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君折枝
这还是她的孙儿吗?
心上人还没进门就已经这么听她的话了,这要是等以后进门,该宠成什么样?忽然想起外头吐槽她孙儿的那些话,齐老夫人以前从来没有觉得他们说的不对过,如今──
她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说这世上的男人啊,哪有什么真的冷若冰霜,碰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冰山都能自己融化。
她觉得好笑,倒也没再强求,只是略带遗憾的让晏欢把东西收起来,眼见身边兰因松了口气,又问,“要走了吗?”
兰因点点头,“差不多了,明日得早起,回去洗漱一番就该睡了。”
齐老夫人想着她明日要办大事,虽然舍不得,却也不好再拦,只能点点头,“那你早些回去歇息。”却没让她一个人走,而是跟齐豫白说,“你送因因出去。”
“齐祖母,不……”
兰因习惯性要拒绝,目光却撞进老人那双温柔慈祥的眼睛,傍晚时分的那番话恰时在她耳边响起,兰因不好拒绝,只能再次寄希望于齐豫白,只是先前帮她的男人,这会已经抚着衣摆先站起来了,他就站在不远处等她,灯火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挺直的脊背宛如永不弯曲的青竹,见她看过去,他看着她,脸庞美如玉,乌黑双眸也被灯火照得熠熠生辉,“走吧。”
他都开口了,兰因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心里却是有些亏欠的。
又得麻烦他了。
明明最开始接近齐家祖孙是想着好好弥补上辈子对齐豫白的亏欠,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她亏欠他的东西反而越多。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还清。
怀揣着这个心思,兰因和齐老夫人告别跟着齐豫白出去的时候,她便没忍住压着嗓音满怀愧意地与人说道:“抱歉,大人。”
齐豫白低眉看她。
兰因以为他是在询问她这话的意思,便继续与他说道:“我答应齐祖母日后不跟她客气,所以有些事不好拒绝,只能麻烦您了。”
“不必抱歉。”
齐豫白这才看着她说。
满天星辰在他们的头顶,不知什么星宿的星星就在那蓝黑色的夜空中闪烁着,天青和停云走在稍后他们几步的地方,她和齐豫白一并走出院子,步入长廊,两旁垂挂的灯笼被夜风吹得微微摇晃,而兰因听到男人与她说,“我很高兴。”
高兴?
兰因目光讶然看着齐豫白,高兴什么?
齐豫白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兰因,他们离得那么近,他能感受到她轻微匀速的呼吸声,也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她发上是好闻的玫瑰露,齐豫白从前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如今却恨不得再离她近些,仔细闻上一番才好。
灯花落在她的身上。
看着兰因那张鲜活的面貌,有那么一刻,齐豫白想把所有事都与她全盘托出,可内心那个名为理智的琴弦却及时勒令住他,他在沉默凝望她半晌后垂下眼帘,遮掩住漆黑目光中的贪欲,缓慢道:“祖母很喜欢你,你这样,她会高兴。”
原来是这样。
兰因点点头,却还是说了一句,“可是这也太麻烦您了,不如您回去吧?我自己出去就是。”
话音刚落,男人就侧目看了她一眼,“祖母会问。”
“啊……”
兰因没想到齐祖母这样的小事都会盘问,她忍不住拧眉,想着还能有什么法子,便听到齐豫白又说了一句,“无妨,我正好消食。”
“消食?”
兰因看他,似乎有些诧异他的话。
齐豫白看着她,面容严肃,一本正经,“嗯,吃多了不走,会胖。”
却在刚说完的那一刻,让兰因没忍住笑出声。
等笑声出口,兰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顿时红了一张脸……活了这么多年,她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没想到这一个晚上,哭也没他看到,笑也被他听到。
兰因觉得自己今日出门又没看黄历。
要不然怎么总在他的面前做这样丢人的事?
她拿帕子捂着红唇,面上有着不好意思,刚刚哭,齐祖母还能帮她解释,可如今……红晕从脸蔓延到耳根,兰因甚至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可能红了,要不然怎么会烫得那么厉害?
可这会已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正被男人用那双漆黑的凤眸看着。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兰因却忍不住在他的注视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无措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
可谁让他这样说呢?
这样仙风道骨的人用那样正经严肃的声音说着那样的话,兰因又不是真的菩萨,自然忍不住。失态以及仿佛笑话他的笑声让兰因既不好意思又觉得羞愧,她不敢看齐豫白的眼睛,却又怕不看他,自己这话说得没那么真诚,只能压抑着那些情绪抬起眼帘看着男人说道:“您不胖,一点都不。”
岂止是不胖。
兰因想起傍晚时看他穿着一身绯袍的样子。
她向他走去那会,他身上那件宽大的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服被风吹得紧裹住他的腰身,显出男人的宽肩窄腰还有那一双大长腿。
兰因不合时宜地又想起当日宴会场上那些人的话──
齐大人比起武将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武将多威猛,而她身边的男人却是劲瘦有力。
想到自己又想起了这些,兰因本就有些红的脸颊更是变得滚烫起来,齐豫白倒是以为她还在因为先前的笑而不好意思,便体贴的收回目光,“嗯,我知道了,走吧。”
他说完率先提步。
兰因这会自然也不好再提起让人不必送的事情了,看着男人提步,她也连忙跟了上去,心里想着男人的体贴,她更是懊恼自己的想法……日后那些宴会场还是不要再去了,省得再多听几句,她都不敢见他了。
后面这一路倒是没再出其他事。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门外,兰因看着那道熟悉的大门,不自觉松了口气。
“多谢大人,您快回去吧。”站住脚步后,兰因与齐豫白说道。
齐豫白点了点头,却没立刻离开,而是垂眸看着她说,“明日等我。”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兰因点了点头,她对自己应承过的事不会反悔,“好,明日走之前,我派人来喊大人。”想了想,她还是又添了一句,“真的不会麻烦大人吗?”
“不会。”齐豫白看着他,“明日正好没事。”
兰因这才放心,她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看着齐豫白嗓音轻柔说,“那我先走了。”
“嗯。”
齐豫白点头。
兰因便没再多说,在齐豫白的注视下领着停云回了家。
而齐豫白却是看着她走进大门,直到隔壁门关了才转身回屋,刚进屋子,便听到窗边传来一阵响动,紧跟着一声“喵”在屋中响起,一只胖橘朝齐豫白走来。
他的体型十分壮硕,皮毛也油光发亮,显然被人照顾得很好。
大概是太久没见到齐豫白了,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齐豫白的面前,然后直接往地上一躺,把肚皮一摊,看着齐豫白又喵了一声……
齐豫白垂眸看他。
片刻后,他把胖橘从地上捞起来走到窗边,任他在自己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而他一边替他揉着肚子,一边看向隔壁屋子。
“你说,她还记得你吗?”
……
翌日清晨。
大概是心里积了事,昨儿夜里兰因睡得并不太好,她睡不好的时候就容易做梦,于是,她昨夜又梦到了小时候。
不如那日喝了酒酿圆子做的梦顺畅,昨夜她的梦乱七八糟,涵盖了许多画面和时间段。
“我记得我小时候是不是养过猫来着?”坐在铜镜前由停云给她梳发的时候,兰因想到昨儿夜里的梦,忍不住问她,“我记得好像还是一只小橘猫。”
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停云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还是时雨打帘进来的时候听到给了兰因回答,“您是养过,可是三小姐猫毛过敏,您只能把那只小橘猫送走了。”
时雨自己也喜欢猫,所以对这个印象特别深刻。
她记得那是一个雨天,主子突然抱着一只小橘猫回来,老夫人见她难得欢喜自是准她养,甚至还专门给那只小橘猫做了窝,可谁想到第二天三小姐来找小姐玩的时候忽然就气喘晕倒,经大夫诊治,众人才知晓三小姐这是对猫毛过敏。
虽然没有人责怪主子,但主子还是格外自责。
她本就是借住在王家,平日做事说话都格外小心,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喜欢却让她差点害了人,即使有老夫人安慰,主子还是萎靡了很久。
甚至于后来,她什么都不敢再养了,连花花草草都不敢。
“我记得我是托人送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见一个好主人。”兰因听她说起,那些记忆倒也变得清晰起来,不由喃喃道。
三妹出事后,府中就不准养猫了,兰因有心却无力护住他,怕他被打死,她只能拜托府中下人送到府外,期盼着他能找到一个好的主人。
“他有您记着,自然过得万福顺遂。”停云见她难过,不由说道。
“你也会说这些讨巧话了。”兰因笑着睇她。
停云笑道:“您若喜欢,不如回头让人去市集上买一只回来?”
时雨也在一旁应和道。
兰因却在沉默许久后摇了摇头,“不了。”
她已经没有小时候的爱心,也怕自己养不好。
梳洗完毕后,兰因想起齐豫白昨日的嘱咐让时雨跑一趟齐府,哪想到她在一旁别别扭扭咕哝道:“我还是让松岳去吧。”
“这是为何?”兰因不解。
她红了脸,没说话,停云却知她缘故,给兰因布菜的时候笑道:“咱们的小辣椒怕齐大人,您没发现这几日都是奴婢跟着您去齐府的吗?当然……”她也有些无奈,“奴婢也怕就是了。”
兰因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不由愣了下。
“你们真是……”
她笑着摇了摇头,“他其实挺好说话的。”
哪想两个丫鬟皆是一脸缄默,过了一会停云才说,“您好似从来就没怕过这位齐大人。”不仅不怕,这些日子她作为局外人看着,发现主子如今与那位齐大人相处起来的时是越来越自然了。
兰因闻言想了想。
她对齐豫白有愧疚有紧张有不知所措,但的确不曾怕过他。
大概是她打心里知晓他是一个好人吧。
尤其相处久了,她渐渐发现他有血有肉,并不像传闻中说得那般冷漠。
“你既然不敢,就让松岳去吧。”见时雨笑着应好,她又嘱咐一句,“人若没好也不必催,左右什么时候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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