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雨秋寒
说着,他将字据拿起来一看,上面的意思确实是按他们的要求所写:伊春军屯每次收成,按军屯已有的一百一十万亩总田地的总收成付给伊春大营八十八万石粮食,粮食以粟麦椒为主,灾年减为常年的四分之一,计二十二万石。协议落下之后,双方十年以内不得增减。
然后他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再取出自己的私章,还有他们带来的公章,一一盖了上去。
字据乃一式两份,双方各拿走一份。
这事至此,算是完成了。
伊春大营这边的人面面相觑,挺意外对方那么爽快的。要知道他们最开始的时候还担心会发生武力冲突呢。
伊春军屯的人看着他们碍眼极了,偏偏又奈何不了对方,憋气,只能纷纷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起来。
端茶送客,他们懂。
顺利扳回一城,伊春大营的武将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的,也不介意对方赶客了。以为快告辞了,周玉树反问蒙毅,“喂,小树林还去不去?”
去你妹的去!蒙毅正想吼道。
姚春暖看到开口的人,哟,养鸡小将啊,玩味一笑,替他答应下来,“去!”
蒙毅,“不去!”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蒙毅看向姚春暖,气都气死了,哪还有心情比划?
姚春暖再次笑道,“去吧,都是兄弟盟军,相互间切磋一下怎么了?”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不分敌我,都怪异地看着她,你脑子没毛病吧,你还记得你口中兄弟盟军刚才才狠狠地坑了你们一把吗?
唯独于宸和施眉看着她若有所思,但施眉不可能在此时喝令周玉树退下的。
蒙毅皱着眉,他们这姚主薄可不是无地放矢的人,她这么做肯定是有深意的。于是他装作被说服的样子勉强地道,“那行吧,就切磋一下。”
姚春暖对周玉树说道,“你看,他现在答应你去小树林的邀请了。你们之间的切磋挺让人期待的,只是切磋没有彩头怎么行呢?”
施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的?周玉树整个人有点懵,“要什么彩头?”
“这样吧,输的人就到对方的地盘服役三个月怎么样?”图穷匕现,姚春暖笑眯眯的,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若是蒙毅羸了,就帮他们赚个小将军回来,挺好。
蒙毅眼睛一瞪,“姚主薄,就不怕我输了?”
“不怕,我相信你。”即使你输了,你也会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听到这话,深感姚主薄对他实力的认可,他心里美滋滋的。一时间,看向周玉树的目光里战意十足。
“姚主薄,我觉得这彩头不……”这样的比试,施眉是拒绝的,周玉树是嫩瓜秧子,这蒙毅一看就是老油条了。若周玉树输了,那是羊入虎口。蒙毅输了,那是虎入羊群。怎么看都是他们吃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姚春暖给打断了,“施大人,你对自己的袍泽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她这话一语双关。
施眉拧着眉,这话他当然不能承认,不能承认周玉树不如蒙毅,也不能说他担忧周玉树到了军屯三个月后会变节。
施眉没法开口阻止,周玉树只能赶鸭子上架了,自己约的战,含泪也要打完。
于是一群武将簇拥着出去了,难得有热闹看,幕府的成员们也跑出去了一些。
议事厅里,姚春暖、于宸、施眉等人都还在。
这会施眉心气不顺,于是不客气地问道,“听说军屯新建了新兵营和新的家属区?我这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不知能否去参观参观?”
啧,真的是有来有往啊。
姚春暖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不能不答应啊,“当然可以了,我叫个人来领你过去。”
当议事厅只剩下姚春暖和于宸时,于宸才道,“今天签的那份协议,条件那么苛刻,你怎么就答应了他们?”
姚春暖和他解释了答应下来的原因,一切都是为了军屯的自主权不被他们撬动。
另外,姚春暖还给他交了个底,告诉他她最近找到一种高产作物,回头他们种上之后,完全有能力支付答应给伊春大营那边的八十八石粮食。
没错,姚春暖打算将红薯给拿出来了。若论高产的粮食,红薯土豆玉米一出,谁与争峰?红薯土豆随随便便亩产两三千斤,玉米少一点,但也有上千斤的产量,完败现今的每一种作物。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担心对方反悔呢,所以这字据必须立!
这红薯不拿不行啊,不拿出来估计玩不转整个盘子。别看现在军屯搞基建一片火热,但食物的压力是最大的。这个问题,她早就在考虑了。
为了让红薯正式亮相,她连借口都想好了,就说是罗素衣上山时无意中发现的。伊春的山,物种极多,加一个红薯进去,也不怕什么。
第62章
尽管姚春暖和于宸说她找到了高产作物,于宸还是担心。于是姚春暖就领他到家里,打算将养在房间的红薯藤给他看。
因为家里铺了炕,他们一进屋,热气铺面而来。两人连忙将身上的大氅脱下。
迎着暖风,于宸笑道,“你这火炕,可谓得到了屯民的一致称赞,特别是我爹娘那样的老人,都说有了火炕之后,寒冬好过多了。白天里有火炕的屋里暖洋洋的,晚上往炕上一躺,都不需要盖太厚的被子,舒服着呢,关键是不咋费柴火。”当初接他爹娘来时,他也怕他们在伊春住不惯,毕竟这里的冬天是真的冷。现在有了火炕,他爹娘都再也不提回老家的事了。
姚春暖点了点头,他们是最先一批用上火炕的。
“你不知道那些人因为见识过火炕的好处,如今干活可积极了,就想早日住上盘了火炕的房子。”
新军属区那边的房子盖好之后都会盘上火炕,然后就分下去,决不会有房子空着的情况存在的。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过半的军属们住进新房了。老军属区以及北区劳役区也在修火炕,反正这火炕在军军里是全面开花了。
“你家人大概还要多久能抵达伊春?”于宸随口问着,他家人还有一些中高层的家属们都陆续抵达了,刑家和姚家的都没到。
“不出意外的话,估摸着最多还有十天,必到了。”康晓东出发前,用驿站传了信回伊春,告知她她家搬迁的情况。
姚春暖是有功勋值的,并且功勋值还不低,她已经拿功勋值兑两座大院子,她爹娘和大伯一家一家一座,完全住得下。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一间耳房里。
姚春暖推开门后,随口道,“其实烧炕的屋里还可以种点小青菜吃的。”
于宸看到了这间屋里打了一些木架子,架子里放了泥,泥土里还长了只有半指高的菜苗了,“回头让屯里的人都学学。”
“看看,就是它。”姚春暖指着炕边那已经长出了两三枝藤的红薯盆栽说道。
“这便是你说的高产作物?”
“嗯。”
“它是块茎类植物,这是它的果实。”姚春暖取来四五根红薯,有大有小,“找到它时,它就长了一串的红果实。挖起来后,称量过,大约有六七斤重。”
“一株结出的果实就有六七斤重?”于宸吃了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真是名副其实的高产。
“有的,你看这四五只有大有小,大的得有半斤多了吧,小的也就一两这样。”
于宸将大的拿在手里掂了掂,“六两应该有。”
“所以我猜啊,要是侍弄好了,这些小个头的果实应该也能长到半斤多。”姚春暖心累,明明是常识的东西,还要装作新发现。
于宸点了点头,认可她的说法,“这四五只大概只有三斤多而已了,其他的呢?”
“咳咳,被我们拿来试吃了,吃过之后才确定是一种新吃食。可以生吃,可以烤熟了吃,也可以煮熟了吃。滋味还怪好的,生吃甘甜像甜薯,煮熟后很绵软,但我还是觉得烤熟的味道最好。”想她为了偷渡这一窝红薯出来也是极不容易的,“对了,因为它生吃味道甘甜像甜薯,果实又是红色的,所以我们叫它红薯。”
对于新作物的命名于宸没有意见,他无语的是,“你们吃掉了一半?”
姚春暖有点心虚,“太好吃了,一时嘴馋没忍住。”
“知不知道这红薯要真是高产作物,你吃掉的都是种子啊。”于宸得知红薯块茎是可以生芽的,她这盆盆栽就是用一颗红薯发出来的,顿时就心疼得不行,仿佛她吃掉的都是黄金。
姚春暖摸摸鼻子,幸亏他不知道后世有句话,今天红薯烂二两,明年地里少十斤,不然肯定给她念叨上。
于宸将所有的红薯都给没收了,连带她那盆盆栽,说要找个地方让专人伺弄。
姚春暖无所谓,反正红薯这种植物,挺好养活的。带走也好,否则看着它们绿油油水嫩嫩却一副无知的样子,她怕哪天管不住自己的手给它全掐了。她想知红苕尖了,呲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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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晋安结束上午的劳作,回到家没多久便被他庶弟韩潮生强拉出门,“跟我走。”
韩晋安皱眉,不悦地道,“潮生,去哪?”
“别废话,跟我来就是了。”
然后没多久,只见韩晋安眼睛通红,直勾勾地看着魏秋瑜拉着一个男人的衣袖,神情忐忑中又带着一丝娇羞。
“这便是你当初跪着求爹也要娶的女人?”韩潮生淡淡地问。当初韩晋安想娶魏秋瑜,他爹娘都不大同意的,是他跪了一天,他爹才勉强同意。
这句话问得韩晋安满身的狼狈。
“那个男的叫施眉,朱大帅的心腹谋臣,现在魏秋瑜搭上了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韩晋安不语,但韩潮生没有放过他,他残忍地说道,“意味着她要踹开你,踹开韩家,离开军屯这个泥沼。”
韩潮生不知道施眉为什么会愿意带她离开,他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不可能!”韩晋安不相信,尽管这段日子他对妻子有所不满,也仅仅只是冷落了她而已,并没有抛弃她的打算。但现在他庶弟告诉他,在他妻子惹了那么多祸,他和他的家人也承担了那么多之后,他妻子却要抛弃他枇杷别抱了。这教他如何接受?
韩潮生再次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拉回了家。带回家后,便扔开手,径直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起来。
韩老夫人不悦地看着这一幕,“你带他出去做了什么?让他这样魂不守舍!”
一杯温水下肚,韩潮生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轻叹了口气,不曾理会他这位名义上的母亲,“韩晋安,都到了现在,你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我带你走那一趟,不是让你考虑夫妻男女之间那点事的!我相信,一直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的你,不会没脑子到看不出来我们韩家危在旦夕。”
“你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我们一家子人只能给你们夫妻陪葬了。”
韩潮生此话一出,韩家都骚动了,而韩晋安则是脸色煞白。
“潮生,你是说有人欲置我们一家人于死地?”
韩家人第一个怀疑是姚春暖,韩潮生没有说话,然后就听到他们一言一语地开始抨击姚春暖,他忍不住往桌子一拍,“韩晋安,你说呢?”
韩晋安知道不是她,而是三皇子。他们终究还是惹怒了三皇子。
韩潮生道,“你们真是可怜,恐怕死后都不知道杀身仇人是谁。”
韩家众人:不是姚春暖?那是——
“是三皇子,欲置我们一家子于死地的人是三皇子!”韩晋安终于说了出来。
是他?怎么会?
韩晋安之所以确定要他们一家子命的人不是姚春暖,不止是因为有别的证据,还有就是姚春暖的做法他懂。
姚春暖不动手杀他们,却死压着他们韩家,不让他们有出头的机会。至少在军屯里,她的势力范围内,他们别想出头,永远都只能做着最低贱的活。她不会动手杀他们,但她这样的做法真的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如果他们最终受不了这无望的生活想要自杀的话,也合她意。
而且他怀疑,三皇子之所以一下子对他们杀心那么盛,不乏她在其中推波助澜。
金牛村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心,一个比一个薄情寡义!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有活路吗?”韩家人沮丧地问,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这样的答案,让韩家人心生绝望。
这话问得韩晋安失神,因为他们韩家似乎将路子给走绝了,就连他都不知道他们韩家的出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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