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老孟跟耿教授说话虽然客气,但言语里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该走就走吧,别在这儿添乱,耿教授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忍着怒气说:“是我做手术失败了,后续我必须参与,一定会帮着患者调理好身体。”
老孟一点面子也没给他:“后续治疗,我请了中医,想让曲老少受点罪,真用不着你们了。”
耿教授脸突然涨得通红,不只是他觉得没脸,还因为他肚子又疼起来,而且有点控制不住的想上厕所。
萨仁看着他跟史医生如出一辙的脸色,皱眉道:“长期一起生活,肠胃炎也会传染的,耿教授我建议你跟史医生找靠谱的肛肠科医生好好看看。”
耿教授以为她在嘲讽自己不是好医生,哪想到老孟突然说:“是啊,你们刚来时只那个史医生屎尿多,你最近也跟他一样了。”
他见耿教授一脸恼怒之色,就赶紧说:“真不是吓唬你们,你没发现吗,你一天能往厕所跑八百回,我看你们两个赶紧走吧,千万别传染给我们这儿的人,要都跟你们一样,还怎么搞科研!”
耿教授虽是满心羞恼,但他发现人家说得还真对,这两周他跟史医生住在一起,吃饭是史医生去食堂打来的,喝水是史医生给他倒的,衣服也是史医生给他洗的,他还真的渐渐跟史医生一样,总是肚子疼了。
老孟也不再管他们,只叫人把人好好送走,他带着萨仁去了病房,曲老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情,中个毒醒了背给驼了,谁也接受不了。
萨仁就劝道:“您应该是抱孙子的年纪了吧,几个孙子孙女啊?你又不用相亲找对象,对形象要求还这么高啊。”
这话说的,曲老谢过她的救命之恩,就不想搭理她了,萨仁却又说:“这驼背是您的共勋章啊,我可听说了敌人为了对付你,那是费尽了心思,可您福大命大遇上我了,让他们计划落空,您这身体调理好了,至少能在岗位上再撑十年,多研究几个项目,多教出几个好徒弟,是国家是人民的福气,您应该高兴才对。”
“草原上下大雪的时候骆驼最吃香,您知道为什么吗?它们有驼峰有积蓄的能量,还能穿越大雪,载人送物,您啊,就是咱们共和国的骆驼,负重前行,您该为您的功勋章骄傲才对。”
曲老叹口气,虽然知道人家是在哄他,可不得不说心情突然就好很多,来劝他的人都说驼背没关系,不影响生活不影响工作,他老伴还打电话过来说她不嫌弃他,甚至还有后勤上的要给他申请残障保证金。
总之,大家都拿他当残障人士,当废物了,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能好受吗。
他看着萨仁,两周里第一次笑了起来:“行,那你就帮我调理调理,让我再做上几年共和国的骆驼。”
“几年哪够啊,怎么也得几十年。”
病人肯配合,萨仁治疗起来就容易多了,在基地待了三天,又留了医嘱。老孟还想多留她几天,甚至想聘请她当基地的驻医,萨仁说自己没有资历。
老孟说:“那都是虚的,京市那对师徒履历多光鲜啊,结果呢,信誓旦旦的说可以做到,完全没问题,最后失败了还不认,硬要找补,哪家的病人遇上这样的医生也算是倒霉。”
其实耿教授只是凭经验觉得他能做,萨仁也是凭着祖辈的经验,断定毒药造成的伤害无法逆转,倒真说不上谁优谁劣。
曲老的问题其实不大,只要不硬搞他的驼背,身体很快就能调理好。鸠毒太霸道,就是萨仁祖上对这种毒留下来的后遗症也是束手无策。
萨仁又多留了一天,给驻地的医生说了些中医调理需要注意的事项。
临走时,京市中心医院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要请萨仁过去一趟,萨仁发现自己简直要成专业医生了,还真是不务正业。不过那边提到了史医生,她想了想还是去了,她也好奇对方这肠胃病是怎么得的。
中心医院肛肠科是京市排第一的,他们在史医生身上发现了一种新型的病毒,这种病毒不会致死,但会持续攻击肠胃,想研制出专门针对此类病毒的药剂,怎么也得一两年,可史医生不能就这么天天跑厕所吧。
正好肛肠科有位医生也入选了优秀个人,当时萨仁跟史医生吵架时他就在旁边,这时他把萨仁说的案例说了出来,“那之后我查阅了国外的相关资料,觉得理论上是可行的。我觉得可以试试,恢复健康的细菌环境,让这种病毒没有生存的空间。”
耿教授跟史医生一样感染了肠道病毒,虽然觉得这法子恶心,但现在做实验品的是史医生,他自然点头了,如果可行的话,他可以再想办法把粪便中的有益细菌提炼出来,没必要非喝什么黄龙汤。
史医生是死活不肯试,结果这天听到有人说中心医院请来了上次用木乃伊排毒法救人的蒙古神医,史医生心里一咯噔,不会是萨仁吧,这也太冤家路窄了。
他一点也不想让萨仁给他看病,马上叫来了肛肠科的医生,要喝黄龙汤试试。
他这一说,大家立马围了过来,耿教授也满脸期待,虽然觉得恶心,但真能治病的话,也能接受,据说当兵的没水喝的时候都喝自己的尿,这有什么。
不过史医生显然不能吃自己的,他需要健康人的体内细菌。
肛肠科的优秀个人姓刘,他在门外接到了萨仁:“快来,你当时说的理论马上要实践了。”
史医生端着配好的二百毫升浑浊液体,闭着眼睛像英勇就义一样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他就听到门口有一个好听的女声说:“其实没必要喝的,现在科技发达了,完全可以灌肠嘛。”
史医生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汤喷出来不少,他指着萨仁:“你怎么不早说,你就是想看我吃屎对不对?”
萨仁无辜地摊摊手:“我刚来啊,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你当时嗤之以鼻的事,现在居然抢着做了。”
史医生看看自己老师,再看看中心医院肛肠科的人,见他们一个个憋着笑,不由恼怒起来:“你们串通起来害我吧,是不是萨仁指使你们的。”
大家其实只是没想到灌肠,当然了肯定也有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恶趣味,一听到黄龙汤,一想到别人要吃屎,肯定兴奋起来,想看看过程跟结果。
又不是自己要吃,谁会用心去想替代的办法,这时见他如此指责,耿教授就先骂道:“大家都是为了你的身体,你自己不注意卫生成了细菌培养皿,还传染给我,害得这么多人跟着你折腾,你还好意思发火?萨仁怎么了?就算这主意一开始是萨仁出的,她也没逼你,万一这法子见效,你还得感谢萨仁,别不知好歹。”
让史医生感谢萨仁?他直接把床单一拽盖上自己的脸,就权当他死了吧,没脸见人了。
第248章 兵者
史医生成了中心医院还有他自己医院的笑柄。
大家都知道他喝了黄龙汤,更知道他在领奖时曾经驳斥过中医屎尿入药有多荒谬。
“所以说啊,话不要说太满,打脸了吧,史医生真成屎医生了。”
“你可不要这么说,我刚找的对象就姓史,你让我还怎么面对他。”
“只他一个屎,谁还能做出这种事来,人家萨仁进去说,可以灌肠的啊。就是啊,完全可以从后边来,结果他跟个烈士一样直接仰脖子给喝了。”
“哈哈哈哈,真想问问他什么味儿。”
“他都羞愤欲死了,直接把床单一盖,在病床上装死,谁也不搭理。”
“唉,这真是最惨的优秀个人医生,以后大家提起他都会想到黄龙汤。”
“黄龙汤还是太婉转了,他们医院的人已经传开了,听说跟他不对付的一个主任在填值班表时,写错了,直接写了个屎医生,后来又划掉改回史,可大家谁看不出来,都笑尿了。”
史医生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笑柄,也不多话,真就装死,心里琢磨着等身体好了就换个城市,听说南边现在要加速发展,什么单位都缺人,干脆就去南边吧,反正京市是没法待了。
大家议论纷纷,两天后史医生还真就好了,显然移植健康的细菌群是可行的,这让肛肠科的人都激动起来,看史医生的眼神更像小白鼠,耿教授也被当做了实验品。
这就没萨仁什么事了,她其实以前也没用过类似方法,但她家医书上的记载大部分都被验证过,黄龙汤这味药还真有效果。
中心医院的院长再次对她发出邀请,可她牧场还有事呢,再说留在医院免不了还要见到像耿教授跟史医生这种没多少本事,却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人,她是真觉得没必要。
她走了,大家对她更是好奇,没上过学,不是中医世家,只看书学了一身好医术,而且还不肯入行,那片草原到底有什么魔力?
人家都往城里跑,都想住楼房,进国企,怎么就她非要当个体户,还是内蒙那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方的个体户。
萨仁也不需要他们理解,回到牧场后,她开始联系正州那边,又要了十台割草机,还订了二十台除菌机,现在国营厂子也放开了,可以先预付定金,萨仁有了第二笔贷款,这笔钱出得并不为难。
萨仁阿爸阿妈却吓到了:“你要那么多台机子干什么?”
“这么大的牧场不到二十台割草机,不算多啊,除菌机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是什么效果了。”
萨仁这些天跑来跑去,找纸箱厂找塑料厂,最终还是跟纸箱厂达成了协议,研制出一种里边有一层隔水膜的纸袋来。
起名字的时候呼特说应该叫萨仁牛奶,萨仁觉得不太妥当,因为纸袋上还要印上奶牛,再以名字命名就有点尴尬。
“伊林牛奶吧,我还要收购其他牧民的牛奶,叫伊林牛奶最贴切。”
萨仁以为机子跟纸袋很快就可以到位,甚至已经买好了塑封机,准备流水线作业,可等纸袋弄好后,只割草机运来了,萨仁打电话过去,那边也很无奈:“现在定机子的人太多了,还在排队,估计要等到六七月份了。”
萨仁又打听了其他机械厂,人家一听说只要那么几台,还要做磨具,都不肯接,看来只能等了。
她干脆研究起了组合机子,也就是真正的流水线上那种,牛奶杀菌后自动流入袋中,机械控制倒入多少毫升牛奶后往前一推,然后塑封机跟上塑封,这样即能减少人力,又能避免牛奶在装袋过程中二次污染。
这就得有数控有机械臂,以现在机械厂的水平根本做不出来。家里人觉得她是异想天开,卓程看到她画的乱七八糟的图,却大感兴趣。
“这是你做出来的?”
“我想弄流水线来往纸袋里灌装牛奶,可现在他们连灭菌机都弄不出来,而且我这些只是设想,还需要技术支持。”
现在棉纺厂之类的都是半机械化,很多活需要人力来做,萨仁设想的这种确实有点超前了。
卓程却十分认真地拿过她那几页纸:“我帮你看看吧。”
古博士进来看见也很感兴趣,萨仁终于看到了这两位高学历人才的作用,把自己想做的东西给两人描述一遍,这两人还真上了心。
奇山基地,严军长跟徐司令通电话:“他在萨仁哪儿待得还挺开心,我怎么劝他回去?就当给他放个假吧。”
本来卓程说要来奇山基地,哪知道半路碰上萨仁,跟着去了牧场,而且还干脆住下了。
徐司令无奈地说:“这假也太长了吧,这都两个月了。他还想待到什么时候?兵工厂那边已经催了,想派人过去找他,被我给拦了,我怕他们追过去,他会更反感。”
两人商量半天,最后徐司令说:“我看你不如跟萨仁说说,让她来劝他,我看这小子还挺喜欢萨仁。”
严军长就叹气:“庭州跟她的信就没停过,万一被小卓给截胡了,你不怕老雷跟你翻脸?”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咱们不要管太多。”徐司令觉得不管是庭州还是卓程都算是青年才俊,虽然配萨仁还差了点,但也都是人中龙凤,选哪个也不错。
严军长还真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派人去接萨仁到奇山基地来。
萨仁给他做了全身的体检:“没什么问题,我给您配的药一周两次不要停,救命的小药丸更要随身带着,情绪激动时可以吃一丸。”
她以为这算是例行检查,哪知道严军长还要请她吃饭,不过上来的菜都是下酒菜,酱牛肉,皮芽子拌木耳,老醋花生跟一碟子皮蛋拌豆腐,看来这是要长谈的意思,萨仁有点奇怪了,干脆地问:“严军长到底还有什么事让您这么为难,跟我您还有什么客气的,有什么说什么吧。”
“听说徐司令送了你一把手抢,有没有带在身上?”
萨仁摇摇头,她很喜欢那把枪,出门时会带着,但今天是被接来军事基地,她又没那么傻,干嘛找那个麻烦。
徐司令也没追问,又说:“小卓在你那儿待得挺好的?”
“您说卓程?他正帮我研究做牛奶的流水线呢,我也挺奇怪的,他怎么跑我那儿去了,是不是跟古教授一样……”
说着她想起严军长不认识古教授,又解释一番:“这个古教授就是在单位受了气,不肯干了,跑我那儿去了,这种书呆子都这样,我觉得卓程应该也是吧,不过我问他什么情况,他也不说,我也没法劝啊。要不您过去一趟,这么个高精尖人才,在我那小牧场待着,我也觉得屈才。”
严军长叹口气:“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劝他,这事我们劝不了。”
“啊?”萨仁赶紧说,“我是中医没错,可我不兼职心理医生,我们用药治治郁症,帮着调节心情也可以,但是吧,我看他现在心情很好啊,不需要调节,他不肯回去上班估计是他的工作上有难题,这我怎么劝。”
严军长转着酒杯,沉吟着,一会儿才说:“‘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这句话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谁会喜欢战争!和平年代武器只是震慑而已。”
“你还读过《道德经》?”
萨仁一愣,笑着说:“没有啊,您不是在说兵者嘛,那肯定是说军人啊,您又是军长,刚才又问我手抢的事,我猜的。这是道德经里的话吗?那有道者是说有道德的人了?这句话是说有道德的人不会用兵还是说不会用兵器?”
“差不多吧!你那句话不错,和平年代武器就是震慑,我们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萨仁赞同地点点头,也大概猜到了卓程的身份,不免猜道:“难不成卓工是觉得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战争,所以就不打算再研制武器了?”
“这倒没有,他发现我们在往外卖,就……”
萨仁一口橙汁差点喷出来,华国往外卖武器?这是她能听的吗?
“您不用跟我说得太详细,这事我也劝不了啊,其实说白了他只是个技工,其他事自有专业人士来做,就算把他研制的东西往外卖也不一定是想挑起战争,人家没有能力研制的国家就不能买点镇山之宝回去吗?”
“他可不只是技工!”严军长又叹口气,“你说得有道理,可他想不通这个道理,他觉得为了自己国家强大起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可往外卖就是在制造战争。”
“往外卖赚了钱就是让国家强大起来啊,咱们不卖自有别人卖!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萨仁一直以为华国这方面是落后的,哪想到已经可以赚外汇了,她觉得这是喜事,根本明白不了卓程的想法。
严军长笑看着萨仁:“还是你通透啊,你说得对,那就是个书呆子,跟兵工厂的负责人吵了一架,跑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问他什么也不说,看样子还想在我们那儿扎根呢。”
严军长苦笑,他知道萨仁救过卓程,可谁能想到他会跑去她的牧场,听说他待得还挺好,天天往草原上跑,也不打猎,就是转着玩,还帮着牧场的工人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