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楠楠
他如何不想?日思夜想啊。
但少年还是摇了摇头,眸光温柔的仿佛能让月亮都溺毙其中,“阿斐,说的什么胡话?”
云洹的确很温柔,但是岁淼也知道,云洹的温柔不是毫无原则的那种,他亦然也是个很坚定执拗的人,断断不会因为一个很随意的原因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更何况对方拒绝的原因还是因为顾及自己,岁淼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出什么劝说的话,只是心里又暖又酸。
她听沈琛讲了那么多,虽然沈琛没有讲云洹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但是只要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岁淼都觉得如果换作是她,只怕早就想要自qiang一了百了得了。
他承载了那么多与他无关的恶意,受到了那么多不公平的非议和待遇,他却始终如那皎皎白月一般,温柔且明亮,他一身风华始终干净的不染纤尘。
岁淼突然想起一句话,越是经历过悲惨遭遇的人往往越温柔,因为生活将他们打磨成了珠圆玉润。
岁淼觉得,这句话大概就是说的云洹了。
她的少年啊,总是那么容易让她心疼。
岁淼暗自打定主意,云洹就是不回春绣宫住着又如何?她能把春绣宫装饰好,也能把这儿给云洹装饰的好好的,不住就不住呗,只要安排到位也没什么区别的。
而这时又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岁淼应了走进来的是捧着玉盒子的小宫女,岁淼赶忙将盒子拿来,而后将人打发出去了。
“呐,这个送给你。”岁淼有那么点羞涩的说着,本来这时赔礼道歉的礼物,但是现在赔礼道歉似乎是不必了,这时候送礼物,不像是送歉礼,更像是在送定情性物似得。
岁淼不免羞涩,说起来,云洹还是她两辈子加起来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呢!而这个东西,好像还是她成为云洹女朋友后送给云洹的第一个礼物耶!
得亏这礼物的分量很重,不然岁淼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
云洹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无奈,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和岁淼只见的角色时常像是互换了一般,分明岁淼才是那个姑娘,但是不论是平日里的照料还是这会儿的送礼物,按理来说都应该是男子先做的,但是都被岁淼抢了先,这让云洹略微有些羞愧。
他现在能给阿斐的实在是太少了……
心中的信念不免又坚定了两分,他定然会加倍努力,才能配得上他的明月啊。
岁淼不知道云洹心中的腹诽,只见着云洹只顾着看自己而不看那玉盒子,她脸上的红晕更胜。
小姑娘身上穿着的衣物是春喜拿来的便服,那是自然比不上岁淼平日里穿着的精致,浅蓝色的衣裙样式分外简单,却是将少女那明艳之色衬托的宛若清水芙蓉一般,因为浑身都湿透了,这儿条件有限,春喜也便没有给岁淼梳上繁复的发髻,而是简单的用一根簪子将岁淼的三千墨发轻轻的束起来,但是饶是这般简单的打扮也没有使岁淼失了色彩。
她的样貌五分像了齐安的明艳,三分有着沈琛的俊朗这使岁淼的五官多了几分锐利,但是余下的两分便是她自己那生机满满的朝气,小姑娘杏眼水汪汪的,眉眼流转之间俱是芳华。
她白皙的脸上飘着朵朵浅粉色的红云,像是那晚霞朵朵漂浮在天边,她晃了晃自己伸出去的手上的盒子,而后轻声催促:“快打开看看。”
她声音带着几分忐忑,她其实是期待云洹见着这玉佩,知道这玉佩的用途之后的反应。
云洹伸手接过,轻轻的将盒子打开,里头放着的玉佩通体莹白,成色自然是极好的,更重要的是……这个玉佩云洹认得。
这得多亏了那青衣男子早早的撺掇他管岁淼讨要此物特意寻来图画让他认了认。
他捧着盒子的手不免紧了紧,这个东西的用途岁淼能送过来自然是知道的。
岁淼为了净台书院有多么的认真多么的刻苦他是知道的,饶是他都觉得自己在课业上下的功夫远远不及岁淼,所以有了这么个玉佩,就相当于有了一个保障。
这东西自然是沈琛给的,她……她就这么给他了?
云洹脑海中一瞬间就想起了岁淼近日比之以往更加用功的举动,岁淼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一下课就缠着陈夫子、杨先生讨教题目,只要他看过去,岁淼就是捧着书本不曾停下,即使偶尔有累极了爬着小息的时间,岁淼也是没一会儿就醒过来,而后更加认真的投入课业。
所谓废寝忘食大概就是岁淼这段时间的真实写照了。
而他之前时常充当岁淼的解题老师,自然是知道岁淼的水平,岁淼原先也认真,但没有像现在这般跟拼命一般的紧凑,而依着岁淼原先的进度她考上净台的可能性也是有五成的。
她这般变化……
再加上这份礼物,
她来这里的原因……
云洹抬头看着岁淼,小姑娘眼眸中始终带着笑,期待的看着他,他仔细看,才发现岁淼的眼下略微有一层极淡的青色。
云洹一时间捧着盒子却说不出话来,他眼尾微微泛红,略微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将少女揽入怀中。
他何其有幸,何德何能啊?
她是大昭的郡主,身份地位都是顶尖了的尊贵,她从来都不需要道歉亦然也不需要这般努力,她本就是一出生就站在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但是她却为了他说了许多次歉意,为了他低了头,甚至为了他遭了人毒手,就连那小德子也是因为他,如若不是他,岁淼也不会将那小德子逐出去早就刚刚那让他神魂俱震的画面——
都是为了他啊。
“阿斐……”少年声音哑然,他想说许多话,却头一回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擅长言语,面对心爱的姑娘却只能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
他想说谢谢,却觉得这个词太过于浅薄了,配不上他的姑娘。
第189章 满意
今晚的月色很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在上边似得,月光都显得很晦涩,周遭的繁星点点也通通收在了云层里不舍得探出脑袋,夜色浓稠却是莫名的压抑。
“公子今日有喜事?”影六照常教习了云洹剑术之后,忍不住问道。
他其实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因着每日的教习时间是越来越短,让云洹自己去琢磨的时间反倒是越来越长,这让影六甚是欢喜,因为他发现云洹的天赋真的是巢湖常人的强。
习武之人的根骨那是天生的,但是大多都是从小开始练这样才能保证骨骼的柔软,而云洹现在的年岁已经是晚了的,本来以为要用许久的时间才能追的上来却不想自家公子的天赋却是这般的强劲,这才几个月他就渐渐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地方可以教习的了,他本就不是擅长剑术的那一挂,更擅长的反倒是阴损的暗招,但是这些他寻思待到云洹进了净台书院,那位能交给云洹更多更好的东西。
因此也就让这教习任务逐渐放缓了节奏。
而往日里的云洹即使知道他放缓节奏,却依旧是练得非常刻苦,但是就是这公子每每拿起长剑的时候,那挥斥之间俱是阴沉凌厉之色,整个人的气质也是迥然不同,就像是一把蓄势待发的剑,需要鲜血给予养分。
这样的剑意属实让他不免震惊,有心帮云洹修正一二却苦心无门,索性云洹平日里十分沉着冷静,他想这大概是因为云洹这不寻常的经历造就了的,也就随着了。
习武之人,有剑意总比空空如也的好。
但是今儿影六却明显感觉到不同,云洹虽说依旧是非常刻苦的练剑,但那剑意之中的冷意和煞气却是没有那么的浓厚,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于是影六不由得将云洹偷偷摸摸的观察了一下,他越看越觉得这心跟有小猫抓似得痒得厉害,自家公子是个什么性子他安能不知?这到底是得发生了什么才能叫云洹能这般的高兴呢?影六越想那是越心痒难耐,忍不住寻这空子就去问云洹了。
而云洹则是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影六偷摸摸的打量他自然是注意到了,也正是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家这位影卫大人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微妙的好奇心。
不过云洹可不想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份关于岁淼的喜悦他只想自己收藏起来满满品尝,旁人他是一分一毫都不想透露。
但是,想到这儿,云洹挥动长剑的手微微停下,眼神凌厉,刚刚好不容易收敛了三分的煞气也登时又涌动了起来,他手握长剑而立,身量高挑而又欣长,精致的眉眼间充斥着阴郁之气,他眸中暗流涌动,看着莫名让影六都觉得有些心惊胆颤的。
他同云洹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甚少见着云洹有失态的时候,而每次似乎都是因为那位小郡主,影六心中暗自皱眉,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但是面上他却是不显,而是跟着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真的问道:“公子有何事吩咐?”随着云洹的成长,他们这些人都已经渐渐的跟着云洹走,而云洹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所以影六面对云洹的时候不自觉的会忘记云洹的年纪,从云洹的身上他隐约能瞧出几分将军的影子。
影六可以说是实打实的云鹤飞的小迷弟,连他都这么觉得,云羽之中的其他人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因着,云洹硬生生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早的开始接触云羽的事物。
少年本就是雏鹰,现在有了自己的羽翼,只是尚且未曾丰满,待到成型之时必将翱翔九天!
“殿边的湖水里有一具尸体,去把他打捞出来,怎么处置自然不需要我多说。再去查一查一个叫做小德子的太监的来历,曾在春绣宫当差而后被贬斥的那位,尽快。”云洹将剑一置,眉眼凌厉。
“是。”影六挑眉,湖边居然又有一具尸体,莫非是那人又对着云洹下手了?
“那日的事情不是才过去么?怎么又对着公子下手了?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云洹抽了抽嘴角,却是摇了摇头:“这个小德子不是他们安排的。”
影六:“……”不是他们,那还能是谁?
“那是那澹台阔?!”影六瞳孔骤缩,握着刀刃的手不免紧了紧,如若是澹台阔的话,这位可是比那些人还要阴损的存在啊!
澹台阔不归属任何一方的势力,偏生又各方都想着怎么讨好他,这也就导致这位主行事甚为随意,就是背信弃义的事儿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总归就是一个行事全靠自己主张的人,这样的人,公子现在若是和他对上只怕是难了。
偏生这人还就看上了云洹!
这叫影六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不气呢?
“不是他。”云洹回答后便抬手止住了他又想接着问下去的话,“影六,你的分内之事不是去询问我为什么,而是执行命令。”
他眉间微冷,他素来不是个喜欢解释那么多的人,同样也不是个喜欢听别人刨根问底的人,因着影六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让他略微有些不喜,只不过这人到底是向着他,也是拳拳的关心他才耐住了脾气。
当然啦,他所说的这些别人自然都是不包括岁淼的,岁淼在他这里,永远都是那个意外。
影六听了这话,浑身一震,背后跟着渗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他声音微微哑,他惊觉,其实自己到底是对云洹有着不信任的,不然对他下达命令的如果是云鹤飞他定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但是是云洹他才会这般的不放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多问。
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影六脸上不免带了几分愧歉,他恭敬的行礼:“属下明白,属下自会去领罚,还望公子恕罪。”
云洹心中微微满意,这个样子才是对了。
不服气他的人在云羽可不在少数,但如果频繁跟他接触的影六都对他有着不信任,那么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影六行礼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回归到了原先,只是影六的态度却是更加的恭敬了两分。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彻底的转成了上下级的关系。
第190章 恐惧
和自家小男友确认关系之后的三天,岁淼都没有见过云洹。
为什么呢?
云洹病了。
怎么病了?什么病?有什么人去看?有没有人照顾?……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岁淼心间徘徊却始终得不到答案,因为她根本见不到云洹。
那日遇到小德子落水的事情春喜汇报给了沈琛,沈琛便开始勒令岁淼这些时日只许在翰辰院、春绣宫还有他的聚清宫三点一线的往返,还派了侍卫全程跟着,不许岁淼到处跑。
这也就让岁淼没有机会去找云洹了。
岁淼待在屋子里,手上拿着毛笔,却是半天也落不下一个字,满满的烦躁,一颗心都是云洹,她只要想象一下云洹生病的模样,那就是紧张心疼的不得了,只恨不得能守在云洹身边照顾。
对于自己这种粘人的心态岁淼自己都觉得汗颜,实在是太丢人了,但是汗颜归汗颜她还是心疼的。
只不过,沈琛实在是一反从前的好说话,这回把岁淼看的死死的,就差把春绣宫的狗洞都给他封上了。
所以,也就是没有封上。
和连翘串通了一下——为什么是连翘而不是春喜呢?因为春喜这丫头已经叛变到她的美人爹爹阵营了,看她跟看眼珠子似得,生怕她眼睛一不留意岁淼就能蒸发了一样,简直让岁淼心力憔悴。
串通的支开了春喜和连翘,岁淼静静的站在大树底下,看着那边上的狗洞,整个人都有些幽怨。
钻,还是不钻?
思量了一下,岁淼果断的弯下腰,钻了过去。
姿态之狼狈,动作之艰辛,可以说是岁淼平生所谓之最。
而钻出墙门之后呼吸的第一口空气,岁淼忍不住满足的叹慰:“这就是自由的空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