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69章

作者:沉坞 标签: 清穿 爽文 穿越重生

  认识,何止是认识。

  王大人品性高洁,两袖清风,凭借此诗上位,定是被汗玛法绑架了,没有第二种可能。

  恍恍惚惚走在宫道上,忽然间,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侄儿?”

  转头一看,来者是他的养猪战友,五叔。

  忙碌这么多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五爷正要去往翊坤宫给宜妃请安。五爷如今可有底气了,精气神与从前相比,堪称一个天一个地,再不避讳养猪的本职工作,巴不得人人知晓;这回也是有了阶段性成果,准备请安的时候汇报,让额娘高兴高兴。

  见到大侄子,五爷眼睛一亮,想起福晋的叮嘱,终是下定决心,把弘晏拉到一边。

  宫道空旷无人,唯有他们的贴身侍从,五爷左右看了看,小小声地叫了句:“元宝啊。”

  这个开场白,弘晏觉得熟悉。

  一切知己的缘分,都从唤他乳名开始。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就见五爷憨厚一笑,继续道:“不瞒你说,五叔也想做一回知己。五叔不求名分,这事你知我知,咱们暗里来,如何?”

  秉持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原则,五爷思来想去,自个不是那块料,不好同四哥他们相争。福晋说了,这暗地里的知己,不也是知己?

  弘晏:“…………”

  弘晏沉默了好一会儿,明面上的知己还不够,都已经往地下发展了么。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他实在说不出狠心的话语。

  瞧瞧这句“不求名分”,多么谦虚,多么卑微,把他的拒绝堵了回去。五叔这小心劲儿,处处为他考虑,都不求名分了,要是再三婉拒,岂不伤了一颗真诚的心??

  到底是谁,躲在五叔背后出谋划策?

  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弘晏慎重地点点头。

  五爷大喜过望,恨不得抱住侄儿亲上一口,碍于四边环境,这才按捺住心思,依依不舍同他告别:“下回去五叔院里坐坐,尝尝五婶做的绿豆糕,五婶可念叨你了。”

  弘晏笑眯眯地应下。一听‘绿豆’,他来了好奇:“听说五叔养了五只王八,是真的吗?”

  五爷面色一僵,讪讪道:“胡说,谁乱传的话?”

  碍着侄儿的面,他也不好撒谎,压低声音道:“明明是八只……”

  “……”弘晏肃然起敬,不愧是他的地下知己。他郑重地说:“侄儿改日定去瞧瞧。”

  ——

  《养猪手册》发行不到半日,震动了朝廷,震动了京畿,震动了农民牧民,乡里百姓。

  里头记载的一些做法,堪称颠覆,尤其混合饲料的简易性、低成本,将是一笔多大的减省!

  尽管大部分将信将疑,试图观望,但不乏对官府有着敬畏,也不乏欣喜若狂,死马当活马医的百姓人家。

  李二牛住在京郊偏远的小村,上有老下有小,平日以养猪为生。养肥了卖给屠户,便是一年最大的收成,可就在今岁,买回的猪崽越养越瘦,吃得少不长膘,让他愁白了头发,多年积攒的经验全不管用。

  再这样下去,怕要亏得血本无归。

  对养猪的穷苦人家来说,猪比人金贵,猪卖不出钱,相当于全部家当打水漂,那可真是要了李二牛的命。现如今,一家子挤在漏雨的茅草屋里,连饭都不敢多吃,生怕吃光了存粮,来年饿肚子。

  李二牛守着猪棚,疲惫又迷茫的时候,收到了官府下发的《养猪手册》。小吏敲锣打鼓四处普及,还有好心的秀才童生,替大字不识的农户诵读,包括同样大字不识的李二牛。

  听到饲料配方,李二牛褪去绝望,眼里有了光。他咬着牙照学,没有半分犹豫,像是破罐子破摔,心道试一试,反正也不会更差了。

  倒进猪槽的那一刻,李二牛叹了口气,抱着微弱的希望,转瞬瞪大了眼——

  死气沉沉的瘦猪,转眼打起精神,开始拼命地狼吞虎咽。

  它们你挤我我挤你,为了抢食,像是在彼此指责,居然有了打架的趋势!

  李二牛跌坐在地,心如擂鼓,泪水模糊了眼眶。

  这不是饲料,这是回春丸,这是救命稻草。半晌,他似想起了什么,猛地摊平《手册》,珍惜地抹去灰尘,塞进衣襟,撒腿往外奔去,“张秀才,张秀才!这是谁写的,官老爷有没有提?”

  张秀才神色一肃,指了指天上,低声道:“方才官老爷的话,你没听么?说是皇长孙殿下的主意,刘大人温大人撰笔,五贝勒润色,还有太子爷的功劳!皇上一力支持……”

  李二牛瞪大眼,我滴个乖乖。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皇长孙殿下,是皇上头一个孙儿?”

  “皇上的长孙,太子的长子,居嫡居长,更是正统。”张秀才拱了拱手,面上止不住的敬畏,“殿下年仅五岁,心系百姓,为造福你我,不惜亲自养猪!方才官老爷告知,你合该好好听。”

  李二牛听天书似的,唯独记住“年仅五岁”,“亲自养猪”八个字。

  他激动地红了眼眶:“俺娃今年八岁,还在土里玩泥巴,殿下果然不一样!他是上天派来拯救俺的!”

  继而深吸一口气,往邻里串门去了,“大伙都来看看《养猪手册》,俺亲自试过,有用,有大用!你们不信俺,总要信神、神皇孙殿下吧?”

  说罢高声问:“张秀才,是不是这么念的?”

  张秀才:“……皇长孙殿下。”

  “是,是,皇长孙殿下。”李二牛一拍脑袋,憨憨地笑,“俺决不能念错,该打,该打!”

  ——

  大贝勒府。

  “得民心者,立于不败之地。”明珠与大贝勒相对而坐,闭上眼睛,缓缓开口,“贝勒爷,我们输了。”

  明珠历经风雨,往日更是一代权臣,扶持大阿哥与太子相较,甚至到过势均力敌的地步。

  他们唯有夺嫡一个目标,可不知何时,渐渐与目标背道而驰,竟是再也够不着。眼见胤禔攥着拳头,明珠叹息一声,“贝勒爷放不下身段,养不了猪。即便愿养,能够制出手册,争得满朝同意?老夫也不行。”

  偏偏给皇长孙办成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谁不说声荒谬?连带着五爷名声渐起,风头盖过了贝勒爷。

  那是透明人中的透明人!

  让人怀疑起自己,机关算尽又有什么用。

  “现如今,纳喇氏元气大伤,比不上赫舍里氏。”明珠摇摇头,“八贝勒离去,惠嫔娘娘又……”

  这么多天,明珠渐渐心平气和,也不在意罢官的事了。只能感叹运气不好,惠嫔犯错,与大福晋卧床撞到了一块,贝勒爷的脚步被绊,他能怪谁?

  都是命。他的官运做到了头,贝勒爷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命,也罢,也罢。

  闻言,胤禔的面容陷在阴影里。

  他不甘心。

  筹谋那么久,花费那么多精力,怎就到了这般境地,单凭一个弘晏?他如何也想不明白。

  明珠看出了他的不甘心,慢慢倾过身,说:“皇恩难测,皇上的心思,你我更是猜不透。太子受宠,长孙受宠,可日后呢?指不定犯下大错,引起猜忌,故而贝勒爷只能等。”

  等,是唯一的办法,虽不知等不等得来,但总有一分希望。

  现在倒好,等也没用了。

  “就算太子被废,皇上必立太孙!无需朝臣支持,就凭民心。”明珠压低声音,沉沉道,“贝勒爷信,还是不信?听说皇庄不仅有猪,还有鸡鸭鹅,还有牛呢。”

  未尽之意,他们都知道,将有数不尽的手册发行。

  胤禔瞳孔骤缩,“舅舅……”

  “纳喇氏,实在是捉襟见肘,还望贝勒爷三思。”明珠苦笑一声,打趣道,“如若长孙的爱好,发展到农田作物,再来几本手册,就算贝勒爷领兵征战,创下开疆扩土的功勋,怕也比不了了!”

  ……

  延禧宫,正殿。

  惠嫔跟前的大宫女,跨过门槛快步而来,低声道:“娘娘,茴香告诉奴婢,她的幼弟确是生了水疙瘩(水痘)。”

  茴香是延禧宫院前的洒扫宫女,真要算起来,不在封宫的范围之内。宫中规矩,宫女若无大错,两年能够出去一回,何况家有急事,上头都能通融一二。

  相依为命的幼弟生病,邻里亲戚害怕水疙瘩,如何也不愿照料,因为家中有子,怕传染了去。茴香着急得很,受了姑姑允准,明儿便要出宫省亲。

  惠嫔闭目而坐,半晌开口:“贝勒府正院里头,有本宫的人。叫茴香传去暗号……”

  “伊尔根觉罗氏病重,四格格年纪又小。爷们奔波在外,四格格得了水疙瘩,怎能没有照料的长辈?”惠嫔睁开眼,“就按本宫说的去做。”

第80章 枕头 二更

  延禧宫已然不是从前的样貌。自惠妃降为惠嫔,摆设大变了模样,小花园一片萧条破败,就连金灿灿的牌匾,也似蒙上一层阴影。

  惠嫔高坐上首,面目依旧端庄,唯有苍白的面色,目中的灰翳,让她无端显出深刻的老态。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沉得惊人,大宫女心里一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福了福身,匆匆转身离去。

  惠嫔望着大宫女的背影出神,忽而一笑,轻声道:“皇上,您派人盯着臣妾,如今封了宫,还能盯着省亲的洒扫不成。”

  茴香此人,她半分也没有接触;贝勒府里的嬷嬷,更是等闲不用。她是胤禔的亲额娘,处处为他考虑,怎会设下眼线监视他,算计他?

  四格格是她的孙女,虽比不上对弘昱的疼爱,但胤禔的亲骨肉,她怎能不在意。此回患上水疙瘩,不过难受几日,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着前期症状极似出痘,在太医没有下定论之前,四格格定是要被隔开的。

  现如今,再没有比封禁的延禧宫更为合适的地方。一来水疙瘩传人,贝勒府还有四个孩子;二来,伊尔根觉罗氏灯尽油枯,眼看着好不了了,如何能够悉心看顾?

  只需胤禔在皇上跟前求上一求,看在她满腔慈心,不眠不休照料孙女的份上……

  长甲深深嵌入掌心,惠嫔不顾疼痛,猛然起身。

  这三年光阴,她再不能耗下去。

  ——

  听了明珠一席话,大贝勒心神不定,再没了心思召集幕僚,询问破局之策。

  天色尚早,胤禔在书房来回踱步,不期然想到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从前每逢烦躁,他总往正院去,听听福晋的轻声细语,宛若开导一般,不一会儿便能平静下来。

  可自福晋病后,他的解语花消失不见,已经太久太久了。

  胤禔露出怔愣的神色,深吸一口气,道:“去正院。”

  ……

  大福晋藏好咳血的痰盂,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叠好手帕,朝左右温和道:“养猪手册发行京畿,反响如何?”

  如今正院伺候的人,何事都捧着大福晋,生怕惹得主子难受。知道福晋对小爷的关怀,贴身婢女笑道:“奴婢问了厨房的采买,如今养猪人家人手一册,真是了不得!皇长孙殿下的名号响彻京畿,又有衙门一力支持,流传出去不过时间问题,福晋不必担忧。”

  “春芽说的很是。”另一位婢女感叹,“若不是奴婢在您跟前伺候,也想觍着脸讨上一本。”

  说得众人齐齐笑了起来。大福晋点了点她,眉眼弯弯道:“我这儿不就有一本?送你了,回去好好拜读。”

  话题离不开弘晏,也离不开养猪,惹得欢声笑语一片,气氛逐渐热烈。忽然间,帘子重重地掀了起来,胤禔大步而入,面色铁青,目光扫过所有人,半晌没有说话。

  房里骤然没了声。

  谁不知道贝勒爷与太子爷关系不好,也不甚喜欢皇长孙,福晋与她们谈论小爷的时候,回回都避着来。婢女们脸色一白,这个时辰,没有通报,贝勒爷怎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