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小九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蒋寄兰又觉得恨意好像火山一般喷发出来。
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她又怎么会死掉?
上一世,乔盈儿刚进东宫时, 她没太放在心上,反而纵着她想让她牵制林采之。
她记得明明白白。
乔盈儿跟林采之进宫之后, 她看乔盈儿关在丽正殿,日日愁眉不展,根本没有争宠之心。她又正好怀了孕,便怕林采之一人独大,操持着一口气给东宫添了十来个, 不过除了陆冯,都是位份极低的奉仪。若不是杨陌制止,她倒还想多添些人。毕竟人越多,宠越薄。
不过杨陌也并非爱色之人,成天忙着前朝的事,到后宫,也不过在林乔陆冯四处转转。倒是那些奉仪们一个个争来斗去,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叫她颇是烦恼。
这样又过了一两个月的样子。
杨陌要出京到泰山去祭天一个月。
多好的机会。说是祭天,除了祭祀那几日要斋戒沐浴行礼如仪略累些,往返路途都是游山玩水。
若不是她自己身上有孕,她都想跟了去。
后宫得了这个消息,一个比一个蹦跶得厉害。
林采之天天来嘘寒问暖,名贵药材跟流水似地往她宫里抬,比之前更殷勤百倍。
就连冯氏那样的老实人,也给她送了一只巴掌大的人参。
那些个小奉仪平时没有接近杨陌的机会,更是觉得这是天大的好机会,纷纷走关系托门路。
她本来想着看在那人参的面上,就让冯氏再带一个长得丑的奉仪罢了。
可临要定人了,喜雨给她整理礼单,才发现,乔氏还是按着规矩每五日来请一次安。礼品是一根鸡毛都没见着。
要说乔盈儿的嫁妆,当时往东宫抬时,整整比林采之多了小半个时辰才抬完。乔家简直是恨不能把整个家当都搬了来,看得她瞠目结舌。
可是乔氏进了东宫,衣着用度一应都十分简朴。
她便问喜雨:“这乔盈儿天天关在丽正殿,可是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档子事?”
不想喜雨却道:“别人不知道还有可能。她哪里可能不知道?那日殿下说要去泰山这话时,她可不也在场?”
她那时还没起疑心,也没多想,只是记起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
那天正好该是乔盈儿来请安的日子。乔盈儿前脚到,杨陌后脚就来了。
乔盈儿见杨陌来了,就说要退下,却被杨陌拦住了。
她依稀记得杨陌说:“孤不过说一句要紧话罢了。这就要出去。你还留下,陪太子妃多解会子闷儿。”
她当时只当杨陌是关心自己,心中欢喜,便问是什么事。
杨陌便说要去泰山,让她找人早早准备起来。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杨陌便走了。
既有这么桩大事,她哪里还有闲工夫跟乔盈儿这个闷葫芦说废话?便也立刻把乔盈儿打发了。
她便更觉得这事奇怪。
乔盈儿既然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怎么竟是不争不抢?再想想那日杨陌一来,乔盈儿就要告退的举动,她便觉得乔盈儿大概比那冯氏更老实。不然当初也不会连个没来路的表姐都抢不过。
她便就手拿过喜雨的笔,在乔盈儿名下画了个圈,想想,又圈了个钱多却丑的刘奉仪。一来,这刘奉仪当初能进东宫,走的就是蒋家的门路,不然就她长得那个拱梁大蒜鼻,也不可能进东宫。二来,这回刘奉仪也确实孝敬得多。前前后后少说也有一千两黄金。
后来,她每每回想自己当时的决定,就气得想捅自己一刀。再后来,再世为人,天天就想着前世的这些细微末节,她倒是想明白了。
泰山祭天,向来都是皇上亲临,率领群臣,兴师动众。
可那时皇上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朝政多是杨陌在主持。
这个时候突然祭天,既招皇上忌讳,也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杨陌打着替皇上祈福的名义,可是太子离京一月,若皇上突然驾崩,建王发难,岂不是会将自己陷入危局之中?
所以,到底有什么理由,杨陌那时不得不去祭天呢?
她重活一世,想破了头,只想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那就是杨陌瞧着乔盈儿嫁进东宫后成天愁眉不展,闷闷不乐,想着要带她出去散散心,才挖空心思搞了这个祭天之行。
所以告知她此事时,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乔盈儿来请安时,他倒来了。
而且,他那句“陪太子妃多解会子闷儿”,不是要乔盈儿给她解闷,而是要她给乔盈儿解闷。
她那时又是管理宫务,又是养身子,忙都忙不过来了,哪里有工夫发闷呢!
会发闷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乔盈儿。
她这样想,虽然匪夷所思,可她却觉得就是真相。
去泰山这样的大事,没有几个月准备,根本不可能成行。
也许,杨陌从乔氏进宫时起,就已经在筹划。
这才一直没有半点把宠爱乔氏的心思表露出来。
唯有如此,她才会上了当,主动把乔盈儿送到他身边。
而等到泰山之行回来,杨陌对乔盈儿的独宠便再不掩饰,一天比一天明目张胆。
她当时还是没看明白,实在忍不住,以为是去泰山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拉下脸便把刘奉仪叫来问。
不想刘奉仪一提这话头,就用手绢捂住拱梁的大鼻头,哭成泪人。
“咱们一出京,殿下便命人把乔良娣挪到了他的马车之上。当日宿在青象镇,我别说见殿下,便是乔良娣身边的丫头都见不着。使了银子,好容易才打听出来,他们竟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我去听了听动静,只听得乔良娣身边的丫头在说什么,乔良娣坐了一天的车,腰酸腿疼的,本要叫丫头们捏的,不想殿下竟亲自动了手。她们便只好避了出来。我当时心就冰凉了半截。后来就更不用说……”
絮絮叨叨,边哭边抱怨,刘奉仪把杨陌跟乔氏那次出行的种种恩恩爱爱说了一遍。
她越听越心惊。这哪里是她认识那么多年,总是冷冷静静,平平淡淡,眉眼不惊的杨陌。
她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上了当。
难怪当时杨陌坚持要乔氏做良娣。
难怪东宫第一夜,杨陌是宿在乔氏宫里的。
难怪杨陌听说她选了乔氏,只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自那之后,她忧心忡忡辗转难眠。乔盈儿盛宠,若是生下儿子,以杨陌对她的宠爱,哪里还会管什么嫡庶长幼?
乔盈儿虽瞧着没什么野心,可乔家父子都彪悍能战,势头蒸蒸日上。只怕天长日久,到时候没了她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她便暗中召来自己放在乔盈儿宫里人,想了法子,要绝了乔盈儿的嗣。
可这种阴私之事,说来容易,动手难。
乔盈儿身边两个丫头又守得极紧,要紧的东西一概不经人手。而且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丽正宫里,早有杨陌的暗卫,盯得极紧。
她又惊又骇,哪里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忐忑不安,心神不宁,一个不留神,身上的胎竟是掉了。
她又气又怒,发作了一回,借机把东宫整顿了一回,又往丽正宫派了些人手。
可等她身体都恢复了,后宫里林采之也传出喜讯,乔盈儿那里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不禁又怀疑,杨陌大张旗鼓宠爱乔盈儿,只是替林采之打掩护。
她就这样疑神疑鬼,提心吊胆,身体便每况愈下,却又叫她发现了一件事。
原先文穆皇后宫里有一位积年的老嬷嬷,姓柯,是文穆皇后最信任的。文穆皇后去世后,这位柯嬷嬷也出了宫。
后来乔盈儿进宫前,杨陌召了她回来,就住在龙首殿伺候杨陌。
她初时没太在意,以为杨陌只是思念亡母。
后来还是有一回她母亲进宫,偶然远远撞见了柯嬷嬷,便十分吃惊,问:“她怎么还在这里?”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柯嬷嬷竟是位产科高手。当年文穆皇后久不能孕,贾氏反而先一步生下长子,蒋家着急上火,重金四处寻觅找到了这么一位。
把柯嬷嬷送进宫后,文穆皇后果然没一年就怀上了杨陌,更顺利生产。
只是后来文穆皇后到底还是死在了生产上。
蒋家人也就认为这位柯嬷嬷大概也是名过其实。文穆皇后过身后便随她去了。不想她竟又回了宫。
因着这事,她便猜测,乔盈儿大概身体有什么毛病,杨陌早知道,这才请了柯嬷嬷进宫,暗中调养。便暂时放了心,又把工夫去盯着那些生育过的女人,尤其是林采之。
只是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竟是完完全全猜错了!不然,也不会稀里糊涂因为生孩子做了鬼。
想到这里,她浑身都因为极度的愤恨轻轻颤抖。
耳边只听得有人在喊:“蒋侧妃,你癔症了?”
她浑然惊觉,看向说话的人。
这样粗鲁无礼的,除了安平,也没别人。
袖中捏紧的拳,好容易养长的指甲戳进掌中,硬生生地拗断了,她感觉到一缕刺痛从指甲缝里涌出来,还有极细小的血仿佛在流淌。这样的感觉让她清醒。这笔账,她一定要跟杨陌和乔盈儿慢慢算清楚。
“我出嫁多年都没有孩子,想不到,太子妃竟是这样的好福气,这才多久,就有了孩子。”她嘴里说着,也不等安平吩咐,慢慢自己坐下。孩子,杨陌怎么可能让乔盈儿生孩子?可笑的是乔盈儿身在福中不知福,大概是为了这事在跟杨陌争吵罢。
也许她的模样实在太过怪异,又也许安平更在意杨陌跟乔盈儿,竟没责备她无礼,而是气得挠了挠桌面,又去捶那金线珍珠罗的引枕。
“可恶,她这么快就有了孩子?!这消息传出去,还不叫太子哥哥跟父皇宠上天?”
宫里的女人,即便是安平这样的少女,谁不知道在宫里要安身立命,要得宠,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在杨陌那里,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这也不一定……。太子妃喜欢小孩子,这些日子,宫里的孩子都撒欢儿往东宫跑,没准儿,他们说的是这事儿。”就听蔡司闺战战兢兢地道。
蒋寄兰回过头,盯了蔡司闺一眼,冷森森的目光在安平脸上打了个转,心里倒突然有了一个计较。
第91章 趵突泉 她便站起身来,道:“……
她便站起身来, 道:“那一出八仙献寿怕要唱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唉……一会子,开了席,大家献寿, 怕又是那边的出尽风头。安平, 你也早些回去吧,别回头叫人有机会挑唆了父皇,你跟母后忙前忙后, 这一个月的辛苦倒全白废了。”
要对付乔氏, 她如今身份地位都不够,也不方便。
蔡司闺又胆小如鼠, 绝不敢动手。就算勉强被逼动了手, 必会露出马脚来,牵连到蒋家。
以杨陌那性子, 若真伤着了乔氏,他怕是发起狠来,六亲不认,蒋家也要倒大霉。
自然必须找个替死鬼。眼前的安平, 倒是最好的人选。
得宠,天真,跟建王一样小处聪明, 大事糊涂。跋扈惯了,没她不敢做的事。
只是如今安平虽然讨厌乔氏, 可还远不到恨之恶之,巴不得对方死掉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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