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上清泉
飞云阁主要经营私房菜,面点只是其中之一,按说没必要跟一家小小的餐馆较劲,偏偏聂家面馆的老板得罪了雪依小姐,飞云阁这才花费重金,打算将厨师挖过来。
谈妥了跳槽事宜后,厨师走到厨房门外,他双手环抱于胸前,冷眼觑着聂慈手上的动作,神情透着一丝讥诮。
聂慈翻出几只鲍鱼,处理干净后,直接放在锅里熬煮,里面还加了火腿片和干香菇,开大火煮沸后,她又往里加了葱段和老姜去腥。
聂慈并不打算做鲍鱼面,只是用它来熬汤底,她将炉灶转为小火,从冷藏室取出墨鱼,三两下祛除墨鱼表面的筋膜,切成十字花刀。
去掉筋膜后,墨鱼肉呈现出一种鲜嫩的乳白,聂慈用极细的水流将其冲洗干净,擦干水分,用盐、蛋清、黄酒腌制。
看到聂慈堪称利落的动作,厨师面色黑如锅底,他怎么也想不到,聂南舟这个哑巴女儿还真有几分本事。
锅里炖煮的汤水溢出阵阵白汽,其中夹杂着霸道鲜美的香气,聂渔晓馋得不行,赶忙离开厨房,不敢再在这里多留。
熬汤期间,聂慈将雪菜挤干水分,放在锅里翻炒,还加了几粒冰糖提鲜。
雪菜的咸香与墨鱼的q弹完美融合在一起,再配上锅里炖煮的高汤,味道甚是奇妙。
恰在此时,聂渔晓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妈妈,这位先生找您有事。”
聂南舟一眼便认出来,男子是对面飞云阁的老板,姓管,具体叫什么她不太清楚。
“管先生怎么有空来这里?”
管云深深吸气,眸底划过一丝满意。
原本他想将聂家面馆的厨师挖走,只是为了给雪依小姐出口恶气罢了,哪知道自己居然小瞧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厨师,仅凭他熬煮的汤底,比飞云阁的主厨还强上三分。
“管某之所以登门叨扰,是为了贵店的厨师,我们已经和徐师傅商量好了,从明日起前往飞云阁上班,希望聂女士不要介意。”
顿了顿,管云眼角眉梢露出几分得色,“厨师的功底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他需要更大的舞台施展才华,而不是呆在一家小小的面馆里,蹉跎一生。”
聂渔晓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打断:“管先生,你莫不是误会了,厨房里熬汤的人是我姐姐,不是厨师。”
闻言,管云面上的笑意一僵,他眸色暗沉,几步冲进厨房,一眼便看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厨师。
而灶台前,则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人忙里忙外。
聂慈将炒好雪菜墨鱼倒入汤中,香气变得愈发浓厚,让人口舌生津。
她没有继续煮面,只抬眼望着聂南舟,用手比划:
【有了这锅汤底,就算换了厨师也无妨】
聂南舟鼻间涌起一股涩意,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养女发现了端倪。
管云看不懂手语,此时难免有些焦急,他迈步走到厨师跟前,皮笑肉不笑道:“这锅汤底挺不错的,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方?”
“管先生也说了是独门秘方,我们自然不能泄露,老徐,既然你已经攀上了高枝,就跟管先生一起走吧。”
厨师也没想到新老板来得这么快,他望着聂南舟,嗫嚅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涨红着脸离开聂家面馆。
等两人走后,聂慈接着比划:
【每天晚上我把料头和汤头弄好,您只要再雇两个人帮忙卖面即可,倒是不必再招厨师了。】
聂南舟低下头,用指腹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好,妈妈都听你的。”
眼见着天色还早,聂慈又准备了红油肥肠的料头,肥肠事先卤过,香料的味道早已浸润至每一寸,再加上刚出锅的红油,这样的口感谁也抵抗不了,就连口味清淡的聂南舟也吃了好几块肥肠。
往常晚上来面馆的人不多,聂南舟过了下午便会关闭店门,但聂慈炒制出来的料头味道极其诱人,吸引了不少顾客,母女三人忙到天色黑透才回家。
此时飞云阁还在营业,管云坐在沙发上,曲起指节轻叩桌面,他瞥了眼近前的厨师,问道:“那个年轻女人真是聂南舟的女儿?”
厨师忙不迭的点头,他边擦拭额角的冷汗,边道:“聂南舟的长女是个哑巴,因为说不出话来,很少出现在外人眼前,谁也不知道她的厨艺这么好。”
管云气得浑身发抖,他的本意是想给聂南舟一个教训,让她别再跟雪依小姐作对,现在她女儿掌勺,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把人挖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厨师猜不到新老板的想法,他深深吸气,大着胆子问:“老板,我明天早上来上班吗?”
管云看见这个蠢笨的厨师都觉得心烦,他冷笑一声:“既然聂家有了新厨师,你也不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6211462的营养液~
第104章 哑巴玉雕师(四)
厨师离开聂家餐馆后,聂慈每天夜里会烧制料头,她的厨艺堪比国宴大厨,做出的雪菜墨鱼面和肥肠面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味,没两天便在高新区打响了名声,顾客愈发多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管云气得眼前发黑,却没有别的办法。
这天聂慈正在家里琢磨高浮雕刀法,还没等她动手试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走上前,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发现是一名俊朗斯文的青年,他面容白皙,五官精致,那双眉眼隐隐与聂南舟有几分相似,除了魏叔延还能有谁?
聂慈把门打开,神情淡漠地望着魏叔延。
魏叔延从来没把这个哑巴放在眼里,他开口问道:“她们人呢?”
聂慈没有吭声,说实话,她和聂渔晓抱有同样的疑惑,当年聂延被魏振远带走前,分明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难道十年可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吗?
“我倒是忘了,你一个哑巴不能回答。”
魏叔延眸底蕴着深浓的恶意,他心思连转,觉得自己不该放过这样的机会,要是能在聂家找到雕刻笔记,他也不必再在聂南舟母女身上浪费时间。
想到此,魏叔延作势要推开聂慈,他抬手按住女人的肩膀,推了……但没推动。
青年不由皱起眉,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许,但聂慈却仿佛一尊石雕似的,牢牢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让开!”魏叔延沉声呵斥。
聂慈扫也不扫他半眼,砰地一声阖上房门,将魏叔延阻隔在楼道里。
“你是疯了不成?一个哑巴还敢这么胡闹,当心我让聂南舟把你赶出去,届时像你这种没用的残废只能流落街头。”
魏叔延本以为自己的威胁能够吓住聂慈,哪曾想这个女人软硬不吃,完全不打算将他放进门。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雪依雕琢玉料的神态,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人都融入玉雕之中,这样的她让魏叔延格外欣赏,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满足雪依的心愿,亲手将聂家的雕刻笔记交给她。
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聂南舟母女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何缘故,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无奈之下,魏叔延只好转身往下走。
聂慈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恰好看到了青年离去的背影。
魏叔延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号码早就被聂慈拉进了黑名单里,除非换号,否则他根本联系不上养母和养妹。
直到魏叔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聂慈才回到工作间。
如今的她已经掌握了最基础的留青竹刻,也就是平雕,现在她打算学习高浮雕法,这种雕刻法门要比平雕更复杂,对匠人的要求极高,下手必须稳当,眼力也不能差,不然很难做到镂空的效果。
聂慈在工作室内一遍遍磨练着自己的刀工,在不断的失败中,她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汲取经验,将各种刀法都牢牢印刻在脑海里,即便短时间内无法融会贯通,假以时日,聂慈肯定能成为华国境内最顶尖的雕刻大师。
竹料不同于金玉象犀,天生透着几分难言的清雅,因而竹料的成本虽然不高,但品相上佳的竹雕价值却不菲。
今日聂慈没有选择竹节雕刻,反而挑了一块竹根,竹根色泽暗沉,放在手里颇有分量,她眯眼端量着竹根上残留的瘢痕,觉得与松枝颇为相似。
垂眸思索片刻,聂慈抿了抿唇,直接下刀,先将竹根内部掏空,而后又打磨出大小适宜的竹盖,严丝合缝的扣在上面。
聂慈也是心血来潮,才会做这么一只竹壶。
有了基本的雏形后,她也不着急,拿起修光刀不紧不慢地打磨形状,按照雕刻笔记中的法门,以高浮雕法在竹根表面雕刻出相应的花纹,仅用了寥寥数刀,松树的雏形便显露在外,配上竹壶的形状,更添几分雅致。
转眼又过了三天,聂慈终于雕好了这只竹刻小壶,聂渔晓小心翼翼地把竹壶放在掌心,生怕一个不察,摔坏了精巧绝伦的艺术品。
闵茜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瞧见聂渔晓的动作,难免有些眼馋,催促道:“让我看看竹壶。”
“我还没看完呢,你先等会。”
聂渔晓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块放大镜,一寸寸的观察竹壶,她震惊的发现,竹壶的表面被打磨的尤为光滑,只用肉眼,看不见任何瑕疵。
好不容易等她瞧完,闵茜茜忙不迭地接过竹壶,边观察边拍了几张照片。
“渔晓,这只竹壶卖不卖?我家里有渠道,保准能卖出高价。”
聂渔晓摇摇头,“我姐暂时没说要卖。”
顿了顿,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这只竹壶雕刻的水平很高吗?”
闵茜茜正色颔首:“岂止是高,聂慈姐的技艺并不逊于我三叔,他整整玩了三十年的竹雕,做出的成品仍比聂慈姐逊色些许。”
聂渔晓眨了眨眼,慢吞吞道:“上次我在雕刻交流群里被骂的可惨,要是把竹壶的照片发上去,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闵茜茜捧起玻璃杯,只觉得好友学坏了不少,她歪了歪头,好心提议道:“要想看热闹的话,我建议你起这么个标题——【扒一扒我那个刚接触一个月的姐姐,这是她的最新作品,请刻友们看看她的水平如何?】”
聂渔晓欣然接受了闵茜茜的建议,在征得聂慈的同意后,她将照片发到雕刻交流群里,还不忘将那句话也补充上。
我爱大平刀:【……】
【我记得你的微信号,上次的留青竹刻也是你发的,装初学者装上瘾了吗?】
我爱大平刀骂骂咧咧的点开图片,准备从专业角度挑剔一番,找出瑕疵来教训教训“小鱼吃饱”,可当他放大图片,看清那只竹壶的全貌时,突然愣住了。
除了“我爱大平刀”骂了一句以外,微信群里再也没有人发言,聂渔晓觉得很奇怪,忍不住问:“他们不是很喜欢交流吗?为什么不发表意见了?”
“难道是群士禁言了?没看到系统提示啊。”闵茜茜面带疑惑。
过了不知多久,“我爱大平刀”终于回过神来,他抹了把脸,打字道:【再发几张照片,让大家鉴定一下你姐姐的水平】
聂渔晓不疑有他,换了好几个角度拍照,一股脑的都发进了交流群。
近些年来,雕刻的势头愈发疲软,除去老一辈的雕刻家以外,年轻一代根本没什么出挑的人物,雪家的雪依还算不错,但她雕琢的玉器完全比不上照片中的这只竹壶,甚至可以用相去甚远来形容。
“我爱大平刀”是雕刻交流群的创建者,一言一行颇有分量,不过他脾气火爆,对于雕刻作品要求极为严格,先前才会认为是“小鱼吃饱”在故弄玄虚。
聂渔晓等了半天,依旧没等到回复,正当她满心疑惑之际,手机震动起来,“我爱大平刀”申请加她为好友。
“茜茜,我觉得这只竹壶做得很好,这人为什么要加好友啊?打算私聊骂我吗?”聂渔晓低声咕哝道。
“你先通过试试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大平刀也是雕刻世家的人,家族在雕刻界颇有名气,如果聂慈姐真想成为一名雕刻师,跟这些世家保持联系也有一定的好处。”
听到这话,聂渔晓不由想起了雪依,那个女人同样是世家出身,可惜却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性贪婪,觊觎她们聂家的雕刻笔记。
聂渔晓刚通过了好友申请,大平刀便连珠炮似的问:【竹壶真出自你姐姐之手?她接触雕刻多长时间了?你能不能发段视频过来?】
【这只竹壶品相如何?】
【非常好!近五年来,华国雕刻界都没有这么出色的作品了,所以我想见一见你姐姐。】
聂渔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我这边还有点事,改天再聊】
说完,她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几步冲到工作室前,抬手轻轻叩门。
聂慈打开房门,便看见聂渔晓涨红着一张脸站在外面,身后还跟着闵茜茜,两人神情激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姐,他们说你做出的竹壶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在整个雕刻界都能排到前列!”
聂慈在雕刻一道虽然是初学者,但她鉴赏力并不弱,打从竹壶初具雏形时,她就已经猜到这次的成品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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