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栀
“没有。”
“这一天下来只吃了早餐吗?”
“嗯。”
宋君贤抬手调试了一下药水的流速,随即站起身来,“我出去给你买饭。”
“不用出去,直接点外卖就好了吧?”
宋君贤搬出了标准的家长式回答:“外卖不健康,出去买至少能看到店里的卫生情况。”
不多时,宋君贤从外面带来一碗清淡的肉丝面。
“生病期间要少油少辣,”宋君贤把筷子掰开递过去,“我特意让老板少放了油和辣椒。”
姜郁举起筷子吃了两口。
面的卖相虽然寡淡,但味道还是挺过得去的。
饿狠了的姜郁没几分钟便将面条暴风吸入。
“宋叔,家里的那尊石像要怎么处理?”用餐完毕的姜郁用纸巾擦着嘴巴。
“既然是从桃花庵来的,那就请回桃花庵里。总不好随手扔掉。”
“什么时候去桃花庵呢?我想一起去。”姜郁看向宋君贤。
宋君贤笑,“你去做什么?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你这两天就好好呆在家里休息。”
“我想去问问谢先生,昨晚做的梦是不是有特别的含义。”姜郁坚持道。
宋君贤的神色动摇,但他怕谢无为真将那个梦解出不好的意味会让姜郁介怀,还是拒绝:“别多想,等把那尊石像送走,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姜郁心里别扭,但语气上却带了点撒娇的意思,拉住宋君贤的袖子晃荡:“宋叔,拜托拜托,就让我一起去吧,我真的很好奇那个梦的含义。”
此番撒娇的动作指导来自白黏黏。
宋君贤本就心软,姜郁一撒娇就更没办法,瞬时立场倒戈,“行行,那就一起去。”
姜郁眨眨眼睛,“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吧。”宋君贤思忖着说。
谢无为一天到晚行程排得满,宋君贤为了和他见面还得提前预约。
隔天一早,宋君贤把佛像装进大红色的盒子里,又将其放置在车子的后座。至于佛珠串就揣进外套的口袋里。
随后,提醒副驾驶的姜郁系好安全带,接着驱车前往桃花庵。
门口的小道士没有阻拦他们,大概是提前知晓了两人要来。
通过前院铺满了桃花花瓣的石板路,按照记忆中的走向,姜郁再次来到里厅,见到谢无为。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对着佛龛里的阇煞行礼上香,而是端坐于榆木方桌前,原本散漫的表情在看到姜郁后微微怔住,很快又恢复到若无其事的状态。
看来宋君贤没有提起她会跟着一起来。
“谢先生,我来这里是想要归还前天您赠给我的阇煞石像以及开过光的佛珠串。”宋君贤开门见山地说。
他将红色的礼盒与佛珠串一同摆在榆木桌上。
谢无为一眼便认出这串佛珠不是自己前天赠给宋君贤的。
虽佛珠的颜色近似,颗粒数一样,但色泽与先前那串有细微的差别。
更重要的是,这串佛珠上已经没了那层厚重的煞气。
看宋君贤的表情,他毫不知情,然而视线转向姜郁,就看到她扯着嘴角对自己露出了个虚假的微笑。
看来是她搞的鬼。
谢无为按下心头浮起的疑问,转向宋君贤,声音冷中带傲,“宋先生,这佛像与佛珠既是赠与你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谢先生,我知道这番做法不大妥当,但是这佛像才放在家中一天,我女儿就做了噩梦,隔日还烧了一天。而且,这串佛珠戴在她手上不知怎的还勒得她手腕疼,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两件东西物归原主最好。”宋君贤语气温和,用语委婉。
这佛珠本来是给宋君贤戴让他倒倒霉的,不想他直接转手就给了姜郁。
而姜郁这丫头又能看到煞气。
谢无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串了串,已然明白了姜郁心里打的小算盘。
他可不愿就此失去一只可以随手薅毛的肥羊,不想就此如了姜郁的意,于是问:“小姑娘,你倒是和我说说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样的噩梦?”
姜郁脸上露出苦恼又畏惧的神色。
宋君贤以为她紧张,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你直接和谢先生说。”
姜郁咽了咽口水,把胡编的那个梦向谢无为复述一遍,最后微微加重语气:“谢先生,你说,我做的这个梦和阇煞的石像有关系吗?”
谢无为心道果然是小丫头片子,这点水准也就骗骗宋君贤,正想反驳时——
心神一怔。
眼见姜郁的身后像是开了个口,一瞬间,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涌了出来。
姜郁等这一秒等了很久。
为了能真切地吓唬一把谢无为,她把收集册里的所有bug卡牌都解放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的身后是副什么样的光景。
爱上学的小女孩、下雨天的失业男人、改变桃花运的小鬼、爱唱歌的学姐、卡尔、小暖……
若身后的这些bug加起来有个一百只,那怎么说也能勉勉强强营造出“百鬼夜行”的样子。
不过现在这个数量也够用了。
无视身后的盛景以及鬼哭狼嚎的声音,姜郁对着面部表情呆滞的谢无为重复一遍先前的问题:“谢先生,您还没回答我,我做的这个噩梦和阇煞的石像有关系吗?”
谢无为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同时操纵这么多的妖鬼,更遑论,他从头到尾就没看见姜郁有掐诀的动作,也没有藏在身上的法器,后面那些东西究竟是怎么放出来的?
诡异的黑影揉搅成一团,最后张牙舞爪地朝着谢无为的方向扑来。
对上不一定会输,但肯定会大费周折,谢无为权衡完毕后定了定神,抛弃了先前肚子里酝酿的答案,转而道:“我想,会做这样的噩梦,说明你和阇煞大人没有缘分。”
这话一出,拧成一股的妖魔在谢无为的头顶堪堪停住,接着像是被什么法器往后一吸,蹭蹭往后退,躲到姜郁的身后,消失不见。
“看来我们家确实不适合供奉阇煞的石像,”姜郁脸上露出笑容,“您说是吧?谢先生。”
谢无为摸不到姜郁的底,不敢轻举妄动,面上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冷淡傲慢,变得和风细雨:“听你的描述,是这样没错。”
宋君贤问:“那小郁后来烧了一天也是因为阇煞?”
情势所迫,谢无为不得不违心地点了点头。
宋君贤看不见bug,不晓得谢无为和姜郁短暂的对话过程中已经经历了一次力量上的博弈,只顾默默地分析。
他开始以为是阇煞半妖半佛的模样给姜郁形成了不好的心理暗示,继而影响到她的精神状态,最后才对身体造成影响,没想到姜郁的病竟然真是阇煞造成的。
想到这里,宋君贤不由得紧张起来,拉着姜郁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离桌上的红盒子更远了。
谢无为:……
他回头望向阇煞石像前的两炷香,一明一暗,暗叹一口气。
这遭下来,宋君贤这个肥羊是保不住了。
结束了短暂的谈话后,谢无为难得起身送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出门。
宋君贤的脚步比来时要快上几分,看起来是一秒都不想在庵里多呆。
谢无为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个形容磕碜的稻草人,手压到稻草人的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个手拿镰刀,身形高大的巨型稻草人从小稻草人里钻出来。
巨型稻草人径直走到姜郁身后,举起镰刀,正要狠狠斜劈下去。
谢无为很清楚,这一刀下去,虽不能对她的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让姜郁精神受创,变成痴呆还是能做到的。
谁想,稻草人根本没有挥出镰刀的机会。
只见姜郁摊平右手,放在身后,那稻草人便被吸进手掌里。
姜郁恼火,她本来是抱着和平解决问题的态度来到桃花庵,谁想这谢无为表面答应得好,临了却要偷阴她一把。
要不是她走时多留了个心眼,把暗眼附在后脑勺上,又提前准备好bug处理器,指不定真要被偷袭。
刚回收的bug攻击力达到45,各项特征显示在卡牌上:
【名称:挥舞镰刀的稻草人】
【功能:稻草人的镰刀若砍到目标人的脖子,受害目标的精神将会遭受重创,有变痴呆的可能。】
不看卡牌说明就已经很生气了,看了之后更气。
好家伙,下手可真够重的。
姜郁反手一挥,立马启用刚收服的bug,让稻草人掉头回去和谢无为缠斗。
被收进卡牌的bug有个特大的优点就是能无限复活,看谢无为这么傲,是该给他点苦头尝尝。
上了车,姜郁陡然回忆起先前的一件事,心想这件事说不定能在宋君贤摇摇欲坠的信仰上再添一把火。
于是,姜郁状似无意地提起:“宋叔,先前我去参加过东野声继母的葬礼。”
宋君贤刚系好安全带,闻言一愣,克制地说:“不是我想要干涉你的人际交往,只是东野……”
“我知道宋叔的意思。”姜郁打断道,“我只是出于同学的情面礼貌性地参加一下而已,当天我也不是单独去的,而是和池嘉一起去的。”
宋君贤稍微放下心来,“哦,原来有池嘉陪着。”
“宋叔,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去参加葬礼的时候看到了谢先生。”
“谢无为?”
“嗯嗯,当时他坐在东野声爸爸的身边,两人相谈甚欢,好像关系特别好。”姜郁看宋君贤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沉思,忙趁热打铁道:“宋叔,谢先生这么厉害,既能帮人做好事,也能帮人做坏事吧?”
点到为止,不好再继续深入。
*
尽管今日已经没有发烧,宋君贤还是坚持让姜郁在家里休息一天。
在卧室里的学习氛围始终比不上教室里,看到周围人都在努力才更有干劲。
姜郁听了两节网课后蔫蔫地趴在课桌上。
哒哒哒——
玻璃传出被扣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