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绝非此刻的辛岂这样。
眼前的辛岂,双眸混乱,且魔气强横,怕是比起魔魅,有过之无不及。
“她呢?”辛岂凌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坐在座椅上的容舒,声音里压迫十足。
容舒的头发被魔气震得飞扬,人却始终怡然自得:“不知阁下说的是谁?”
辛岂蓦地出手,红光乍现。
容舒身前嵌着珠宝的长桌化作齑粉。
容舒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哦,是魔宫那具尸体啊。”
辛岂身躯一滞。
容舒却笑开:“人不是魔魅大人你亲手杀的,如今找我要人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辛岂紧盯着他,身上杀气更重,良久将手中金丹扔至他面前。容舒扫了眼金丹:“唔,那个叫姜斐的女子倒是来求过此物。”
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饶有兴致地看向辛岂。
这个魔魅看起来并不像对姜斐全然无情,只是不知……有多少情。
思及此,容舒将水镜拿了出来,施了个咒后扔向辛岂:“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辛岂接过水镜,扫了眼镜面,目光陡然一紧。
镜中的姜斐,一步步迈向试心阶。
九层石阶,天雷滚滚。
她撑着孱弱的身子,顶着一记记天雷,结界越发的薄弱。
第九层天雷,她以身为盾,任由天雷劈在她的身上。
烧红的铜柱上,她赤着脚踩在上面,下面是翻滚的熔浆。
滚烫的铜柱灼烧着她的脚,“滋滋”的冒着白烟,她几次趔趄着险些倒下,脸色煞白,却仍坚定地前行。
辛岂攥着水镜的手剧烈颤抖着,双眸通红。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曾为他付出这么多。
还有血契金丹……
辛岂的身躯彻底僵凝。
“你可知,天下魔修这般多,为何无人来争血契?”
“因为天罚从无法被压制,吞下血契金丹,便是替受天罚之人分担半数天罚。且你往后所受的每一次小伤小病,都比以往痛上五倍十倍。”
可即便停了这些话,姜斐依旧毫无迟疑地吞下了血契。
难怪自她回来后,每日的天罚便再不那般痛了。
难怪她的骨骼那晚曾断裂重接,却骗他是为了躲避驱魔人,其实是她分担了他的天罚。
难怪……
她却骗他说,从未找到过血契。
“对了,”容舒想到什么,缓缓道,“历劫时,即便封了五觉,仍是无用的。”
辛岂愣住,沉寂良久,突然吐出一口血,而后笑了起来,起初是讽刺的低笑,到后来成了悲怆的大笑。
再无法自我安慰:对她没有半点喜欢了。
难怪……天道的反噬如此薄弱。
他又做了什么?
在她最欢愉时,给了她一剑,亲手要了她的命。
他还自以为让她没有痛苦的离去。
可那一剑,她却承受着十倍的痛。
即便如此,从头至尾,她却没有对他说出半句怨恨之言,没有喊过疼。
她果然……是蠢的吧。
一旁的容舒听着笑声,胸口不觉一沉,望着眼前的辛岂,神色终于肃穆下来,严阵以待。
他看着辛岂的瞳孔变为诡异的赤色,身上的白衣凭空变为红色,原本圆润的指甲逐渐变得漆黑尖利,墨发飞扬。
“她还活着。”就连声音都带着空旷的回音。
容舒没有说话。
辛岂却已了热:“她在何处?”
容舒沉默片刻:“她灵根已废,化作人界凡人,我亦不知。”
他可没必要为了旁人动用自己的生机去探寻咒印的下落,他只需要知道,姜斐还活着就好。
辛岂紧盯着他。
灵根已废……
下瞬他的身影顷刻消失。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定能寻到她。
容舒垂眸。
魔魅入了魔,算什么?
魔物?
……
人界。
柳安城。
一辆豪华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官道上,
【系统:辛岂的好感度到90了。】
姜斐舒服地靠着软垫,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拿着话本,闻言只低低应了一声。
想来辛岂已经知道她为他取血契金丹一事了。
果然还是人界最是快活,比无聊的修仙界好玩多了。
便是最寻常的点心,尝起来都比灵草可口。
她拿了几颗灵石,便换了几百两银子,足够她在人界吃香喝辣的了。
更何况……
姜斐摸了摸钱袋,还有几十颗灵石呢。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了下。
姜斐身子朝前倾了倾。
紧接着外面传来几声抽鞭子的声音:“小乞丐,敢偷到老子头上,真晦气!今日不将你打个半死,老子随你姓!”
姜斐微微凝眉。
“抱歉,姑娘,”车夫的声音很快传来,“前面有乞丐窜出来,好像是偷东西被人抓到了,正教训着呢,我这便绕路。”
“嗯。”姜斐低应一声,下瞬脑海中系统和手腕的锁情咒一齐动了动,“慢着。”
马车停了下来。
姜斐徐徐掀开轿帘,看向马车前正死死抱着油纸包、蜷缩在地上被人鞭打的瘦小男孩,脸颊肮脏,看不清原本的样貌,有一朵红色的云纹胎记,很是显眼。
姜斐忍不住笑开。
真有缘。
第90章 修仙女炮灰11
人界的街道带着几分烟火气的繁闹。
高壮的大汉手里拿着鞭子,仍在抽打着蜷缩在地上的小乞丐。
过往的行人不过看上一眼,便收回目光。
小乞丐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只紧紧抱着怀中的油纸包,褴褛的衣衫下被抽出道道血痕,夹杂着污迹,冒出的血都染成了黑红色。
“竟敢偷老子的烧鸡不给钱,那也是你这个乞丐吃得起的?”大汉看小乞丐不认错不松手,怒火更盛,高高扬起鞭子就要再次用力抽下。
“慢着。”身后响起女子的清婉声音。
不少人循着声音朝马车看去,大汉也不耐烦地转头,却均在看见马车上徐徐走下来的女子时一愣。
女子穿着如烟雾般的白裳,长发只以一根银簪绾起,眉眼娇媚,阳光下像是会发光一般。
“姑娘有事?”大汉看见来人,语气勉强软了些。
姜斐睨了眼地上的小乞丐,那少年依旧面色死寂地紧紧抱着油纸包,看也未曾看她。
“不知这孩子拿了你何物?我替他将银钱付了便是。”
大汉一愣,上下打量了下她,伸出一根手指:“一钱银子。”
虽知他话中有夸张的成分,姜斐懒得争辩,从钱袋中拿出银钱交给大汉。
大汉脸色缓和下来,收了马鞭,盯着小乞丐:“这次算你走运,遇上了贵人。”说完口中念念有词地离开了。
姜斐缓步走到少年面前,微微俯身,伸手便要将他扶起:“小孩……”
话没说完,少年朝后缩了缩避开她的手,自己一人从地上站起来,抬头望了她一眼,如只瘦弱的狗儿一般,飞快转身窜入人群之中。
姜斐挑了挑眉。
无念山高高在上的仙尊,成了人界最卑贱的乞儿不说,还如此无礼。
真有意思。
“姑娘,可要继续赶路?”车夫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