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贺平乐对这只手很熟悉,握上后便被他攥在手心,不管今后如何,在这一刻贺平乐体验到了永恒的感觉,就是绝对的信任,信任他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行完礼后,新娘子被送入新房,外面的事情便再与她无关,王府宴客自有秦砚出面招待,为了给贺平乐一个安静的环境,秦砚甚至吩咐,若无必要闲杂人等不许靠近新房。
不得不说,秦砚的这道吩咐真是救了贺平乐。
因为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歇过,今早东奔西走,各种跪拜磕头已经叫她精疲力尽,这时候若还要应付到喜房来看新娘子的宾客,贺平乐倒也不是支撑不住,但会更累是肯定的。
而且秦砚的亲戚都是皇亲,不见得个个都对贺平乐友善,若是再遇上几个故意找新娘子茬儿的长辈,那贺平乐才叫哭笑不得。
反正皇室的宗亲长辈们明日都会见到,不急于今天。
秦砚的‘不许人靠近喜房’的命令,等同于为贺平乐扛下了外界的窥视与责备,把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让贺平乐得以安静休息。
碧溪扶着贺平乐到喜床边坐下,作为贺平乐的贴身丫鬟,碧溪作为陪嫁丫鬟一同来到王府,从宣宁候府嫡小姐贴身侍女,一跃成为康平王妃贴身侍女,虽然每天做的事情还是那样,但这头衔可厉害多了。
“小姐,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去。”碧溪还记着贺平乐下轿子前没喝上水的事情。
贺平乐拉着碧溪没让她走,让她凑到跟前后才低声问:“房里几个人?”
“没别人,就我和小姐。”碧溪说。
贺平乐闻言,果断把头上的盖头给揭了,吓得碧溪慌忙阻拦:
“小姐,盖头不能揭。”
贺平乐大大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说:“没事儿,你不说谁知道。憋了一早上,都快缺氧了。”
碧溪不懂缺氧是什么意思,但见小姐两颊绯红,可见是热的,护主心切的丫鬟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赶忙取了扇子来给小姐扇风。
又是揭盖头,又是扇风,又是喝水,忙活好一阵后,贺平乐终于舒坦下来,正寻思能不能先把头上的黄金花冠取下的时候,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大,却把贺平乐和碧溪吓得够呛,顾不上卸黄金花冠,主仆俩手忙脚乱,把刚解开的盖头又重新盖上。
在外间传来开门动静的那一瞬间,贺平乐端坐喜床,碧溪端立在侧,一切都很美好。
秦砚走入喜房,碧溪行礼:
“见过王爷。”
秦砚点头让她起身,目光在稍微有些乱的喜床边沿和喝了一半的茶水杯上转了转,便知她不会安分坐着,心中暗笑。
“将秤杆与合卺酒取来。”
秦砚指了指长案上用红绸盖着的两只托盘,一只托盘里放的是挑新娘盖头的秤杆,另一只托盘放的则是合卺酒,按照礼数,这都是晚上新郎新娘洞房前行礼要用的东西。
尽管心中疑虑,但碧溪没敢犹豫,接连走了两趟,把两个托盘原封不动搬了过来。
秦砚坐到贺平乐身旁,贺平乐扭头看他,可惜有盖头顶着看不见,遂问他:
“你这时候来做什么?”
秦砚没有回答贺平乐,而是对碧溪说:“把秤杆拿来。”
碧溪领命照做,揭开托盘上的红布,将秤杆双手托起交到秦砚手中,用迅速的行动回答了贺平乐的问题。
再一次得见天光,不过上一回是贺平乐自作主张自行揭盖头,而这一回是秦砚揭开的。
盖头被揭开的一瞬间,贺平乐看见了身着大红喜袍,丰神俊朗的秦砚,痴痴望了一会儿后,想到这男人今后就是她的丈夫,连被突然挑起盖头的惊讶都没了,只剩下开心。
碧溪看着自家一见王爷就傻笑的小姐也是服了,现在的问题不应该是王爷没在吉时挑盖头吗?
可看王爷和自家小姐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碧溪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丫鬟,也大可不必那么理智。
“酒。”
秦砚用手背轻抚了一下贺平乐红扑扑的脸颊,知道她这两日过得定十分辛苦。
贺平乐目光灼灼盯着秦砚,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所有疲惫都一扫而空,现在别说对秦砚的行为提出质疑,就算秦砚要把她带沟里去,贺平乐都会欣然追随。
碧溪将合卺酒的托盘直接端过来,秦砚亲自往两只大红的酒杯中斟酒,将一杯递到贺平乐面前:“给。”
闻见一阵浓烈的酒味后,贺平乐才稍稍回神,问他:
“怎么现在喝?”
秦砚将她手托起,与他的手臂缠绕,形成交杯酒的固定动作,他率先将杯中酒饮尽,见贺平乐还愣着,便以眼神催促,贺平乐色令智昏,稀里糊涂就把酒给喝了下去。
“礼成了。”秦砚说完,指着贺平乐的沉重黄金花冠道:“你这身就可以卸下了。”
贺平乐这才明白秦砚的用心,为他的体贴欣喜的同时还保有那么一点点理智:
“卸了……不好吧?”
完全忘记刚才她自己也在琢磨怎么把头上这玩意儿神不知鬼不觉卸下的事。
“礼都成了,没什么不好。”秦砚说:“外面还有宾客,我得出去了,待会儿我叫人送些吃食过来,午后你且歇歇,我入夜就来。”
一旁的碧溪恍然大悟,王爷现在过来做这些,就是为了让小姐午后漫长的等待中能够稍微舒服一些,王爷对小姐有这份心思,就知道小姐没嫁错人,回门时,这些都能告诉侯爷侯夫人知晓,让他们放心。
听秦砚说要走,贺平乐不舍的拉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的说:
“要走吗?”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饶是秦砚也有点招架不住,可外头宾客云集,他是借着换衫的机会才得以过来抢先行礼,若是拖得时间长了,外头好些个礼仪郎怕是又要啰嗦。
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秦砚哄道:
“我尽量早点回来,成吗?”
贺平乐想了想,无奈点头:“好吧,那你让福爷爷给我多准备点好吃的,我倒还好,碧溪从昨天晚上就饿着呢。”
一旁突然被点名的碧溪很想摇头,她才没有饿着,分明是小姐自己饿了吧,为了在王爷面前保持形象,毫不犹豫用自己的丫鬟做挡箭牌,哼。
秦砚对她这点小心思了如指掌,闻言道:
“知道了。我走了。”
说完,秦砚便要起身离开,谁知刚站起就被贺平乐拉回坐下。
碧溪见状,赶忙非礼勿视背过身去,这是她做陪嫁丫鬟前受到的第一条教育,作为一个合格的丫鬟,要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秦砚不解看她,只见某人勾了勾手指,让秦砚附耳过去,秦砚照做之后,就听某人在他耳边轻柔的说了句:
“洞房花烛,可别喝多了。”
说完之后,秦砚就感觉自己的耳廓被人飞快亲了一下,都被如此调|戏挑衅了,秦砚觉得就算拼着被那些礼仪郎啰嗦,也一定要留下好好教一教某人‘规矩’才行。
谁知他刚要倾身过去,就被贺平乐一把推开,只见她瞪着无辜的水润双眼说:
“我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去了。”
秦砚被强势拉回,又被强势推出,从头到尾都很被动,而制造出这些被动的某人却笑得像只小狐狸,目光中盛满了狡黠。
外面传来礼仪郎的窍门催促声:“王爷,吉时未到,切不可多逗留喜房。”
秦砚看了一眼房门,刚要转身,就被一团火红的身影扑入怀,妖精一般缠着他,一副不怀好意,就是要看他为难的坏样。
洞悉一切的秦砚抬手戳了戳某人的额头,宠溺道:
“调皮。”
说完,俯身在贺平乐额头上轻吻一下,而后将贺平乐环抱住她的手拉下,头也不回出门去。
贺平乐跑到窗口目送,王府的窗户是轻薄棉纱质地,透光不透人,按理说秦砚从外面经过是看不见里面的,但他还是精准的用手指弹了一下贺平乐所在的那扇窗户的木框。
礼仪郎听见秦砚敲窗框的声音,不禁问:“王爷,何事?”
秦砚干咳一声,回了句‘无事’,贺平乐躲在窗户后掩唇发笑,等他们走远才离开窗户。
因为秦砚的体贴举动,他离开喜房后,贺平乐便不客气的卸下黄金花冠,除下厚重的嫁衣,换上请便衣裳,吃了些福爷爷亲自送来的午饭,在贵妃椅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直到夜幕降临,贺平乐才起身洗漱,拿了本书坐在红烛下等秦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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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王大婚,王府大宴宾客。
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皆来祝贺,王府席开百桌,各个院落皆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样的排场可谓十分盛大。
开席之初,帝后亲来道贺,与群臣饮过两杯水酒之后便先行离去,皇子公主们倒是留了不少。
就连太子府都派人送来贺礼。
“唉,偏偏是皇叔成亲,若是与咱们平辈,此时倒是能去闹个洞房什么的了。”说话的是承王秦照。
他在得知皇叔要成亲,娶的还是他从前心仪却还没来得及表白的女子,短暂失落几天后就说服自己满血复活,将那份还未宣之于口的感情深埋,恢复如初。
沈相嫡子沈从郎闻言不禁笑道:
“你确定若康平王与你同辈,你就敢去闹他的洞房?”
此言一出,这桌上便传出欢快笑声,气得秦照给沈从郎的酒杯添满了酒,说道:
“我的好表哥,听说下个月你成婚,你说到时候我敢不敢去闹你的洞房?”
桌上又是一阵起哄,纷纷说要去闹沈从郎的洞房,把沈从郎给吓得连连摆手赔不是:
“诸位殿下可千万饶了我,我那洞房的门不结实。”
“不结实才好呢。”
“就是就是,皇叔的洞房闹不成,闹一闹沈探花的洞房也是好的。”
沈从郎师从父亲,也是学富五车,文采斐然,三年前春闱喜中探花郎,因此才有沈探花一说。
这边正闹着,就见两名女子从一侧门走来,男女宾客不同席,来的是福鑫公主和沈馨雅,家中妹妹来找哥哥,倒也无妨。
“殿下做什么喂我哥哥喝酒?”
沈馨雅她们来的时候,秦照正在灌沈从郎酒,没想到给抓个正着,赶忙收了手,冲沈馨雅赔了个笑,解释道:
“没有没有,我,我就是帮他扶着杯子,怕,怕掉下来。”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对秦照表示不齿,当今天下能把灌酒解释的这么清新脱俗的还真不多。
沈馨雅掩唇一笑,沈从郎如获大赦,赶忙端起酒杯从座位起身,对沈馨雅招手道:“妹妹来的正好,你坐哥哥这儿,先前我瞧见孙三郎没打招呼,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说完,沈从郎便拿着酒壶和酒杯一溜烟跑了,秦照没了灌酒的对象,身边还多了个从容落座的沈馨雅。
“殿下还站着做什么?不愿意我坐你旁边吗?”沈馨雅问。
秦照想起前几日这姑娘把自己拦在承王府外说的那些话,吐气如兰般的馨香他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口干舌燥。
那日之后,他就有意避着人,但心里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今日见着她,心里的那处空落却仿佛被填补了起来。
“我哪敢不愿意。”秦照嘀咕一句。
沈馨雅素手芊芊拿起酒壶,从容命令道:“坐下。我哥哥不胜酒力,殿下若是想喝,我与你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