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插柳成荫
雪竹擦了擦额间汗,又开始扫了起来。
纪云汐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脚下,脚下的地干干净净的,比她的院子都干净一些。
纪云汐一向不爱管闲事,别人如何,只要不损害她的利益,她一向是无所谓的。
可看着雪竹忙碌的身影,纪云汐很难得地开了口:“我觉得挺干净了,你可以歇歇。”
雪竹认真道:“还可以更干净。”
纪云汐扬眉:“不累吗?”
雪竹摇头:“不累。”
纪云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朝里头走去。
毒娘子正在她宽敞的厨房里一边绕圈圈,一边叉腰狂笑。这三日,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厨房!!
正笑着,她眼风扫到纪云汐,连忙跑了出去,喜笑颜开:“三姑娘,您来啦!”
纪云汐回以一笑。
毒娘子非常体贴:“您找公子吗?他在房间里收拾呢。”
纪云汐颔首:“好,多谢。”
毒娘子跟了几步,看着纪云汐朝前头的公子房间走去,没忍住,叉着腰对天咧开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她也有今日!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三姑娘,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住进这么大的院子,拥有这么大的厨房呢?靠公子自己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
她爱死了三姑娘,她只恨她不是男儿身!否则这事轮得上公子?
纪云汐到吴惟安的卧房前时,圆脸管事忽而出现。
跟在纪云汐后头的晚香下意识上前一步,纪云汐微微摇摇头,晚香才退了回去。
圆脸管事满脸笑意地朝纪云汐作了一揖,给她推开了门:“三姑娘您请,公子在里头呢。”
纪云汐颔首:“好,多谢。”
吴惟安正在里头收拾房间,闻言刷地一下转头,目光直直落在他的管事脸上。
圆脸管事察觉到自家公子的眼光,转头看过去,堆满笑意的脸恢复成往日的死尸脸。
他朝公子作了一揖,便退下去了。
吴惟安:“?”
纪云汐迈步而进,四处看了看。
这卧房大得很,相当于现代两个主卧,加两个衣帽间的面积。
只是吴惟安的家具实在少得可怜,显得整个房间异常空旷简陋。那张小破床摆在那里,更是显得寒酸。
可以说,整间房唯一上档次的,便是之前纪云汐搬过去的美人榻。
纪云汐朝身后看了眼,宝福和晚香立马上前。
她们先是速度极快地将那美人榻擦了擦,然后铺上一层柔软干净的垫子。
纪云汐坐下,宝福和晚香两人便将茶水糕点备好了。
卷着袖子在收拾书本,都没顾上喝茶的吴惟安:“……”
准备好这一切后,宝福才去了外头唤人。
于是接下来,吴惟安和他的四个下人,便看见纪云汐带过来的一队家丁抬着东西忙进忙出。
他们先把吴惟安的那些小破床、小破桌、小破椅抬了出去,然后搬进来非常大的全新的上好的家具。
吴惟安站在那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走过去问纪云汐:“你要把我那些床和桌子搬哪去?”
纪云汐拿着婚席的菜单在看,闻言随口道:“扔门口,谁要谁捡。”
吴惟安忙道:“先别扔。”
纪云汐抬眸看他:“不然?”
说实话,她府中下人睡的床,用的桌,都比他房里的这些要好。
吴惟安扬了扬唇:“这些都是好的呢,我让管事拿到市集上变卖,兴许还能卖个几十文。”
纪云汐抽了抽嘴角:“随你。”
想起外头的雪竹,纪云汐忽而开口,微微不满:“我觉得你这院子已经足够干净了,你还要让雪竹继续扫下去?”
正在盘算全家算下来,这些旧家具能卖多少文的吴惟安挑了挑眉,他看着美人榻上靠着的女子,笑了下,有几分无奈:“你似乎在为雪竹打抱不平?”
纪云汐面无表情,也没否认:“看着挺让人心疼。”
那雪竹,就像一个不谙世事,被黑心主顾欺压的小男孩。
他现在都还在扫地呢。
吴惟安解释道:“雪竹其实并不仅仅在扫地。”
纪云汐:“??”
吴惟安:“他们一派的功夫都是这般练的,他在练功罢了。有机会你看看便知,不过,最好是别有这样的机会。”
江湖中的门派,练功的功法奇奇怪怪,什么都有。
纪云汐听家中七哥提过,闻言倒也没有很惊讶:“这样。”
“对了。”纪云汐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喜服,“你的,你待会试试,大了小了直接找成衣铺子改就行。”
吴惟安点点头,走过去随手摸了一把。结果入手丝滑,像是摸到了带点冰的云朵。
他指尖一顿,抬起头来:“这可是云纱锦绸?”
纪云汐看他一眼,颔首:“是。”
这吴惟安,认东西倒是又快又准。不止这云纱锦绸,这些日子来,她用的好茶叶,他一喝便知。她点的好香,他一闻便知。
“之前我仅仅只是听说。”吴惟安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都说这江南的云纱锦绸触之如云,感之如冰,比女子白皙的肌肤还要滑腻数倍。果不其然啊——”
纪云汐喝了口茶,淡淡问道:“你摸过女子白皙的肌肤?”
“当然不曾。”吴惟安回得很快,他将手收回来,看了看自己的指节,想起件事,问,“不过人皮算么?”
纪云汐:“……”
纪云汐过来一趟,把吴家所有家具都换了个遍,包括吴惟安父亲那边的院子。
换好后,她便走了。
吴惟安亲自将纪云汐送到大门口,后头雪竹、厨娘、圆脸管事下意识跟着,连吴二都跟了上来。
吴惟安满目柔情地看着纪云汐,细心嘱咐:“云娘,这些日子你实在辛苦了。你回去路上担心些,别磕碰到了。府中之事你放心,窗花、灯笼之类的,我自会安排。”
纪云汐:“行。”
说完她转身便走。
吴惟安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她进了纪府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吴二非常不好意思:“哥,这些我们真的能收吗?让三姑娘做这些,总感觉不太好。”
吴惟安立在一边,闻言轻声道:“嫂子。”
吴二一怔,没太听清:“什么?”
吴惟安再重复了一遍:“以后喊嫂嫂。”
说完这句话,吴惟安便回了房,试了试那身喜服。
不得不说,最好的成衣铺做出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完全按照他的身形而来,加上这世间绝佳的面料,那感觉那滋味,就像那句有名的诗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所述。
他小心翼翼将喜服脱下放好,锁进了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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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寻常来讲,想要办好的话,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临时办一场婚事,就算真的办了,也是很难办好的。
可这条道理,在纪云汐这里,显然不成立。
喜服时间太紧,赶不出来?没事,她出十倍的价钱。
烧菜的酒家那日忙不过来?没事,她出十倍的价钱。
就这般,到了四月十八那日,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这日天气极好,吉时时分,吴惟安穿着他那身新郎服,从吴家走了出来。
上好的新郎服将他颀长的身形衬得极佳,他今日气色也很不错,迈步而出时,一时之间甚至让人有些恍惚。
这还是当初那个瑟瑟缩缩让人看不起的吴家大公子吗?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怎么突然间,仿佛变了个人?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更不用说短短数日,他吴惟安便已金榜题名,将要洞房花烛了。
前来围观两人大婚的人们纷纷感慨道。
纪云汐一向是上京城的焦点,吴惟安自从中了探花郎,名气更是从书生堆里到了老百姓堆里。大家教导家中孩子,都拿吴惟安当榜样了。
故而今日一早,很多老百姓早早就来了宣仁坊,蹲守在纪家和吴家门外。
很多还是特意带着孩子来的。
见到吴惟安出来,旁边的母亲忙对自家孩子道:“你看看,你看看!那就是吴大人!他读书可用功了,大冬天啊,从早读到晚,就睡半个时辰,手冻僵了还在看书!你呢?你连半个时辰都坐不住!”
另外一边的父亲也给自己孩子画饼:“吴大人可是出息了,他娶的媳妇,可是侯爷府的千金小姐,家里有钱,长得还好看!所以二虎子啊,你听爹的,好好读书!以后你也能娶好看媳妇!”
外头牵着马,等着吴惟安出来的吴惟宁总是免不了听到几句。
他听得面色微红,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说来惭愧,他家大哥并没有那么用功啊。
吴惟安满脸笑容,他朝众人作了作揖,朝家中二弟走去,接过了马的缰绳。
这是府中唯一一匹马,有些瘦,胸前绑着喜庆的大红花。大红花还是家里圆脸管事亲自剪亲自做的,因为街上买要钱,公子说成家后要勤俭持家,能不买的就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