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张满月若是要和离,手握这间铺子,那就有了退路,日子绝不会艰难。母子俩是做梦也没想到,她竟这般不按常理!
铺子留着不好么?就算自己不做生意,每月都有租金收,简直无本万利,为何要卖?
葛根下意识道:“你不能卖!”
柳纭娘一脸莫名其妙:“为何不能?”
她掏出那张崭新的房契:“这是我的东西,我想卖就卖,高兴了送人都行。你管不着。总之,你尽快把货物挪走,别耽搁我卖铺子。”她正色道:“咱们十多年夫妻,别闹得太难看,让人看了笑话去。”
若是张满月卖铺子的事情传出去,葛家就已经是笑话了。
葛根心中焦急不已,电光火石间,飞快道:“既然你要宅子,那我拿宅子跟你换。你以后就住在这家里……”
柳纭娘嗤笑一声:“之前让你们慎重考虑,就是不想麻烦,你以为是过家家么,说换就换?”她一挥手:“我不换,现在是告知你搬货,不是跟你商量!”
葛根听着这话,莫名觉着有些熟悉。
好像……曾经他也这么说过。
“满月,你得为两个孩子考虑,那间铺子是葛家祖产,不能卖的。”
柳纭娘满脸不以为然:“我买下的宅子,同样是祖产,日后同样会交到广兴手中。”
这不一样。
重新买的,那就不是葛家长辈传下来的!
葛根只觉得头更疼了。
“娘呢?”
柳纭娘摇头:“不知道。”
葛老太太早已去了铺子里,葛根睡不住了,起身洗了一把脸就往外跑,大概是太着急,鞋都没穿好。
柳纭娘不疾不徐,也洗漱完出门,这一回是去见中人,还将有意买铺子的客人带了过去。
葛家母子正在铺子里商量,看到几人前来,尤其他们认识走在其中的中人,老太太当即又恼又怒,急忙迎上前将人拉到一旁:“他叔,我们没有要卖铺子。这是一场乌龙,满月她生我们的气,故意在这闹呢。你快把买主带走,别在这耽搁别人时间,往后也别带人来……”
中人一脸诧异:“可是你儿媳说,你们家已经把铺子给她了。她还拿了地契给我看,否则,大家住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不能干这事啊。”
老太太噎了下:“是给她了。但没让她卖,她闹别扭呢。这铺子我们不卖的。”
“既然是我的东西,我想卖就卖。”柳纭娘看向中人:“叔,我也不瞒你,他们不太想搬。这价钱上,我愿意便宜点,你跟买主好好说说。”
中人眼睛一亮。
他们本就是赚中间的差价,主家愿意便宜,里面的利润就更多。他笑吟吟道:“你愿意便宜多少?”
“按市价,这铺子值十八两,卖得好可以二十两。”柳纭娘当然不会被人糊弄,早就打听过价钱,见中人点头,才继续道:“价钱可以五两左右浮动。”
中人大喜。
二两银子就够三口之家花用一年,五两利润真的不少了。
他看向葛家母子:“二位还是尽快搬,毕竟……有些买主脾气不太好,万一遇上不讲道理喜欢动手的,铺子在别人名下,是你们强占着别人的私铺,挨打也白挨,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中人摇摇手指:“大家乡里乡亲,我是好心提醒。你们不听也行,到时候就知道真假了。”
葛根:“……”
他看向柳纭娘,语气放缓:“满月,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比起铺子,我更想要我的玉佩。”柳纭娘朝他伸出手:“你将玉佩还回来,我把铺子还你。”
已经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往回讨的?
见葛根噎住,柳纭娘笑了:“你们非要拿我的玉佩,我那时的心情就和你们此时一样。你们的铺子是宝,我的玉佩也一样。现在,你们总该能感同身受了。”
“我理解你了。”老太太能屈能伸,作势要抓她的手:“我答应你,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把玉佩讨回来。”
柳纭娘手一抬,避开她的拉扯:“您可真会说笑。我又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三岁孩子,你张得开嘴?”
“我能!”为了保住自家铺子,老太太也豁出去了。
柳纭娘摇头:“我不信。”
她看向葛根:“你的礼物送了,当初我的话也到了兑现的时候。你哪天得空,我们去衙门取婚书吧。”
葛根又是一愣。
他拿走玉佩时,她情绪低落,他还以为她之前是装腔作势,其实还是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葛家。没想到他又猜错了。
“满月,你别任性,女子和离日子艰难,咱们还有俩孩子,你得为他们考虑。”
柳纭娘摇头:“谁说女子和离后会难过?”她振振有词:“严松雨就过得挺好的啊。”
葛根:“……”
一句话,堵得母子俩哑口无言。
见俩人不说话,柳纭娘转而看向中人:“铺子的事就麻烦叔了,越快越好。”
葛根脱口道:“你不卖铺子,我就答应和离。否则,我不去衙门,就拖着!”
柳纭娘颔首:“那我不卖了,走吧。”
中人急了:“买主都到了,事不是你这么办的。”
柳纭娘看了他一眼,中人福至心灵,拉着边上的买主出门:“忒不靠谱,咱们走吧。”
两人绕到了另一条街上,买主不满:“你说这有便宜捡我才来的,本想着便宜二两拿下铺子,结果就这?你涮我玩呢?”
中人笑了:“咱俩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骗你?他们还是夫妻,这张满月想卖铺子,葛家还能插手,那算是家事。等到真的分开了,张满月要卖,葛家还怎么拦?”
买主恍然:“先等两天?”
“对了!”中人和他勾肩搭背,消失在巷子里。
中人能想明白的事,老太太也瞬间想到了,一把拽住二人:“口说无凭,你得立下字据,写明这铺子不卖,以后交到广兴手中。否则,咱们就不和离!”
柳纭娘看她一眼,突然也不着急拽葛根出门了,转而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葛根一头雾水,心中开始不安:“你要做甚?”又试探着道:“我拿笔墨纸砚过来立字为据,写完了咱就走。”
“不急!”柳纭娘看了看天色:“广平送货应该快回来了吧?”
这间铺子是葛家母子悄悄送给她的,葛广平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家中长子,按理说,祖产都是他的。当然了,葛广兴是亲弟弟,多少得分一点,但绝对分不了一间铺子出来。这事如果让葛广平知道,肯定是要闹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老太太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沉下了脸:“张满月,以前我还觉得你勤快善良,原来是我看走了眼。你非要闹得我们家鸡飞狗跳才满意?”
柳纭娘一脸莫名其妙:“您这话我可担待不起。铺子是你们要送给我的,也是你们不让我卖的。我早说了你们送礼就和离,你们不听,非要送礼。事到了跟前,也是你们不答应和离的。这一切明明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怎么是我在闹呢?”
她疑惑:“合着不被你们欺负,就是我不讲道理无理取闹?”又伸手一指外面:“要不请大伙来评评理?”
老太太:“……”这些事捂都来不及,评什么理?
葛根也皱眉。
柳纭娘一本正经:“我不怕丢人,多请几个人来听听,免得有所偏颇。”
说话间,葛广平从外头进来,刚好听到这句,好奇问:“请什么人?”
母子俩正想着怎么解释,柳纭娘已经掏出了崭新的房契放在桌上:“广平,你是家中长子,又已成亲生子,是个懂事的大人了。这件事情,我认为有必要告知你一声。”
葛广平常年在铺子里帮忙,平时也帮着记账,是识得许多字的,偶然之下也看到过别人家的房契,眼神在看到落款时,顿时愣住。
“这铺子何时变成了你的?”
按理说,这铺子就算改名,也该改到他名下才对。但那得是在葛根夫妻百年之后,而不是现在就改。
柳纭娘敲了敲落款:“昨天早上才改的,你爹和奶拿这个跟我换的玉佩。现在我要卖铺子,他们不肯……论起来,那玉佩是送给你娘的,好处让她得了去,也就是你得了去。这铺子应该是你们兄弟两人分,现在被你一人拿去孝敬你娘,说起来还是你占了便宜。你但凡讲点道理,就不该拦着我卖铺子。”
这些话葛广平都能明白,但合在一起,他就有些听不懂。明明该长子占大头的铺子都给了广兴,怎么还是他占了便宜呢?
“爹,事不是你这么办的!”葛广平乍然得知此事,根本接受不了:“你拿铺子换玉佩,跟谁商量了?”
“跟你奶。”柳纭娘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要理解他们,他们换走祖产是为了给你娘长脸,也是给你长脸,还拉近你们母子关系,都是为了你好。”
葛广平只要想到以后他们小夫妻俩赖以生存的铺子没了,脑中就一片空白,大吼道:“送礼也要有个度,哪儿有人拿着家中祖产往外送的?”
母子俩:“……”好像是哦!
第40章 继母婆婆 七
母子俩在听到李家有寿宴,最初商量寿礼时,发现自家的银子不够多,紧接着就想自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思来想去,也只有张满月的玉佩还像样。于是,母子俩立刻打定主意,主礼就是玉佩,再花银子买点其他的就够了。
只是,张满月不如以前好商量。纠缠到后来,到了寿宴的当日,也没能拿到玉佩,才有了拿铺子换玉佩。
当时母子俩都想着先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可不就是把家里的祖产也送出去了么?
刚才老太太还觉得讨回贺礼这事张不开口 ,答应儿媳时,也是想先应付她。到了此刻,忽然就不觉得这是件大事。
那玉佩就得讨回来,才能换回自家的铺子。否则,他们母子真就成了变卖祖产的败家子。
“我把玉佩给你要回来!”
柳纭娘一口回绝:“你说换就换?不换!”
闻言,母子俩急了。
边上的葛广平也着急起来:“娘,这铺子不能卖!那玉佩我去帮您问,一定帮你讨要回来。”
“对!”听到儿子开口,葛根觉得这事妥了,立即道:“广平去要,她肯定会还的。满月,我知道你看中那枚玉佩,就别犟着了。”
“我就要铺子。这就跟做生意一样,你们卖出去的东西,人家都啃了一口,又拿回来退,难道你们也愿意?”柳纭娘振振有词:“那玉佩你们当着众多客人的面都送出去了,名声得了,好处得了,什么都不想付出,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玉佩我不要了,铺子我是一定要卖的。”
她又将眼神落在葛根身上:“至于和离,你不愿意,我也拖得起。之前我说的话算数,你送了礼,这日子我便不过了。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你葛家妇,家里的事别指望,我什么都不会沾。当然了,你们不让我走,就得管我的吃喝。”
葛家祖孙三人面面相觑,这分明就是耍无赖嘛。
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家门不幸啊!”
柳纭娘满脸不以为然,抬步就走,临走前还撂下话:“我嫁进葛家辛苦了十几年,给葛家生儿育女,吃你几顿饭,我自认不亏心。你们若是不给备饭菜,那才是真的畜牲不如……不怕丢脸的话,你们尽管试一试。”
人都消失在街尾了,祖孙三人才回过神。
葛根皱了皱眉:“娘,现在怎么办?”
老太太还没开口,葛广平已经出声质问:“谁让你们拿铺子跟她换玉佩的?”他一脸愤然:“我是家中长子,又在这铺子里干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提前跟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