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月亮
“你真觉得让苏曼去负责纺织厂的工作,不是在助长她的野心吗?”由于和苏曼没有过太多接触,汪书记对她并没有那么信任,虽觉得苏曼是个有能力的人,但对于她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行为却不大能看得上眼。
“我以为在我给她那张委任书时,你没有出言阻止的表现就代表我们是达成了共识的。”相比较汪书记的谨慎、防备,欧县长对苏曼还是很信任的,忍不住替她辩解道,“我承认,小苏在纺织厂这件事上面的确是表现得有些激进了,但老汪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否定她之前所做的好的行为,你之前不也是对她在麦秆公社的所作所为有所欣赏吗?怎么现在倒是开始防备起她了。”
对于苏曼想要吞并纺织厂的想法,欧县长和汪书记两个人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更没有想过她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要不是因为纺织厂的情况一直是县里最近的重点观察对象,再加上欧县长十分推崇苏曼,汪书记也对她在麦秆公社做出来的业绩有所好奇,都不约而同地多关注了一些她的话,两个人也是难以从苏曼看似碎片,实则有所串联的行动中看出她的真实目的。
欧县长是越看越惊奇,越看越觉得苏曼是个可塑性极强的人才;
汪书记则越看越不满,越看越觉得苏曼是个爱走“歪门邪道”的。
“我这不是防备她!”汪书记矢口否认道,“但你不觉得她这样为了达成目的而给纺织厂设了这么大一个全套实在是……她心思太重了!”
听到这话,欧县长没忍住地呵了一声,讽刺道:“老汪,你是不是这些年一直被你的老领导留在这里,人被保护得有些天真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又为什么放着首都不回去而留在这里?还是你以为搞政治是在过家家?”
“你什么意思——”
“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欧县长怒拍着桌子,道:“我的意思,曾经你我的同窗、同事,那些和你浴血奋战过的人里头,凡是心思不重的,不是变成了一捧黄土,就是挣扎在被。批斗的苦海中!你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倒是不需要费心思,可其他人呢?要是心思不重点的话,我就得先第一个死在农场里头,也根本就没办法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这些话了!”
说到这里,欧县长自觉有些失态,抹了一把脸,将话题重新转回到了苏曼身上:“心思重怎么了?苏曼就算是没给纺织厂设套,纺织厂里那群无能又自大的领导们也还是会把一切都搞砸!如果不是她的话,纺织厂估计早就已经倒闭了!明明是挺好的事情,怎么到你嘴里,心思重就成了错了呢!”
这注定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对话。
但不得不说,欧县长的这次失态,的确是有让汪书记打消了不少对苏曼的防备与警惕。虽然他仍不可避免地对苏曼这位年纪轻轻,却总爱剑走偏锋的年轻人存在些许的偏见,但就像是欧县长所说的那样,在这个每个人都要小心翼翼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的圈子里,心思重的人或许只是为了能走得更稳当些,只要不害人,心思多少,也是事在人为。
在汪书记看似摔门而去,却还不忘在门即将被拍上时用后脚跟顶一下,没让门发出巨响声音的动作结束后,他人也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门后面。
欧县长看着汪书记离开的背影,捧起了桌上已经散掉热气的茶缸子,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子,轻啜了一口后,对着正对着会议茶几对面的窗户,和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喃喃道了一句:
“老汪,你不明白。这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未来,为这些年轻人保驾护航的工作,才是我们能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是二合一的……二合一。
对于自己现在的更新频率我真的是感到羞愧至极,完全不知道该说啥了,最近状态真的很差,但我知道这不是理由,还是我个人的问题,千言万语也只能给大家深深道个歉……对不起。
第118章
在苏曼的威逼利诱下,王立业不得不按照她的要求,继续自己原本就打算做的,只是被她突然到来打断的事情——通知厂里工人们关于厂子即将要倒闭关张的这件事情。
“同志们,请你们安静一下!”王立业顶着自己锃亮的脑袋站在工厂食堂前的空地上一处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一脸悲痛、惭愧的,对着这群被自己喊来的工人们高声道,“今天,我召开全厂大会没有别的目的,主要是想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
王立业说着,语气僵硬地背起了苏曼交代给他的台词,一字一句地说着厂子即将倒闭,所有工人都要下岗的消息,却又在大家不敢置信地议论纷纷,拒绝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又话锋一转地对大伙说道:“……由于咱们厂如今账上的钱不够给大家结算工资和分发下岗补助的费用,为了保证大伙儿能在下岗以后,和找到新工作以前暂时不用为生活费担忧,我们厂领导班子也是尽可能地为大家争取到了一份临时工作。”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立业望着台下用十分谴责目光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痛斥他们这群领导不作为,害得纺织厂要倒闭,他们要下岗似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像是被生生撕下来了一样地疼。
可疼归疼,苏曼交代要说完的话还是得继续说。
这时候再开口说话的王立业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同样在厂里上班的儿子、儿媳的岗位了,更多的,也是他认清了如今纺织厂的局面虽有苏曼推波助澜,根本问题却也还是在于他这个当厂长的人做出来的决策的错误程度。
如今,能够力挽狂澜,带着纺织厂和这几百号工人一起翻身的,只能是苏曼,也只有苏曼了。
除了她,再没有谁会愿意,也敢来接手纺织厂这块“烫手山芋”了。
没有她,纺织厂恐怕就真的完了,他们几个人也必然会遗臭万年。
想到这里,王立业心里再没了对苏曼的芥蒂与抵触,只余留下一片庆幸的情绪。
“同志们,在咱们纺织厂如今孤立无援,说着就要倒闭的情况下,只有一直和咱们合作的麦田服装厂没有对咱们落井下石,甚至还愿意伸出援手来帮助咱们——”
看着工人们有所意动的样子,王立业乘胜追击,高声喊道:“就在刚刚,麦田服装厂的苏厂长已经同意要向咱们厂追加一批订单!虽然这笔订单无法盘活咱们厂子,但这并不是服装厂的错……并且,苏厂长也对咱们厂的情况表示了同情与慰问,并表示:可以给大伙儿按天发工资!并且因为订单比较紧急,需要大家加班,所以苏厂长还表示会包大伙儿一顿饭……”
王立业在苏曼交给他的稿子以外,也在尽可能地说着她和麦田服装厂的好,以尽可能地打动工人们的心,让他们能尽早醒悟,以能够按照苏曼的想法,从纺织厂的工人,变成她的拥趸。
没有任何一个领导愿意让自己的工人成为另一支队伍的士兵。但王立业已经不是领到了,他都已经“投诚”了,如今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的兵在被“俘虏”时,能学会说好话,到时得到好点的待遇罢了。
就这样,在苏曼的示意下,王立业成功说服了厂里因厂子即将倒闭而惶恐不安,急需要金钱来安抚,而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自己要从一个正式工人变成昔日还不如他们厂的小小服装厂的临时工的事实,甚至连每天的工资是多少都不敢问,只想着等麦田服装厂的人来了以后要好好表现,期盼着或许他们能够通过勤劳的形象,得到装厂领导的看重与认同,并都幻想他们能被服装厂雇佣。
至于即将沦落为他们曾经瞧不上眼的临时工身份……
纺织厂的工人们也只能苦中作乐地想:临时工起码比厂子倒闭以后再没有工资收入的下岗工人要好一些,不是吗?
……
人的欲望都是无穷无尽的。
人也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
作为绝对的利己主义,苏曼向来赞同“人之初,性本恶”这一说法,这让她总爱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一个人的行为,热衷于“阴谋论”。
就像是对待这群纺织厂的“原住民”们,苏曼也同样认为,一旦自己不给他们设立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门槛儿,让他们认清自己如今的处境和价值,而是选择直接告知他们纺织厂已经有了新的生路,自己是新厂长,那么他们中的大多数,就一定会像从前工作那样,继续享受如今这个对工人极为宽松、优待的环境,并成为拖累厂子发展的一块“短板”。
苏曼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吞并纺织厂的目标完成了99%,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被块“短板”拍到地上,留下难看的淤青疤痕呢。
“我对于工人的要求并不高,一是要勤劳踏实,二是要诚实善良,三是不要搬弄是非,四是要忠诚、服从命令,五是要能力出众,但这不是关键,我会更看重人品,能力都可以培养。如果厂里的工人都具备这些素质,那么不需要你说,我就会留下他们。但如果他们不具备,你说再多也都没有用。”面对王立业试图让自己在这次看似是收拢人心,实际上却是一场考核的结束后,留下所有工人的请求,苏曼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只说出了自己对工人的要求。
王立业知道这代表了拒绝,也知道苏曼所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想到厂子里那一小撮肯定不符合标准的工人在自己还是厂长时的表现,和他们的确不怎么样的人品、素质……
算了,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王立业心想,自己以前也不是没和他们谈过话,说过让他们踏踏实实工作,别总偷奸耍滑,搞斜的歪的的话,可谁让他们不听啊,现在领导换成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苏曼,且看他们何去何从吧!
想明白这点后,王立业也就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而看向苏曼,略有些别扭地开口问道:“你……苏厂长,你打算怎么安排我,还有其他人?我的意思是说,等你真正成为厂长后,我们是不是就能退休了?”说着,他又道,“这不光是我要问,其他几个人也都想知道……”
苏曼以为对方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好能够装傻到底,借着自己编造出来的故事,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尊严,而不是把事实袒露出来,让工人们知道他是被直接罢免的事情。
但不得不说,比起倚老卖老的装傻充愣,苏曼还是更愿意欣赏他们此时表现出来的直接与坦荡。
只是……
苏曼故意说道:“我之前说过,你们要是选择退休的话,可是不会有任何退休补偿,”
“这点我们都清楚。”王立业道,“但相比较厂子的发展,我们几个也都觉得还是早点退休比较好。不光是因为我们现在都觉得有些无法面对工人们,更是我们知道你的能力,知道你想要发展纺织厂的决心。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是一直留在厂里,肯定会影响你在厂里的工作,所以……”
王立业这番话并非是想要以退为进,而是他和领导甲乙丙丁等人在这几天冷静下来以后,再聚在一起时所表达的肺腑之言。
——他们是真的意识到厂子如今的情况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心里是知道错了,也是真觉得自己没法再留在纺织厂里了。
“当然,你要是怀疑我们的用意,觉得还是给我们留在厂里头看着放心的话……”王立业说着,倏地想起了厂里工人们看向自己的目光,莫名又觉得这样略显屈辱地留在厂子里做一个普通工人或许也是一种赎罪。
但显然,苏曼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对你们几位老同志,我已经有了安排。”苏曼迎着王立业好奇又忐忑的目光,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对方摸不清头脑的话,“我打算在县里头办个学校。”
王立业:“???”
她不会狠心到让我们几个去学校看大门吧?!
苏曼:“……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把嘴巴闭紧。
不然你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个不留神就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
苏曼的心狠手辣,是她每每吃她奶炖的大棒骨时,好吃到舔手都能给自己辣哭了的程度。但只是这个程度,肯定是不够理由让她给这几个加起来都有好几百岁的小老头们发配到学校看大门的。
看着王立业一副“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的样子,和他刚脱口而出说自己心狠手辣的话,苏曼在啼笑皆非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大魔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给人的印象已经彻底和她甜美漂亮的脸蛋say goodbye了。
这对于苏曼而言,或许是个好消息。
她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向来容易在职场中引人浮想联翩,甚至是恶意揣度的模样,为的,就是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以貌取人”的人——漂亮女生的拳头打人很疼,各方面的能力甚至比男性更强,所以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尊重,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人。
但是!也不要随便就说人心狠手辣嘛!
早已经不会再被人随随便便轻视性别和长相的苏曼如是说道。
像是此刻。
看着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的王立业,苏曼一脸复杂地表示:“放心吧,我还没有丧心病狂,也没那么奢侈地让王厂长你这个缝纫技术一流的老同志,带着领导甲乙丙丁那几个同样术业有专攻的人去学校看门。”
说出心里话的王立业听到这话,老脸一红,为自己这样揣度苏曼而感到那么一点点的惭愧,却还是忍不住追加了一句,问道:“那你也肯定不会让我们去扫大街吧?”
苏曼:“……”
你这么能想,那想不想让我给你们都送上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暂时隔日更了,对不起追更的读者,但我保证不会坑,也一定会把我想写的内容都写完的。
第119章
在认真同王立业解释自己既不会让他们去看大门,也不会送他们扫大街,更不会安排他们干违法乱纪事情以后,苏曼面对异想天开到自己想给他送上天的王立业说道:
“我说想要在县里办个学校的意思,的确是有想安排你们在学校里工作,但并不是让你们去当校工,这个学校也不是传统意义上教人读书的学校。”
苏曼是个不甘平凡,不愿落于俗套,更不想过一成不变生活的人。
她敢想敢拼,每天都琢磨着该怎么让自己的生活更美好,又该怎么让自己能成为带领着整个公社……哦不,现在已经将地图发展到县城的苏曼,已经彻底放大了自己的梦想,开始琢磨起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占领县城,到时候,好带着全县人民一起脱贫致富奔小康的事情了!
只是花阳县地处偏僻,除了这一望无际的土地外,没有任何可以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天然资源。
——想要发展工业吧,全国工业发展都不行,连个煤矿都没有,蜂窝煤都属于紧俏资源,就更别说开矿了;至于开港,这望不尽的平原,别说是整个港口货运,就是水资源也才是近十来年才稳定下来的。
苏曼想得挺美,却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光有想法却没办法付诸行动。
思来想去,她才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正在苏曼打算跟王立业这个勉勉强强算算是个同行人,也曾经做过厂长,算是有点眼光、远见的老同志说说自己想法的时候,王立业就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直接给她憋成了个“哑炮”。
“学校不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吗?你说的非传统意义上的学校……是啥意思?”王立业是真的想不明白苏曼说得非传统意义到底有多不传统,也十分奇怪她这好好的领导不当,为啥又突然说要去办啥非传统的学校。
这让向来循规蹈矩,思想保守的王立业还没整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先质疑道:“虽然我不明白苏厂长你想要办个什么样的学校,但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一些。要知道,你现在不光是公社几个厂子,和纺织厂的厂长,更是你们公社的妇联主任。我之前倒是听说过你们麦秆公社几个生产大队的小学是你组织建设的,但这县里的学校可不是说建就能建的……我觉得,你还是得三思而行。”
苏曼并不是听不进别人劝说的人,但对于王立业这样还没问清楚自己到底要办什么学校,就先跟她唱反调,她刚说了一句,就否定了这一句并且还回了不止一句唱衰含义的话的行为,她也真是认同不起来。
“行吧,这事儿等回头再说吧。”苏曼嘴上顺着王立业的话,结束了这个话题,但她这样做的原因,却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和对方辩解这事到底行不行上面,反正现在厂子上下都是她说了算,对方嘴上唱衰也只能说说而已,根本影响不了自己最终的决定和对他们的安排,何必非得在这时候跟他针锋相对呢。
不过……
看着王立业这都已经因为偏见而失去了现有一切身份、地位,却还坚守偏见,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古板思想与行为,苏曼觉得自己这办学校的计划倒是不用推迟太久,倒是王立业这几个人,还是得再给他们摁在纺织厂这边待久点,得再好好磨一磨他们的性子才行!
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就决定了接下来要过上一段备受打击日常生活的王立业还在为苏曼对自己表现出的“认同”的态度而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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