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错换人生 第48章

作者:老胡十八 标签: 快穿 甜文 年代文 穿越重生

  安然能对她们回以冷眼,那是她有底气,她的丈夫也是领导班子的一员,可赵银花就不一样了,有气也只能憋着。

  “对了小安,你看她们这是去哪儿?我咋看着像黑市啊。”这几个“官太太”也经常买东买西,可人家男人能弄到各种票,逛的都是百货商店,不像她俩的男人当甩手掌柜,才不管家里缺啥票。

  安然倒是对她们的行踪不感兴趣,她现在想买几斤猪板油,冬天吃清油不耐饿,一泡尿肚子里就空空如也,要是能熬点猪油,那就能好很多。

  “走,咱也看看去。”

  她们也不跟太近,就远远的离着七八百米,一直跟到黑市附近,眼看着她们进去一会儿,她俩才慢悠悠的进去。最近因为形势又紧了起来,黑市也没以前兴旺了,只偶尔有几个穿军大衣的倒爷,见人就过来问“要线衣吗”“要棉花吗”。

  东西是好东西,可赵银花没钱啊,她家四个娃没一个有线衣穿的,小枣儿运气好,常跟小猫蛋玩儿,安然看她可怜,冻得抖抖索索的,就把小猫蛋穿旧的两件棉衣送她。

  可就是这两件旧棉衣,还让院子里的妇女们羡慕坏了,刘宝英有意无意就对着安然念她家小老三也没棉衣穿,可铁蛋费衣服,刚好够穿,总不能把铁蛋还在穿的衣服送她家吧?

  安然没这么大方,铁蛋更没。

  为这事,刘宝英还不高兴呢。

  “我知道咱们小枣儿得了猫蛋的衣服,让你难做人,宝英有想法也是正常的,你别跟她见怪。”

  “嗯,我知道。”安然倒是没把这些事放心上,反正小猫蛋不会有弟弟妹妹,她的旧衣服除了送人难道还能留着当传家宝不成?要是宝英家的小老三再小点,能穿的话,她肯定一家分一件。

  问题是那孩子比猫蛋还大呢,她怎么送?

  正说着,就见那俩女人出来,安然赶紧“嘘”一声,示意银花别说话。她们刚才进去可是空着手,现在出来手里却每人多了一个花瓶。

  安然定睛一看,哟,一对青花狮子绣球双耳花瓶,不难看出,材质应该不差,不然俩人怎么可能笑得见牙不见眼呢?

  “小安我咋觉着这俩瓶子眼熟呢?”赵银花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追出去看了几眼,还是没想起来。

  安然好笑,“这种狮子绣球的双耳花瓶应该不少,全华国少说也有几万只,你咋认得出来?快别去了,这么冷。”

  “你没看见王光美抱着那只,底部有个“人”字型的裂纹,她刚上自行车的时候我看见了,绝对没错。”她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我见过的。”

  “谁的东西?”

  “那人我不认识,但我二姨认识。”

  原来,她二姨不仅在厂里打扫卫生,还在市委大院给人当半天保姆,说保姆也不是住家保姆,而是类似于后世的钟点工,每周一、三、五的下午六点过去给人打扫一下卫生就行,听说每个月能挣十块钱。

  有时候她嫌累,或者家里有事的时候,赵银花就替她去,挣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而那户人家,她听二姨说是市委的一个什么书记,单位是拖拉机厂,因为身体残疾,市里照顾他,把他安排住进市委大院。银花自个儿倒是一次也没见过主家长啥样,“我只知道他书房里,那一整面墙都是书,许多旧书呢,黑黄黑黄的,有些书页都坏了还在看,一看就跟你家小宋一样是文化人。”

  安然笑笑,“这有啥好羡慕的,你没看越是文化人越清贫,都开始卖摆件了吗?”

  赵银花一想也是,这年头啊,从上到下都流行一句话——“知识越多越反动,越没文化越革命。【1】”

  说着,俩人走进自由市场,安然去平时卖猪肉的地方发现居然没来,看来最近确实风声很紧。赵银花还是好奇,找到那个姓刘的小瘦猴倒爷问刚才那俩妇女的花瓶哪儿买的,她说她也想要。

  “得了吧姐,那对花瓶可不是咱们普通人家摆得起的。”小瘦猴搓了搓手,哈口热气,冷得直跺脚,“听说是清代的。”

  安然也愣了,清代的?那可是古董啊!再放几十年说不定价值翻倍呢!

  小瘦猴见她双眼冒光,“噗嗤”就笑了,“要早知道你们喜欢,我昨儿就收下来,转手今儿就能高价卖给你们。”

  原来,这对花瓶是两名红小将带来处理的“赃物”,一连来了好几天没出得了手,昨儿才以四十块的价格出给一个倒爷,倒爷刚刚就以五十块卖出去了。

  手里搂一夜净赚十块钱,这买卖也太好做了吧!

  安然心里感慨,赵银花却奇怪地问:“啥红小将?他们从哪儿来的?”可别是偷的吧,她上个月替二姨去打扫卫生的时候,花瓶可是还好端端在那儿摆着呢。

  那家人看起来也不像日子过不下去要卖摆件的样子啊。

  小瘦猴嗤笑:“他们会偷?那都是明抢好吗?”他私下里一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声说,“听说最近市委大院里有个书记犯事儿,被下放向阳农场了,斗天会的人带头进去抄家,其实就是去抢东西的。”

  安然怔了怔,斗天会,有段时间没出现在公众视线里了。

  “斗天会你们都知道吧?他们会长我见过,昨儿来卖花瓶的就是他亲信,不会错。”要是别人,小瘦猴肯定不会说这么多,可安然和赵银花,那是经常来买东西的,他对安然也挺有好感,这小女同志人品不错。

  赵银花再八卦,也不敢打听这些,赶紧拉着安然就走,一路走还一路“阿弥陀佛”,“上个月都还好好的大领导,咋说下放就下放了啊。”

  公认的去向阳农场还算好的,很大概率等他“反省清楚”后会再回原职,要是去了劳改农场或者生产队,那才叫难以翻身,除非等革命结束平反,不然就别想回来了。安然印象里能从下放地方全身而退的也就只有市拖拉机厂的书记,听说只到农场待了两天,第三天下午人就回单位了。

  而且这位书记还是个独臂战士,解放石兰时吹冲锋号的,十六岁就被炸断一只手,后来成为阳城市有名的“独臂书记”,很受人爱戴和敬重。改开后带领着市拖拉机厂,成为第一批造汽车的企业,甚至后来把国营拖拉机厂做成了赫赫有名的“阳城汽车集团”,专门制造大卡车、重型卡车。

  在全国都是人尽皆知的。

  不过,这世上不是谁都能有独臂书记一样的际遇。安然叹息一声,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身边人,期待时代的浪潮快点过去。

  “我确定,那对花瓶就是独臂书记家的,真是可惜了。听说他人很好,给的工资也不低,我二姨要是知道自己丢了这么好的工作,得懊恼成啥样。”赵银花还在念叨。

  “你二姨去上班的人家,不会就是‘独臂书记’家吧?”安然一顿,阳城市应该没有两个“独臂书记”吧。

  “对啊,就是他们家,但我没见过书记到底长啥样,你见过吗小安?”

  “没有,我也只是听说过。”安然笑了笑,心头轻松不少,“放心吧,你二姨的工作丢不了。”如果按照卖花瓶的时间推算,人家今儿下午就能全须全尾回去了,这场“下放”完全是失败的。

  而且,这位书记可是相当雷厉风行的,回去第一时间就要清算造反派,阳城市革委会说不定要被他弄下去不少人,市里能清静一段时间呢。

  当然,她也没细说,最近宋致远上省立机械厂铸模型去了,安然让赵银花先回去,她一个人上医院开了点冻疮膏,打算回家给小猫蛋涂上,包淑英最近也长了冻疮,而且比小猫蛋的严重多了,皮肤直接裂开,露出黄红色的脓液,安然不许她再碰水,饭都是她回去煮的。

  刚到楼门口遇到一老太太,她笑着打声招呼:“婶子还糊火柴盒呢?”

  老太太赶紧拉住她:“嘘……安干事你别上去。”

  安然一怔,“咋啦?”

  “别说话,你先赶紧找个地方躲躲,有人在抄你们家呢。”老太太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双手抖得不像话。

  “抄家?!”安然顿时火冒三丈,这个词可是有段时间没听过了,可今儿连续遇见两次,难怪刚在院里有个孩子看她眼神不对劲,天冷大家都躲屋里头,她一路走来还真只遇上这么两个人。

  她自认最近几个月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就有人忽然杀上来了?唯一能让对方抓住小辫子的怕就是宅基地的事,可那也是市委批复的,红卫冰再牛,没人撑腰,怕也不敢这么干。

  她的丈夫,怎么说也是国营大厂的副厂长!

  “就是咱们市有名的那个,斗天会的,年纪都不大,脾气倒不小,你先躲躲,等过了风头,他们也就走了,忘了。”这是一群孩子,可又不算孩子,因为他们要斗起人来,能把人往死里整。可他们也有个特点,今儿斗张三,明儿斗李四,目标太多,像一阵风,刮过就能暂时安生一段时间。

  斗天会,安然眯着眼睛想了想,今天他们的存在感不低啊。自从上次被她留在小海燕开荒后,她也曾留意过,不知道是累坏了还是思想被劳动改造了,倒是没听说再掀起什么大浪,只零零散散搞点小事情,安然都没在意。

  估摸着是最近被上头捧起来的“白卷英雄”张铁生,又让这些中二病青年们看见了革命的希望与动力,重新整装,斗志昂扬。

  “小安听婶子一句劝,甭管家里还有啥值钱的,都别回去,躲一躲,啊,你要没去处,我有个侄子在乡下,你去住两天?”老太太虽然平时嘴碎,但她也是真感受到安干事的能干,人帮她们谋的福利,都是看得见的。

  但安然倒不是担心自己安危,“我妈和猫蛋呢?”铁蛋在学校还没放学,倒不用担心。至于家里的东西更不用担心,她昨儿刚把收音机拿工会给大家伙听新闻了,自行车也在车棚不在家,家里只有几个锅碗瓢盆和家具,唯一担心的就是存折,因为不能立马盖房子,她这几天常拿出来憧憬,憧憬完以后放回床底下。

  当然,也不是大喇喇放床底下,她找宋致远要来胶水,在床板背面粘了个纸叠的袋子,放存折刚好够,怎么挪床折子也掉不下去。床板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很小,就连小猫蛋也爬不进去,所以暂时应该安全。

  “你妈刚带着猫蛋回来,让我给劝出去了,就在街角百货商店后面躲着呢。”

  安然真心实意说了声“谢谢您”,“对了婶子,你看见带头人长啥样没?”

  “胖胖的一男同志,我听见别人叫他司会长。”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又是司旺八。看来,上次的劳动改造没让他学会重新做人啊,她就说呢,威风凛凛声名在外的“斗天会”居然让她几句话就留在小海燕,肯定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原来是还憋着大招呢。

  可她这半年很低调,也很谨慎,没有投机倒把也没写啥不合时宜的文章,应该不至于让他们抓住小辫子,唯一的把柄恐怕就是宅基地的事儿,大院里有人嫉妒,说出去了。

  安然先在心里把他们能批她的点给想了一遍,赶紧溜出去,找到包淑英和小猫蛋,她在阳城市除了赵银花和刘宝英也没什么朋友,但必须找一个不住大院的,“对了妈,你还记得上次来咱们家的秋霞姐吗?她前天刚生了孩子,还住在医院,你带着孩子去看看她吧。”双胞胎不好保,已经早产了。

  包淑英本来吓得浑身发抖,此时听她冷静的声音,还有心思安排她去看病人,倒缓解了害怕:“他们咋又来了,会不会……”

  “不会,你们放心的去吧,最好跟他们吃个饭,在医院里等着,我这边忙完了就去接你们。”

  包淑英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儿,但安然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说:“妈你要想帮我减轻负担,就帮我照顾好猫蛋,保护好她,成吗?”

  这几乎是祈求,包淑英心内一痛,连忙答应,“好好好,我一定护着她。”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

  小猫蛋倒是没心没肺,也不知道姥姥妈妈着急个啥,嘴里还含着半颗奶糖呢,“妈妈,朵朵,喵喵——”她以为老太太让她们“躲一躲”是躲猫猫的意思。外头的雪那么大,她穿得圆溜溜的,戴着帽子和护耳,小脸蛋冻得通红通红的。

  安然心疼极了,给她把帽子往下压了压,那是一顶壮了棉花的小帽子,她用红色和绿色的碎步头子拼接成一个小西瓜,是闺女三顶小帽子里最得她喜欢的。

  “呱呱,甜甜,冰冰……”

  虽然是没啥逻辑的零碎字眼,可安然却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是说自己头上的小帽子像甜甜的冰西瓜,自打夏天在严斐家吃过两牙,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对哦,严斐,安然怎么没想到?立马让祖孙俩先走,她撒丫子往市公安局跑,既然要凑枪口上来,那就让他们尝尝“独臂书记”的厉害。

  ***

  屋里,司旺八跟狗似的使劲嗅了嗅鼻子,“真没有?”

  “真的啥也没找着啊会长,我听说他两口子一个是副厂长,那个安然只是工会小干事,搞不到钱。”说话的是最近司旺八刚提起来的一个副会长。

  司旺八现在已经是斗天会正儿八经的会长了。自从离开小海燕后,原来的会长刘向群忽然就洗心革面,不怎么跟他们来往了,他看到哪儿有“肥羊”,叫他的时候他都不去。

  心里暗骂不识好歹的东西,司旺八索性也不叫他了,慢慢的斗天会里大事小情都来找他,倒把刘向群给架空了。正巧,上个礼拜,刘向群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主动说要辞去会长的职务,让能者居上,他立马就瞅准机会,给自个儿搂了个会长,还把他最信任的几个“封官加爵”。三天前正好把市拖拉机厂的书记弄下去,狠狠的打响了他回归权力中心的第一枪。

  再加上没有刘向群的约束,斗天会这不就来找安然“报仇”来了吗?

  “不可能,我听说他们手里有块宅基地打算盖房子,怎么可能没钱?”

  喽啰一想也对,这么大个钢铁厂,当厂长的人,家里一个值钱玩意儿也没有,这可能吗?不仅不可能,还特别诡异,越是诡异,那就越是有问题。

  一吆喝:“兄弟们,把眼睛放亮点儿,好好的,仔仔细细的找,书里看过没?”要是能像几天前一样,弄几样好东西,那兄弟们可就小半年吃穿不愁了。

  有人把宋致远一架子的书都抖落了,踩上好几个脚印,“都一页一页的翻过了,没夹着东西。”经常“抄家”的小将们,找东西那是信手拈来,尤其是这些文化人的东西,他们特别有经验,直接往他们最重要的东西里翻就是。

  以前刘向群当会长的时候,这不许翻那不许乱的,一直把啥“要文斗不能武斗”挂嘴边,兄弟们也窝火,现在可好,就要狠狠地,痛快地把文化人最宝贵的东西踩在脚下了!

  司旺八进了唯一一间卧室,把铺盖啥的一层一层掀开,拿手里抖啊抖,很多妇女喜欢在铺盖下头藏东西,他就不信了,她安然能免俗?

  可他一连抖干净所有铺盖,也没抖出一毛钱,又把床挪开,床底下也是干干净净,只有一层薄薄的灰。

  “难道她真没钱?”司旺八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报来源了,“大家再好好找找,肯定有东西。”

  不过,他今儿要是打着抄家的幌子抄不到东西,他也得会会安然,上次没准备,是他轻敌了,丢了好大个脸,还丢了苦心经营来的国营食堂经理工作。你说他这几个月心里能舒服?

  不舒服!

  他做梦都想把场子找回来,都想把安然和宋致远下放到最穷最苦最累的农村去,让他们一辈子回不了城。可是,他费了老大劲,愣是没找到他们一个把柄,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三天前他刚把拖拉机厂的书记下放,就有人告诉他,安然宋致远以权谋私,给自己弄了块大大的宅基地准备盖房子。

  两个小小的工人,哪怕是副厂长,那也是工人阶级,怎么能住资本主义的大房子?这不是资本主义享乐作风是啥?他今儿就得好好的批他们,把他们弄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这不,这么大动静,也没几个邻居敢来看热闹,要么躲家里,要么远远的站楼底下,谁也不敢上来。

  司旺八更得意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让全市的老百姓都知道斗天会的厉害,对他们闻风丧胆才行!

  于是,安然带着严厉安和一群公安赶到大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小安你在下面等着就行,把这群毛贼交给我们。”严厉安磨损着下巴上的胡茬,意有所指。

  安然自己跟他说了,今儿来抄她家的,是大名鼎鼎的斗天会,而她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偷窃并倒卖他人巨额物品,只要他们敢抓,她就敢出来作证,一口气扳倒他们。

  斗天会是什么蛇鼠?严厉安比谁都清楚,他当年被下放就是这群人搞的!他母亲,严老太太也差点被他们弄到劳改农场去,这是私仇。

  公仇那更不用说了,这群人仗着红小冰身份,在整个阳城市批人斗人,公报私仇,甚至以批人斗人的名义,行打砸抢之实,把人家几辈子的传家积蓄据为己有,毁坏文物古籍,给国家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给社会治安造成严重的干扰,不抓他们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