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月亮
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之后的到访会引起厂子轩然大波的赵爱军准备出发去纺织厂了。
而与此同时,苏曼也已经回到了麦秆公社,敲响了田庆丰办公室的门。
田庆丰&王厂长:危险!危险!危险!
……
对于吞并纺织厂这件事,苏曼之前是真没想过这事儿,不说和纺织厂的合作一直都还算愉快,对方在布料提供方面也都没有耍过心眼提过价,就说她手头上的这几个厂子,那每天也都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活的,她根本腾出手来吞并一个经营还算不错的厂子,还不如继续维持好合作关系,等真正成为纺织厂的第一大客户以后,那这厂子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她们的了,根本不需要费功夫。
可有一句话说得好,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本来纺织厂在她们麦田服装厂大批量的订单中,已经渐渐恢复了从前还没有受到“的确良”布料打击的兴旺状态,只要他们能踏踏实实地专注棉布料子的生产工作,愿意跟随她们麦田服装厂的脚步共同前进,那根本不需要太久的时间,附近县城、公社和大队的市场就都能被他们拿下,这不比花钱费功夫研究生产那在未来也还是会被淘汰的“的确良”布料轻松。
但偏偏纺织厂在该努力的时候不努力,不该努力能躺赢的时候瞎努力!
在之前因为纺织厂交货延迟而耽误了不少笔订单的事情发生以后,一直忙碌于公社整体发展的苏曼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这点上面的疏漏。
——她怎么能不把至关重要的原材料生产的工作攥在自己手里,而是将自己和厂子置于任人宰割的位置上呢?
一想起这个,苏曼就是满肚子的抱怨:“我要是早知道纺织厂这群领导一有了钱就开始瞎折腾的话,还不如趁着他们没有把流动资金都花光了,把那些机器都买到位以前就直接动手呢!虽说那样做的话多少有些麻烦,但也比他们现在自己折腾出来的结果要强,起码能把流动资金保住!”
被迫听苏曼发牢骚的田庆丰:“……所以,小苏你是早在和纺织厂合作的时候,就想过要吞并他们了?”
“倒也没有那么早,毕竟那时候咱们服装厂都才刚是起步阶段,我那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说实话,开始和纺织厂谈合作的时候,真的是吞并纺织厂的最佳时间点,只可惜……”苏曼摆了摆手,认真解释着自己是从啥时候开始觊觎起县纺织厂的事情,全然没觉得自己竟然妄图以公社力量吞并县工厂有啥问题,甚至还为自己没能把握住最佳时机而感到十分惋惜。
田庆丰:“……”
倒也不必这么惋惜。
苏曼没有在意田庆丰的诧异,只说道:“眼下,是咱们服装厂吞并县纺织厂的又一个最佳时机。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今天特意回来这趟,就是为了和您确定这件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小苏你有多少把握?”田庆丰有些迟疑,“根据你说的情况,县纺织厂现如今已经生产出了城里人都穿的新式料子,他们很有可能以此翻身。我怕咱们吞并不成,反而容易结仇。”
和田庆丰共事这么久,苏曼自然能听出对方话里已经妥协的意思,对他话里仍保有的迟疑态度,直接肯定回答道:“我不敢说绝对的话,但以目前我掌握的讯息来看,他们厂的新料子可以说是彻底砸在了手里,这时候咱们厂再跟着掐断了和他们的合作……”
在听到苏曼说要结束和纺织厂的合作时,田庆丰就知道,苏曼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可……
“可是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容易落人口实,说咱们落井下石?”
“怎么会!是纺织厂先失信在先,我们这顶多属于事后找补。”
苏曼开始睁眼说瞎话:“他们厂现在啥情况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咱们就是和纺织厂有过合作的合作对象,而已!咱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厂现在就要完蛋了呢,尤其是咱们还在公社,离那么老远,又没有顺风耳,咋可能嘛。至于落井下石我也并不认同,这明明是咱们在救场。书记您说,纺织厂要是真倒闭的话,那几百个工人都咋办?咱们县政府的年终效益又该咋办?”
“是啊。”田庆丰顺着苏曼的话发愁了起来,“纺织厂要是真的倒闭的话,咱们县可就又少了一个公家厂子,这可咋办啊!”
“所以啊,我们吞并纺织厂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他们,也帮助县里。”苏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纺织厂做错了发展的方向,我们现在就是要帮他们及时止损,争取把影响降到最小。”
虽然但是。
田庆丰问:“可是他们厂现在的情况真的有那么糟糕吗?我也听说过那种叫‘的确良’的布料,它现在在省城倒是真的挺火的。”
一说起这个话题,苏曼是真的想不明白。
不明白大伙儿,也就是纺织厂的领导、工人们,被辞退的赵爱军,还有田庆丰他们为啥全都会对“的确良”布料这么有自信,全都相信这种布料会不愁卖。
一直以来,苏曼对“的确良”这种布料的不看好,并非是因为她是拥有“上帝视角”,知道这种布料会随着后期材质方面的缺点曝光而渐渐没落在八十年代初期的结局,更是因为在这种布料最火爆的当下,它的稀缺的确会引起人们的追捧,可相比较朴素的棉布料,它终究是有些和这个年代格格不入,是注定无法成为主流的。
苏曼认真道:“我承认,现在省城包括其他各大城市都十分流行这款布料,尤其是不少工人阶层,都会以自己能够拥有这样布料做成的衣服而感到骄傲。还有不少爱漂亮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们,也全都是十分追捧它。所以,不少纺织厂和服装厂都开始引进生产线搞生产,打算从中分一杯羹,全都开始生产起这种布料,都是想赚钱。”
“但是——”
苏曼顿了顿,表情十分严肃地说道:“但是当稀少的东西开始受到人们疯狂的追捧时,它就会随着人们的逐利心理而变成了平凡。因为谁都想要通过这份稀有去获取更多的利益,跟风开始打造‘稀有’。一旦商家开始跟风逐利,那么市场就会跟着一起进入到饱和阶段。然后,稀少的东西就会成为烂大街的东西。尤其是像‘的确良’这种成本就高的料子,就算是烂大街,价格也还是降不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随着发展而退出市场。”
在故意用不够通俗的言语解释了一通后,苏曼又极为简略地总结道:“物以稀为贵。现在‘的确良’这种布料已经占据了大城市的服装市场,且都被大型服装厂和纺织厂所掌握在手里,咱们县纺织厂如果是在这种布料才刚上市的时候就将这份野心表现出来,那他们百分百能够如想象中那样一飞冲天,但他们没有。想吃又怕烫的结果,就是毛手毛脚的把锅掀翻了,饭没了,人也逃不过挨烫。”
当然了,在苏曼看来,如果纺织厂能够有像自己培养出来的那样优秀的业务员,有破釜沉舟和省城现有资本力量搏一搏的胆量,或是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能够及时止损,将那批“的确良”布料转手,只求保本不求盈利的话,他们或许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多一些重振旗鼓再扬帆起航的机会。
但显然,一心只想要吞并纺织厂的苏曼并不会突发奇想地做慈善,告诉他们该如何力挽狂澜。她巴不得他们自乱阵脚呢。
更别说,只看他们如今宛如无头苍蝇一样,六神无主到只想到去找赵爱军这些已经被开除的倒霉蛋工人,让他们来分担压力的行为就能知道,他们彻底没救了。
而同样产生了这样想法,还有听完了苏曼的说明,对如今市场需求也有了一定了解的田庆丰。
“希望纺织厂没有一口气生产太多布料出来吧。”彻底被苏曼改变了最初想法的田庆丰半是唏嘘半是心虚地说道,“毕竟是咱们想吞并的厂子,负担太大可不行。”
田庆丰这话一说出口,苏曼就知道,这事儿,成了!
达成了初步共识以后,苏曼也有心思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掩盖一下他们实际上就是落井下石的行为:“吞并纺织厂的确是我的最终目的,但作为基层干部的一员,我也是有责任、有义务,应该通过自己的能力去帮助纺织厂和那里几百号有家有业的工人。至于为什么选择吞并这种方式……只能说,这是个能达成‘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最佳方式。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苏曼:“是不是,书记?”
田庆丰:“……”
在苏曼的注视下,田庆丰沉默了很久,久到这时间都够他在心里跟纺织厂的领导说一百遍“对不起”的话以后,他才昧着良心地说道:“是啊,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
于是,一个本应该蓄谋已久的吞并计划,就这样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被苏曼三言两语的说服下,给彻底敲定了。
暂且还没有得到结束订单消息的纺织厂的领导们永远都想不到,造成他们厂被一个小小公社服装厂吞并的原因不仅仅是经营不善,而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被他们当回事的,那一次误工晚交了订单的小小导火索。
当然了,让他们最后的结果并非是倒闭而是被吞并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苏曼。
因为她想要吞并厂子。
所以厂子就被吞并了。
纺织厂领导们:别问,问就是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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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钉。
别看苏曼说得挺带劲,但纺织厂作为县里一直扶持,也在县里发展了十多年的老厂,光凭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要给它吞并了,可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尤其是在纺织厂在没了自己这单合同以后,却还攥着各大商店、供销社的销售渠道,被他们误会麦田服装厂是在落井下石没关系,但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自己想要吞并的想法,那么以他们叱咤花阳县服装纺织业市场多年的经验,肯定是会反应过来,及时做出应对手段的。
显然,田庆丰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道:“小苏,咱们这样贸然和他们结束合作的行为,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和警惕?”
“放心吧书记,我可没有自投罗网的爱好。”苏曼拿着笔边在笔记本上涂涂改改,边说道,“书记,您对咱们厂和我也太自信了吧?人家到底是县城里的厂子,哪怕咱们每季度都会从她们那里订购大批布料,但也无法改变咱们厂‘泥腿子’的出身,他们想不到咱们敢这样做。”
田庆丰默然道:“小苏,看起来你对你提出来的吞并计划很有自觉性,还真知道这是一般人都不敢干的事儿啊……”
“嗐,其实这主要得先感谢县纺织厂愿意给我一个实现吞并计划的机会。”苏曼十分欠扁地耸了耸肩,“不然的话,这吞并计划还真是有点不好进行呢。”
田庆丰:“……”
是够欠扁的。
看着苏曼一副“得志便猖狂”的样子,田庆丰觉得要是自己是纺织厂的领导,是一定会被气到牙根痒痒,手心也痒痒的程度。
如果让他们知道厂子的结局是被苏曼创办的服装厂吞并的话,他们肯定会在最开始,苏曼顶着人畜无害的长相主动上门和他们求订单合作的时候,就果断拒绝,并将张无忌他妈说的话写进工厂手册里。
——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但很可惜,人生啥果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非要形容的话,这种“引狼入室”“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就像是……
像是此刻纺织厂的领导办公室里,每个人阴云密布的心情一样,是怎么想也想不开。
……
才几个月不见,发际线就又往后退了不止一两厘米的王厂长在听完赵爱军的汇报后,立刻找来了厂里其他的领导,让他们过来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都说说怎么办吧。”他看着这群平日里总对自己工作指手画脚的领导层们,冷笑着问道,“现在麦田服装厂秋后算账,对之前咱们误工的事情有所芥蒂,决定要和咱们结束合作关系了,可在现在这个阶段中,咱们厂一旦少了这笔每季度都能带给咱们厂几千,甚至大几千收入的棉布订单,棉布的生产就得进入半停工状态了!”
“停工就停工吧。”从一开始就是工厂改.革激进派的领导甲不慌不忙地说道,“不过是个小服装厂的订单,没有就没有,哪有老王你说得那么严重。要我说,这个小厂子肯定是听说咱们厂引进了新的生产线,根本是想要跟咱们分一杯羹,故意借着订单来要挟咱们!”
王厂长的确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说话这人向来爱和他别苗头,他自然不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说,只一脸严肃道:“可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极力发展的‘的确良’布料的市场迟迟没有打开,再这样下去,咱们连工人们的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
领导甲试图辩解:“怎么可能连工资都发不出……‘的确良’布料是绝对不愁卖的,市场没有打开的问题,你应该去问厂业务员才对。咱们今天聚在一起讨论的,不是麦田服装厂的事情嘛!”
“是啊,说了半天说得不就是服装厂订单的事嘛。”王厂长怒极反笑道,“在这个时候我们任由和麦田服装厂的订单草草结束当然是可以,但棉布生产要是跟着进入半停工状态的话,负责棉布车间的工人怎么办?‘的确良’布料卖不出去的后果谁来承担?全厂几百个工人的工资发不出来又该谁去负责?”
王厂长难得咄咄逼人地说道:“你们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等到最后让我这个说什么都不算的厂长来背锅,还是你们现在是在默认愿意负责?”
一直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众人:“……”
纺织厂虽然一直都是花阳县的老牌国营厂子,但厂内的领导层却早在文.革刚开始时,各工厂的工人们开始跟着一起“闹革.命”罢工的时候而跟着重新洗牌。
如今在厂子里担任着各个关键位置的领导们,有一半都是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的“革.命派”上位,只有王厂长是从技术过硬的普通工人被推举上位的。
哦对了,还有工会主席。
他也是厂里难得的文化人,虽然一直因工会和厂委的关系而和王厂长不对付,但相比较其他几个人,他还算是个正派人,在这次的厂子改革问题上,王厂长代表的厂委和工会主席代表的工会也是难得的统一在一条战线上,只是最终也没能抵得过其他人的坚持态度,才……
想到这,王厂长呼噜了一把脸,没有去看众人的反应,只说道:“无论如何,厂子现阶段是绝不能失去麦田服装厂的订单的。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搞清楚对方到底是真的还在计较之前的事情,想要结束订单,还是知道了什么,想要谈和我们条件。”
“我同意王厂长的观点。”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工会主席开口说道,“并且我认为可以让通知了咱们关于麦田服装厂想要结束订单合同态度的赵爱军同志负责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从中缓解一下双方的关系,争取保住这笔订单。”
厂子的一把和二把都发话了,其他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事情,又不需要他们负责,爱咋咋地吧!
在这样的想法中,这次会议圆满结束。
至于苏曼所说的,这个本应该让纺织厂的众人有所警惕、防备的消息,则又原封不动地返还给了无辜群众赵爱军,由他负责找到苏曼,和对方好好谈谈继续合作的具体条件,再传达回来。
赵爱军:“……”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
#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地吞并一个厂子该怎么做?
-麦田服装厂的苏厂长教你什么叫做标准答案#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后续发展,苏曼在赵爱军又一次主动上门的时候,听都没听对方支支吾吾想要表达来意的话,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很清楚,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会因为我和你有过几次见面,因为你和小朱的关系而放宽条件,所以我们不如都直截了当点吧。”
“不是……苏主任我……我过来不是那个意思……”赵爱军被苏曼过于直接的态度惊得人更结巴了,却没办法拒绝对方愿意和代表着纺织厂身份的自己谈继续合作条件的态度,只能在试图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后,沉默地等着苏曼继续开口说下去。
苏曼的确没有继续听对方解释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道:“继续合作可以,但我是有条件的你也清楚。我的条件都不算很苛刻,只有三条:第一,我需要在现提供给我的价格上再从总量上降低百分之十的价格,并不定期提供我们厂免费的赠品,像是瑕疵布、针线这些,我们厂都来者不拒……”
赵爱军:“……”
明明第一条就很苛刻!
但还没等他发完牢骚,苏曼就说出了一条都不用赵爱军带回厂子等领导们讨论是否接受的,从他这里就觉得不可能实现的更为苛刻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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