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蘑菇
“不会又喊我们过去喝酒吧?”
“喊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去。”
“我也不去。”
刚刚邵子秋出去丢垃圾的时候,他手机在桌上一直响,吵得睡觉的老三心浮气躁,下床就要将他的手机扔出去。然而,看清来电显示,他停下了动作。
默默把手机放回去,然后转身回到床上,躺下了。
大家见他行为反常,当然要问。这一问,都知道了,许姐又给邵子秋打电话了。
不约而同地想起,上回分别前,许姐曾说“有空常聚”。
他们都不想再跟那女人聚。
“没想到老四背地里干这种恶心事。”老二语气复杂地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什么恶心事?他们之前难道不知道吗?是的,他们不知道。
或者说,他们“不清楚”。
盖盖傍上富婆的事,在学校里不是秘密。他们在同一层楼,更是最早知道的一批。
但是,因为盖盖傍上的富婆年轻又漂亮,还是邵子秋曾经做家教的雇主,他们的感觉很淡,嘴上说着“傍富婆”,其实玩笑的意味更大。
而后来,盖盖被督促着学习,哪怕暑假出去玩,也被压着学习,成绩直线上升,更让他“傍富婆”的标签不是那么明显了。
这哪是傍富婆啊?这是交了个有钱又疼人的女朋友啊!
在大家心里,盖盖的“傍富婆”就是交了个特别有钱又有闲的女朋友。毕竟,没人规定找个有钱的女朋友,就不是“傍富婆”了,是不是?
羡慕盖盖的人有很多,很多很多。包括邵子秋宿舍里的这几人,没有一个不羡慕。有事没事,就叨叨几句,也想找个富婆“傍”一下。
那天邵子秋答应他们,带他们去见富婆,他们开心极了,激动得晚上几乎没睡着。直到见到许姐,他们才知道“傍富婆”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邵子秋真的带他们见“富婆”来了。
年纪比他们大上二十多岁,再怎么化妆也掩盖不住一身的社会气息,穿着昂贵的高定,戴着贵得要死的珠宝,随随便便开上一桌单价不低于四位数的酒。
不会跟他们谈内心、精神、追求之类的话题,随口逗弄他们,只对他们的身体感兴趣。
他们当时就心凉了,差点扭头就走了。到最后还是理智撑着,勉强自己坐了下来。
一来给邵子秋个面子,不让他下不来台,二来也是不想得罪这样一位有钱有势的富婆。
只是,从那之后,他们再看邵子秋,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大家敬佩他,因为他家境不好,听说还背着债,为人特别刻苦上进,而且极其聪明,年级第一的位置从来都是他的。
现在呢?得知他认识的人居然有许姐那种,还为许姐和他们牵线,简直一下子毁掉了他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他一点都不励志了,也不让人佩服了,而是让他们鄙夷!
因此,他们都不想跟他说话了。只觉得跟这种人说话,都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不多会儿,邵子秋回来了。
原本还在感慨的几人,立刻闭上嘴,宿舍里重新恢复寂静。
邵子秋察觉到什么,但他没有说,只淡淡地问:“许姐周末要去马场玩,问你们去不去?”
马场?
什么样的马场?
会是那种一匹马的价值都在千万级别以上的高级马场吗?
男孩子们心里纷纷嘀咕起来。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
“我知道了。”邵子秋打开门,又出去了。
他去给许姐回电话。
“X的!”一个男生忽然捶床,“傍富婆也没什么不好啊!”
跟着富婆,可以见世面啊!
“那你去啊。”
“那你去啊。”
“那你去啊。”
其他人异口同声地道。
去是不可能去的。就是心里惋惜,惋惜极了,因为他们都没有傍富婆的命。
“X的!盖盖怎么那么命好!”
“下次见了他,打他一顿。”
“要不问问盖盖,他那个姐姐能不能带我们去啊?”
一群人商议起来,怎么通过坑盖盖,跟心目中的富婆姐姐来个近距离接触,然后占点小便宜,比如去马场晃悠晃悠。
而外头,邵子秋来到走廊尽头,打开窗子,面向风吹来的方向,对电话里道:“抱歉,许姐,这周他们有活动,不能去了。”
“抱歉,许姐,我也去不了。”
“随你的便。”
说完,他主动挂了电话。
眼底一片清冷,削瘦的背脊挺得更直了。
不雅照被删除了,合同被撕毁了,现在他在学校的名声也臭了。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薄薄的唇被抿起,神情疏冷的青年垂着眼睑,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操作着。拉黑许姐的号码,拉黑陈哥的号码,拉黑一切有关的号码。
第234章 金主21
深秋的冷风,从窗户吹进来。
呼啸着,打着旋儿,不带任何感情,狠狠刮在脸上,令人头脑清明的同时,骨头也冷了。
事情到底怎么发展到这一步?
邵子秋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任由冷风呼在脸上,性冷感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脑中演绎着整件事情的经过,从最初到现在,所发生的种种细节。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妥协。签下那份合同的时候,他就应该坚决不答应,不被他们威胁,不受他们控制。
他应该拔脚就走,咨询法律系的师哥们也好,向“蒋南音”求助也好,只要他走了,以后再也不混那个圈,他们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不会拍下他敬酒的照片,让他落下更多的把柄在他们手里。然后用新的把柄,继续胁迫他。
他做错了太多的事。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后来,更是错得离谱。
最离谱的是,他居然一时糊涂,带室友们去见许姐。这是最不应该的,最最不应该的。事情发展到现在,邵子秋心里已经不是简单的“后悔”两个字了。
他能解释什么?能为自己辩解什么?
吹了很久的冷风,直到骨头都凉透了,他才转身走开。
许姐生气了。
因为邵子秋居然敢拒绝她。当即吩咐下去,给这个不识趣的小子一点苦头吃。
一而再、再而三的下她面子,他真以为自己的孤傲多值钱?如果没有她的怜惜,他的孤傲就像纸一样脆。
邵子秋开始遇到重重困难。阶段性成果无原因丢失,创业伙伴忽然退出,签好合同的客户突然撤单,喝酒时被人刁难……
发生一件事时,他还能忍。发生两件事时,他仍然可以忍。但是接二连三的出事,还是将他的骄傲击溃了。
这天晚上,他喝完一顿没有任何意义的酒,下了出租车,坐在街边的路沿上,吹着没有丝毫温度的冷风,忽然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为什么这么难?
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要遇到这种事?
邵子秋不甘心,他只是想赚钱,还完债务,走上规划好的道路。为什么一个年轻人,一个没背景的年轻人,就这么难?
冷风让酒精熏过的脑袋更加难受,他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弯腰吐了。
吐得干干净净,胃里什么都没有了。
进去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块最便宜的面包,又拿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蹲在店门口,吃一大口面包,喝一口冷水。
这么吃,一点都不舒服。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满足,心中只有沉沉的绝望。
面包下肚,味同嚼蜡。
他想着今后的计划,想着创业的事,想着自己的前途。虽然很难,前路一片黑暗,但他不能跟“蒋南音”说。
他不能说,他可能得罪了许姐。因为得罪了许姐,他才被整。他们的公司,也遇到了困难,可能开不下去。
不能说。“蒋南音”虽然有点小钱,但是相比许姐,她算得上无钱无势。他如果告诉了她,恐怕她会害怕,会胆怯,会撤资,从此跟他撇清,撇得干干净净的。
到那时候,他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眼泪渐渐被冷风吹干,心中弥漫充斥的绝望也被压缩成团,狠狠塞在心底。邵子秋在路边蹲了半晌,等到面包渐渐释放出能量,身体有了一点力气,慢慢站起来,往回走去。
这里离学校还有十几分钟的步行距离。
他缓缓行走在黑夜中,心中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
许姐要收拾他,打碎他的脊梁,让他知道“错”,卑躬屈膝地回到她身边,像狗一样听她的话。他绝不可能让她如愿。
他要站在比她更高的位置,让她像狗一样爬到他面前,冲他摇尾乞怜,说她错了,求他放过。
那他就需要付出很多。很多很多。
“吱。”
一辆白色小车停在不远处的校门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穿着设计感十足的卫衣,牛仔裤帅气合身,背着的单肩包看上去很搭,又潮又酷。
邵子秋不禁停下了脚步。
看着那个明显过得很好,跟他这样的人完全不同,是个泡在蜜罐子里的男孩笑得灿烂,弯腰跟车里的人挥手,看着车子驶远,才大步往学校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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