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屏娘
按道理来说,他们这些人自小长在宫廷,什么样的美味没见识过,只不过为了不殿前失仪,他们很少碰这些味道重的菜肴,免得身上沾了味儿,不过这时已经是晚膳,倒是没什么打紧的。
胤禩摇摇头,“我不曾留意过。”他对这些口腹之欲看得不重,这飘过的味道他闻着只觉得鼻尖发痒,倒并不馋,看了一眼桌上动的不多的菜肴,“可是不合口味?我让底下的人再上些新菜。”
“哎不必了!”胤誐趴在墙头大大咧咧,指着墙的另一边道,“咱们干脆到老四府上吃一顿,省得费功夫。”
“你还不赶快下来,要是被老四看见,小心他直接一状告到皇阿玛那里,有你好果子吃!”胤禟站起来,叉腰恐吓道,不过他也不是没根据的,胤誐想想胤禛凛若冰霜的样子,心底一颤,乖顺地从墙头下来。
两人闹了一番后就消停下来,胤禟神色正经地看向胤禩,“八哥,其实我们今日来找你是有正事,我与胤誐今日在琉璃厂那里发现了一件好物件……”
……
弘晖靠着这晚膳准备的几道菜,成功在胤禛与乌拉那拉氏这里刷了好感度。
单凭着这些手艺,倒也能唬住人,勉强算是有些成算,胤禛心里满意,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只是问道,“你开酒楼的银子有着落了吗?”
乌拉那拉氏倒是不知道弘晖有这打算,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若是缺银子,额娘这里可以补贴些……”
“不用。”弘晖直接一口拒绝,“额娘放心,开酒楼的银子儿子已经有着落了。”
胤禛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道,“看来琉璃厂那里是有收获了啊。”
弘晖不吭声,心里却扒拉着待在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人,他就知道自己的行踪肯定会被四爷知道,只是没想到四爷居然一点都不遮掩,幸好出海之事他连身边人都瞒着,当时与胤禄谈起时让伺候的人都退避下去了。
清初的时候朝廷有海禁的政策,近些年虽然松弛了些,但还是有些敏感,尤其是对这京中的八旗子弟来说,他们出身富贵,连经商都是出格的事,更别提还出海,所以在见到出海的切实利益前,弘晖不打算让旁人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酒楼就不一样了,就像陈福先前说的,如今京中各大酒楼的背后都是有深厚势力,弘晖只要找好人手,就可以身居幕后,这样的例子很多,甚至家境殷实的人家嫁女儿时,嫁妆里就会带有这种产业,弘晖便是开了酒楼,也不显得突兀。
等到庄子里的产物生长起来,酒楼就完全可以靠着自家庄子供货,那运营起来就更加简单。
等着四爷离开,乌拉那拉氏忍不住拉着弘晖的手叮嘱起来,“你如今还小,要紧的还是读书,万不可为了这些杂物耽误了与先生读书。”
弘晖乖巧点头,“额娘放宽心,我心里都有数的,这些日子都是等功课完成了才出去的。”
乌拉那拉氏欣慰地一笑,“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额娘相信你,既然决定了要开酒楼,那就好好办,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跟额娘说,不用担心你阿玛那里……”
如今爷又是给弘晖人手,又是安排侍卫,但走账却是单独从弘晖那里出,她冷眼瞧着,知道四爷这是想要锻炼一下弘晖,可经历了之前弘晖大病那一场,她原本想要儿子上进的心思歇了很多,只要弘晖好好的,她便满足了。
弘晖点点头,抬头看着乌拉那拉氏,认真地开口,“若是儿子有需要,自然会找您,额娘不必为我担忧,您每日操持家务,还需多保重身子才是。”
乌拉那拉氏笑眯眯的,听着儿子关怀的话语,心里就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旁边的嬷嬷上前凑了一句,“若是阿哥得闲,不妨多陪福晋一起进膳,奴婢瞧着福晋今日笑得比往日都要多……”
乌拉那拉氏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奶妈,嬷嬷一脸赔笑,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是奴婢多嘴了。”
弘晖留了心,这正院却是冷清了些,不像东大院如今还住着许多的孩子,西大院那边则是侍妾多,幺蛾子不断,正院这里若非是他与四爷过来,平时就沉闷了些。
“等我得了空,就会过来给额娘请安。”弘晖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给他额娘寻一个宠物,也好打发时间,整日闷在这内宅里,心情能好起来嘛。
等到第二日,弘晖还是像往常一样,先早早起来跟先生们读书,等到下午三点后才带着人去了琉璃厂。
他想要开酒楼,本金还指望这琉璃厂给力,不过昨日便已经收到了好消息。
清朝这琉璃厂开办还没几年,主要是由内务府的人来负责,煅烧出来的产品也主要是送到宫廷中,剩下的一部分才会流入到民间。而琉璃厂的选址在外城西部,这一带主要住的都是汉臣,随着各地会馆落建此处,每到科举时,全国各地的举子来此,文风兴盛,而越发热闹起来。
“这位爷,你那琉璃昨日就已经出炉了,只不过有一位爷恰好在场,他想要出高价买下……”琉璃厂的管事一脸愁苦,这事他也感到很糟心,可有什么法子,自己私自将窑洞租借出去,本就是不合规矩,若是让上头人知道,他哪里能吃得了兜子走。
“哦?”弘晖若有所思,“那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这……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也许爷您会认识。”管事见弘晖并不是很生气,点头哈腰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他。
他们这些小人物虽然不知道那位爷是什么来头,但腰上的黄带子却是认识的,眼前这个小阿哥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腰上也有这样带子,说不准两人还是一家的,若是能让他们自己谈妥便是最好不过的,就不用为难他这样的小人物。
弘晖听了,脚步停驻,心里的一个想法冒出。
他特地跑到这琉璃厂租用了一个窑洞,自然是因为他能烧出与当今市面上不一样的琉璃,准确地来讲是玻璃。
其实琉璃就是玻璃,不过如今的技术受限,烧制出来的琉璃并不通透,看上去看像是玉器,透明度较低,即便如此,它依旧十分昂贵,一度比玉器更受人追捧。在佛教中有一个专名词叫“净琉璃世界”,追求的就是那种澄澈自然,这琉璃自然是越澄澈越明亮,越珍贵难得。
烧制玻璃的主要材料是硅砂,也就是石英砂,现在的烧制技术很难将其中的铁杂质去除干净,所以烧制出来的琉璃是偏绿色的,透明度也比较低。
但对于见惯各种水晶玻璃的弘晖来说,这些根本就不是事。
他还可以通过添加不同的化学成分,达到不同的效果,比如后世常见的添加物就是氧化铅,能让煅烧出来的水晶玻璃闪闪发光。
如今连琉璃厂都是现成的,基本的设备齐全,他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操作,就能烧制出精美的水晶玻璃。
他本来就是想要将这件工艺品卖出去,原本他还想着要去哪儿找买家,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弘晖心里做了决定,“既然那人想要买,可以,但是我不想出面。”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管事,“这事你若是能谈妥,我可以让你一些利。”
管事眼睛转转,觉得这事划算,他才不管眼前这些贵人到底在想什么,反正这位愿意卖,那位爷要买,他只要露个面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位爷会不会变卦,就更不用担心了,那烧制出来的水晶菩提水莲圣洁无暇,只要这位阿哥放话,何愁找不到新买家。
第19章 出海人选 这人虽然不苟言笑模样,胜在……
托盘上的水晶菩提水莲是真的好看,菩提树叶葱绿,树下水莲却粉嫩娇艳,这琉璃不仅通透明亮,连着色都十分精巧,树下还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沙弥,使得这琉璃水晶既清正自然,又充满佛性,若是送给信佛的人最合适不过。
胤禟当初一眼就相中的这件琉璃水晶,今日还特地将胤禩与胤誐都拉了过来,这样漂亮的水晶可不多见,必须得让两人都掌掌眼啊。
可没想到这琉璃厂给出的报价实在是高,就算是财大气粗的胤禟听了,都忍不住肉疼。
“九弟。”胤禩不赞同地开口,“这琉璃水晶虽然漂亮,却没必要花这么大的价钱。”
他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这琉璃水晶再好看,买回去把玩也不值当。
琉璃厂的管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眼前这位贵人的话语,这琉璃成色这样好,就算眼前这些人不买,他也有法子能找到第二家,何必开口得罪眼前的贵人呢。
他在琉璃厂待了这么些年,看过多少件琉璃玉器,更能知道眼前这水晶琉璃的珍贵,眼前人不识货,没必要强行卖出去。
胤禟却执意要买,见八哥目露担忧,他凑近压低声音,“八哥放心,我心里有数呢,说不定还会有赚头……”
他比较遗憾的是不能与这幕后之人亲自打交道,若是结实一下,说不准还能一起做生意呢,那就更有大赚头了。
见他心意已决,胤禩与胤誐互看一眼,并不多话,直到交付了银两拿着木盒出门,胤誐才气哼哼出声,“真是想不明白,你花了这么多银子就买了这么一个玩意,能有什么赚头?”
“若是你能想明白了,也不至于还需要跟我借银子使了。”胤禟得意地捧着手中木盒,卖弄起来,“你们想想,再过一个月是什么日子?”
自中秋以后,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再过一个月就要立秋了。
胤禩沉声道,“太后的生成便是在立秋前几日。”
胤誐跟着恍然,“老九,你是想将这个当皇玛姆的寿礼?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自然不是。”胤禟不打算卖关子了,直接道,“若是当寿礼,那怎么会有赚头呢,如今这水晶琉璃落在我手中,我只要放出消息,自然会有人出更高的价格来买,别看我掏出了这么多,说不准还能翻一倍呢……”
胤誐抽气,“翻一倍?真能赚这么多?”
“这是自然,在这方面我可是行家啊。”胤禟与他俩说起这中间的门道,其实每年不管是太后寿辰还是皇上寿辰,礼物送得出彩的,往往不是他们这些当子孙的,而是地方的那些官员,而除了他们外,还有各地的富商巨贾,这些商贾自然是没资格给太后送寿辰,但却可以给京中贵人送礼。
最后送到宫里的寿礼,不少都是底下人孝敬上去的,而他手里的这琉璃水晶这样难得,不愁那些人不掏腰包。
弘晖那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烧制出来的那一套水晶最后还是落到老熟人那里去了,他让管事帮忙牵线,就是不打算这个时候露面,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年龄小没有人手,就算手里有好东西,被人知道了也不是好事,真要是都掏出来,到时候肯定反而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眼前他只要赚上一笔钱,等日后资金充足了,完全可以在自家庄子上弄一个小型窑洞。
不过眼下这笔钱倒是替他解决了好多问题,酒楼的准备资金如今有了着落,给出海准备的资金也富裕起来。
“阿哥,十六爷来了。”陈福的声音刚落,弘晖便见到胤禄从包厢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无须白面的内侍,以及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弘晖没多问,而是先让对方坐下,给他们倒了一杯茶,顺便打量着胤禄带来的这个青年。
“每次咱俩见面的时辰都这么晚,这个点了想出宫可真不容易。”胤禄抱怨了一句。
“那也没办法,我阿玛给我准备了好几位先生,不等功课做完根本出不来。”
这一点胤禄倒是能理解,他也同样如此,顿时心有戚戚,“那咱们可要快点了,总要在宫锁落锁前赶回去。”他凑近弘晖,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这可是我舅家表兄,靠谱吧?”
那二十来岁的青年上前给弘晖行了一个礼,“鄙姓王,单名岸,给弘晖阿哥请安。”
胤禄都将自己舅家表兄喊来办事了,相当有诚意,弘晖瞧着这人虽然不苟言笑模样,胜在沉稳,身姿挺拔,瞧着应该也是练家子的,不愁他身娇体弱经不住海上飘零的辛苦。
只不过有一点,弘晖不太确定。
“这出海可不是小事,你舅父愿意让他儿子亲自去?”弘晖是压低声音问胤禄的,胤禄听了一笑,却很坦然地说出来,“岸表兄是外室所出,舅父并不过问他的行踪。”
换句话说,就是根本不管呗,估计身上也没正经差事,要不然也不会被胤禄忽悠来出海,确实有点惨。
胤禄从头到尾可没有压着声音,王岸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愤懑或怯弱,平静的仿佛所议论的人并不是他本人,这心性瞧着倒是不错。
弘晖瞧着这人合适,既沾亲带故关系近,又踏实可靠能力足,敲定了人选,银两也准备充足,随时可以备下货物。
“商船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已经在码头那里。”
弘晖点头,“我那里可以派出几个侍卫跟着,不过人不多,可以在我那庄子上再抽些壮丁。”
弘晖从四爷那里得到的那个庄子,里面的庄户并不是佃农,而是家生子,签了卖身契的那种,而且还是一家老小都生活在庄子上,根本不用担心背叛的问题。
弘晖提到,“至于出海的路线,回头我会亲自准备。”
如今航海还是有风险的事情,弘晖的想法是让这商队沿着东南亚、南亚各国,然后途径好望角,到达欧洲那边,这样一来危险会稍微降低些。
东南亚一带不少小国都是清朝的番薯国,王岸他们若是缺了补给或是遇到麻烦,还可以上岸求助,甚至清朝廷的威仪到了南亚那边,仍然可行。
胤禄对此也没意见,两人详细谈了要准备的物资和货物,列了清单后,时间便不早了,将准备好的银两交给王岸,由他来安排购买,两人打道回家。
弘晖一回到雍王府后,便问了院里的宫女,“我额娘那里歇下没?”
“这个时辰应该快了……”
弘晖本来准备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立马站起来,快步朝外面走去。
“哎,阿哥这是要去哪儿……”宫女在身后喊着,这个点正院那边都快要落锁了。
弘晖匆匆赶到正院时,恰好赶在了落锁前,见是他过来,原本要锁门的太监立马放人进来,宫女嬷嬷们个个都是喜气盈盈。
乌拉那拉氏也高兴,但眼底有些诧异,“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儿子先前应承过额娘,只要得了空,便来给您请安,早间起得早,又有先生候着,方才出去了一会儿便耽搁了,这个点过来叨扰额娘歇息了。”
乌拉那拉氏见他额间都冒出微汗,原来跑得这么仓促,就是为了赶过来给她请安,眼里暖意浮出,拉着弘晖的手在绣凳坐下,“若是不得空,就不用过来,别累坏身子……”
“不累,多跑跑对身子也是极好的,况且能和额娘说说话,儿子心里高兴!”
乌拉那拉氏只觉无比慰贴,她能有这么乖巧又孝顺的儿子,比寻常家的女儿还贴心,多年来只得这么一子也足矣。
“额娘听闻你给那庄子定了规矩,那些庄户耕种连浇水都要按着严格的标准来?”
弘晖点头承认,“对,不过那叫降水量,额娘,这是很有道理的……”
“是是是,你最有道理了……”乌拉那拉氏点了点他的鼻尖,“当真是一个小促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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