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蘑菇
当然,仅针对计小将军,不针对女儿。而这条藤鞭,也是计小将军最害怕的东西,哪怕现在长大了,再提到这条鞭子,他还是会下意识打个激灵。
下人在府里伺候多年,哪里不知道这条鞭子的威力?当即打了个哆嗦,犹豫道:“大人,这恐怕不合适吧?”
抽抽自家孩子就行了,堂堂王爷,能抽吗?抽坏了怎么办?再是女婿,也不行呀!
“啰嗦什么!”老计眼睛一瞪,喝道。
下人便看向韶音,想让韶音劝劝,但韶音只是抱着双手,慢悠悠走下台阶:“去吧,给你家大人拿来。”
没办法,下人只得硬着头皮去取了。
萧寒煜已经在喝第三杯茶了。
左等右等,没等来饭菜,心里正窝火,就听到了脚步声匆匆而来。
“哼!”他将杯子用力搁在桌上,双手扶在膝盖上,脸色一沉,就要冲来人撒气。
他乃堂堂陈王,将军府上下居然敢如此怠慢他,简直好大的胆子!
他不能拿计将军如何,难道还惩治不了一个下人吗?
正在他酝酿好怒气,张开口,就要冲院子门口闪进来的人影发怒时,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赶在他前头响起来:“陈王!你居然还敢来!”
这个声音是……
“将军?”萧寒煜有些意外,刚刚酝酿好的情绪不得不压下,站起身来,“将军居然亲自前来了,真是本王的荣幸!”
他语带嘲讽,表达着不满。他虽然是他的女婿,但更是王爷,计将军如此怠慢他,实在是过分!
“的确是你的荣幸!”计将军重重哼了一声,加快脚步。
能让他亲自动手打人,可不就是萧寒煜的荣幸?
他气势汹汹,手里还握着一条乌黑油亮的藤鞭,看上去来意不善。萧寒煜眼角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不知将军因何事如此动怒?”
计将军绷紧着脸,快步走进客厅,扬起鞭子就冲他抽过去,半句话不跟他客套的:“老子为何动怒?你个畜生,难道你不知道?”
因为那封密信,他早就把萧寒煜看成了狼子野心的货色,想到女儿梦中枉死的十几万大梁将士,他就心痛得滴血!还有他的儿子、女儿,也都没有好下场!
如果不是杀了萧寒煜,他自己也会背上罪名,计将军一见面就宰了此獠!
但是,计将军虽然不能杀他,打他一顿却是可以的——谁让萧寒煜是他的女婿,还得罪了他的女儿呢?
这一刻,计将军心中对女儿生出浓浓的骄傲!瞧瞧,女儿就算“离家出走”,都知道铺垫好!多么聪明,眼光多么长远!
莫名其妙就要挨鞭子,萧寒煜一头雾水。
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目光越过计将军,看向客厅外面。
随在计将军身后的,是双手环胸,慢悠悠走进来的一道高挑纤细身影。
萧寒煜心中一阵怒火,一定是她!定是她对计将军说了什么,才惹得计将军对他动手!
“且慢!”他躲闪几次,随即便看准时机,伸手握住了鞭子。
计将军打了一辈子孩子,从没被还手过,一时不查,居然被钳制住了,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还敢躲?!”他大怒,也不抢回鞭子,而是扬手一扔,不要了。而后,手掌握拳,带起一阵拳风,朝着萧寒煜的脸上就打过去!
他力道惊人,萧寒煜不敢被打中,但又躲不过,连忙抬起双臂格挡。
“砰!”
噔噔噔,萧寒煜倒退三四步。手臂上传来一阵麻痛,令他不禁心下暗骇!
这老头儿好大的力气!
这是自然。计将军能以中等身量、并不魁梧的身躯坐稳大将军之位,一坐就是几十年,打得北戎将他恨之入骨,自然有他的不俗——他的力气特别大,而且年轻时习过武!
萧寒煜虽然也习武,但他一出生就是皇子,金尊玉贵,娇生惯养,哪里能跟战场上搏命厮杀的老将军相比?
一时间,只听“砰砰”声不绝,萧寒煜被计将军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他竭力保持着体面,但是时间久了,还是露出了抱头鼠窜的狼狈之态。
“将军,有话好好说!”萧寒煜试图往门外跑,但每次还不及跑到门口,计将军总能拦住他。他跑不掉,又躲不过,不得不忍怒劝道。
计将军才没什么好话跟他说。
“我女儿也是你能欺负的?”一万句质问、斥责、痛骂,都憋在肚子里,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计将军憋得胸口快要炸开,只得死死攥着拳头,追着萧寒煜狠狠地打。
不论别的,只论音音,他就该打!
他的音音是多好的孩子?萧寒煜居然毒杀了她!
是,音音意图杀人,她有罪。但既然没成,萧寒煜将她打入冷宫,废除后位,甚至赶出京城、贬为庶人都可以,为什么要她性命?!
老计越想越怒,直捶得萧寒煜无处逃窜,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仍不罢休,当下骑在他背上,两手握拳,逮着他就狠狠揍起来。
他从小打惯了孩子,在军营里也没少跟人比划,最知道怎么打人既疼、又打不死人。
“住手!住手!”
萧寒煜直是被打懵了。他堂堂陈王,有朝一日,居然被人骑在身上,往死里揍?荒唐!
简直荒唐!
原想着,计将军就算有气,假模假样地打他几下就完了。谁知,竟是这个情形!
仿佛是他料错了,难道不是因为他的王妃说了什么?
该不会……他瞳仁一缩,该不会是给沈君安的信,落到计将军的手里了吧?!
否则,计将军为何如此恨他,将他往死里打?倘若仅仅为了给女儿出气,不至于如此!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胸前发出“咔嚓”一声。
“噗——”
他吐出一口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直在门外看热闹的韶音,这时慢悠悠走了进来:“怎么?停下来了?”
“他晕过去了。”老计嫌弃地站起来。
不过是断了根肋骨而已。
“孬种!”他冲着地上的人影啐了一口。
他们这些当兵的,被砍了胳膊还能继续杀敌,这娇娇儿不过是断了根肋骨,就吐血晕过去,实在是废物。
“爹,擦擦手。”韶音见他手上有血迹,于是掏出帕子递过去。
老计接过来,擦了擦,然后扶起一把歪倒的椅子,坐了下去:“来人!收拾一下!”
“是,大人。”
很快,几名小厮进来,扶桌子的扶桌子,扶椅子的扶椅子,动作麻利的将地上的瓷器碎片打扫干净,又泡了壶新茶上来。
老计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才看着地上昏迷的人影冷笑:“夺老子的鞭子?”
他的鞭子是好夺的?
一开始,计将军只是想揍萧寒煜一顿出气,倒没想过,把他打成什么样。
萧寒煜毕竟是个王爷,万一打出个好歹来,一纸御状告上去,他老计也讨不了好。
所以,他连棍棒都不拿,只拿了藤鞭。就是因为藤鞭虽然打人狠,但不伤筋动骨。
可是,这畜生居然敢抢他的藤鞭,那就不怪他了。
心里是这么想着,但他到底有些心虚,瞄了瞄地上的人影,又看向韶音:“音音啊,这个,他醒过来后,不会告爹吧?”
看着他心虚又讨好的模样,韶音有些好笑。他如果真的担心,起码把人抬屋里,再请个大夫来啊?
“怎么会?”她指尖轻点着手臂,瞥向地上,眼神轻慢,“你是他的岳父,他是你的女婿,一家人有个口角,有什么大不了的?”
计将军一听,对啊!
一拍大腿,说道:“老子天生怪力,又不是故意打坏他,不过轻轻一碰,他就这样了。就算告到皇上面前,老子也有话说!”
这么娇气,别娶武将的女儿啊?
这么不扛揍,就别欺负武将的女儿啊?
他心里有了底气,顿时得意洋洋起来。灌了一杯茶,只觉通体舒坦。再看地上趴着的人影,满心嫌弃:“抬走抬走!”
什么东西,简直脏了他将军府的地盘!
如果可能,计将军都想让人把他扔出大门!
“来人,将姑爷抬回房间。”韶音扭头朝门外喊了一声。
毕竟是将军府的姑爷。
一间客房还是给他准备了的。
看着人被抬走,计将军沉思了下,问女儿:“你打算怎么整治他?”
虽然打了萧寒煜一顿,还打断了他的一根肋骨,但让计将军说,他没觉得多解气。
就萧寒煜做的那种事,杀了他都不亏!
“整治他是小事。”韶音却说道,“大梁和北戎早晚要有一战,如何取得大胜,打得北戎再也不敢进犯,才是大事。”
计将军的心神一下子被转移了,面上添了几分沉痛和无奈:“谁说不是呢?”
他也想跟北戎大战一场,拼了他这条老命,也想把北戎打到怕。但国库空虚,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真打起来,并非什么好事!
“我之前在陈王府时,曾经听到人说,皇上赏给淑妃的珍珠,那么大一颗,整整一匣子!”韶音忽然说起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来,“还有产量极少的鲛纱,统共就两匹,全拿给淑妃裁衣裳,听说这鲛纱原只能三年产一匹,但皇上想要,熬瞎了不知多少织女,啧啧!”
她一脸唏嘘,余光瞥见计将军震惊的神色,又说道:“皇上还想给淑妃修一座园子,里面放养着各种奇珍异兽,不过淑妃不喜欢这个,觉得太费银子了,于是给拒了。”
“但她拒了没有用啊!皇上就是为了讨她欢心,打算悄悄动工的。皇后带头劝谏,听说额头都磕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劝住。”她唏嘘一声,“有这些钱,咱们多打几套盔甲,多装备些武器打北戎,难道不好吗?”
老计比她还不甘心,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握着拳头,表情别提多复杂了,看上去想痛骂皇上,又骂不出口,只能狠狠捶在桌上:“唉!”
刺激了他一通,韶音适时住口,起身悠悠然道:“我去看看我那命薄的夫君。”
抬脚走了。
老计一副忠肝义胆,让他起造反的心,那是千难万难,只能慢慢磨了。
“给姑爷请大夫了吗?”一边往客房走,韶音一边问道。
下人忙道:“请了!”
敢不请吗?那可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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