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坞
未至正院,四福晋远远迎了出来,关怀着问:“如何?”
心里咯噔一下,四爷陷入两难之中。
但元宝不日上门,终是瞒不过福晋,想到此处,视线有些躲闪。片刻下定决心,沉声道:“让苏培盛同你说,爷先行洗漱。”
说罢逃也似的走了,徒留措手不及的苏培盛,面对虎视眈眈的四福晋。
苏培盛:“……”
救命,谁来救救他??
——
第二天早朝,皇阿哥的方阵里边,气氛很是诡异。
除却面色正常的太子爷与三爷,大贝勒一头雾水。他看了眼五爷,又看了眼八爷,想起最近隐隐的风声,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忙着一举成为弘晏的知己,故而没有注意,他俩也被太子指认“不行”了?
至于萎靡不振的,新加进一个四爷,一个七爷。
深知自己是皇上的重点监视对象,四爷恭恭敬敬垂着头,让身后的弟弟顿觉奇怪。八爷若有所思,难不成真如他想的那般,同是天涯沦落人……
众阿哥心思各异,自以为瞒得很好,殊不知回家有个大惊喜。皇上已然安排各位太医守在府(院)里,看诊的同时盯着喝药,他们即将享受如山的父爱,并且毫无反抗之力,全赖弘晏的倾情诊断,以及四爷的神助攻。
皇上沉着脸,眼神如刀,高高俯视着他们,直至宣布退朝,让太子跟上议事。
文武百官渐渐散去,大贝勒独自往外走,一边在心底琢磨,爷的武力在兄弟里头排第一,不单单是骑射;如要真刀真枪的比,太子怕也比不过他。
仔细回忆有关弘晏的传闻,听说侄儿拥有射术天赋,其余武艺却没有听说。如今弘晏年岁小,正是打基础的好时候,若把经验倾囊相授,还不把他感动得眼泪汪汪,知己之位手到擒来!
长此以往,弘晏的一招一式,都将打上大伯的烙印,到那时,胤礽的脸色将会如何?
美滋滋想象太子铁青的脸,大贝勒放慢脚步,身心舒畅,就像三伏天吃了一大口冰西瓜。忽然间,几道熟悉的嗓音同时响起:“大哥留步。”
胤禔抬眼一看,老四老五老七老八,来了个齐整。
弟弟们转瞬将他包围,大贝勒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几位爷面面相觑,比他还要震惊。
你……也来求药?
四爷知道的最多,强自淡定地走到大哥面前,提出购药请求。不顾大贝勒见了鬼般的神色,他叹了口气,冷静又贴心地解释:“五弟,七弟,八弟的来意,和弟弟是一样的。”
话都被四哥说完了,五爷他们还能如何,只得干干一笑,干干附和,把一句“好巧”咽进肚子里。
大贝勒:“……”
大贝勒一时记不起知己的事了。
他大为震撼,怀疑自己活在梦里,这壮阳药,不过是弘晏情急之下想出的、拯救福晋的馊主意,还真有人买?
还是皇家成员,人中龙凤,他最熟悉的弟弟。胤禔动动嘴唇,面色沉重,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僵硬地点点头,想说一句“节哀”,哪知八爷极会察言观色,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八爷低声道:“大哥,共勉。”
四爷补充说:“都会治好的。”
五爷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七爷跟着沉重道:“大哥!共勉。”
胤禔:“???”
与此同时,乾清宫。
对于近来政事,皇上问,太子答。例行考察过后,皇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盯着太子好半晌,神色复杂,眼底思绪万千。
太子迟疑着叫了声:“……汗阿玛?”
“保成啊,”皇上拍拍他的肩,感叹道,“储君之位,是上天选择了你,不是朕。”
——
造成如斯悲剧的罪魁祸首弘晏,正在慈宁宫中哄太后她老人家高兴。
聊了会天,弘晏撒娇着给曾祖母瞧病,太后宠溺地应了下来,对他无有不依。弘晏仔细瞧了瞧,太后出身科尔沁,身子硬朗得很,唯独饮食习惯偏于浓茶奶茶,以及诸多炙烤之物,积下一些小毛病;无需喝药,只需调一调菜谱便好。
弘晏复述,女官记录,太后听着听着,渐渐犹豫起来,“元宝啊,这菜……”
面上的不舍很是明显。
弘晏神色一整,准备再次发起撒娇攻势。恰在此时,温宪公主掀帘进来,旗帜鲜明站在侄儿这边,不赞同地道:“皇玛嬷得听元宝的。孙女不日便要离开您,不调菜谱,让我如何睡得安心!”
温宪的婚期渐近,出阁之日定在月底。与五爷一样,她自小被太后养大,祖孙感情非同寻常,这话一出口,又有弘晏飞来的小眼神儿,太后哪还坚持得住?
太后连声说好,让女官尽管记录。眼见温宪露出个笑模样,太后也笑,忽而长长叹了口气,一晃多年,孙女儿即将出嫁,日子过得也太快了些。
霎那间,殿内氛围变得伤感起来。
弘晏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活跃气氛,他义不容辞,给温宪姑姑看看病也好,于是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把视线落在温宪身上——
“……”他呆呆地说,“姑姑,不能这样下去了。”
三十岁秃头,这怎么能行?!
第95章 演武 二更
温宪公主的问题,不仅仅在于发丝的强韧。自打娘胎生下,便比较普通女子体弱一些,虽没有大病大灾,却会冬日畏寒,夏日畏暑,换季更易感冒,从而影响整个身体机能,包括生育。
疯狂掉发,只是表面看上去最为严重的病,弘晏越瞧越是严肃,替温宪姑姑开的药方,足够写成一本《女子调养手册》了。
红箭头指着温宪亮丽顺滑的乌发,后跟一行小字,上写治疗方法,一是内服,二是外敷。内服可以温养肝脏,补药延缓掉发速度;外敷可以促进头皮活力,只需一瓶毫无副作用的育发液,迅疾见效,根治烦恼。
育发液的配方,乃是系统独家出品。弘晏盯着配方瞧,就像盯着街边小广告似的,半晌灵光一闪。
既壮阳之后,他再一次发现了商机。
只需参考温宪姑姑的现状,再寻一些病例,制成大众性普适配方,造福万民又能赚钱,声誉岂不一日比一日高?
于是伤感的气氛被骤然打断。迎着满大殿困惑的目光,弘晏叫人拿来纸笔,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凑到太后跟前同她嘀咕:“乌库玛嬷,您得让姑姑重视……”
太后脸色一变,上下打量亭亭玉立的孙女儿,不禁着急起来,小声问弘晏:“可有的治?”
弘晏郑重地点点头,继续同太后耳语:“要悄悄的,不好为外人道。”
温宪不知皇祖母与侄儿在打什么哑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太后身边的嬷嬷引入寝卧。
嬷嬷执起梳子,说是按太后吩咐,要给公主换个发型,便见温宪望着梳子,柔美面庞写满抗拒,心下顿时有了底。
扶着公主出去,她朝太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太后抹了抹眼睛,愁苦道:“温宪啊,就如你说的,皇玛嬷没多少日子同你一处了。哀家唯有一个心愿,你就应了哀家,好不好?”
温宪是个纯挚感性的女孩儿,听闻这话,眼睛也红了:“皇玛嬷。”
“一来,喝些补身子的药,二来,涂抹元宝赠你的头油,一日也不能落。”太后压低声音,“头油还在研制之中,你等着便是。”
“嫁进佟家之后,你要没有用它,哀家日日给你递条子!”
温宪:“……”
温宪有些傻眼,为太后奇怪的要求。
日日递条子……难不成头油是金子做的?
还在傻眼间,就听弘晏笑眯眯地道:“这类头油有些特殊,不是抹在发间,而是发根。姑姑喜欢桂花味儿,还是玫瑰味儿?”
——
半个时辰之后。
太子若有所思地走出乾清宫,往毓庆宫行去,琢磨半晌,也没懂“上天选择的储君之位”是何含义。
他的太子之位,不是汗阿玛亲自册立的么?
这话,难不成是汗阿玛夸他贤明,夸他民意所向,众望所归,因为民意就是天意?
太子没吃几粒花生米,不敢醉成这样,何况近来未立大功,汗阿玛绝无可能这般夸他。眼底划过一抹深思,胤礽准备问问太子妃,接着回书房处理政务,哪想恰恰撞上慈宁宫归来的元宝。
太子眉梢一挑,“今儿没去皇庄?”
“五叔在呢。”弘晏眨巴着眼,“儿子方才给乌库玛嬷请安了。”
接着把更改太后食谱的事儿和盘托出,太子仔细听完,揉了揉他的脸蛋,欣慰道:“不错。”
神女入梦的用途多了去了,怎能拘泥于给人诊治隐疾?单单一个壮阳,实在是难以启齿,太狭隘了些。
欣慰之余,太子问他接下来的行程,弘晏掰着手指说:“回来看看额娘,问问额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再瞧一眼大伯娘,同太医们探讨手册的写法。”
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唯独隐瞒大伯代理的壮阳药的制作,如今样本有了,案例有了,只差实践了。
想起壮阳药,不期然想起新的聚宝盆,弘晏恍然大悟,准备把育发液交给亲爹代理。
这叫肥水不流叔伯田,何况还能充盈太子空荡荡的小金库。这般那般解释一通,弘晏真挚道:“天下苦脱发久矣。不仅女子,连男子都会感激阿玛的!”
太子:“…………”
“元宝。”太子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觉得,孤合适吗?”
听着像是从牙根挤出来的话,“于是全天下都知道了,当今大贝勒卖壮阳药,皇太子卖育发液。你要汗阿玛如何看孤,日后史书如何记载?”
弘晏心道,他这不是看阿玛没钱吗。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想到阿玛是个情操高尚的人,连二级代理都不肯找,是他失策了。
眼见鸡毛掸子即将出场,弘晏很识时务,霎时惭愧地低下头,“我不如阿玛想得长远。”
儿子改口得快,认错态度也好,太子这才满意,面色平静下来,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
他极为狐疑地道:“孤不卖,你要寻谁去?”
“随缘。”赚钱的事儿,谁会不爱?弘晏半点也不担心,为给阿玛打一针强心剂,想了想说,“真不行去找汗玛法,充盈内库。”
半晌,太子叹息道:“你还小,阿玛不希望你受伤。”
弘晏:“……?”
——
大贝勒府。
大福晋的面颊一日比一日丰盈,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如今靠在榻前,眸光柔和地看着弘晏,同他叙说养病的过程。
大贝勒站在旁边,心下酸溜溜的,转念一想,弘晏即将成为他的知己,也就是自己人,于是酸意即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胤禔笑容满面,一会问福晋渴不渴,一会问元宝饿不饿,看得弘晏鸡皮疙瘩冒出了头。
图谋知己的第一步,唤乳名,难不成大伯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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