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10章

作者:沉坞 标签: 清穿 爽文 穿越重生

  “阿玛,咱们先不急着查账。”弘晏开了口,声音软软的。

  他蹭到太子身旁去,轻飘飘望向跪着的四人,包子脸一派天真,“问出他们的住处,逐步查验不就好了?我猜,说不定有藏银茅厕的,有养七八个漂亮姑娘的,还有开凿暗门放置赃物的,甚至有偷盗九尾凤钗的呢。”

  提起“藏银茅厕”,金鱼眼浑身一抖;

  提起“漂亮姑娘”,最丑的瞪大眼睛;

  提起“开凿暗门”,八字眉瞳孔一缩;

  提起“九尾凤钗”,德胜脊背冒出冷汗。

  用这样天真的语气,说出这般杀人不见血的“箴言”,凌普心尖一抖,愕然又敬畏地朝弘晏看去,小爷他——

  广储司众人鹌鹑似的抖啊抖,闭紧嘴巴不敢出声。

  四阿哥原也没有如何,可听到凤钗的一瞬间,猛地攥紧了掌心。德胜疯狂朝他使眼色,他权当没看见,唇线绷得很直很直,没有半点弧度。

  太子凤眼如刀,环视小院片刻,牵了弘晏的手缓缓道:“绑了几个狗奴才,即刻备轿出宫!”

  晌午时分,永和宫。

  内务府今晨送来一碟子红莓,午膳过后,德妃叫了偏殿的章佳庶妃一块用。

  章佳庶妃生有两女一子,十三阿哥胤祥就养在德妃跟前。说是养在跟前,德妃的十四阿哥与之年纪相仿,平日有操不够的心,对十三只过问几句,关怀一二便罢,故而胤祥大多由生母照看,与章佳氏的感情甚笃。

  章佳庶妃生得温婉柔和,一到正殿便福身谢恩,感激道:“娘娘总惦记着我。”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德妃笑得亲切,朝她招招手,“过来坐吧。”

  吃了几粒红莓,聊了一会子天,忽有宫女在帘外探看,看样子很是焦急。

  瞧那打扮是大宫女的式样,章佳庶妃望了一眼,极有眼色地起身告辞。德妃温和应了,待章佳氏出了正殿,她的笑容淡了淡,问:“何事?”

  “娘娘,”大宫女绿芜性子沉稳,少有失态,可当下的神情甚是惊慌失措,“舅爷、舅爷的家给抄了——”

  德妃反应过后,“蹭”地一下起了身,“你说什么?”

  绿芜深吸一口气,依旧掩饰不住慌乱:“德胜舅爷的家给人抄了,听说领头的是……是四贝勒!”

  作者有话要说:

  弘晏:我爹藏钱都要偷偷摸摸,他们凭什么呢!

  胤禛:元宝说的都对。

第11章 夺笋

  德胜的家坐落在城西朱巷,统共有三进院落,还凿了一道又深又宽的天井。身为德妃的兄长,德胜比起正宗的皇亲国戚,身份还差那么一点儿;可屋子装的那叫一个财大气粗,处处显现“有钱”二字。

  太子作为储君,本就配有侍卫亲兵,他们一来便将府邸团团围住,腰间刀剑锋利锃亮。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府中女眷个个花容失色,领着孩童细软奔逃而出;粗粗望去,没有一个颜色差的。

  德胜软倒在地,想起方才那抄家的恐怖景象,哆哆嗦嗦翻着白眼,连话都不会说了!

  有弘晏“不经意”的指点,太子很快领悟了精髓,先围住,再查抄。四阿哥做事雷厉风行,亲自带队进了几人的屋子,方才那三个不住叫冤的大管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抄出了赃银,还有贪下的御用制品。

  金鱼眼那十多万银两藏在茅厕里,且藏的角度极其刁钻,平日里谁会注意?侍卫们忍住翻江倒海的呕感,就要把木匣递给主子瞧,惹来太子面色铁青的瞪视,于是讪讪地放到了地上,心想回去得搓个百八十遍,洗去这一身晦气才好。

  八字眉的住处乍看一览无余,银两好似无处可藏。在元宝阿哥的友情指导下,他们终是找到了暗门,等按下机关,后头的空间简直惊呆了一众人。

  金光闪闪不说,绫罗绸缎应有尽有,都是内务府上呈给娘娘们的上好衣料。还有一匹烟沙云罗缎,那是四妃都用不上的好东西!

  越是查抄,四阿哥的眼神越冷。

  下一位奇丑无比的管事,养了七八个娇滴滴的外室,还分别安置在不同的院子里,端的是左拥右抱,大致一数,光是地契都得数万银了。

  弘晏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太子唰地捂住他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元宝可不能学这狗奴才的做派……”

  弘晏乖巧点头,在心里叹息,不只他没见过这阵仗,他爹也没有啊。

  再然后,就轮到了乌雅德胜。

  有凌普的悄悄解释,父子俩才知道这人是胤禛的亲舅舅,德妃的亲兄长。太子脚步一顿,弘晏心道,这事难办了。

  行进途中,弘晏望向四叔的眼神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太子也是欲言又止。胤禛起先摸不着头脑,许久才恍然,扯出一个淡淡的笑,道:“二哥与元宝不必顾虑,先论家国,再论亲疏。”

  听了这话,德胜终是吓破了胆。

  身为皇阿哥的侄儿非但不帮他遮掩,反而想着大义灭亲,连妹妹的面子都不顾了,他怎么就碰上了这种倒霉事?!

  德胜引以为傲的依仗没了,他软着身子哭嚎:“贝勒爷,奴才可是您唯一的舅舅啊!德妃娘娘幼时与奴才最亲,奴才、奴才真是冤枉的!”

  四阿哥眉头没皱一下,冷静地进了德胜的家门,连只苍蝇也没放过。

  半晌,他们从半干池塘的淤泥里翻出了数个铁盒,其中有银票,有数本账簿,还有一支极华美、极贵重的九尾凤钗。

  胤禛一见那凤钗,整个人怔住了。

  凤钗的样式很是熟悉,常常出现在梦回时候,他颤抖地接过,动了动唇,咽下三个字:“……皇额娘。”

  这正是孝懿皇后佟佳氏生前最喜爱的首饰。九尾凤钗为皇后规格,佟佳氏还是贵妃的时候,皇上有回龙心大悦,破格赏赐给了她。

  胤禛以为凤钗已随皇额娘葬入地陵,而今竟出现在了宫外,出现在了小池塘里,被人锁着不见天日,且任泥水践踏!

  最后一丝犹豫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缓缓闭眼,气息变得极为冷厉。

  德胜不过是个管事,如何偷盗皇后的凤钗?至于其他的可能性,胤禛实在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了。

  那厢,詹事们仔细查阅翻出的账簿,而后面面相觑,目露惊骇。

  “几位爷……”他们的声音微哑,强自镇定道,“上头所记乃广储司历年支出,看着像是真的。”

  话落,顿时一片哗然。

  太子的呼吸重了一瞬,不敢置信此行居然如此顺利,他扭头望了眼儿子,继而回头道:“给孤瞧瞧。”

  弘晏被那似赞赏似骄傲、又似埋怨的目光给盯得一激灵,悄悄后退一步,琢磨起德胜的账簿来。

  真账簿万分要紧,藏在这儿也不是没有道理。一来德胜有德妃的裙带关系,处境安全的很;二来么,德胜没出息,就是个扶不起墙的烂泥,谁会想到最要紧的东西反而落在他的身上?

  高啊,实在是高。就如他有系统,也只注意到了凤钗与银票,差些把账本漏了过去。

  四阿哥收拾好情绪,办差更是尽心尽力。

  角落里,房梁上,一个不落地扫了过去,等到晌午之前,赃物齐齐整整地摆在一起,让人看着眼花缭乱;通过高强度的翻找,德胜的府邸再也没了漏网之鱼。

  “四弟,孤带元宝去乾清宫觐见,你回屋好好歇息。”出府后,太子揉揉眉心,低声同胤禛道,“至于德妃娘娘那儿,我亲自解释。”

  此刻的四阿哥浑身被低气压笼罩,闻言还是心下一暖。

  他摸了摸弘晏的脸蛋,没有拒绝太子的好意,“多谢二哥。”想了想,他轻声道:“侄儿年岁还小,这些功劳……”

  “孤哪能不知道。”太子失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罢。”

  乾清宫。

  外头有人来报,说太子与长孙请求觐见,皇上立即准了。

  宫外的动静逐步闹大,却还没有传到宫内来,故而太子一说方才查抄的收获,不仅李德全惊呆,皇上亦愣了神。

  ——这短短半天,就揪出了广储司真正的账簿,还抓了带头的大蛀虫?

  他上一秒还在对弘晏慈和地笑,下一秒坐直身子,里里外外地打量太子,直把后者打量得心肝颤颤,半晌感叹道:“是朕小瞧了你。”

  太子:“……”

  怎的,他在汗阿玛心中就这么点水准?

  弘晏眼见走向不对,立马开口抢话,使劲夸道:“汗玛法,我阿玛可厉害了!明察秋毫,抓的都是大贪官,还有四叔,四叔抄家的模样真的很英俊。”

  皇上哈哈大笑,听着很是开怀;太子非但没有高兴,还酸溜溜的,心道孤还没跟你这臭小子算账呢,你就夸起了老四。

  孤长得不英俊吗?

  太子飞速转移话题,面色渐渐严肃:“汗阿玛,那些狗奴才都给绑了,等着您发落。金银赃物收缴完毕,还有账簿所记正一一排查,其中还有德妃娘娘的兄长德胜……”

  皇上“哦”了一声,兴致盎然地问:“乌雅德胜,是老四亲自带人去的?他犯了何错?”

  见皇上没有丝毫不悦之情,太子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贪污银两,藏匿账本,还……偷盗了孝懿皇后的凤钗。”

  凤钗两字刚刚落下,就有传旨太监匆匆而来,在帘外小声禀报:“皇上,德妃娘娘有要事求见。”

  乍然听到逝去多年的表妹,又是德妃求见,皇上怔了一瞬回过神来,眼神颇有些玩味。他像是转变了主意,淡淡道:“宣。”

  德妃匆匆赶来,只来得及理理发鬓,深吸一口气,稳稳当当地走了进去。

  哪知太子与长孙都在,她暗里掐了自己一下,笑容勉强了几分,尽量镇定地一一行礼,而后抬起眼,略微哽咽道:“皇上,臣妾绝不敢有半分逾矩,只是臣妾的兄长受了无妄之灾,这回连家都保不住了!还请皇上能够明察秋毫,还兄长一个清白。”

  弘晏再一次见到宫斗赢家德妃娘娘,不禁感慨人家风韵依旧,保养有方。可听着听着,他觉得不对劲了,原是来给德胜求情的。

  永和宫的消息可真够灵通。那德妃是否知道,这其中有四叔的参与呢?

  皇上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太子。

  太子会意,他轻咳一声,平铺直叙地讲述了德胜的罪行,德妃听着,面色愈发苍白,到最后摇摇欲坠,站也站不稳了。

  “皇上,”许久之后,一行清泪流了下来,德妃跪在地上颤声道,“是臣妾没有管教好他,臣妾罪该万死!只是德胜是臣妾唯一的哥哥,胤禛这般行事,臣妾……”

  “德妃娘娘,德胜是您唯一的哥哥,可四叔不也是唯二的儿子么?”

  弘晏骤然打断了她,皱起圆圆脸,楚楚可怜地红了眼眶,“四叔很是用心良苦了。想那偷盗凤钗、侮辱先皇后的罪名,少说也要诛九族,如今只除掉一人,却能保全您与整个乌雅氏,多便宜多划算的买卖?四叔都是为您好呀!”

  太子与德妃无甚交集,可就因她为兄长求情之事,无端生了少许恶感。此时他看戏看得正乐,忽然被儿子噎着了。

  这副情态,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皇上也觉得眼熟万分。他狐疑地瞅了眼弘晏,又瞅了眼德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厢,德妃僵硬许久,眼泪也不流了。

  她笑得更为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弘晏阿哥说的是。可臣妾与哥哥自幼亲近……”

  弘晏抽噎一声,“四叔的孝顺之意,真是天地可鉴!明知德顺贪腐的数额巨大,还主动揽下了归还欠银的活。可谁能想,娘娘的爱子之心更为深厚,生怕四叔被德顺牵连,竟是承认与德顺自幼亲近,想要揽去所有的负担。”

  他天真而又动容地说:“不过十二万五千两,比不得多年攒下的体己。娘娘愿意替人归还,汗玛法如何会不准允?”

  德妃:“…………”

  十二万五千两??!

  话语被曲解至此,还陡然背上巨额债务,德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称得上方寸大乱,恨不得就地晕厥过去。

  只她到底顽强地撑住,抖着唇喊了一声“皇上”,而另一边,皇上与太子已经沉默许久了。

  “原是如此。”皇上终于开了口。

  他欣慰颔首,“好!朕便允了你的一片慈母之心。来人,将德胜等人押入慎刑司,另记下这十二万五千两,归在永和宫头上,何时还清,便何时销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