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陈明忠跟在后头,一直进了屋子,道:“娘,您别难受。回头儿子再重新选一个好的回来孝敬您。”
柳纭娘叹气:“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把你放在心上的人。方红儿这样的,不值得你惦记。”
看他离开的背影,明显还是受了些打击。
稍晚一些的时候,柳纭娘听说陈明忠又揍了陈明耀一顿,把人打得都请了大夫。
*
傍晚,忙了一天的陈康平回到家里,听说了这事之后,久久无言。
回过神来,他到了柳纭娘的屋子:“长琴,这件事情明药肯定不是故意,应该是那方红儿自己把东西捡回去珍藏,只怪她不知廉耻……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然后你劝劝明忠,做人不要那么冲动,得以理服人,不要随便动手,万一把人打坏了……”
柳纭娘不客气地接话道:“陈明耀那种觊觎长嫂的东西,打死活该。”她眼神里满是蔑视:“他若真的心悦方红儿便也罢了,可他只是为了抢明忠的东西就跑去撩拨人家,他不敬兄长在前,欺骗感情在后,做错了事还不敢承认,这种货色,你竟还要护着。陈康平,你眼睛瞎了吗?”
陈康平恼怒非常:“都是一家人,孩子做错了咱们可以教,谁生下来就是懂事的?”
“一家人?”柳纭娘冷笑连连:“说句难听的话,我从来都没有把胡水清母子看成我的家人。当然了,她们母子也是一样的想法。不信你去问。陈明耀要是真拿明忠当哥哥,会干这么混账的事?”
陈康平有些无奈:“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不,这就是事实。”柳纭娘一步步逼近他:“也只有你,才会拿那个混账当宝。这件事情,是陈明耀对不起明忠,做错了就该受罚。可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这么糊弄过去。”
陈康平眉头皱起:“你这是何意?”
“赔偿啊!”柳纭娘振振有词:“他陈明耀做错了没有丝毫损失,那岂不是还助长他的恶念?反正不会出事,做了又如何?”
陈康平听着这话,还觉得挺有道理。
“他已经挨了打……”
柳纭娘立即道:“那是他活该。将心比心,有人把胡水清给骗走了,你不想揍人吗?”
陈康平黑了脸:“你这是什么比喻?”
“一点皮外伤,就想把这事糊弄过去,没门。”柳纭娘沉吟了下:“把家里的铺子记一间到明忠名下。就得让他们母子痛彻心扉,才能记住这个教训。”
“不行!”陈康平想也不想就拒绝:“老子还活着呢,轮不到他们分家产。”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咯?”柳纭娘走到小炉子旁坐下:“那么,陈明耀主动送亲手雕刻的簪子给嫂嫂之类的事我可得好好跟外人说道说道。”
“你敢。”陈康平眼睛瞪大,像要吃人似的。
柳纭娘回瞪过去:“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陈明耀说出这种混账事,让那些读书人知道之后,我就不信他还能参加科举。”
夫妻两人对峙,谁也不肯退让。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事本就是陈明耀理亏。
陈康平气得胸口起伏:“那也是你儿子……”
“呸!”柳纭娘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厌恶:“我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就没有一个叫陈明耀的。”
话落,她面色缓和下来,丢了个栗子到火炉里埋着,语气淡淡:“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你不愿意,我也不能把你捆着去衙门改名。给你一天时间,若是明忠没有铺子……哼!”
陈康平拂袖而去,夫妻俩又一次不欢而散。
门口守着的丫鬟吓得噤若寒蝉,等陈康平走了之后,好半晌才敢凑到跟前:“夫人,您就不怕老爷生气吗?”
“他不生气,我就憋屈,比起我自己郁结于心,还是让他生气比较好。”柳纭娘抬眼看她:“你要是害怕,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自去找一条出路吧!”
丫鬟脸色微变。
最近府中的气氛怪得很,丫鬟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翌日,陈康平带着陈明忠去了衙门,改了契书后,直接把那张纸拍在了柳纭娘面前。
他拍得很凶,像是要把桌子拍散一般。
柳纭娘一脸无所谓,陈府拢共也才五间铺子,都扒拉过来才好呢。
陈明忠面色复杂,看父亲怒气冲冲而去,他忍不住道:“娘,爹好像生气了。”
“不用管他!”柳纭娘收好地契:“你别觉得难为情,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她们母子若再敢朝你们兄弟伸手,我就把爪子给他们剁了。再让他们深刻的痛一回。”
胡水清听说房契被改,心痛得无以复加,她本就理亏,不敢找柳纭娘的茬,也不敢在陈康平面前提起这事。于是,跑去找了陈母。
陈母这一次却没有站在她那边。在她看来,明忠是长孙,这东西没有落到外人手中,那就不用管。再说,胡水清确实太宠孩子,就该给个教训。
气得胡水清回去连摔了两套茶具。
第295章 典妻婆婆 十
家里出了事,气氛不太好。
兄弟之间见了面就打,柳纭娘不觉得有问题,胡水清暗戳戳地还想让儿子打回去。但陈康平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陈母也一样。
于是,翌日一大早,就有人过来传信,让大家一起去前堂吃晚饭。
陈康平特意赶回来,柳纭娘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了。陈明忠板着脸,听到门口有动静,回头看到是母亲,立刻展颜起身:“娘,您来了。”
上首坐着陈家老两口,陈康平坐在母亲旁边,胡水清挨着他坐,唯一剩下的位子,就是陈父边上。
柳纭娘也懒得争,走过去随便打了个招呼和坐下。
陈家老两口没有拿筷,他们不动,一桌人谁也不敢动。陈母看着陈明耀脸上的伤,叹了口气:“明忠,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方红儿没安好心,这一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她是长辈,陈明忠就算不愿,也不好说反驳的话。只低着头不吭声,算是默认。
胡水清脸色不太好:“母亲,无论明耀做了什么,都轮不到他来教训。”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心气不平,还想要闹,陈母沉下了脸:“行了。这次的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兄弟之间,不要计较这些小事。”
胡水清:“……”
陈明耀也颇为无语,他被打得跟猪头似的,过了一天多也没见消肿,伤势看着反而更重了,这还是小事?
他“嘶”了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
胡水清急忙低声询问:“又痛了吗?”
桌上就这些人,这么大的动静,陈母自然是发现了的,不客气道:“大夫都说了,皮外伤而已,能有多痛。男人就该皮实一些。”
胡水清不满道:“母亲,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明忠不对,他们有父亲有祖父,哪里轮得到他来管教弟弟?”
她一开口,陈母就狠瞪着她,可她就像没听见似的,愣是把话给说完了。
柳纭娘嗤笑一声:“要我说,这种不知道敬重兄长的玩意,打死都是该的。”
胡水清瞪了过来:“姐姐,我敬你比我先进门,你别以为我就怕了你。”
“知道你不怕我。”柳纭娘抬手给老太太盛了一碗汤,再争执下去,饭菜都要凉了,天大的事在吃饭面前也得往后靠。她自己也盛了一碗,道:“你要是怕我,当年就不会暗地里和陈康平勾搭了。这一回的事情,谁是谁非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你非说陈明耀和方红儿无关,我也懒得反驳……反正你们脸皮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胡水清气急:“你胡说什么?本来就是方红儿不要脸,暗地里收集明耀的东西……”
柳纭娘冷嗤:“那簪子上的“红”字哪里来的?”
只一句话,胡水清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似的,整张脸涨得通红。
陈母拿起筷子,沉声道:“行了!都说不要再提,兄弟之间不懂事的时候打闹也正常,一会儿你们俩以茶代酒喝上一杯,事情就过去了。家和才能万事兴,真把事情闹大,也是咱们陈家丢脸。一家人,一损俱损,可不能干这么蠢的事。”
柳纭娘算是明白了陈家老两口让吃这顿饭的目的,就是为了撮合兄弟二人。
陈康平随即接话:“就是这个道理。”他说着,给陈明耀倒了一杯茶:“去敬你大哥。”
陈明耀不愿意,但也不好违逆父亲,坐在原地没动。胡水清却再也忍不住了,霍然起身:“夫君,这一次的事情,就算是明耀不对,可明忠也已经得了补偿……”
柳纭娘轻哼一声:“那补偿是他爹给的,又不是你们母子给的。陈明耀的错处还在,本就该道歉。”
关于把铺子给长子这件事,陈康平心里是不愿意的。本来铺子已经给了,他这两天已说服了自己接受此事,此时听到柳纭娘的话,又忍不住道:“错的人又不是我,你问我拿补偿,完全没道理嘛。”
“子不教,父之过。”柳纭娘喷他:“你教出这种混账玩意儿,也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才不计较。否则……”
陈昌平也恼了,大声问:“你待如何?”
柳纭娘并不害怕:“不做别的,就让外人评评理嘛。弟弟觊觎嫂嫂什么都的,城里人应该很喜欢听。”
这话算是扼住了胡水清母子俩的七寸,陈明耀是读书人,最要紧的就是名声。
本身他的出身就惹人诟病,不过,到底能想法子遮掩过去,之前一家人已经商量过了,回头就说燕长琴和离改嫁,只是那边过得不好,陈家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重新接纳了她。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陈明耀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不会惹人注意。再说,戳穿他的身份算是吃力不讨好,没人那么蠢。但是,若勾引嫂嫂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那就真的完了。
“吃饭!”陈母怒斥:“谁再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柳纭娘笑了笑,给老太太夹了一只腿:“我早就饿了。”
胡水清:“……”
一顿饭,胡水清母子三人食不知味,陈明韵好几次想要起身辩驳,都被母亲摁了回去。
最后,面对陈明耀的道歉,陈明忠没有说原谅的话,只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大概陈家母子也知道让陈明忠开口原谅有些艰难,便也不勉强。陈母又道:“明忠,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是不值得的人,咱们就没必要多费心思。回头祖母重新给你挑个好的。”
“我来挑。”柳纭娘接话:“母亲,说真的,你那眼神也太……我都打听过了,七姑娘那荷包上绣的是他表哥的名词名句。这姑娘家喜欢诗词本也没错,家中收着诗集正常,可是绣到荷包上的,要说心里对柳公子没点想法,我是不信的。既然不是真心对我儿子,那这亲事就不能成。”
陈母面色不太好。
陈康平皱了皱眉:“这只是你的猜测。再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我看你是为了攀附李家!”柳纭娘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娶一个念着别的男人的儿媳,这种事搁你自己身上,你愿意吗?”
陈康平黑了脸。
“退!”柳纭娘一巴掌拍在桌上:“这儿媳反正我是不要的。”
“那你自己去退。”陈母一脸烦躁:“好心没好报,老娘这是为了谁?”
“行啊!”柳纭娘吃完了饭,起身出门。
身后胡水清嘀咕:“就你那名声,也好意思出门见人?不要脸……”
柳纭娘转身,几步奔到她面前,端起面前的汤碗往她脸上一扔。
猝不及防之下,胡水清被泼了个正着,她尖叫一声,大概是想站起来,可惜绊着了脚,又摔到了地上。
“你疯了!”
柳纭娘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什么名声?典卖自己救夫君么?还是我跑去林家生了俩孩子又回来?”她冷笑连连:“你搞搞清楚,那不是我愿意去的,是母亲当年跪在我面前求我去的。这事情我不怕让外人知道,但凡懂道理的人,都会觉得我有情有义。反而是你……与有妇之夫无媒苟合,不敢见人的是你才对。你还当自己是陈夫人呢,醒醒吧。人家没有当面说你,那是给你面子。但你要有自知之明,做过的事情一辈子都在,你脸上再光鲜,也掩盖不了你心里的龌龊污脏!”
胡水清气得胸口起伏,尖叫道:“你胡说。”
柳纭娘眼神里满是蔑视:“我和别的男人勾搭,那是光明正大。谁敢说我不对?”
一口一个和别的男人勾搭,陈康平听着只觉得格外刺耳:“住口!这事很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