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秦筝回院子后旁敲侧击问林昭,林昭还是闭口不提此事,秦筝也不好再追着问,只得同她说,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会给她做主。
……
陈国挖了楚氏皇陵的名声实在是太不好听,一经散播出去,不仅是天下百姓,就连归顺了陈国的大楚旧臣,都开始自危。
自古明君都仁德,这陈国皇室连掘大楚开国皇帝陵墓这等荒唐事都做的出,谁又能指望他有多贤明。
陈国坐稳汴京后,就把他们军队曾经烧杀抢掠城池的声音给压了下去,此番借着挖皇陵一事,再次被放到了天下人眼前。
扈州之危已经解除,但楚承稷迟迟未归,秦筝还以为他在修缮皇陵,便也没催,只写信去问楚承稷如何安置前来投奔的大楚旧臣。
说到底,还是怕其中有陈国内应。
楚承稷回信一封给秦筝,言此事他已有解决之法,让她不要担心。
又过了几日,楚承稷还是没回青州,反倒是转道去孟郡了。
孟郡郡守先前一直被楚承稷收押于大牢,放他出来后,楚承稷给他加官进爵,言是孟郡郡守献粮有功。
又让孟郡郡守带着金银财宝,去找了最先归顺陈国的那批墙头草臣子,劝说他们回来为大楚效力。
孟郡郡守在大牢里吃尽苦头,出来后表面光鲜,却知晓自己若是办不好这些事,能不能有命在都不好说了。
他带着粮仓投靠了前楚太子,李信那边绝对是容不下他的,他只能牢牢抓住楚承稷给的机会,再为自己争个前程。
那些个墙头草被孟郡郡守找上,有的怕前楚太子记仇,还想再观望观望,有的畏惧李信的残暴手段,的确想为自己找条后路。
但都还没给出个确切答复,就被得了风声的李信给下令处死。
与其让他们带着城池归顺楚承稷,李信更愿意继续担个骂名,把这些地盘守住。
但也是杀了那几个墙头草,让朝中楚臣愈发自危,表面还在为陈国效忠,背地里却已经有了二心。
与此同时,秦筝总算是收到了楚承稷命人运回去的第一车金银器具。
看到上面用于陪葬品的特有印记时,秦筝突然陷入了沉思。
第89章 亡国第八十九天
楚承稷回青州是几天后的事了,这期间又接二连三地从扈州运回了好几车金银器具、奇珍异宝。
林尧奉命带着那一千将士开挖皇陵,清点陵墓里值钱的陪葬器具。
他同楚承稷汇合时,眼下一片青黑实在是太过惹眼。
楚承稷从他手中接过几处皇陵陪葬品的清点册子时,不免问了句:“你这是几天没合眼?”
楚承稷不问还好,一问林尧就开始倒苦水:“殿下,我怀疑当真是武帝陛下怪罪咱们了,末将这几天一闭眼就做噩梦,梦里武帝陛下手持一柄方天戟煞气沉沉盯着末将……”
楚承稷:“……你梦里武帝是何模样?”
林尧仔细回想了一下:“和咱们先前去云岗寺祭拜时,庙里塑的那尊金身一模一样,只是更威严些。”
楚承稷神情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漠:“武嘉帝生前未蓄过长髯,怎么可能和寺里塑的泥像一样?”
林尧顶着硕大两只黑眼圈,惨兮兮看着楚承稷:“这可说不准,武帝陛下故去三百年有余,这三百年了,留个胡子还是有可能的。殿下,回去后,末将还是得去云岗寺一趟,把所有家当都捐给寺里做香火钱,希望武帝陛下能消气……”
楚承稷:“……”
好一会儿,他才道:“真巧,孤这几日也做梦了。”
在林尧期许又忐忑的目光里,他面无表情道:“高祖陛下知晓大楚眼下国运艰难,让孤若有所需,尽管挖皇陵。”
这次轮到林尧傻眼了。
楚承稷拍了拍他的肩:“孤是楚氏后人,孤觉得孤的梦更准一些。”
林尧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下令挖皇陵的是太子殿下,楚家先祖们便是心有不满要托梦,也该找太子殿下才对。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愧是武帝陛下,心中果然时刻都记挂着大楚的。”
话锋一转,又道:“殿下,此战若胜了,咱们再去云岗寺祭拜武帝陛下一次,给他多供奉些香火钱,也算是还愿了。”
楚承稷冷着脸点了头,心里想的却是,云岗寺因为自己香火这么旺盛,他要不要同住持谈谈,让寺里分一部分香火钱给他?
多一个收入来源,还是长久性的,秦筝应该会高兴的吧?
带着还算不错的心情,楚承稷翻开了林尧清点登记的几大皇陵的陪葬品册子,然后嘴角慢慢拉平了。
林尧见楚承稷脸色不对,问:“殿下,可是这册子有什么不妥?”
楚承稷合上清点出来的金银珠宝册子:“几代昏君挥霍无度,无怪乎大楚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对比起那几个不肖曾孙侄的陵墓,他自己的皇陵因为那会儿刚建国不久,百废待兴,国库紧张,陪葬的器物少得可怜,只是刚够帝王墓的规格。
其他几个完犊子玩意,主墓室的地砖都直接铺了金砖。
这册子上,拿走了陵墓哪几个墓室的东西,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到底是存着敬畏之心,主墓室的东西林尧都没敢让人动。
楚承稷道:“回头让人把主墓室的金砖也全给撬了。”
曾取之于民,现在是时候用之于民了。
……
回到青州,楚承稷稍一打听,就得知秦筝把这些日子扈州那边运回来的东西全锁进了库房里,还命人严加看守,没有她的密令,便是宋鹤卿这样的老臣都不得擅自打开库房。
秦筝去元江一带亲自监工开挖暗渠,一直到晚间才回来。
楚承稷已找出秦筝拟定的暗渠工程报价册子看过,见册子上各项花销都卡得很紧,在秦筝回来后便说起此事:“挖暗渠的花销上,不必如此束手束脚。”
秦筝捧着一盏热茶慢吞吞喝完,看着楚承稷欲言又止。
楚承稷道:“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
秦筝心说我怀疑挖皇陵的不是李信,是你自己,但这话能直接问么?
她放下茶盏,斟酌道:“怀舟啊,要不……咱们互相交个底吧?”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不像是从现代穿来的,可说他是这个时代的人吧,他不敬畏鬼神都没什么,但挖了皇陵都还这么淡定,秦筝对他的真实身份当真是有些迷茫了。
她知道古人也有不信鬼神的,可不信到他这份上的,委实少见。
秦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从哪个修真世界误穿到这里来的。
楚承稷没做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秦筝便道:“你先前同我说,有些东西,等我自己想说了,再同你说也是不迟的,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
她语气淡然,交握于身前的手却还是下意识捏紧了几分:“你应该一早就察觉到了,我……并非是原来的太子妃。”
她抬起头来,神色认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楚承稷,“我也不属于这里。”
若是从前,秦筝是万不敢这样同他交底的,但二人一路风风雨雨走来,每次都是他挡在自己身前,面对流言蜚语,他更是不惜拿他自己的名声来保全自己。
说心中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他从来不催她,也不逼她做什么选择,他只是用行动告诉他,他可以信任,可以依靠。
她对他竖起的心防,早就坍塌了。
而且因为冥冥之中感觉得到他或许同自己一样不属于这里,秦筝对眼前这个人有股莫名的亲切感,好像……这是他们两个人独有的秘密一般。
听到秦筝的话,楚承稷神色有些意外,他定定地看了秦筝好一会儿,才道:“这些话,你说与我听就罢了,切不可再说与旁人。”
秦筝没料到自己鼓起这么大的勇气同他坦白,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话,虽也知晓他是出于担心,但心头还是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失落,她道:“我也只同你说罢了,我又不傻,怎会再同旁人说。”
楚承稷如何不知她跟只刺猬似的,能在自己跟前袒露出软乎乎又致命的腹部有多部容易,他探过身,指尖细细描绘她的眉眼:“我知道,哪怕你不同我说这些,也没什么的,我不介意。”
这一刻他的眼神,柔软如屋角那豆灯火晕开的暖光。
温热的吻印在了秦筝轻轻抿紧的嘴角处:“不过……我很高兴。”
他鲜少露出这样柔和的笑来,像是冬日里被初阳照到的一捧新雪,干净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不介意她是否会对他一直隐瞒过去,毕竟那已是前世,没什么可深究的;可她若愿意同他说这些,他会很高兴,她这是把两辈子都交付与了他。
秦筝有时候吧,觉得自己一旦卸下了心防,挺不经哄的,比如现在,听了他这么一番话,顿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就差把自己上辈子的身份证号报给他了,“我来自千年后的另一个时空,原是个工程师。”
怕楚承稷听不懂,她解释道:“相当于是这里工部负责修筑大型工程的一个指挥使,不过在我们那里,这不算是当官的。那时候百姓见了官员不用跪拜,房屋都坚固得跟石堡一样,动辄几十层楼高,女子也可以为官,像男子一样到处务工,再穷苦的人家,也得以温饱……”
秦筝说起这些,难免有几分淡淡的伤感,她曾见过那个现有历史上最好最辉煌灿烂的时代,但那一切都是上辈子的记忆了,美好得仿佛只是一场梦。
楚承稷能感觉得到她在怀念那个地方,没作声,只是捏着她掌心的手紧了几分。
秦筝察觉到了,回过头看他:“我先前问你,有没有看过一本名为《侯门贵妇》的书,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存在于一册话本子里,我以为你也是同我一样,从话本外穿进来的。”
楚承稷听到此处,锁起了眉头:“话本?”
秦筝点头,“不过现在很多事已经同话本里不一样了,话本中我们都死在了汴京那场宫变里。我说的那位替家族翻案,最终嫁入侯府的官家女,便是北凉都护府的三姑娘。”
秦筝顿了顿,想起他到现在还是没说过他自己的事,不由问了句:“怀舟也是从其他时空来到这里的么?”
“不是。”
楚承稷拥着她,让她脸紧贴着自己胸膛,没法再看清自己这一刻面上的神情,语气听起来倒是依旧平静:“阿筝还会回去么?”
秦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回去是回哪里,她一只手扣着他衣襟上精致的祥云绣纹,缓缓道:“回不去了的。”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的,谈何回去?
听到她这个回答,楚承稷绷直的背脊似乎放松了一瞬,轻抚着她的长发道,“那就留在这里,再过个千百年,兴许也用不了那么久,这里也会变成你曾经生活的地方的样子。”
秦筝不由失笑,真有那么一天,她也看不见了。
不过她还是应了声“好”,又问:“怀舟原来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人总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样子,秦筝很难不怀疑他不是个修仙的。
楚承稷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语气苍凉又淡薄:“战乱四起,外族入境,百姓过得比现在更苦些。”
秦筝没料到他原来生活的世界竟然这般不太平,不过他在兵法上能运筹帷幄,倒也说得通了。
就是不信鬼神到敢直接挪用人家墓中的陪葬器物……秦筝突然很想了解一下他们那个时代的风俗。
她斟酌开口:“你们那里挖坟盗墓是常有的事?”
楚承稷:“……也不算。”
秦筝琢磨着,他都已经让人把皇陵里那些金银珠宝运出来了,再还回去也不叫个事儿,还是想着怎么转手出去比较好,便同他商量:
“运回来的那些金银器具,大多都有陪葬的徽印,一旦流入市场,我怕叫有心人察觉,本想找匠人融了重铸,但有些东西,卖的就是年份和工匠的手艺,融了反倒不值几个银钱了。”
而且金银能融,瓷器玉器这些,稍有损坏,就一文不值。
楚承稷道:“小部分可以放进黑市,其余的运去西域卖。”
上一篇:金枝宠后
下一篇:因过分剧透我成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