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他又请了一天假帮着萨仁置办东西,把东西厢房都布置一遍,正屋四间卧室,左右各三间,一共十间,一家子怎么也够住了,再说三哥一家还不一定来呢。
等这边收拾好了,徐司令那边又派车来接萨仁,丁启超就嘱咐道:“到时候提前给我单位发个电报,我找车去车站接你们。”
萨仁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接,只是一起住着,又不是请来的工人佣人,丁启超叮嘱小凤的那些细节,什么不要打扰,不要随便跟人家聊天,需要什么东西送过去就赶紧出来,真跟他们是她家佣人一样,让萨仁都不好意思起来。
她再次跟丁启超强调了只是请他们看院子,是租客跟房东的关系,下次来别让小凤再像佣人一样帮忙了。丁启超只摆摆手说知道了,让她赶紧去忙。
萨仁上次离开时还有点担心,生怕这父女两人把她正屋的古董桌椅卖了,或是不会用炉子把房子给烧了,要不就是满院子有奶娃的痕迹跟味道,反正是怕他们把好好的院子住得乱七八糟。
这次离开她十分放心,甚至盼着他们永远住下去就好了,不然她也不常驻京市,偶尔来一次还得提前收拾。虽然不盼着人家走,但萨仁还是提醒他们有合适又便宜的郊区院子先买下来,京市发展太快了,很快就不是郊区。
徐司令叫她过去直接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上边奖励你的奖金,不多,是个意思。”
萨仁拆开信封一看,是五百块钱,在萨仁眼里少,那是因为她在左旗铺开的场子太大了,需要更多资金。其实做为奖金已经不算少了,毕竟这时候就是将军的工资也不过百。
“已经不少了,谢谢徐司令。”这一定是徐司令帮着申请下来的,萨仁十分领情。
哪想到徐司令就开始循循劝导,说什么既然想开牧场,就把心思放在畜牧业上,知道你对医学感兴趣,治病救人是积福的事,研制药物更是功德无量,但不能太任性。研制急救的小药丸或是治中风的药,都是为大众谋福利,有功夫也可以研究一下治癌药。
总之啰嗦一大堆,又绕了几个圈,又尽量婉转,就是想说一句,别再研制出格的药,比如致幻剂,比如真话药。
萨仁心中好笑,不过一个吐真剂,把徐司令吓得不轻啊。她是真不会走歪路,哪里用得着这么担心,于是她跟徐司令各种保证,总算把这事糊弄过去了,萨仁赶紧转移话题,打听葛布他们还能不能回左旗。
徐司令摇摇头:“暂时两个人都不能回去,你以为只有葛布的事吗?吉猛也一样不干净,不然他能一去福利院就挑到了葛布?你别说,这葛布长得还真有点像七世活佛,本来想让他上新闻联播现身说法,可因为这长相,上边还是拦了,有些百姓文化水平低,还是太愚昧,你跟他们讲这是假冒的,是打造出来的敌人想借他搞事,可他们一看长得跟七世像,没准就认准了转世活佛是真的,只是政府不认而已。到时候更麻烦,这孩子以后是不能露面了。”
萨仁还真被吉猛老人骗过去了,以为他是无辜的,这时听了也唏嘘不已,可真的太会装了。
卷到这样的事情里,葛布这孩子放出去确实麻烦,萨仁想着葛布刚醒来时的样子,还是说:“要想哄住他,就得对他好,不要把他随便扔在一个地方,觉得衣食无忧就行了,找个没孩子的或是慈和的老人跟他做伴,真的拿他当家人他一定会站在国家这边,毕竟他还小只是受人影响,分辩不了是非曲直,但他知道好歹,那些人是在利用他,他未必不知道,可他还是贪恋那一点温暖。”
徐司令点点头:“小钟听到你跟吉猛说的话,已经知道该怎么对那孩子了。”
萨仁觉得这也不算收买人心吧,毕竟大家都很忙,对待孤儿,还是犯了错的孤儿不会有太多柔情,总觉得不冻着不饿着就行了,可孩子最需要的是关心,只希望葛布不管在那儿都能平安幸福生活,反正这孩子所求的也不多。
这事萨仁不需要再插手,她也不想再被小钟盘问,跟徐司令告别后就要离开,徐司令还问她呢:“你不去见见老雷?”
萨仁想起雷老爷子上来就叫她孙媳妇,还是摇摇头:“老人家身体不是已经恢复了吗?如果有什么问题医院解决不了的,倒是可以找我。”
徐司令笑着叹口气:“你这孩子啊,以后说话别这么满,什么叫医院解决不了的找你,你都能解决吗?”
萨仁吐吐舌头:“都说无知之人最狂妄,看来我还真是这样,哈哈,徐司令,您就当我说着玩的吧。”
其实徐司令对萨仁很有信心,也相信她的话,当初雷老爷子出事,他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萨仁,不过他还是不想让她这么说话,太年轻了,不知轻重,总这么狂妄容易得罪人啊。
萨仁回到左旗时,该抓的都已经抓了,舆论也已经平息,只说把可能是八世活佛的孩子带去由宗教委员会来确认,大部分人没见过这孩子的样貌,有人再问就说那孩子没通过测验就行了。
左旗小学的几位领导都受到了处分,在小学里鼓动教唆小学生他们居然没发现,确实有责任,就连邢书记跟旗长也受到了牵连,不过邢书记心情还算不错:“不是就好,就怕他真是活佛转世,或者他不是但大家认为他是,那以后咱们左旗的麻烦可就多了。还好派你去了,不然万一死在那儿,真会惹出事来。”
萨仁直接跟邢书记说了她把药上交,并且跟上边保证了以后都不会再用,还收到了奖金。
“不只这种药,以后出格的药我都不会配了,上边的领导批评我了,不能尽搞些歪门邪道,有能力有心思就用在治病救人上,还让我帮着研制治癌的药物……”
邢书记诧异地看她一眼,笑了起来,这孩子做事哪次都是出其不意啊。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点防备她了,虽说两人没有矛盾,但以后万一有事不顺她的心了,给自己下点药那是防不胜防啊。
哪想到她居然把药过了明路,还保证不再用,不管这保证真不真,起码这态度是对的。
萨仁甚至还说被邢书记害惨了,以后国安局都会监督她,她再不敢乱用药。
一听国安局,邢书记更放心了,笑着说:“怎么就惨了?上边的安排肯定也是为你好,不是还给了你奖金嘛,这种药也确实不能掌握在私人手里,你过了明路把药方交出去,以后出事也不是你的责任,不然万一药方从你这里泄露,再搞出事来,还得牵连你。”
萨仁说这事就是想打消邢书记的顾虑,当时他是怕路上出事,才让自己跟着去,还把这药的事说到明面上。可身边真有这样一个人,随时能让你说真话,谁不怕呢?
把邢书记安抚好了,萨仁又去看图海大叔,这位因为帮着换钱的事被学校辞退了,本来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小地方也没多少事,就上学放学的时候在门口盯着学生不打架就行了,结果好好的工作丢了。
他唉声叹气的:“我哪知道他那金条来路不明啊,我还以为跟你一样,是藏着的家底呢,就替他换了,结果差点被抓进去坐牢。你说这敌人渗透的也太厉害了,学校都不放过,三个老师一个校工都被抓了,还好我只是帮着换钱,只是交了罚款丢了工作,唉,这要是前几年,我一家子都得被连累。”“您以后打算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靠儿女养老吧,一把年纪了,上哪儿再去找这么轻松的工作。”图海大叔是真挺舍不得看大门的工作。
萨仁就说:“您是手艺人,就不打算重操旧业吗?”
“现在大家只顾着吃好喝好,哪有人玩刀跟枪,怎么重操旧业?”
“我想请您帮着做些纪念品,蒙古刀,各种饰品,现在需求量不大,可以先在您家里做,开个家庭作坊就够了,以后肯定是要开店办厂的。”
图海还是叹口气,并不看好这行当:“丫头啊,我是真没骗你,我知道你日子过得好,但大部分人就是糊口而已,就是端铁饭碗的也没多少闲钱去买纪念品,你说你弄这些不是等着亏本嘛!再说咱们蒙族谁家没几把蒙古刀,汉族也不用那玩意,买来干什么?”
就是粮食困难的那三年,也有人有闲钱买不顶吃喝的玩意,这世界就是如此。还有的是没闲钱也要花钱去玩的,就像闯进牧场的那两个年轻人一样,一边肉疼一边抵不住诱惑掏钱享受生活。
“您放心吧,卖不出去是我亏,我付定金跟您定制,您帮着找材料制作就行了。”
图海自然是乐意重操旧业的,他只是担心卖不出去,见萨仁只让他负责制作,卖不出去全是她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萨仁先定制了一批蒙古刀跟火镰,火镰是一种取火的工具,用镰刀与火石撞击产生火星来点火,除了这些,她还想再找人定制一批鼻烟壶。
蒙古刀、火镰跟鼻烟壶是蒙古王公贵族出门必备的三件套,挂在腰间,威风凛凛,有时候还会比比这三件套做工如何。
萨仁还想着定制一批蒙古袍子,男女都有,包括女孩的饰品,四万亩草场,暂时还不可能全用到,可放着就是浪费,正好可以吸引些游客来玩,卖些纪念品。
第239章 刺头
萨仁回到牧场时,边界已经订好了,她又让呼特去定做了牌子,插在边界各处,牌子上写着萨仁牧场的各种收费项目,还可以住宿,还画了简易的地图和方向标指引来人找到营地。
她以为药方的事算是过去了,一心扑在牧场,哪想到一周后上边发了文件,国家卫生部表彰萨仁为医疗卫生做出的贡献,给她颁发了优秀个人奖。
萨仁给徐司令打电话时才知道,她的小药丸研制出了中成药而且列入医药名单了,包括她之前预防中风的药,徐司令也让人帮她申请了专利,有这两项医药专利,卖出去的钱,她都会有分成,虽然大头是国家医学研究所的,但细水长流,这将会是一笔长久稳定的收入,还是国家分配的。
萨仁马上就明白徐司令的用意了,再次做出保证:“您放心,我真不会搞歪门邪道的。”
徐司令确实有点担心她这个聪明劲用不到正地方,想把她往正道上引,别动不动就打架用药各种折腾。
有了卫生部的认证,萨仁是萨满神医的说法不攻自破。
她去旗里时,从门卫师傅到秘书都对她笑脸相迎,还有的直接叫她,“咱们左旗的神医来了!”
“萨仁,你可真厉害,游脚的驼铃神医还能得到国家认证。”
“这么年轻的神医还真没见过,不愧是腾格里赐福过的。”
“你当初退学的时候我还说这孩子是不是傻,大好的前途不要非跑回去承包草地放羊,没想到你在研究中药啊,以后是不是去首都的大医院发展?”
大家各种问,邢书记也替她高兴,有这样的认证,也算给萨仁加了把锁,都成了优秀个人了,怎么能再搞事呢。
哪知道萨仁还是搞事了,她接到通知,又得去趟京市,要到卫生部领奖。
萨仁其实是不想去的,刚从京市回来,又得去,一来一回的太耽误时间,一个优秀个人奖而已,她又不评职称不升职,领不领的意义不大。
可左旗卫生局一听她不去就急了,局长说:“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荣耀,也是咱们整个左旗的荣耀,奖章你要不想放自己家里,就摆在咱们卫生局,路费都是卫生部出,不就是耽误几天时间嘛,你牧场都有什么活儿?你跟我说,我带着局里的人去帮你干行不行?”
萨仁怎么能让人家去帮自己干活,再加上邢书记也催她去领奖,家里人也说这是光荣的事,她只好再跑一趟。
等到了京市,徐司令听说她还犹豫着不想来领奖也是气笑了:“这可是要上电视的,你家里人也能看到,你真不稀罕?”
萨仁不由道:“我家还没买电视呢,怕草原上没信号,家里人也看不到。”这么说着她都有点后悔了,早就该折腾着把电视弄好,家里人要是在电视上看到自己那该多高兴啊,达愣爷爷估计能把草原转一遍,去炫耀自己孙女上电视了。
跟她一起获得优秀个人的还有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医生,领奖前五个人坐在一起,互相问在哪个医院的。
萨仁只能说自己不是医生,不是医生那肯定也是医疗系统里的,人家就接着问到底哪个单位的,萨仁能说什么,只能说自己是牧民,算是民间中医。
人家自然更好奇了,民间中医怎么可能领得了卫生部的优秀个人,盘根问底的一问,萨仁就说了实话,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卫生部领导应该都知道。
她就说只是自己手里的药方被研制成了中成药,却听那个长得帅点的男医生对他旁边的胖医生说:“原来是中医啊?肯定是上边的任务,不好把中医直接扔了。”
胖医生还算客观:“中医有些理论还是有用的。”
“有用什么啊,屎尿都能入药的迷信罢了!这位又年轻又漂亮,也不知道是哪家中医世家的大小姐,估计是卫生部给中医协会面子罢了。”
萨仁还真是中医世家的大小姐,不过他这句话惹恼了她,她直接道:“这位同志,见识少就别在公共场合乱说话,免得贻笑大方!一九五八年就有国外的外科医生用健康人的粪便制成粪水,对细菌感染造成的严重肠炎患者实施灌肠,还成功治愈了他们。这是不是现代医学?是不是你们所谓的西医?而中医早在1700多年前就用黄龙汤来治病了,这么说比西医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她声音不小,周围都是来参加表彰会的领导跟医生,听见她的话都往这边张望。
那个帅气医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忍不住嘴贱道:“真的假的?信口雌黄吧,还黄龙汤?说得跟你吃过一样,除非你当着我的面吃我的……”
粪字还未出口,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大家伙都愣住了,帅气医生也傻眼了,捂着脸一副小媳妇样儿,“你怎么打人呢?太不可理喻了。”
“打的就是你!”萨仁冷笑。
负责颁奖活动的办公室主任听见动静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帅气医生捂着脸哀嚎:“我被人打了,正常的学术交流,她居然打人!”
“学术交流?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去跟刚入学的医学生交流,也不会找你,屁也不懂就在这里大放厥辞,还口出恶语,不打你打谁?”
办公室主任也不知道萨仁的身份,只知道今天要领奖的是五个医生,今天京市各医疗系统都有人来,别管什么矛盾自然是先活稀泥了。
他把两人叫到外边,对萨仁说:“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还有小同志啊,京市藏龙卧虎,你不要太狂妄,他能来领奖肯定是有过人的本事,没准是给医院立过功的,你这才是口出狂言。”
萨仁干脆道:“他刚才说你们给我颁奖是给中医协会面子,我可不认识什么中医协会,那你们这面子是给谁的?”
办公室主任更气了,瞪了帅气医生一眼:“什么给面子?你们这五位是卫生部精挑细选出来的,跟中医协会有什么关系?”
帅气医生姓史,长得面嫩但也已经三十多了,他是城北医院的外科主治,现在医生的水平参差不齐,还有些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业务能力不行,而他是在大学停止招生前的最后一批医学生,当时他们医学院独善其身,直接关门把招收的这些学生好好培养出来就行了,这位史医生又勤奋好学,确实是他们单位出类拔萃的人物。
手术做得好,人人都找他,其他人也都捧着他,单位领导也时不时的夸两句,这位可不就狂妄自大起来了。
这时还有点不服气,跟办公室主任说:“我就是说了句闲话而已,没有质疑她,可她上来就甩我一巴掌算怎么回事。您必须得给我主持公道,我是来领奖的,不是来挨打的。”
办公室主任姓吴,他也觉得吵两句不至于动手,不然他不会第一句就是打人不对,可萨仁哪里忍得了史医生说出那句话。
“史医生是吧,您这名字还挺贴切的,我可不管你业务能力如何,你的话已经告诉我你对医学只知皮毛,涉猎不广,平时要多看书才不会出丑。”
萨仁说着就跟吴主任说了刚才的事,“他要不是嘴贱,我能打他吗?他先说中医屎尿入药是迷信,我给他举了例子,他不信也不去求证,反而要侮辱我,你说我打得不对吗?”
吴主任还是那句话:“反正打人就是不对!他乱说话也不对,你们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们今天来这里是来领奖的,多荣耀的事,各位领导也都在前排坐着呢,你们这不只吵还要打,算是怎么回事?赶紧和解了进去乖乖坐好。”
萨仁最烦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各给两巴掌的处理办法,她可没觉得自己打错了,有些人就是欠打,尤其是这位史医生,既然他管不住嘴,自然有人替他管!
“不好意思,我没做错。他做错了我也已经打过了,用不着他跟我道歉。”不痛不痒地对不起三个字有个屁用,就得给他长长记性。
萨仁说完就往回走,哪想到史医生听她说已经打过了,更是羞恼,居然伸手要拉她,萨仁把防狼七招练得可是炉火纯青啊,听到后边的声音,头都不回,一伸手就是个利落的过肩摔。
只听咚得一声巨响,史医生跟麻袋一样摔到了水泥地上,吴主任都吓傻了,谁见过这么莽的姑娘。这可是卫生部啊,别管哪个单位来的,卫生部都是他们的直属领导,大礼堂里一堆领导,这位居然就敢动手打人,还是这么恶劣的方式。
“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为什么非要动手动脚?”
萨仁无辜地摊摊手:“是他先扒拉我的,我这可是条件反射。”
史医生比萨仁打过的其他人都要狡猾,在医院里也见过耍赖讹人的病患家属,所以他根本就没起来,吴主任拉他,他也不起来,还哎呦叫着说把他骨头摔裂了。
萨仁刚想出手整治她,被人喝止了:“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吴主任一见来人就吓了一跳,这可是卫生部的一把手孔部长。
“孔部长,他们两个都是获奖人,发生点矛盾!”
这种会一把手都是最后到的,孔部长从旁边楼里出来时就看见萨仁摔史医生了,这可不是一点矛盾那么简单,再一听这两个都是获奖人,他眉头就皱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