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下头文武百官看了,心底也自有掂量。
新上任的韩王入京之后一直心惊胆战,生怕被皇帝害了,如今见了却忍不住嘀咕:“难道陛下真的是重病在身,不得不退位让贤?”
他心底一喜,暗道若真的如此,他亲爹的算盘珠子就打错了,到时候落到他手中的韩王之位,他可是绝对不会还回去的。
新韩王胡思乱想,却没瞧见蒙王世子几人的神色不对。
远在天坛之上的皇帝和太子自然也注意不到,红光满脸的太子几乎是急不可耐的踏进了宗祠,一进门,他脸上的红润迅速消失殆尽,不敢置信的看向宗祠之内。
只见宗祠之内盘腿坐着一个人,身着红衣,容貌俊秀,阴柔之气让人侧目。
皇帝冷着脸跟着走进来,见他堵在中间还推了一把。
宗祠的大门轰然关闭,太子才猛地回过神来,尖叫道:“父皇,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皇帝脸色一冷,骂道:“噤声,不可无礼!”
太子却已经顾不得其他,几乎嘶吼的叫道:“父皇,今日是你心甘情愿禅位给儿臣的,为何三弟会出现在宗祠之内,这可是大周宗祠,闲杂人等不可进入,否则其罪当诛!”
就在这时,盘腿坐在软垫上的三皇子嗤笑一声,开口骂道:“你就选了这么个蠢货?”
太子脸色越发难看,若不是仅存的理智还在,他怕是要冲过去将三皇子直接撕了。
皇帝低咳一声,叹气道:“子孙不肖,让皇叔看了笑话。”
三皇子面无表情的扫过太子,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却让暴怒中的太子如同被冰水泼了一脸,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他到底是当了多年的太子,虽说今日飘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理智。
冷静之后,太子便意识到不对,即使父皇再宠爱薛贵妃和三皇子,也不可能违反祖宗规矩,再者,皇帝真要传位给三皇子的话,何必搞这么一出瞎折腾。
三皇子只静静的坐在哪里,却让太子觉得心惊肉跳,害怕不已,更让他心生恐惧的是,皇帝居然称呼自己的儿子为皇叔!
太子身体微微颤抖,他哪里来的皇叔,父皇虽有许多兄弟,但都早逝,活得最长的便是如今瑞山太妃,当年德川郡主的父王康王。
可就算是康王,也早在多年前就死了。
不,不对,这还不是他的皇叔,而是父皇的皇叔,他的皇爷爷!
三皇子注意到他的神色,冷冷道:“不知蠢笨,胆子还小,瞧这小脸吓得。”
皇帝皱眉,转身呵斥:“跪下,这就是皇灵院院长,朕的亲叔叔,这么多年以来庇护着大周的江山。”
太子的脑袋成了一片浆糊,为何父皇的亲叔叔还活着,就算活着,怎么可能这般年轻?这,这分明是三弟啊,他与三弟水火不容,可绝对不会认错人。
双腿一软,太子直接跪了下来。
三皇子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皇帝还以为他心怀不满,劝慰道:“这孩子虽然笨了些,但好在还算听话。”
三皇子却直接起身,朝着西南面看去,皱眉道:“事情不对,该死,有人擅闯皇灵院!”
听见这话,皇帝也是吓了一跳。
再一看,三皇子居然不顾登基仪式还未结束,直接转身钻入了密道。
皇帝眉头一皱,再看满脸惶恐疑惑的太子,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发疼,皇灵院出事皇叔走了,那这仪式还如何继续?
夺舍重生在三皇子身上的皇灵院院长,却已经无心去管皇帝父子。
一回到皇灵院,院长目眦尽裂,只见院中骚乱不停,一片大火将整个皇灵院笼罩其中,灵师们不断灭火,却效果甚微,一看便知道有人动了手脚。
最让他怒不可遏的是,居然有人胆敢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皇灵院动手。
到底是谁,院长第一时间想到赵怀,但再一想却不对,赵怀依靠的不过是赵鸿残魂,哪里来对皇灵院动手的底气。
越来愈大的大火,让皇灵院的灵师们失去了平日的镇定风度,一个个灰头土脸颜面大失。
院长怒吼道:“无胆鼠辈,竟敢冒犯神灵!”
蓦然,他的视线穿透时间空间,朝着一个方向射去,狞笑道:“抓住你了!”
一场厮杀展开。
而就在这时,天坛之下的文武百官也看到了皇灵院忽然升起的熊熊大火,不知从何时起来,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继位,为何皇灵院会起火?”
“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莫非是太子做了什么,触犯了神灵。”
“太子平定英王时杀戮太甚,这是引起了上天不满。”
“明明是黄道吉日,却天降异象,只怕不好。”
一侧,蒙王世子微微勾起嘴角,垂下眼帘显得愈发温顺。
熊熊燃烧的大火,焚毁了大半个皇灵院,也让声势浩大的太子登基仪式草草收场。
皇灵院与蒙王的交锋藏在暗处,无人知道底细,京城的百姓只知道太子登基这一日高高在上皇灵院烧了大半不说,整个京城忽然变了风向,戒备森严。
连着几日,都能瞧见穿着软甲的宫廷禁卫军到处搜查,但凡抓到蛛丝马迹便直接带走。
诏狱一夜之间变得热闹,哭嚎喊冤的声音充斥着牢房,甚至就连专门关押灵师的地牢也塞满了人,无数人被牵连其中。
景帝一向以仁君自居,如今却也顾不得名声,露出锋利的爪牙。
尤其是当他知道皇灵院大火,虽未烧死多少灵师,却将大周皇室多年以来的典藏烧得一干二净时,心中恼怒可见一斑。
“咳咳咳——”老皇帝一声接着一声咳嗽,登基那日之后,他的身体便越发差了,“查,给朕往死里查,找到罪魁祸首朕要把他凌迟处死!”
太子,如今的新帝忙扶住他,口中劝道:“父皇,禁卫军已经封锁了京城,一定会找到刺客,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新帝满脸苦涩,这几日他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原以为是苦尽甘来,谁知道落到这般境地。
且不说登基当天皇灵院大火带来的影响,光是从太上皇口中知道的内情,就吓得这位太子心惊肉跳。
尤其是当他知道三皇子已经不是三皇子,而是皇爷爷之后,新帝更是有一种被扼住喉咙的恐惧,他从小厌恶三皇子,恨不得他去死,但眼睁睁看着意气风发的三弟变成一个早已作古的老不死,心底便说不出的害怕和恐惧。
今日之前,他心底盼着太上皇也早点死,自己好早些独掌大全,可现在却希望太上皇多活几年,帮他应对那深不可测阴晴不定的皇爷爷。
这般想着,新帝脸上的担忧倒是真实了几分:“父皇,不知皇爷爷的身体如何,这次受的伤可严重?”
太上皇还未说话,便发出一连串的咳嗽,随后才道:“一点小伤,无需担心……倒是上次赵鸿藏匿的暗招,让朕不得已搭上了老三性命。”
新帝猛地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太上皇却嗤笑道:“你怕什么,你已经是皇帝,他绝对不会动你,且不说你底下还有那么多弟弟,就算没有他们,你膝下不还有子嗣在?”
新帝心头一跳,一股苦涩再一次弥漫上心头。
太上皇却意有所指道:“你是大周的皇帝,便要分得清轻重,多子多福的道理不用朕教你吧?”
新帝连忙点头,他以前怨怪父皇帮他生了那么多弟弟,如今再看却心怀感激,再一想自己只有两个儿子,顿时觉得太少了一些。
宫殿内忽然安静下来,太上皇靠在软塌上闭上眼睛,慢慢没有了声音。
新帝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宫殿,一抬头,明明已经是六月份,天却老是阴沉沉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很快,在众人参见皇上的行礼声中,新帝心底的恐惧和担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野心勃勃。
兄弟和孩子算什么,他已见识过皇灵院那位千里追杀的厉害,不惜一切也是要为皇室留住这一把杀手锏的!
皇灵院大乱,最被怀疑的自然就是三位藩王,可瑞山王压根没来,只派遣了使者送了礼便回去了,抓不住任何蛛丝马迹。
蒙王和韩王使者倒是还在京城,但两者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别院之中。
禁卫军曾寻着借口,将两处仔细搜索了一遍,却也没拿到任何证据。
蒙王世子有着祖传的彪悍身材,即使换上了大周的服饰,往那儿一站也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彪形大汉。
此刻他正在听属下密报,皱眉不悦:“没用的东西,竟不是那人一合之敌。”
属下低着头:“世子,皇灵院院长高深莫测,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真面目,王爷派遣的几位灵师大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何止不是对手,明明做好了完全准备,皇灵院都烧了起来,他们却还是被院长追踪到痕迹,被狙杀当场。
经此一战,蒙王一脉的人算是领教了皇灵院的厉害。
蒙王世子冷哼一声:“他们倒也不算白死,至少如今知道,皇灵院固然厉害,但厉害的也就只有那一人,其余灵师不过尔尔。”
属下也松了口气,笑道:“英王一战,定然损耗了皇灵院大量进士,如今残存的这些实力一般,不足为惧。”
真正厉害的灵师考中进士后,相比起进入皇灵院与世隔绝,他们更愿意入朝为官。
蒙王身在便将,却也知道皇灵院培养灵师的道道儿有些诡异,见不得人,当初被抽调走的那些灵师,一个个可都没有了下落。
只是此事见不得光,大家心知肚明装不懂罢了。
蒙王世子笑道:“好歹摸透了深浅,这次行动也不算失败。”
“只可惜没能杀了那人。”
想到这里,蒙王世子眯起眼睛,眼神狡诈:“赵怀那小子阴险奸诈,说不定会有对付灵师的法子。”
属下倒是摇头道:“那位院长大人灵力深厚,与普通灵师云泥之别,瑞山王那些雕虫小技对付一般人尚可,对付他却不够。”
蒙王世子也是随口一提,转而说道:“皇帝心底定然怀疑我们,还得找个法子全身而退。”
另一头,韩王世子这几日寝食难安,一想起登基那日的乱象就吓得心惊肉跳。
他原以为自己捡了漏子,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京城就是个龙潭虎穴。
尤其是前几日禁卫军闯进来搜查,虽然最后并未查出什么,却让韩王吓破了胆。
等了几日,韩王是一天三次去宫里头问归期,太上皇却称病不出,新帝又只说公务繁忙,竟是压根无人管他。
禁卫军连日搜查,抓走的人不少,查到的实证却寥寥无几。
鸡零狗碎的查出来一大堆,皇灵院大火背后的罪魁祸首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太上皇恼怒不已,却也毫无办法,灵师的神出鬼没此刻凸显出双刃剑的厉害来。
而很快,太上皇和新帝不得不打开城门,放松了搜查。
只因为登基那日后,民间关于两位皇帝的谣言愈演愈烈。
一开始都是抓着新帝登基不祥之兆,是不是太子杀伐太过触怒了上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谣言开始针对整个大周皇室。
秦氏失德传言喧嚣其上。
甚至还传出一首童谣:
“金葫芦,银葫芦,不如秦家血葫芦;祖爷爷,侄孙子,认来认去认不清。”
这首童谣旁人听来,都觉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传到皇帝的耳中却如遭雷劈,脸色大变,他怒视着禀告的太监,眼睛猩红如野兽一般,要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