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万事开头难,先把入朝的事定下,以后高位还不是垂手可得?
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于是晋王被派往扬州,查当地一桩豪商勾结地方官做下的,集灭门、贪腐为一体的大案。秦王被派去了河南,黄河又在河南决堤了,虽因不是汛期,灾情并不大,但除了赈灾以外,还要在汛期来临之前,把决堤的地方补起来,这个难度有点大。
赵王被派去云南,南蛮极边之地的交趾和寮国一直内乱不休,云南当地有土司与对方有所勾连。其实也就是土司受命于朝廷,在其中拉一个打一个,打这个扶那个,务必让对方陷入内乱,无暇再侵扰边境。
谁知不小心玩脱了,不光被人屠了个土寨,这土司也被人杀了。
从明面上这土司也是大梁的官员,朝廷自然要去替其做主,明面上说法是扬我大梁之威。这任务在吴丞相各种作用下,被分派给了赵王。
至于汉王,他被派去了徐州。
徐州在河南下游,每次黄河一在河南决堤,那下游的徐州必然也有决堤,简直是屡试不爽,所以汉王是被派去巡视河道的,这任务说不难也不难,说难也难,总之难与不难还要看老天是不是赏脸。
因为派遣差事这事,几个皇子都知道挑难度不大的,但完成后功劳大大的,所以朝堂上又吵了好一阵,因此让好不容易联合的同盟又一次四分五裂,倒让一旁不搀和其中的朝臣们看了一出好戏。
时间进入五月,随着诸王先后离京,无双的肚子也像吹气似的大了起来,渐渐有了点身怀六甲的模样。
之前她怀胎五个多月时,肚子还不如人家怀了三四个月的,为此魏王不光请了太医来看,宋游也来看过,得出的结论是王妃一切都好,之所以肚子不显,大概是因为腰怀?
如果说五个月时,是个大汤碗扣在肚子上,现在七个月则成了小面盆。其实也不怪魏王小题大做,因为打从无双有孕以来,她就不见长肉,别的孕妇是一天一个样,她倒好,还是细胳膊细腿的,小脸除了圆润点,还跟以前差不多。
整个人就多了个肚子在身上,其他一点都没变。
不过,还是有个地方有变化,不光魏王亲手检验过,纪昜也亲手检验过。
……
炎热午后,蝉儿在树梢上鸣着。
沁凉的冰山在冰釜中吐着凉气,给闷热的天气增添了几分凉意。
珠帘后,半拢浅绿色的薄纱低垂着,掩去了室中的旖旎。
无双徐缓才吐出一口气来,等那口气顺过来后,她红着脸捶了他胸口一下,忙把身上的衣裳拢了拢。
“你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倒来折腾起我来了,有你这样的?!”
“你也说好容易休沐一日。”
他倒是坦率,见她急着拢衣裳,便帮着她把衣裳拉好,将她从膝上放下来。又见她急着去浴房里擦洗,怕她摔了,将她抱到浴房去。
等收拾好,两人再来到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下,哪还有之前的见不得人。
她穿了件海棠红的夏衫,薄薄的一层,下面是条月白色的纱裙,清爽又单薄,若不是高耸的肚子,看着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今日魏王休沐,穿得也简单,不再是明明天气炎热,还规规整整一身官袍,只着了身宽松的青袍。
“看来陛下给你寻的讲读师傅都白寻了。”
随着诸王出京办差,京里终于平静了一阵,可前些日子又生了一件事,有次魏王上疏奏疏写得不好,被太和帝斥他学问差,前脚斥完,后脚派了三个翰林官来为其讲读。
要知道这讲读官不是随意可乱赐的,皇子们成年前在上书房读书,成年后出宫建府后,自有王府纪善,职掌为亲王讲授之事。
如今太和帝越过已有的王府纪善,从翰林院挑了几个讲读学士为魏王讲读,乍一看去似乎真嫌弃儿子学问差,可若是细想,只有太子才有资格从翰林院挑选饱学之士轮流为其讲读。
到底太和帝真是嫌其学问差,还是这是个试探?恰巧又在诸王出京这档头,实在容不得人不多想。
不过不管怎么多想,也无人敢将此事挑明了质问太和帝,若是质问了,对方默认了呢?诸王又不在京。
也因此看似只是魏王府隔几日就会有人上门讲读,魏王除了公务之外,还要专门空出时间听讲读,实属辛苦了些,实则京里可没少因此事暗生波澜。
当然,这一切波澜无双是看不见的,她只知道魏王现在越学越坏了。
“怎么又扯到讲读师傅上了?”魏王漫不经心道。
“师傅就是教你这些的?”
“师傅没教我这些,”他一本正经摸着她耳垂,道,“是本王无师自通的。”
无双受不住惊,咳了两声,嗔了他一眼:“不跟你说这些。对了,我听八弟妹说八皇弟的王府快建好了,那封号下来没?”
“封号父皇拟好了,取了个端字。”
这事倒跟前世一样,无双也放下心来,道:“看来再过不久,八皇弟和八弟妹就能搬出宫住了。”
她有替人松了口气的感觉,魏王却不置可否。
“你这么急想让他二人搬出宫?其实他们住宫里和宫外也没区别,八弟妹要想出宫说一声就出来了。”
无双看了他一眼道:“不是我想,而是八弟妹着急。你又不是不知道淑妃娘娘的,前阵子因为诸王出京的事,她没敢找陛下提给八皇弟纳侧妃的事,这不最近朝堂上没什么事,她就又动了心思。”
“她若真动了心思,他们住在宫里和宫外没区别。”
魏王其实说的是实话。
无双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淑妃娘娘怎么想的,人小两口好好的不行嘛,非得从中间搅合,她就算真给八皇弟求个身份贵重的来当侧妃,又能有什么好处?弄得扎眼点,野心勃勃一点,不光让父皇厌烦,八皇弟又经得起那几个几下对付?”
说白了,周淑妃就是实力撑不住野心的典型。
说她胆子大吧,她真是什么都不敢搀和,说她胆子小吧,明明太和帝已经把八皇子未来的基调定了,偏偏她又总是找事,也不知她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蠢。
“你就让她折腾,折腾得父皇厌恶她,她就不折腾了。”
“可真要是把人折腾进门了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娶进门了,能不管吗?若是管了,淳儿怎么办?”
魏王突然变了个眼神,道:“那你还嫌弃本王折腾你?”
呃……
无双的脸红红的,“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魏王瞟了她一眼,“本王不过是有感而发。”
“怎么?难道你想纳侧妃?”话才说了半句,小手已经攥紧了他衣摆,那架势仿佛在说,你再说我就……哭给你看。
赶忙把人抱了过来,摸了摸她小面盆似的肚子。
“本王若想纳侧妃,还至于折腾你?”
他这个人真是坏的很,她就埋怨了一句,那句话还埋怨得不是很真心实意,然后就被他记住了,左一句折腾,右一句折腾。
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报复心可强了。
无双正想怎么答他,突然她感觉肚子一震,本来平静的肚皮,肉眼可见被踹出一个小小的凸起,而那小凸起正好在魏王指尖处。
“他是不是踹你了?”
“他是不是嫌你说话不中听,专门踹你一脚,让你赶紧闭嘴?”
第98章
当娘的笑得像个傻子,当爹的却有点窘。
可这真是从未有过的震动!
之前听她说过胎动如何如何之类的,但由于他白日要上衙署,每次总赶得不是时候,倒是让‘他’碰见过多回,没少冲他显摆。
魏王正发愣着,忽地又是一脚上来。
他下意识隔着两层薄纱,在她肚皮上摩挲着,而后像敲鼓点一样,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里面折腾累了,终于平息。
无双也诧异今日腹中孩儿如此调皮,平时他可动得没这么活跃。
“我猜她是个女娃娃,我听人说女娃娃才生得小,男娃娃的个头要比女娃娃大一些。”无双看着自己的小肚子道。
“生个像你的女娃娃。”魏王略有沙哑道。
“为何要像我,像殿下不好么?”
“我是男子,女娃娃自然长得像娘更好些。”
最好像她娘一样娇娇软软,会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女娃不需要太过聪明,甚至可能还有点笨笨的,有些娇气,一受委屈了泪豆子直往外滚,跑来找爹娘做主……
魏王大人,你确定说得不是娃她娘吗?
两口子说了会儿闲话,无双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郿家那边有人来递话,说是老夫人病重,让我回去一趟。”
这大半年来,其实老夫人就没好过,之前患了风症,好不容易好了些,去年冬天天太冷,又受了寒,缠绵病榻多日,一直就没见好过。
她若是病重,无双出于身份,必然要回去一趟的,虽然她并不想回去。
“二姐和五妹妹她们也要回去,约好说一同去,到时她们来找我。”
“出门多带几个侍卫。”
“我知道。”
.
次日一大早,郿嫦和郿娥就来了。
两人已嫁做人妻,如今的打扮自然换了。郿嫦一如既往娇艳明媚,甚至比还在闺阁时更胜一筹,郿娥以前是娇憨温柔,如今倒增添了几分婉约气质。
“让我说,你能早些把她送走就送走,别搁在家里让自己不舒坦。”郿嫦道。
“可她到底跟了信哥多年,而且她年纪大了,又没有家人也没有去处,我怎么好开口。再说,她其实也没做什么……”
郿嫦挑眉:“这还叫没做什么?”
“怎么了?”无双换好衣裳从里间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我给她出主意她就是不听,可你说说那女人……”郿嫦气得把来龙去脉跟无双说了。
原来事情还跟李信那个妾,那个叫荷娘的女人有关。
其实一开始这荷娘是被李家收了做当童养媳的,当地有这个习俗,收个养女在家中,若长大后儿子看的中,就当儿媳妇,若儿子看不中,就陪些嫁妆将其嫁出去。
一般能被人收做养女的,多是身世极为可怜,厚道人家不会苛责养女,都是拿来当做女儿养的,当然免不了要帮家里干些活,可李家虽是孤儿寡母,但有个世袭百户的衔儿,家境还算殷实,荷娘来到李家后,顶多也就帮忙做些家务什么的。
荷娘年纪比李信还大两岁,李信一直拿她当做姐姐看待,自然也不可能娶她,后来等到荷娘到了岁数,李信的娘见儿子实在无意,就给荷娘挑了个还不错的人家,将人嫁了出去。
再后来李信娶妻,妻患病亡故,另一边荷娘在夫家过得并不好,她丈夫没死时,夫家人对她还行,丈夫一死,夫家难免苛责她。
本来这事李家不知道,还是有人跟李家人说了荷娘的处境,李信的娘过去一看,养女瘦得就剩了一把骨头,遂就做主把人接回了家。
上了年纪的人都迷信,尤其李信娘还是个寡妇,儿子现在成了鳏夫,养女又成了寡妇,一家子三口人都命苦,难道真是李家的风水不好?
她就找人算了算,帮她算的人告诉她,鳏夫的命都硬,寡妇也不遑多让,若能让鳏和寡凑一起,两厢互克,以后这命就都不硬了,李家就能安稳太平,蒸蒸日上。
李信的娘听在耳里,就记在心里,再加上荷娘这趟回来后,就跟她说,以后再也不嫁了,就留在家里侍候她终老。其实李信的娘知道当年荷娘是对儿子有意的,只是儿子只拿她当姐姐。
以荷娘的身份,给儿子当妻不适合,当个妾侍候儿子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