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彩的白纸
这一处山间,水丰草美,河水潺潺流动,微风一吹,令人心旷神怡。
舒甜走到河边,撩裙蹲下,伸手探了探河水。
越往南走,天气便越是温暖,河水虽凉,却也没有太刺骨。
忽然,舒甜听到附近的草丛里,传出一阵响动。
舒甜一愣,难不成有人跟踪?
她吓得赫然起身,退了两步,撞上一个结实的怀抱。
舒甜回眸一看,夜屿轮廓分明的俊容,近在眼前。
她悄然指了指草丛,小声:“大人……”
夜屿面色不变,手指一弹——
一颗石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草丛里一声闷响,然后微震,草叶倒了一小片。
舒甜有些疑惑,正要上前去看,夜屿却抢在她前面,走到草丛里。
拨开郁郁葱葱的草丛,一只公鸡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夜屿嘴角抽了抽。
“无事,走罢。”
舒甜却眼前一亮:“走地鸡!?”
夜屿微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舒甜一本正经道:“大人可能不知道……走地鸡就是自然生长或者散养的鸡,这样的鸡,肉质紧实,就算只是简单烹饪一下,也非常美味。”
她越说眼神越亮,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起来。
夜屿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舒甜冲他眨眨眼:“大人……我们晚点儿再走好不好?我想做叫花鸡。”
第60章 叫花鸡
叫花鸡又名“叫化鸡”,是东部沿海一带的名菜。
传说叫花鸡的起源,是来自于一名乞丐,他偶然得了一只鸡,又苦于没有调料烹饪,于是便找来荷叶和黄泥,将处理干净的鸡身包了进去,然后用火煨熟,方成了大名鼎鼎的叫花鸡。
舒甜眼巴巴地看着夜屿,早知道这一趟去江南,日日要挨饿,就算给她十倍工钱,她都不愿意来。
夜屿还没说话,冬洪却奔了过来。
“启禀大人,方才在检查马车之时,发现车轮有些磨损,可能需要修缮一下……恐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夜屿:“……”
舒甜心中窃喜,不等夜屿回答,便自顾自地点头道:“那便辛苦冬洪大哥了,我去准备叫花鸡,大伙儿修完车,就可以吃上叫花鸡了。”
冬洪乐颠颠地修车去了。
夜屿看了舒甜一眼,颇有些无奈。
舒甜抿唇笑了笑:“大人先坐坐,等会儿就有吃的了。”
说罢,她便兴冲冲地去对付那只山鸡了。
夜屿面无表情地走开,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无声坐下。
只见舒甜一会儿将那山鸡浸泡到河水里清洗,一会儿又回了车上翻找东西。
她从车上找出一个小木匣子,然后将这木匣子拿到了河边。
舒甜小心翼翼将木匣子打开,掏出一个小瓶子,往洗净的鸡肉上洒了洒。
夜屿嘴角微抽……她居然随身带了调料?
舒甜感受到夜屿的目光,她回眸,冲他一笑:“大人饿了?”
夜屿立即移开目光。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饿。
舒甜没再管他,继续摆弄自己的叫花鸡。
冬日里荷叶难寻,但幸运的是,这里接近南方,恰好有芭蕉叶可用,舒甜便将洒了调料的鸡肉,用芭蕉叶细细裹住,然后,开始和泥。
普通的泥土粘不住叶片外层,舒甜便拿着小刀,在河边挖起了红泥,红泥湿中带粘,沾得舒甜满手都是。
河边微风轻扬,吹得舒甜发丝微乱,她束发的丝绦,居然有些松了。
舒甜愣了愣,叫花鸡的和泥只完成了一半,此时若是停下,只怕之前的泥皮都要松了。
但若不好好挽发,只怕发丝垂下,又会沾染上泥土。
舒甜有些郁闷,她回头扫了一眼,才想起这车队里,没有一个姑娘家。
舒甜呆了呆,回头,恰好迎上夜屿的目光。
四目相对,舒甜心里蹦出一个想法。
“大人……”她笑吟吟开口,声音软绵绵的。
夜屿眸色微顿。
“怎么了?”
舒甜有些尴尬,但又别无他法,小声道:“能不能请大人,帮我将丝绦系紧一些……”
夜屿疑惑一瞬,眼眸看去。
舒甜满头青丝铺陈在背上,束发的丝绦松松地挂在发上,极有可能随风而去。
夜屿眸色沉沉。
舒甜眸色微缩,只当自己没说过,低下头,继续弄红泥。
忽然,后面的脖颈一凉,恍若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触到,舒甜微愣。
夜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舒甜身后。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穿过乌黑的秀发。
这秀发如绸缎一般顺滑,又浓又密,黑鸦鸦的,轻轻拨开一点,看到如白玉一般的脖颈。
夜屿眸色微凝,解下丝绦。
他拢了拢舒甜的秀发,长眉微蹙,似有些束手无策。
他将丝绦重新绕在她头发上,动作有些笨拙。
风过处,河水轻波荡漾,一缕调皮的发丝飞舞,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夜屿眸光微动,伸手将发丝捉住,重新扎进丝绦里。
河水静静流淌,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舒甜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他手指冰凉,呼吸却十分炽热,温温地喷洒她的耳后,耳朵渐渐红了,还有点儿痒。
“好了。”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
舒甜暗暗吁了一口气,小声道:“多谢大人……”
夜屿看了一眼她手中摆弄的红泥,红泥染上纤细嫩白的手指,竟有几分野性的瑰丽。
夜屿收回目光,默然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
不远处的树干上,两个黑色身影,一动不动地蹲在上面。
“冯公公……这夜屿大人,当真要去查江南兵器厂吗?”东厂探子低声问道。
他们已经跟了好几日了,但夜屿似乎毫不着急。
先是带着小厨娘去外面吃刀削面,然后又闲适地陪她在这儿烤鸡,好像全然忘了江南兵器厂一事。
冯丙眼神有些幽暗,他低声道:“锦衣卫指挥司那边有什么消息?”
探子小声道:“玉娘传来消息,说孩子一直在指挥司里带着,最近尹忠玉和吴鸣公务缠身,没怎么露面,似乎打算忙完这几日之后,再带孩子下江南。”
冯丙思索了一瞬,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他看了探子一眼,只见探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河边那一堆火。
探子有些疑惑地问:“公公,那小厨娘这般将泥巴裹到鸡上,又埋到地下烤……当真能吃吗?”
冯丙瞄了一眼那堆火,随口道:“当然能吃!这鸡是外面抓的,又现杀现烤,只要火候掌握得好,那就是人间美味啊!”
冯丙说着,腹中馋虫大动。
探子好奇地看了冯丙一眼:“公公吃过?”
冯丙笑一下:“吃过,这玩意儿,要偷来的鸡才香。”
“偷?”探子错愕回头,看了冯丙一眼。
冯丙面色一僵,笑容凝在脸上。
探子立即低头,有些惶恐:“属下失言了,请公公责罚。”
冯公公最忌人问他的出身。
冯丙冷冷看了他一眼,探子面无血色,整个人蹲在树上,摇摇欲坠。
“罢了,闭上你的嘴,让咱家清净些。”冯丙幽幽道。
探子不敢再言。
冯丙的目光放远,落到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影上,蹙起眉来。
夜屿此行,不带玉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带那个小厨娘来?
难不成……她真的是夜屿的女人?
但若真是夜屿的女人,又怎么会放在后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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