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插柳成荫
晚香和宝福不同,这些日子跟在小姐旁边,她知道吴惟安不简单。
故而她没犹豫多久,道:“今夜有人擅闯赌坊,砸了我们的店,伤了我们不少人,还抢走了不少银两。”
吴惟安蹙着眉,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床上本睡得好好的人突然间坐了起来。
纪云汐睡眼惺忪,头也有些懵,但她好像听到了有人砸她的店?
砸她的店?!
吴惟安:“……”
半个时辰后,穿戴整齐的纪云汐人便到了德昌赌坊门外。
吴惟安在一旁陪着。
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但德昌赌坊灯火通明,而且有吵闹声传来。
方远面色凝重地朝纪云汐行礼:“三姑娘,今夜本不该打扰您和姑爷,但事出紧急——”
纪云汐伸手打断对方:“你做得对,发生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方远当即带着两人往里走,边走边汇报:“就在一个时辰前,突然间有蒙面的黑衣人闯进赌坊,他们手里拿着锤子,不由分说便到处砸到处抢。店里伙计上前想阻止,可那些黑衣人一个个膘肥体壮,我们的伙计不是对手。”
赌坊里头现下十分乱,桌子椅子筹码掉了一地,店里的伙计们一个个鼻青脸肿,严重的甚至手脚都被打断,坐在那动也不能动。甚至还有客人也被殃及,受了伤坐那大骂,要求赌坊赔偿的。
纪云汐收回视线:“大夫呢?”
方远回道:“现下太晚,医馆都已经关门。小的已经派人挨家挨户去请大夫了,大夫们应该很快就能到。”
纪云汐嗯了一声,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过,那张明艳的脸极冷,漆黑的双眼里更是结着冰霜。
今夜之事,不仅仅只是德昌一家赌坊受到重创,其他七家也一并遭了贼。
上京城一向安全,很少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抢店的。
故而先头,纪云汐也只给赌坊里请了普通打手,对付闹事的客人足够了。可对上有身手的江湖人士,便不够看了。
而且劫店的这个时机,也选得很好。刚刚在她的新婚之夜,背后之人,是故意恶心她啊。
纪云汐拳头紧握,暗自吸了口气。但她面上依旧没太多表情,条理清晰地吩咐道:“先请大夫为大家医治,药费和相应的赔偿我们出。客人的损失也给他们赔,你记得好好安抚他们的情绪。此事到底是我们没做好防卫。另外,尽快理清店里的损失,到底被抢了多少银两,店里多少东西被损坏,我都要知道。”
方远作揖:“是。”
纪云汐又道:“其他七家赌坊,你也一并通知他们。”
方远一并应下,急匆匆便办事去了。
吴惟安刚刚一直在看方远。见方远离开,他将视线从对方身上收回,看了眼天色,对纪云汐道:“回去罢,天都快亮了。”
现下确实也做不了太多。
劫匪们已经跑了,古代不比现代,没有到处都是的摄像头,查不了监控。
但随便猜猜,便知道干这事的人是谁。可这种事,很难找到证据不说,虽有人受伤,但无人死亡,且受伤的也只是贱民,官府并不会上心。
纪云汐闭了闭眼,嗯了一声,回了马车上。
回去的路上,她一字不说,就端坐在最里头,低着头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惟安给她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
纪云汐摇头:“不喝。”
吴惟安只能收回,自己喝了。
他喝一口,看一眼纪云汐,再喝一口,再看眼纪云汐。
到了家后,纪云汐一人走在前头,一到房间便脱了外衣,径直脱了鞋袜爬上床盖被子闭眼睛睡觉。
吴惟安静静看着,也没多说什么。
忙活了一天,他也实在有些累了,换了寝衣,吹了房中烛火,便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他躺在最外头,和纪云汐隔了老远,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
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眼睛的纪云汐睁开了眼。
她望着上头的床顶,自言自语般说了句:“我生气了。”
纪云汐的语气,和往日一样平淡,听着仿佛在说今晚月色不错。
吴惟安阖着双眸,声音也轻:“冯家故意恶心你我,就是想让我们生气。气到自己可不划算。”
“我知道。”纪云汐冷着脸,“可我真的生气了。”
吴惟安低低笑了声,他翻过身子,仰面躺着,双手置于枕后,温声问道:“那你要怎么才能解气?”
纪云汐眯起双眼:“冯其石的舅兄在上京城有一家镖局,开得挺大,挺赚钱。”
她顿了顿,从床上坐了起来,盘着双膝,面向他,正色道:“我要抢镖。”
吴惟安偏头看过去。
房内一片黑暗。纪云汐那双眼,在朦胧的夜色中,亮得惊人,似乎在冒火。
他没忍住,笑意从心口荡漾开,胸腔跟着震动。
纪云汐莫名其妙,皱眉:“你笑什么?”
吴惟安敛去笑意:“没什么。”
纪云汐再次重复:“我要抢镖。”
吴惟安似乎是真的困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声线染上倦意,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那便抢。”
第39章 那夫人现下能睡着了么?
外头夜色静谧,月亮高悬。
人工湖那头传来蛙鸣声阵阵。
房内留了半扇窗未关,夜晚的风路过,轻拂窗上贴着的‘囍’字窗花。
纪云汐盘坐在床上,微微偏着头已经开始计划如何抢镖,她道:“我的人都在明面上,动不了。”
她开当铺和拍卖行的,自然有聘请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
只是这些人,怕是早就被宫里盯上了,行事就必须谨慎。
吴惟安阖上双目,声音愈发低沉:“知道,我会安排。”
纪云汐满意了:“年前听说那镖局接了几单大生意,我估摸着过不了几日就会到上京城外。明日我让晚香再去确认,确认后我告诉你。”
“好。”吴惟安回道。
她的语气虽然依旧不平不缓,但他还是能听出几分兴致勃勃。
吴惟安脸上浮现一丝细微的无奈,可惜黑暗之中,纪云汐没看见。
他唇角微勾:“那夫人现下能睡着了么?”
纪云汐这下心里头才爽了,她重新躺下,淡淡道:“可以。”
吴惟安低低嗯了声:“那睡罢。”
纪云汐说了声好,翻了个身朝里头,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她只要心情平和,入睡就很快。
倒是吴惟安,一整晚都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他是学武之人,五感极强。纪云汐浅浅的呼吸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她身上飘过来的浅香,他也闻得清清楚楚。
天刚蒙蒙亮,还要去翰林院的吴编修便爬了起来。
他动作很轻,没吵醒床上睡着的人。
马厩在后院,吴惟安自己过去牵马。
原本家中只有一匹马,但因为纪云汐过来,那头专门为纪云汐拉车的汗血宝马也过来了。
汗血宝马和吴家廋马站在一起,对比惨烈。
一头威武雄壮,毛色极亮。
一头瘦骨嶙峋,毛色偏暗。
看见有人过来,汗血宝马用那铜铃大眼居高临下看了吴惟安一眼,理都没理。吴家廋马没什么反应,似乎还在睡。
吴惟安没怎么犹豫,就去牵汗血宝马。
他用用夫人的马车,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罢?
可惜,他没能牵动。那马不听他使唤,脚蹄子仿佛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吴惟安挑眉,手上刚想用劲,宝福抱着一大堆草亲自过来了,白眼翻到天上:“咳咳,姑爷早。”
“早。”吴惟安松开缰绳,“你来得刚好,马车你帮我备一下。”
宝福皮笑肉不笑:“姑爷,要用马车的话,得和小姐事先说过,否则奴婢也不敢擅作主张给姑爷备马。姑爷,您和小姐有说过吗?”
吴惟安双手负于身后,看着那一脸桀骜不驯的汗血宝马,又看了看旁边桀骜不驯的刁奴,觉得自己婚后生活堪忧。
而且他也不能对他们下手。
新婚妻子的性子,吴惟安昨晚深刻认识到了。
她的人她的钱,谁动了谁就得遭殃。
最终一脸困倦的吴惟安,只能认命地牵着他那也没啥精神的吴家廋马出了门。
吴家需要早起的,也就他们父子三人,女眷们都还在睡。
吴二在殿试中表现得中规中矩,没能入翰林,但被户部尚书看中,成了户部下的一名小小掌固。
三人坐着家中唯一一辆马车,从街道刚拐出去,便遇见了纪府的马车。
纪明焱一直拉着车帘往外张望。
忽而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