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坞
喜意尚未褪去,瞥见皇上莫测的神色,宜妃一个咯噔,赶忙道:“臣妾何德何能,劳烦皇上前来一趟。可这‘神术’,全然出自长孙对太子妃的孝心,与臣妾万万没有关联,还请皇上明鉴。”
语气很是诚恳,半晌,皇上嗯了一声,“朕信你。”
忽然又问:“元宝传授的‘神术’,可否遮去面上瑕疵?”
宜妃笑道:“自是能的。”
听言,皇上摸了摸眼睛,若有所思起来,十四顶着肿包不能见人,落下了许多课业,也不是个事。顾及脸面的同时,却也不能偷懒,如今倒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
用神术把眼睛遮上一遮,应是可行。
宜妃的视线,随着皇上的手指上下挪动,她的面色有些僵硬,随即恍然大悟。
“皇上,臣妾懂您。”她压低声音,“翊坤宫水泼不进,特别是正殿当差的宫人,全都守口如瓶。您要试试,无妨的,太后不会知道,太子长孙也不会知道,有臣妾呢。”
随即厉声告诫:“圣上之事无小事,若有半分泄露,小心你们的舌头!”
宫人们诺诺应是,畏惧地望了一眼册子,却不敢直视圣颜,深深地低下头去。
皇上:“…………”
朕的一世英名,没了。
——
三日后,是大贝勒一家出宫开府的日子。
前些天,瞧见婶娘包围着的弘晏,太子大受震撼。为了宿回正院,太子只得接受儿子男女通吃的事实,谁叫太子妃默许了此事?
算他表现良好,太子妃终是心软,夫妻二人回到原先的相处模式。太子渐渐觉得,福晋妆前妆后也无甚区别,越发美得耀眼,简直甩了从前的李佳氏十条街。
终是领悟了弘晏的用意,太子满意地想,这小子,还是惦记他阿玛的。
论郎才女貌,谁比得上他与福晋?老大的乔迁宴即将到来,胤礽不禁美滋滋,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
太子心情好,大发慈悲赦免了何柱儿,何柱儿终于摆脱了肉干的折磨,拎着菜刀感激涕零,“奴才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一心听从爷与太子妃的话!”
……
弘晏从全嬷嬷处得知,三日之后,阿玛额娘将要携手赴大伯的乔迁宴,当晚沉思片刻,召来临门吩咐了几句。
临门暗里的身份,乃是大总管的亲传徒弟,别看他年轻,路子广,人脉也广。临门慎重地点点头,第二日,五福晋的贴身婢女匆匆回房,手中拿了一本小册,压低声音同主子道:“这是弘晏阿哥的主意……”
五福晋惊讶过后便是动容,站起身来回踱步,“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弘晏心善,不消侄儿提起,我也应当做它!”
胤祺哪边都没有牵扯,唯有她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第二日,五福晋往大贝勒的院里行去,为探望大福晋,叫人提了上好的药材。大福晋正强撑着身子布置事宜,闻言微微一愣:“五弟妹?”
她与五福晋甚少来往,又是即将开府的档口……
婢女低低道:“五福晋说有要事,奴婢也劝不动。”
大福晋咳了一咳,小声吩咐:“请她进来罢。”
“大嫂。”片刻,踏入正院的五福晋笑道,“我给大嫂带了好东西,要不要瞧瞧?”
——
大贝勒的乔迁宴如期而至。
今儿不是休沐,故而太子下了衙门,与众位弟弟一道前去;马车停在宫外,太子妃也同妯娌结伴而行。
宴上男宾坐在一处,女眷坐在一处。大贝勒招待男客,大福晋招待女客,两人一大早便没见上面,故而大贝勒半点不知,女客们见了大福晋,那震惊至极的神色。
皇子福晋身份尊贵,坐在花园布置的小席中。她们相视一笑,见了大嫂都是一惊,悄悄瞥向太子妃与五福晋,随即了然。
侄儿竟是贴心至此!
酒过三巡,就有人来禀报说,贝勒爷,太子爷与诸位爷喝多了。大福晋身为东道主,当即忧虑道:“去瞧瞧。”
太子妃颔首,众位福晋连忙跟上。
很快到了前院,略微喝高的五爷扭头一看,瞧见一堆姿容出众的美人,以为自己眼花了。
环肥绿瘦,各有千秋。这样的容色,这样的容色……就连刘佳氏也比不得,特别是湖绿衣裳的那位,简直与他少时向往的梦中神女一模一样!!
只那衣裳有些眼熟,好似哪里见过。
以为自己醉酒做梦,来到人间仙境,五爷拎着酒杯,痴痴望着,当即想要念一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下一瞬,梦中神女朝他开了口:“爷,该醒酒了。”
第58章 拐卖 一更
梦醒了,酒也醒了。五爷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墩儿,端着的酒液全飞到七爷脸上。
七爷胡乱一抹脸,也顾不得谴责五哥了,震惊道:“那是五嫂?”
除了早有准备,尚且清醒的太子,其余阿哥齐齐愣住,眼珠子都要脱了眶。除了五爷,就属三爷喝得最多,谁叫太子惦记上回万寿节的仇,使了个眼神,叫四爷配合他劝酒。
四爷身为弘晏的知己,为打击竞争对手,哪能不同意?一左一右夹着三爷,不一会儿就把后者灌得晕晕乎乎。等大贝勒招待好男宾,加入皇阿哥的行列里,三爷已是连连摆手,含糊道:“老四,别灌哥哥了……”
因为脑袋迷糊,五爷以为做梦,三爷同样以为做梦。听见七爷的话,他直愣愣地看向五福晋,感叹道:“弟妹叫你醒酒呢,五弟好福气。”
五阿哥魂儿都要出窍了,大喜大悲只在一线间。
他恍惚地想,好福气?这婆娘妆扮得美,却叫他的少年憧憬破得渣都不剩,等会就要下河捞王八了。
好福气给你要不要??
“三哥也是好福气,”五爷呵呵一笑,盯着五福晋不放,继而打量她的身边人,越看越是眼熟。
随即惊道:“那不是三嫂吗?!”
他们的眼神齐刷刷望去,越看越是震惊。
四爷不确定地说:“……还真是。”
三爷酒醒了一半,张着嘴打量三福晋,继而用肘子一怼四爷,笃定道:“那是四弟妹。”
四爷手里的酒杯也掉了。
很快,他们一一对应上了身份,众人皆是呆滞。
她们集体进修去了??
唯有太子妃身旁的那位,他们拿不准。太子与大阿哥尚能端得住,一个知道其中猫腻,一个认定福晋不在人群之中。
太子叹了口气,原来元宝造福的不止孤一人。
不远处,太子妃回以一笑,惹得众阿哥前所未有地牙酸起来,五阿哥悲愤了,二哥早早知道,这是在看他们热闹呢。
太子当即被一双双炽热的眼神包围,麻木单身的八阿哥注意力却在别处。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二嫂身旁的女子,好像哪里见过。
大、大嫂?
除了纤瘦了些,柔美了些,半点不见病容,面颊也不见凹陷,和幼年记忆中的大福晋对上了。犹豫着问出口,大阿哥看热闹的眼神不见了,他蹭地站起身来,“福晋。”
大福晋微微点头,淡笑道:“爷。”
眸光温和,却是没有以往那般热切。反倒是胤禔热切起来,怔怔看着,忽然回忆起新婚燕尔那段时光。
席间鸦雀无声,这已不是普通的妆扮可以形容的了。
众位福晋不过来瞧上一瞧。见他们酒醒了,不用人搀扶,也没有相争打架,五福晋无视发呆的五爷,抢话道:“爷们饮酒,不如我们也用一些?”
七福晋抚了抚面颊,当即赞同,留给七爷一个矜傲的背影。
……
往日这时候,大阿哥与太子总要别个苗头。虽然大阿哥气焰弱了,有句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不讽刺几句,他不甘心。
此情此景,众阿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娶妻娶贤,纳妾纳美,可过了今日,那些深得他们心意的面容,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即便真的怜惜,怜惜也要大打折扣,不期然便能想起今日场景,然后把妾侍和福晋做个对比。
太惊艳了。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要他们怎么往后院去?
除了本就爱重福晋,少有愧疚的几位爷,有窃喜的,有懊悔的,还有戴上痛苦面具的。
七阿哥窃喜,大阿哥懊悔,五阿哥戴了痛苦面具。纠结过后,五爷难免心猿意马起来,想了又想,回味了又回味,心道忽略他婆娘的脾气,也是可以下嘴的嘛。
抓只王八给福晋赔罪,不知可不可行?
——
乔迁宴热火朝天,可就在晌午,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索大人的嫡亲曾孙,赫舍里氏的小少爷被拐了!
赫舍里氏乃是太子爷的外家,这可真是沸水溅入油锅,引爆了所有议论,霎时一片哗然。
府里又是报官又是派人去寻,急得团团转,前往贝勒府赴宴的大臣们却是暂不知情。
……
一个年幼的五岁孩子,不过出府买了个糖人,相隔还不到两条街;贴身侍从不错眼地盯着,准备掏铜板付钱,才低头了一瞬,少爷不见了。
糖人摊主吓得战战兢兢,他专心致志地制糖,不知小少爷何时被拐,也没看清歹人的模样,这光天化日之下,怎有如此恶行?!
这事震惊了整条街区。
顺天府接到报官,当即觉得不好,有了皇上吩咐,他们可以顺藤摸瓜、仔细探查,不放过一个人贩子;可一旦牵扯到勋贵家的孩子,再也不能徐徐图之。
何况赫舍里氏,那是普通的勋贵人家吗?
招来糖人摊主仔细问询,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清楚,继而去往家里、邻里询问生活轨迹,最后查明与此案无关。除此之外,竟是没有相关证人,长长的一条街,谁都没有注意歹人的长相与拐卖手法!
没有线索,没有证据,捕快们一筹莫展。
九城兵马司已是暗中出动多日,这些天来,抓捕了好几个人贩子归案,却都单打独斗没有组织,也不是近来猖獗的那群人,好些失踪幼童还在受苦。
他们只知道,近来被拐的孩子不论男女,不论出身如何、高矮胖瘦,无一例外,便是长得好。赫舍里氏的小少爷更是玉雪可爱,据说仙童似的,他额娘听闻噩耗,当即哭晕了过去,人贩子想要做什么?!
女眷们六神无主,报官之后遣人去寻,还需大家长拿个主意。
索额图刚刚赴宴归来,瞧见明珠老了十岁的模样,连大喜日子也笑得勉强,心里不知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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