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冬
至于神剑,大家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是那一战之后,大家才开始思考,何为神剑?这把剑究竟和其他灵剑有怎样的不同?
旁观者看不出,只是觉得,那日祁念一拔剑而战时,并不是她在控制剑,而是她已经和剑融为一体。
如果非要让祁念一自己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她其实也只会有一个答案。
因为这把剑是活的。
它有灵。
“原本大家都说你所在的第一组是死亡之组,但玉家兄弟内斗后,劲敌已去一位,其他组也有黑马出现。”
“你还记得明然吗?”萧瑶游说,“她的弟弟,如今年方十六,境界和你相同,迄今两战对手都非常强,但他也几乎都是一招制敌。”
“还有一个——”萧瑶游正欲再说,却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停住了脚步。
祁念一顺着她的视线回望,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方云台上,一个面容有些邪肆的青年正落了一记掌心雷,而他的对手瘫软在地许久,显然早已经失去反抗能力,这发掌心雷不过是用来折磨对手而已。
萧瑶游的脸色沉了下来。
“还有他,桑绪宁,本次南华论道最大一匹黑马。”
萧瑶游难得如此正经,面沉如水:“他出身月读宗,二十五岁,金丹境后期修为,此前从未听闻过他的存在。当然,他一战成名的原因并不是他的修为天赋,而是他喜欢虐杀对手。”
“虐杀?”祁念一惊道。
“只是没有成功罢了。南华论道的规矩,一场论道全程两个时辰,除了直接分出胜负外,还有两个方式可以终止论道。”
祁念一接道:“一是参会者跌下云台,二是有一方主动认输,除此外,旁人包括教习都不能插手,死生自负。”
话虽如此,但这终究只是一场论道,甚至许多道修佛修根本都不曾动手,只是在云台上和对手讨论道法和佛法。
只有武修的论道会稍显激烈,但所有参会者之间都有一个默认规则,绝不伤人性命。
萧瑶游沉声说:“他上一场论道的对手被他打的濒死,最后平尽全力从云台上翻了下去,被巡场人救了上来,才保住一命。看来,这第二场他也是如法炮制了。”
桑绪宁的脸上挂着邪笑,稍一抬手,又是三个掌心雷扔下,将对手劈得皮开肉绽。
观者私语道:“你们有没有数,他不掐诀瞬发了几个掌心雷了?”
“至少十个了吧。”
“不掐诀就能瞬发法术的法修,莫非他仙骨已经锻完了?”
“开什么玩笑,若这个年纪已经锻完仙骨,他都能坐地化神了。”
“难不成是天生仙骨?这也太见鬼了,突然之间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仙骨天成的年轻修士。”
“现在大家怀疑桑绪宁是否天生怀有仙骨。”萧瑶游如此说。
这场论道并非两人的目标,祁念一离开时,又看了一眼桑绪宁邪肆的面容。
仙骨天成,月读宗。
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呢。
桑绪宁的身影和她在梦中所见的无脸男修形成了微妙的重合,一时让祁念一有些分不清。
她分明记得,她在梦中所见,应当是百年前的事情啊。
“这个桑绪宁,什么来路?”
果然,这个世上就没有萧瑶游不知道的事。
“他出身还不错,是月读宗上任宗主的曾孙,现任宗主也对他很是照顾,让他在月读宗颇有特权。但是月读宗那个地方你也知道,在东洲还能算是个名门大派,放眼全大陆,就不太够看了。”
“对了——”萧瑶游压低声音,“月读宗上一任宗主,你知道姓什么吗?”
祁念一当然不知道,时下唤修士更多是道号和尊号,月读宗上一个掌门避世百余年了,他隐退时,祁念一都还没出生:“他只要不姓墨,那我都可以不知道。”
萧瑶游一脸你这人真没意思的表情:“他姓玉。”
她小声念叨:“这可是我这么短的时间内费了好大劲打听来的。”
“哦……姓玉,这不巧了吗。”祁念一眉峰一扬。
安王背地里的买卖人口换骨的勾当,她梦中月读宗的师弟剖出女修的一身剑骨,玉华清道心瑕疵中的那个“骨”字,在此刻形成了微妙的联系。
“你表情怎么这么……嗯,阴险?”
祁念一勾勾唇角,拍了下萧瑶游的肩膀:“干得漂亮。”
在萧瑶游不解的眼神中,她们走到了即将开始妙音仙子和上阳门阵法师论道的云台边。
“实不相瞒,我真没见过这么多人。”祁念一真情实感的感叹。
“我也没……”
美人的吸引力,果然无与伦比。
当然,除了妙音到底有多美之外,祁念一还很感兴趣妙音的功法。
听闻她武器就是她的嗓子,所以平日几乎从不轻易开口,若是出声,动辄就是摄魂夺魄之能。
当然,根据她的了解,江湖传言向来会把三分的事情夸耀到七分,可信度还有待验证。
观赛点吵吵嚷嚷的,都在讨论妙音仙子,她那可怜的对手倒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无人在意他是谁。
“她的对手叫魏子辰,这人说来也是倒霉,在上阳门的时候就是万年老二,一直被陆清河压一头,本想在南华论道一展身手,没想到组内赛第二场就遇到了妙音。”
说话间,那个叫魏子辰的倒霉蛋已经飞身上了云台。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深感自己手气太差,此战只能拼一把,不然就得止步于此了。
他倒也算得上风度翩翩,只是此刻无人在意他。
祁念一发现,观赛点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所有所感看向云台,那里缓步走上去一个女子。
她脚步平稳,走路时掀起衣摆的水纹活灵活现,穿着统一制式的九转音阙亲传弟子服,浅紫的衣领处绣着一串藤萝花,藤萝的绣线蜿蜒而上,缠绕在她纤细的颈间。
祁念一心中的绝世美人,或多或少都要用面纱蒙上半张脸,稍作遮掩,以免出行引起骚乱或是惹上麻烦。
但妙音没有。
她顶着那张极清丽又极妖冶的容颜,就这么撞进了所有人的视线,光明正大的恃美行凶。
美人,祁念一见过不少。
比如大师兄之华美,玉笙寒之清冷,甚至楚斯年那张她看了太多年以至于生不起半点波澜的脸,也是众人公认的深邃英挺。
其中最好看的,应当是非白。
非白的好看她很难形容,或许旁人会觉得这张脸英俊得过于有攻击性,但非白对她从来都是收起自己所有的锋利,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美。
正巧就踩在祁念一的审美上行走。
审美是很私人的东西,无数因素相加才能共同构成美这一个结论。
但美又是太过残酷的东西,以至于当你真正见到美时,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她现在才算真正明白,旁人所说的“几乎所有形容美的词用来形容她都不为过”是怎样的感受。
一众观者默默放缓了呼吸声,怕惊扰到美人。
看到她,就像是春日阳光温莹,暖风和煦时枝头摇曳的春樱,某一片樱花花瓣被风吹落,悠然飘下,却并没有落在你的掌心,而是落在了不远处洁净如镜的湖面,搅乱一池宁静。
你能嗅到隐约的沁香,却又摸不透这香味从何而来,只能闭着眼睛沉浸在这其中,让自己全然去感受这份舒适。
妙音的美就是这样,不是在云端,而是落入水中的花瓣,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有让所有人都想要保护这一幕不被任何人和事所破坏。
萧瑶游也忍不住把声音呼吸声放缓了。
魏子辰盯着妙音足足几分钟,才回过神来,突然忘记了自己方才要说什么,得评判员提醒后才想起来,要互相介绍。
他连忙躬身行礼,磕磕巴巴地说:“上阳门内门弟子魏子辰,二十六岁,小重山金丹境后期修为。”
妙音轻轻躬身回礼,却并没有同他一样开口介绍,她眼底有些抱歉,这个表情一出,观者先遭不住了,谴责的眼神立刻瞪向魏子辰。
魏子辰连忙摆手:“没、没事,你不说也可以。”
得到的是妙音再次躬身,这次是为道歉。
魏子辰看着她的脸,怔然想着,看来这次还不能太拼命。
就算妙音仙子境界高于他,但一个修士若是底牌尽出,拼起命来,要胜不一定,但要让对方负伤还是简单的。
他眼神默默往旁边一扫,感受着观者如狼似虎的眼神,心想这他哪敢。
要是伤了仙子,他怕不是要被人生吞了。
而且……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啊。
事实证明,他实在想太多了。
他的阵法修为功底不错,起手就是缚阵、缓行阵和冰封阵,算是一个相当常规的起手,都是为了限制妙音的行动范围和速度,主要是为了试探下妙音的打法。
但妙音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她站在原地,连动都不动,樱唇轻启,声音婉转如莺啼。
“定。”
魏子辰愕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看着云台那头的妙音,美目轻抬,再次道:“魂。”
这一声,轻柔的声音展现了摄魂夺魄的威势,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头被重锤下来,一阵眩晕。
直面冲击的魏子辰已经眼神迷茫一瞬。
妙音见势,手指向上轻抬了些。
“疾。”
跟着她手指的方向,魏子辰僵硬地身体似乎被一阵轻风抬起,他好不容易恢复清明,就感觉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了。
他被风抬着扔下云台时,最后一眼是妙音对他轻笑的样子。
她潋滟生辉的眼中含着歉意和笑意,灿如春樱,颔首对他行礼。
魏子辰心想,输了也无怨了。
值!
整方云台被数不清的云符和簪花堆满了,让人无法下脚,妙音直接飞身下台,却被人团团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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