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觉醒后 第85章

作者:其君折枝 标签: 穿越重生

  亲眼目睹她死在他的面前,他只觉得汴京城的天从此再未晴过,就连空气都带着一股子压抑窒息。

  他根本没办法在那样的地方继续生存,正好那会杜太尉执政,他索性就带着祖母离开了汴京那个是非圈。

  “我先是被调任到了端州。”

  “你知道的,当初我治水有功,端州的百姓都很看重我,在那,其实要比在汴京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要舒服许多。祖母也很喜欢那个地方,我在那送走了祖母,把她送回到汴京和祖父合葬后又接连去了几个地方……”

  兰因在他平缓温和的语气中仿佛看尽了他的一生。

  她看到男人是怎么从一个沉稳的青年一点点变得更为成熟,她看到他周转几地,无论身处什么地方都受百姓爱戴。

  “我在那一世坐到宰相,也就是老师如今的位置……”宽厚的掌心覆在她的头顶,徐徐晚风下,他轻柔的嗓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所以你不必觉得愧疚,我很好,我没有因为你的离世就一蹶不振,我平静地走完了我的那一生。”

  他唯独没有和兰因说,他最后那几年是与青灯古佛相伴。

  他在佛祖面前日复一日诵着佛经,六根却始终没有彻底清净,无论是她的生忌还是死祭,他都会下山去看她。

  他也没有和她说他为什么选择那一间小寺庙了却余生,只因为那间寺庙正对着她的坟墓,他每日清晨起来就能隔着山脉看见她,他以那样的方式陪着她,又或者说,他以那样的方式执拗地让她陪着自己。

  他们的上辈子,其实就连一次体面的见面都不曾有过。

  严明无数次与他说何必,放弃大好前程孑然一身在那么一间小庙了却残生,傻子都比他聪明,他也觉得何必呢,可这世上之事,除了生死,人心也一样难以把控。他不知何时把自己的心交付了出去,想收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她眼中难以抑制的水意,齐豫白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的小舅舅给你敛了尸身,他把你葬在一个风水宝地,你的那些家仆在你走后也过得很好,时雨和松岳成了婚,你留下的那些铺子,她经营的很好,每年她都会捐一大部分盈利投放到你曾经做过的慈善中,许多受过你恩惠的人都感念着你的好,还为你建了庙宇塑了金身。”

  “至于萧明川——”

  齐豫白正想继续往下说却听兰因哑着嗓音说,“他不重要。”

  也许刚醒来那会,她曾想过她走后萧业顾情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可过去这么久,她早就无所谓他们的结局了,他们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她只要知道她爱的人是好的就够了。

  齐豫白见她不想知道便也体贴地没有再继续开口。

  他并不介意她和萧明川的那一段时光,也不介意把他最后的结局说与她听,他笃定即便她知晓后来他的后悔也不会回头,就像如今这样。

  不过既然她不想听,那就不说了。

  “走吧。”

  他替兰因重新捋了下被风吹乱的鬓边发,余光瞥了眼站在不远处踌躇着要不要过来的竹生,“她们应该聊得差不多了。”

  兰因跟着齐豫白出去,快出小道的时候,她忽然看着齐豫白说,“齐豫白,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她欠他的那一世,欠他的那些情意和岁月,这辈子,她统统都会弥补给她。

  此时的兰因像极了一个执拗的小孩,幼稚却真诚。

  齐豫白却看着她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在这徐徐晚风下,凝望她执着的目光轻轻应好。

  两人继续往外走,快走到月门的时候,齐豫白方才停下步子,他把一只荷包递给兰因。

  “什么?”

  兰因接过后,有些愕然,晃了晃,能听到东西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单从声音听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齐豫白言简意赅,“松子。”

  “早上在铺子闲着无聊给你剥的,那会忘记给你了。”他和人解释。

  兰因想起从前和齐祖母坐在一道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坐在一边给他们剥松子,只是从前,她一次都没敢拿过,这回……她轻轻笑了下,把荷包握在手中。

  ……

  跟着外祖母回去。

  大抵是见了老友,王老夫人这会精神奕奕,脸上一扫原先的疲惫,一面握着兰因的手往家走,一面与她笑说道:“没想到你和他们还有这样的缘分,我原本还想着等在汴京住上几日再带你去见他们的。”

  哪想到自己的外孙女竟跟他们成了邻居,关系还十分不错。

  兰因闻言想的却是齐豫白先前说的那些话,是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缘分?许多的巧合和意外其实都是有人故意为之,虽然她没问他,不过想来这间宅子应该也有他的手笔,心里觉得好笑,若不是这次停云机缘巧合打破他们之间的屏障,也不知道这人要瞒她多久?她转头和外祖母说,“这阵子多亏了齐家祖母和……世兄,如若不是他们,只怕我没法这么轻松。”

  虽然和齐豫白商量暂时不让两个老人知道,但言语之间,她对齐豫白早已生出偏颇之意。

  她不知道外祖母怎么看齐豫白,却希望她能满意他,如今对她而言,她和齐豫白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她自然希望外祖母能像她一样喜欢齐豫白。

  王老夫人早先时候就从时雨口中知晓今日铺子的事了,闻言,她正要说话却见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才停稳,苏妈妈掀起车帘,瞧见她们立刻跳下马车,也亏得她一把老骨头还没站稳就急急忙忙跑过来压着嗓音急喊出声,“老夫人,夫人出事了!”

  瞧见苏妈妈,又见她这副模样,王老夫人脸上的那点笑意彻底消失不见,她仍挽着兰因的手,声音却冷了下去,“怎么回事?”

  “夫人她……”

  苏妈妈脸色难看又怕周遭下人听到,只能继续压着嗓音说,“跟成伯夫人吵起来了。”

  祖孙俩一听这话都皱了眉。

  “好端端的,她吵什么?”说话的是兰因,想到唯一可能让王氏动怒的原因,她蹙眉问,“顾情出事了?”

  诚然,她那位母亲的脾气不算多好,但也不是无缘无故发作的主,能让她生气的原因,只可能跟她那位宝贝女儿有关。

  不过萧家是怎么顾情了?

  以她对她那位前婆母的了解,纵使她心里再是恼恨顾情,这种时候也只能好生照料着顾情。

  她绝对不会把话柄落在别人手上。

  难不成……

  是萧业做了什么?

  苏妈妈轻声答道:“夫人是突然过去的,伯府上下都没准备,进去了才知晓二小姐这阵子被关了禁闭……”

  “禁闭?”

  王老夫人皱眉,“什么缘故知道吗?”

  苏妈妈摇头,“二小姐怎么都不肯说,那伯夫人这阵子卧病在床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夫人见她这般便觉得二小姐受了委屈,伯夫人却觉得萧家好吃好喝供着二小姐,便是禁闭也只是不准人出院子,两人心里有怨便吵了起来,老奴怕出事,只能来请示您的意思。”

  兰因听到这大抵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孙氏不清楚,那便只可能是萧业下的命令,至于萧业为何下这样的命令……她心中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沉默一瞬,她朝外祖母看去,见她脸上笑意全无,只有疲惫和不耐萦绕在脸上,兰因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外祖母不可能不去管她们,便是外祖母再疼她,说到底,那边一个是她从小疼爱长大的女儿,一个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女,她不可能眼睁睁看她们出事。

  兰因对此并不介怀,她享受了外祖母的疼爱,也没霸道到只许外祖母疼她,她只是有些心疼外祖母,一把年纪还得为他们这些小辈操劳。

  她轻声问她,“我陪您过去?”

  “不用。”

  王老夫人听到这话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是不得不去,可因因……她是绝不可能让她参与进来的,别说今日是萧家,便是其他人家,她也不会让她过去趟这趟浑水。

  她知道这孩子心疼她。

  若她开口,便是她再不喜欢也会陪她去,可就是因为她知道,才更加不能让因因受这份委屈,她的囡囡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不该再为别人让自己不开心。

  王老夫人勉强扬起一点笑意,抚着兰因的头,“你乖乖去睡觉,外祖母去去就回。”

  她语气轻柔。

  兰因想了想也未坚持,她也不想去萧家,更不想去帮顾情,她说这番话也不过是为了外祖母罢了,眼见外祖母准备上马车,她想起先前的猜测,和苏妈妈说道:“妈妈,你先上去。”

  苏妈妈一怔,倒也没有多问。

  她朝两人屈身一礼后便先到了马车旁,兰因又让停云等人退下,方才和王老夫人说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什么?!”

  无人知道兰因说了什么,只瞧见王老夫人神情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兰因轻声说,“我也只是猜测,不过以我对萧明川的了解,他做这样的事必定事出有因,不管是因为什么……继续吵下去,只会对她,对顾家名声不利。”

  王老夫人沉默颌首,又握着兰因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了,你去歇息吧。”

  兰因应好,想到什么,忽然握住王老夫人的胳膊说,“外祖母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睡吗?”她双目黑亮,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王老夫人看到她难得显露的稚气,心里的戾气和不虞也散去不少。

  她笑着应好。

  兰因见她答应,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她亲自扶她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开,她脸上的笑意方才一点点淡了下来。由停云扶着进屋的时候,她听停云犹豫着问她,“要给夫人和那位准备房间吗?”

  兰因没说话。

  她心中自是不愿的。

  她搬离萧家,不去顾家在汴京的宅子,自己置办宅子,不就是为了想离他们远些?可若是外祖母开口的话……兰因沉默一瞬,半晌才淡淡说,“先备着吧,别让外祖母为难。”

  停云轻轻应是,扶着兰因回屋。

第63章 不准 王氏怔愕,“为何不让我住?”……

  碧骢马停在伯府正门口, 萧业翻身下马,他今晚受涂以霆所邀出去喝酒,并不知晓王氏的到来,此时看到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一旁, 也只当是有人来家中看母亲, 他一面把手中马鞭扔给他, 一面随口淡声问道:“谁来了?”

  小厮战战兢兢答道:“是, 是长兴侯夫人。”

  才听到这个称呼,萧业便皱了眉, 对于他这位前岳母,萧业实在谈不上喜欢,从前出于孝道和作为一个晚辈该有的谦顺, 他不得不对人恭敬有加,便是她有什么不对之处也不好多言,如今……虽然不喜,但到底人已来了家里,他也不可能避之不见。

  轻轻嗯了一声后,他还是朝萧母待客的花厅走去,刚到那就瞧见门外一众丫鬟、婆子脸色难看。

  萧业蹙眉, 不等他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便有一道尖锐的女声透过锦帘从里头传来,“我女儿好端端的放在你家里, 你们居然把她关在屋子不准她出来?孙玉容, 这就是你们萧家的待客之道!”

  “我都说了我不知情, 再说业儿好好的为何要让她待在屋子,你不去问问你的女儿做了什么,反倒来质问我?”萧母近来抱恙在床, 气虚本就不足,说一句话就得喘一会气,可透过声音还是能听出她的冷然和不耐,她受够了王氏的无理取闹,扫了一眼坐在王氏身旁低着头的顾情,心中更为厌恶,嗓音也彻底冷了下去,“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正好,我也来问问你,顾二小姐一个有爹有娘有长辈的人,为何你自己不把你女儿领回家反而要把人托付给我家业儿?你可知道就是因为她才害得你大女儿和我家业儿和离!”

  话音刚落,她面前的母女便都变了脸。

  原本萧母没想说这番话的,事情到底已经过去了,她如今对兰因也没什么好的观感,旧事重提只会损害两家人的脸面。

  如今伯府在汴京城的地位摇摇欲坠,业儿又刚受了陛下斥责,她实在不想再和长兴侯府交恶,谁想到王氏就跟个疯婆子似的,一听说她这女儿被关了禁闭连事情都不曾查清楚便开始大吵大闹起来,完全不顾两家人的脸面和从前的交情。

  这也让萧母彻底来了气。

  说到底萧家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就是她母女惹出来的事?

  她就不信王氏不知道顾情的心思,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自己的姐夫,还纵容她跟着业儿回家,害得她家变成这副模样,她没跟她们母女算账,王氏倒是要来问她的过错了,真是荒唐!

  既然她要跟她要说法,那她也就好好跟她理下这笔账。

  “不如顾二小姐来说说,业儿究竟为何要你待在屋子里不准你出来?”萧母问顾情。

  她是清楚她儿子脾性的。

  如果不是顾情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他一定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又见顾情在她询问之后,小脸立刻又苍白几分,萧母心中更为笃定,她还要发问,帘子却在这个时候被人刷的一下掀了起来,动静太大,惹得屋中一众人都看了过去。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