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他怒声道:“闭嘴,天天在此哭丧胡闹,我看是你想毁了这个家!”
不等秦氏反应过来,他直接叫人将大门关了,还告知底下的下人,近些时日都不许秦氏出去,更不许她再胡说八道。
秦氏被吓了一跳,只能悻悻地回了卧房。
“老爷,二小姐这些事情,咱们真的不管了吗?”底下的管事小声地问道。
“管?拿什么管?”
林朗苦笑了瞬,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吧。
他如今也想明白了,林水月再如何也是他闺女,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大不了就一起死吧,还能够怎么地?
可事情发展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临近年节,朝中大小事务处理结束之后,在又一封弹劾林水月的奏折被呈上去后,林水月被停职了。
此事一出,算是彻底的闹开了去。
底下纷纷传言,皇帝这是要处置林水月了。
然而林水月离开宫门之前,却得了荣忠亲自相送,甚至荣忠的态度也很是和善,只道:“大人便先回去修整一二,过几日便是除夕之宴了,待得安稳的度过了这个年节后,会有好事发生的。”
林水月明白,圣上的意思是让她避开锋芒。
待得这一阵风声过去了,再想办法回到朝堂。
然而,事到如今林水月的婚事尚且都没有着落。
过了年节之后,庆王选妃,裴尘出征。
那朝堂,却也不是这么好回去的。
这些林水月都清楚,但她当下也并未多言,只是对荣忠微微欠身:“这段时日多谢荣公公关照。”
荣忠忙道不敢,待得林水月回去之后,将她的反应告知了皇帝。
御书房内的灯都让皇帝叫人给灭了,他独身一人,坐在了龙案后面,神色看不清楚。
而周遭的气氛,就好像是浓烈得化不开的黑雾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了人的心头。
皇帝面前正摆着的,是裴尘递上来的一封奏折。
这是那日裴尘在朝上请求皇帝为其赐婚,皇帝并未直接答应后,他转而来到御书房中,亲自交由皇帝的。
那日御书房内也只点着一盏油灯,灯光闪烁之下,只见得裴尘长身玉立,身姿虽然挺拔,瞧着却清瘦到了极点。
可他目光灿若星辰,开口却是皇帝不爱听的话。
那日皇帝发了很大一通火,而自那日后,裴尘便告病在家。
皇帝清楚,裴尘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同他无声的抵抗。
“什么时辰了?”
荣忠忙道:“子时三刻。”
他端着小心道:“皇上,夜深了。”
却听得皇帝的声音里,难得的带了些沧桑:“朕还记得,恒儿出生之前,也是冬日。”
“父皇因着皇兄之事责难于朕,将朕贬至鄞州。”
“当年的鄞州,地处偏僻,百姓也少,朕到了鄞州后,所住的院落格外破旧,连带着穿的衣裳,都是多年陈腐他人不要的。”
“是安晴,顶着孕肚一针一线地为朕缝制新衣。朕在外为百姓奔波劳碌,她怕朕冻着,总是熬了一宿又一宿的,待朕发现时,她眼睛都快看不清了。”
“全凭着感觉摸索,却也坚持给朕将要用的衣裳做好。”
荣忠听了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晴是皇帝的发妻,当年在皇帝落魄之时,唯有这位发妻陪伴在身侧,不离不弃。
只可惜命不好。
皇帝一朝东山再起,却被当年的北陵王劫持了发妻,在北陵王疯狂发作之下,安晴不欲皇帝为难,自刎而亡。
那之后,北陵王身死,皇帝登基。
可安晴却再也回不来了。
为了悼念亡妻,当年不足三岁的太子直接被册封,搬入东宫。
此后,皇帝对太子也十分宠爱,近乎到了溺宠的地步。
不光是因为顾及亡妻情谊,更多的,也是因着皇帝对安晴的死,有着深深的愧疚。
他打下江山之前,曾信誓旦旦与安晴说,日后有他在,再也不会让安晴过苦日子。
却在安晴被挟持之时,生出了犹豫。
安晴实在是一个太聪慧不过的女人了,她看出了他的犹豫与动摇,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自刎。
她成全了他的江山社稷。
却叫皇帝永世都挂念着她,以至于半生都不得解脱。
恒是太子的名,安晴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日,皇帝都将太子带在身侧,亲手抚养长大。
所以,纵使后面太子如何顽劣,做出何等残暴之事,皇帝都始终觉得,他还是那个依靠在了自己的肩头,问他母亲去哪里了的孩子。
荣忠轻叹了声:“太子爷听闻您这几日有些咳嗽,还特地命人搜罗了些药材,适才送入了宫中。”
皇帝听了,轻笑了瞬。
“夜深了,歇了吧。”
“是。”
而那天之后,林水月便在府中,白日同林老夫人做些腊肉香肠,空了看些闲书。
日子过得如此前一般悠闲自在。
林府的大门紧闭,将所有的流言蜚语阻拦在了门外。
奇怪的是,林老夫人应当也有听闻了些什么,却从不在她面前过问。
一直到了除夕这日。
林水月如今不在朝上,却也收到了宫中的帖子,让她入宫赴宴。
除夕宴上,文武百官与所有的家眷都在,同庆年节。
林水月却不打算带林老夫人去。
林老夫人也未问过她的打算,只在将她送上马车之前,淡声说道:“我在府中等你回来。”
林水月微顿,随即轻声应下。
随后马车悠悠向前,驶出了秋叶胡同。
嬷嬷站在了林老夫人身边,担忧地问道:“您怎么也不问问小姐的打算。”
“问什么,问了又帮不上忙。”林老夫人轻笑:“这孩子的主意大着呢。”
话里还有些微的骄傲。
林水月一路入了宫中,引路的小太监,将她带进了大殿。
人方一出现,便听得周遭都安静了瞬。
“她怎么还有脸出现?”
“除夕宴大约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可不得要趁此机会前来表现。”
“嗤,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无钱了?”
林水月充耳不闻,一路叫人领着,坐到了宴席的末尾。
一般而言,这样的位置,都是留给了那些品级极低的官员的。
不说朝中重臣,连带着一般的世家子弟,都不会坐到这样偏僻的位置上去。
林水月今日穿了身绯色衣袍,外面罩了件雪白的狐裘,衬得她姿容越发出色。
可这样的姿容,这般娇艳的模样,却是被放置在了角落。
周围都是些低品级,甚至连皇帝的面都不曾得见的官员。
瞧着不光格格不入,还十分的讽刺。
第91章 疯狗咬人(修)
“所以说, 这人固然是有点才学又如何,如此放浪形骸,又手段狠辣, 听着都叫人毛骨悚然呢。”
议论最多的, 当属庆王身侧的人。
今日是除夕宴,年后便要重开群芳宴了。
庆王身边的来来去去,又变成了白曼语。
她今日穿着身簇新的绛紫色衣裙, 头戴宝蝶琉璃簪,一改往日颓丧, 是面若娇花,神色动人。
除夕前一日,内务府的人亲自上门,为她量身裁衣。
今日这等重要的节日,她更是直接坐在了庆王身侧,旁人看着皆是明朗, 这庆王妃的位置, 多是她的没跑了。
何昕坐在了她背后, 微顿了瞬忽而道:“说来, 她还毁了梁大人的亲事。”
“甚至还对梁夫人那般不敬,当真是无法无天。”
“是啊, 梁大人未免也太倒霉了些。”
“没办法, 她如今有官职在身, 又是个女子, 梁大人总不好对她做些什么,毕竟她不要脸面,梁大人可还要呢!”
“官职?且等着看吧,过了这个年节后, 她这官还保不保得住,还是回事呢!”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庆王皱下了眉头,脸色不好看。
白曼语见状,不免出声道:“今日是除夕,都少说几句吧。”
心中不免刺痛,但一想,哪怕庆王对林水月有意,却也没有再做些什么,到底还是她赢了。
何昕抬眸示意了下周遭的人,那些女子见状,俱是收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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