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冬
跟之前激活血脉时偶尔会变为白发的状态不同。
这次……似乎变不回去了。
空中,两个男人,哦不,是两个灵体,还没打完。
祁念一在心里对非白说:“我这边有点事,你们慢慢打,不急。”
非白原本和墨无书飞快地过招,看到她如此平淡的反应,差点一个失误被墨无书踹飞出去。
转头时,祁念一已经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就、就这么平静?
她完全不阻止一下的吗?
两人过招数百回合也没分出胜负,最后无聊地同时收手,四目相对,看到对方那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心情一度非常复杂。
最后墨无书看了云野一会儿,轻声道:“活着就好。”
非白拧眉问道;“你的身体呢?”
墨无书垂眸,无所谓道:“在深渊啊,全靠我的本体镇着他们,我又走不开,只能抽出一抹分魂放在替身傀儡里出来。”
非白却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了解弟弟,如果不是必须之事,他不会轻易离开深渊。
墨无书淡瞥他一眼:“之前你的猜测没有错,魑魅魍魉影祸之上,还有更高阶的深渊之物。”
非白眉头深锁:“你见到了?”
墨无书按着眉心,沉声道:“没有真正碰面,但这些年,我感觉自己已经跟他们交手了很多次。”
“是什么样的深渊生物?”非白问道,“魑魅四肢枯瘦,头颅硕大,满口利齿能轻易将人的骨头咬断。魍魉通体血红,喜欢吞食血液。影祸无色无体,但是污染神魂,令人防不胜防。更高阶的深渊之物是什么?”
墨无书静默许久才转过头来,他声音喑哑道:“是人。”
非白一愣。
“我守在深渊二十年,从来没有真正和他们碰面过,但我隐约能感觉到,魑魅魍魉的每一次有指挥有组织的进攻,背后都是更高一阶的深渊之物在指挥。
我化身灵体后,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意识存在,但我始终没有找到他们在哪里。”
非白深深吸气:“怎么可能……”
墨无书眉头紧锁:“之前,我也一直无法去确定,但我总觉得,有一个我非常熟悉的意识萦绕在我身边,后来那个意识突然消失了,我追着那个意识离开深渊,一路追到南境,最后失去了方向。”
他目光悠远:“我此前一直有个荒唐的想法,这次在九霄天梯上,亲眼看到过那一幕之后,我才真正敢确定这个想法。”
非白看着弟弟,墨无书双唇轻启,说出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猜测。
如果这样的猜测传出去,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恐慌。
他说:“我觉得,一千年前所谓飞升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飞升。”
这样的可怕猜测让非白的心一寸寸沉了下来。
但他目光始终坚定地看着弟弟,让墨无书说出了后面的话。
“九霄天梯连通着深渊的登天梯,南境的登仙路背后是深渊。但深渊是在那几个人飞升后才出现的,所以会不会……”
非白眸光沉凝:“你是说,是因为他们的飞升,才产生了深渊?”
墨无书轻轻点头。
“根本就没有什么仙路,犯下弑神之罪的人,凭何飞升?所谓的飞升,所谓的天门,打开的只不过是通往深渊的地狱之门。”
冬日萧瑟的风卷着枯叶从他们面前刮过,两人现在都是灵体,感受不到这凄冷的风,但心中却只会比现在更冰凉。
良久,非白才说:“你说更高阶的深渊之物是人,是那五个飞升之人吗?”
墨无书眸光微动,他摇头:“不止。”
非白有些疑惑,便听墨无书沉重道:“我怀疑,当年有一部分战死在深渊的人,魂魄被他们污染后,成为了他们的同类。”
非白惊恸不已,却也知道弟弟说话不可能没有任何根据,便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墨无书:“我追着那个从深渊脱逃的意识到了南境,看到你之后才想起来,那个意识像谁。”
“谁?”
墨无书深吸一口气道:“无涯师尊。”
……
另一边,花溪尊者安顿好天尊后才现身,祁念一在主殿等候了一会儿,才被请去和三位副尊相见。
刚才一战,他们都身负重伤,但现在根本耽误不得,他们连忙见了祁念一,追问圣物的事情。
祁念一看着自己的发丝,抱歉道:“神殿的圣物,我恐怕还不回来了,它现在已经完全和我融为一体了。”
元宁尊者绝望道:“那、那你在圣物中看到了什么?”
祁念一打量了下三位不太好看的脸色,试探着问道:“你们确定,要听我说吗?”
花溪尊者:“说!”
祁念一于是坦诚道:“我看到了千年前,此间最后飞升的五个人,他们杀害白泽,食其肉,饮其血,用神明的血肉飞升的真相。”
三位副尊脸色都狠狠一变。
主殿之外,很多人都等候在这里。
上官熙听到祁念一说“放心”两个字之后,就真正放下心来。
再也没有把闻新灵和辛天昊两人当回事。
那厢,兄弟俩打也打完了,叙旧也叙旧完了,准备回去找祁念一。
“这些年,我从未想过,她会成长成今天的样子。”路上,墨无书突然道,“刚才她只身离开,是为了给我们俩留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吧?”
提到祁念一,非白突然骄傲起来:“她一直都很好。”
这句话的语气不太对,墨无书一下就品出来了,他斜觑着非白,质疑道:“你该不会……”
非白立刻闭嘴了。
墨无书:“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对她的感情不一般,刚才我看你看她的眼神就发现了。”
非白眼神游移片刻,然后很轻地点点头。
算是承认了。
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对墨无书说,对,我喜欢上了我弟弟的徒弟。
不仅如此,他还是被娶回去的那个。
被娶回去之后才发现他的剑主是个海王,家里除了他之外,还藏着另外五把剑,现在已经成了六把,每一把都是她的心头好,是她的如花美妾。
最致命的是,那六把剑,还是他亲手打造后送给她的。
就连他自己,都是当年自己亲手留书给弟弟,让弟弟的这个弟子来无望海取走的。
墨无书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你、你真是。”
他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哥哥,最后艰难地憋出一句:“你是个禽兽吗?她才十八岁,你都三百——”
说到这个,非白的表情变得正经了起来:“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讲清楚。”
墨无书今天经历了太多荒唐事,心情已经无比平静,他淡定道:“洗耳恭听。”
非白一本正经地说:“三百年前,我祭剑时三十六岁,而后我的肉身焚毁,化为虚无,意识停留在剑中一直沉睡,直到被她唤醒。也就是说,这三百年的时光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
现在的我,才三十七岁,正是一枝花的年纪,请不要再用老来形容我。”
墨无书望着非白,狭长的凤眸都瞪大了,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真心实意地说:“墨云野,你要点脸吧。”
非白淡然道:“脸这种东西,身外之物,我连身体都没有了,要这个干什么,不要也罢。”
他再次警告道:“以后不准在她面前说我老。”
墨无书被他气的心口疼:“她对你还不是这样的感情,你不会不知道。”
“她叫你非白,而不是云野。”墨无书看着哥哥,毫不留情地道明,“非白是剑,云野是人,如今的你在她眼中,仍是一把剑,而并非一个人。”
非白略微垂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反而笑了起来。
“我知道。”他轻声说,“一直都知道。”
她是个一心向剑道的小疯子,心无旁骛,不通情爱。
她早已立下宏愿,为证大道,九死不悔。
私人情爱于她而言是过眼云烟,她只愿和手中剑相伴余生。
而他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恰巧出现在她面前的一把剑。
是当年的他的计划把他和未来的天命者拉到了一起。
彼时,他也不知道未来的天命者,会成为他放不下的人。
他凑巧成为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剑灵。
成为了她的剑灵。
以她对剑道的纯粹,只要见到他,就绝不会放手。
巧合也好,缘分也罢。
他正好成为了只愿和一把剑共度余生的剑者手中之剑。
“剑道浩渺孤绝,她一人行走,未免太过孤单。”
她不通情爱也好,一心向道也罢,对他来说,无论是什么样子,她都很好,值得他倾心。
“我愿意以一个剑灵的身份陪着她,去登上她心中的大道。”
非白抬眸,锋利狭长的凤眼柔和下来,带着他一贯温醇的笑意,如同春山浸酒,但愿长醉。
“她之前说,剑者之剑,在心不在眼。我既为剑,便早已在她心中。”
“既如此,我甘之如饴。”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墨无书只能深深叹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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