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都是此人!
自她出现后,一切事物都乱了章程,折子不走正常程序报,稍不注意她便直接跳到了皇帝的跟前。
都是她!
他经营多年方走到了太傅的位置上,如今都让这个女人给毁了!
谭正华紧咬牙关,面上浮现抹疯狂的笑。
他毁了,林水月也别想活!
“林大人当真了不得!”他声音里都淬着毒:“入朝时间不到一年,就将整个朝野上下掌握在手!”
“顶着刑部侍郎之名,行的却是宰相之事,好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刑部内外的官差,都快要成为林大人的私卫了吧?你想查什么就查什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这哪是晋朝的朝堂,分明是你林水月一个人的天下!”
他字字诛心,话说出口,满场死寂。
在林水月走马上任后,不少人过得心惊胆战,而今虽不至于站出来同谭正华一起讨伐,却也不免道:“他所言不错,孟兆平的案子时隔多年,而今至林大人手里瞬间就翻转了。”
“民间都说林大人是当代青天大人,断案了得呢。”
“这朝野中,在她未出现时,也并未出过什么大岔子,到了她手中,是这不行那不行,当年威震一方的刑部尚书江路海,都成了无情无义之辈。”
“说起来,江路海才是那个断案无数之人,倒是被她三言两语扳倒了。”
“林大人在朝事上的能耐未曾体现太多,倒是这清洗碍眼之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强。”
“从刚开始被她拿来立威的汪家,到范府上下,后是江路海,如今到了谭大人身上。”
“各位扪心自问,这些人,谁不是与她有过矛盾的?江路海压她一头,便被她一路打击至此前功勋无人问,追究责任致死。”
“白大人及其亲眷下场更是可怖,那到手的王妃之位,都被她三言两语拨弄。她才是晋朝那个说一不二的人吧?”
诛心之语不绝于耳,整个会场中都充斥着对林水月的讨伐。
白羽皱下眉头:“这势头不对。林大人处决的那些人,分明是他们自己有问题,而今被他们说的好似林大人在结党营私,把一切不赞同她的人都推出朝堂去。”
齐铭晔微叹了口气:“朝堂之事,岂是那么简单的。”
林水月能一路走至今日,所倚仗的是鄞州的那四十万两堆积起来的官声,以及皇帝的崇信。
如今她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尤其从谭正华此事上,所涉及的太多。
这些臣子并不想再受她钳制,早前一再的退让,也是为了让林水月出尽风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水月今日再对谭正华动手,已经是将路走绝了。
议论声不断,林水月却恍若未闻,她甚至未曾回答谭正华的话。
只是沉声道:“孟兆平入狱后,你利用孟兆平之事,引得余夏代替谭寅科考。”
“余夏耗尽心力,从考场内出来,听到的就是自己父亲伏诛之事。”
“此后深受挫折。”林水月微顿,看向那谭正华的眼神更冷:“你原本并不打算留下余夏的性命,可谭大人机关算尽,唯独对嫡子宠溺非常。”
“谭寅自小便妒忌处处压他一头的余夏,见其落难,是无论如何不想让余夏就这么死了,他求了谭大人,在罗宇的再三保证下,谭大人也觉得余夏此人不足为惧。”
“于是你们设计陷害了那孟兆平还不够,将他唯一的独子磋磨多年,后为了羞辱于他,更是将他卖入京里唯一的小倌院中。”
余夏这个名,就是在潇湘苑中另取的。
令谭寅没想到的是,余夏进入潇湘苑后,远不如他预料的好控制。
他摸不清潇湘苑背后的主人,更不能像是从前一样插手入其中。
他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潇湘苑内羞辱余夏一通,在听得余夏招惹了三公主,太后派人至潇湘苑传口令,要求潇湘苑将其卖掉时。
他这才得意洋洋地出现,想将余夏再次买回来折磨。
不想这个计划被林水月打乱了。
“除此外,还有谭大人知晓余夏被我买下后,往林府当中下的三批杀手。”林水月一挥手,便有一个黑衣人被带了进来。
那人脏污着一张脸,露出了双眼睛来,眼神涣散。
嘴里被白布堵着,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谭府派出的全都是死士,这些人经过特殊训练,刺杀不成就要自尽。
林水月布下天罗地网,才抓到了一个。
为了让谭府安心,还另在义庄找了具尸体顶上。
“人证、物证俱在。”林水月冷冷地看着谭正华,问:“谭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谭寅抢走了余夏的人生,而今这个策论大典,余夏上不得吗?”
“今日撞了余夏马车的人,也被抓入天牢中,那寡妇的供词已出,指认了谭寅。”林水月面无表情:“如此,谭大人还要替自己同谭寅狡辩吗?”
谭正华与她对视。
他眼中黑沉沉的一片,恍若雨即将要来时,那酝酿惊雷的云层。
他盯着林水月看了许久,忽而大笑起来。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争辩的?”谭正华笑出了眼泪来。
这个晋朝重臣,自入朝开始,便穿着妥帖的衣裳,发髻整齐。直至今日,他尚且风度依旧,近五十岁的年纪,鬓边一丝白发都没有。
他年轻时面容清俊,如今也斯文儒雅。
唯独说出口的话,仿若那淬了毒的钉子。
“这朝堂上的斗争,向来都是谁更有手段,谁就做主。我老了,不比当初。”他深深地看着林水月,冷意不减:“今次之后,只愿林大人如那常青树一般,长盛不衰,将所有与你作对的,你瞧不顺眼的人,拉入泥潭。”
“而后这晋朝啊,就是林大人一人,只手遮天了!”
他说罢,丝毫不顾及这是在皇帝面前,大笑出声。
不等周围的侍卫上前,就自发起身,同他们离开。
行至林水月身侧,他停顿了下,冷笑道:“林大人这官路走得太顺畅了,我也好,白大人也罢,都成了你的垫脚石。”
“只你行事这般不忌讳,难道没有想到有遭一日,你也会以舞权弄术之名,打入天牢吗?”
林水月面色平静,闻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却笑道:“林大人,保重。而今才刚初夏,至我处斩时,少不得要到秋日了。”
“待得那时,期待大人与我在牢中相见。”
说罢轻甩衣袖,抬步离开。
他走之后,殿中的氛围诡异。
依照林水月所言,今日这策论大典余夏才是主角。
余夏受伤,策论大典也不必办了。
然而却无人提步离开,反倒是有无数的目光落在林水月的身上。
沉默许久后,到底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皇上。”率先站出来的,便是那翰林院的王学士:“近来,朝中臣子皆若惊弓之鸟,处事小心翼翼,唯恐踏错一步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原本积极的朝堂,如今也若一潭死水般,凡遇事无人敢出头无人敢应承,凡在朝上应答,必先三思后行,甚至屡屡顾及他人目光。”
他说罢微顿,许多人却向林水月投去了目光。
“臣以为,刑罚是立法之根本,就不是用来排挤他人,党同伐异的工具。刑部归属于朝廷,而并非个人所有,官差不因处处探寻他人隐私,查探时人背景。”
“如此威慑之下,朝堂如同刑堂,严苛之下人人自危,于江山社稷而言,并非是好事。”
“而一人独断专权,更是容易□□蛮横,与其作对之人,皆成为其刀下亡魂,此间事务,并不皆是非黑即白。”
众目睽睽之下,王学士冷笑道:“林水月行事冒进,且私心甚重,得其好者,可成为大典主角,被其厌恶,则瞬间下狱。”
“这般下去,涣散的不只是人心,更是一众朝臣的心呐皇上!”
这话出口,满场俱静。嘉
气氛瞬间压抑下来。
落在林水月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厉。
王学士开了这个头,便有无数人站了出来。
“王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下令,命林水月离开刑部,或将手中大权移交。”
“刑部并非为一人而立,空悬许久的尚书之位,如今也该落定。”
“刑部所过之处,受到苛责的皆是与其有矛盾之人,种种之下,实在不能说她半点私心也无。”
“请皇上明鉴。”
“刑部需得重整,大权不能只落一人手中啊皇上!”
一言出,无数人应和。
六部中,除去了林朗所在的礼部之外,竟是皆有人出面。
更不论与林水月自来不对付的翰林院及其他,连带着内阁中,都有阁老对林水月颇有微词。
众人齐心协力,所有的刀尖都指向了林水月。
徽明众学子脸色难看非常,白羽想也不想地就要起身。
“别动。”齐铭晔道。
白羽不可置信地转向他:“咱们得了林大人倾心相待,而今竟是对这等局面视而不见?”
“林大人今日是为了谁才如此的?”
瞿斐然低声道:“那你站出去又能如何?你一个身无长物的举人,又是实际上的受益者,这会站出来向着林大人说话,岂不是另类赞同他们的话?”
“顺林大人者昌,逆她者亡,你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白羽闻言,一时沉默。
然则更加红了眼眶,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我皆知,林大人并非如此。”
“事实重要吗?现今最主要的是,林大人她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朝堂之人在她火焰最高时,要朝她下手了!”
白羽握紧了拳头,对他们劝导的话是一句都听不下去。
他想发疯,想站起来大声地道林水月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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