高一,特别巧合地看见了那一幕。”说到这里,李思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后怕似的,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这件事我谁都不敢说,这么久了,憋的我可难受了。”
阿洛认真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她知道,现在自己不需要说话,只需要倾听就好了。
李思齐继续说了下去:“那天学校放假,学校里是没有人的,我因为忘记带作业回家,我家又在学校边上,我就想去班上拿。真的,真的特别特别巧,我去的时候,恰好门口保安不在,应该是休息去了,我就找到一个地方翻墙进去了。”
“刚走进去没多久,还没到教室,我就望见一栋教学楼楼顶站着一个人,那个学姐穿着白裙子,雪白雪白的长裙,站在那里特别显眼。”李思齐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我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那是我的幻觉,然后下一秒,她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其实我觉得那更像是飘,你知道每年春天,油菜花田里常有的那种白蝴蝶吗?她就像一只白蝴蝶一样,从天上飞下来。最后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响,有红色的血从白裙子底下流出来,把她雪白的翅膀染成鲜艳刺眼的红色。”
阿洛抬起手,握住了李思齐的双手。
“后来呢?”她轻声问。
李思齐短促地笑了一下,她十根冰凉,被阿洛圈在掌心,却仍在止不住地发抖。
“后来,后来我就吓跑了。”她故作轻松道,“我那会才多大,就算有时会逃课,也没那个胆子去看死人啊。我连作业都没拿,直接吓得跑回了家,之后还生了一场病,病好就听说事情了结了,学姐学习压力太大自杀。”
她口中这么说着,神情却有些不屑一顾,像是在不满些什么。
阿洛敏锐地问:“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李思齐抬眸,严肃地看向阿洛,语气慎重极了,“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讲,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
阿洛连连点头,道:“你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在这里我就认识你呀。”
“其实当年,我有走近看了一眼。”李思齐舔了舔唇,她眼神紧张又不安,声音压的很低,仿佛在喃喃自语,“我走近看了一眼那个学姐,然后就发现,她的身上有一些痕迹。”
“痕迹?”
李思齐吞吞吐吐道:“就是那种痕迹,你懂的吧?我还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她的腿上,都是那种痕迹,一大片一大片的。我那时候不懂,也不知道什么想法,就拍了下来。不过那应该不重要,后面警察也来看了,都说是自杀,很快就结案了。”
阿洛听地怔怔,莫名想到昨晚,谢无年送她回家时说的话。因为他的话,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李思齐说出心里话,整个人像是缓了过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哎,你也别想太多,我就是跟你倾述一下。”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从那以后,我就看开了,人活一辈子就图个高兴,谁知道哪一天发生意外没了呢,过得舒服就好。”
阿洛认同地点点头,总算是明白李思齐在班上没几个朋友的原因了。李思齐性格比较强势,不大爱迁就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优越的家庭条件也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在别人看来大概有些傲慢,听说阿洛转学来三中之前,她一直都独来独往。
“那个学姐你认识吗?知道她叫什么吗?”
李思齐答得很快:“不认识,但我听说过她的名字,谢司月,她叫谢司月。”
摩天轮转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轰的一声停下,也象征着这个故事的落幕。
两人从摩天轮下来,之后又玩了一阵子,后半段时间阿洛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李思齐状态倒是很好,丝毫没有被那个小插曲影响。
玩到下午三点多,大家也都累了,最后一站她们选了旋转木马,一起坐在旋转木马上一圈圈地转。
“姜洛你看,是老朱诶。”李思齐突然开口。
阿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肥壮身影,化学老师朱家全正牵着一个小男孩,带着他在打气球。
“那是朱老师的孩子?”老朱牵着的孩子长得玉雪可爱,只是看样子有些骄纵,使唤地老朱团团转。
李思齐摇头道:“肯定不是,老朱就一个女儿,而且他早就和老婆离婚了,女儿也跟老婆走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
“这样。”
见她兴致缺缺,李思齐道:“嗨,老朱这人挺好的,你跟他接触多了就知道了。”
那边打气球的小男孩像是玩腻了,转头四处看了看,将目光投向唱着欢快儿歌的旋转木马。
没一会,老朱带着小孩走了过来,看到两个熟面孔的学生,老朱也有些惊讶,笑着打招呼道:“李同学姜同学,你们也出来玩啊。”
李思齐喊了声老师好,阿洛不好意思不开口,也跟着喊了一声。
小男孩扯着他的手大声喊:“舅舅我要骑马!快让我骑马!”
老朱好脾气地说:“好好好,舅舅带你骑马。”
阿洛与李思齐玩够了,正打算离开,分别的时候,老朱对两人打趣道:“期中考试结束了,马上就要开家长会,你们考的怎么样?有没有信心给家人长长脸?”
李思齐口气很大,笑着回道:“总不会丢脸的啦。”
阿洛只客套地笑了笑,没说话。
第75章 第八章
从游乐场回到家,时间大概下午五点,阿洛下了公交车,想了想,还是转身往糖心去了一趟。
一进门,便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甜香,吸一口气都是甜蜜蜜的味道。
柜台后只有店员小姐姐,没有阿洛想见的那个人,她也没多失望,毕竟早就习惯了谢无年的神出鬼没。
顺势买了杯奶茶,她一边吸着奶茶,一边往家里走去。
快到海蓝小区时,好几只野猫从路边的灌木丛里跑出来,追逐着从阿洛身边跑过,脚步轻盈无声。
深秋的阳光明媚,却并不灼热,温暖的金色夕阳照射下来,洒在房屋、树木、行人身上,像是为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薄纱一般。
梧桐树的叶子黄了,一片片凋零下来,掉落在红绿相间的人行道上,一踩便咯吱一响,仿佛在嚼格外酥脆的薯片。
有调皮的小孩低着头,特意在那些叶片上咯吱咯吱地踩过,如同在玩一个游戏。
微微的风拂过,不冷不热的温度舒适宜人,携来不知何处的浓郁桂香。
阿洛就这么慢慢走着,沐浴在温柔的风与阳光中,沉重的心情却无法变得轻松。
听完那一个故事,她便想到了谢无年,想到他说的妹妹,也终于理解为什么他要不辞辛苦地每天送她回家。
恐怕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吧。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思考了很久,大概只有“心疼”二字可以概括,但她也心知肚明,谢无年不需要她的疼惜,他并不是个软弱的人。
阿洛有些纠结的是,她一时都不知该怎么与他相处,现在知晓了这件事,往后她还能在他面前表现地自然吗?
这么一想,幸好刚才在店里没见到他。
脑海中刚浮现这个念头,视野中便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身形高挑修长,一袭黑风衣,只有一双鞋勉强算的上白,颇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男人神情一如往常那般淡然安宁,手中捏着相机走在人行道上,恰好与阿洛面对着。
阿洛脚步顿时停住,站在原地不动了。
对方应该也看见了她,他一步步走过来,到她面前时也停了下来。
“谢老板。”阿洛呐呐地叫他。
谢无年总是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也或许是表情。他黑眸微微眯起,目光在阿洛脸上仔细梭寻,淡淡应道:“嗯,今天玩得不开心?”
阿洛连忙摇头:“没有,很开心。”
听她这么说,谢无年微微颔首,便不再问了。哪怕他已看出对方表情沉重,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青春期的少女,总是心事重重,不必太过深究。
更何况,姜洛与他不算多亲密的关系,他虽然每日送她回家,那也只是出于一时的恻隐之心罢了,而不是真的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妹妹。
近距离接触之后,谢无年很快发现,姜洛与妹妹其实很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代替谁,就像树上找不出两片相同的叶子,即便姜洛与妹妹的外在条件相似,她们内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姜洛表面安静内敛,但如果与她熟悉了,便会放开许多。姜洛不大爱吃甜食,每次去糖心,大都是点水果茶而不是奶茶,蛋糕也吃得少,一般是给朋友带。姜洛的乖巧只是外表一层壳,看起来像个懂事的乖乖女,实际对世界有着旺盛的好奇心。
她是很标准的那种被压抑了本性的孩子,同为单亲家庭,她学会了伪装自己,而他的妹妹,却是真正如茉莉花般柔软恬静的少女。
“谢老板,你每天出门都是在做什么呀?”恍惚间,耳边传来少女的话语声。
谢无年微掀眼帘,便看到女孩明亮清澈的眼眸,她的眼睛总是很亮,蕴藏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
他语气平静道:“去拍照,寻访一些人。”
“你是记者吗?”
谢无年轻轻摇头,“不是。”
他言简意赅,眼见着并不想深入谈论这个话题,阿洛自然看了出来,结合她已知的信息,很容易便能得出一个结论:谢无年这两年或许一直在调查妹妹去世的真相,他每天在外行走,应该是在找当年的知情人,或是曾经的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