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月亮
苏曼这份早于她成立服装厂和吞并纺织厂的计划书内容,推翻了他们之前以为她写这份计划书是为了满足个人利益的想法,尤其是她早已经将撰写计划书的时间隐藏在纸里,他们却都没有发现这一点,继续误解她的行为,更是让欧县长和汪书记都意识到,他们这是太过先入为主了。
对此,欧县长和汪书记都没有避开这个话题,而都是面露歉意,认真地同苏曼说道:“对于刚刚的指责,是我们误会你了,以为小苏你是取得了成绩后就膨胀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但是!”
欧县长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对于你这个计划,我们也是认真探讨过很多次,是既觉得你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又想让你来亲自说一说,毕竟你从不会无的放矢,尤其是在你解释了以后,我们也很想知道,为啥好几年前你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你又怎么能保证这个计划的成功呢?”
“因为在我有了这样的想法以后,我就申请了几次试验田,并利用这几年的时间进行了严格的实验……”说着,苏曼从包里拿出了自己早就规划好却没有在最开始就和桌上的计划书一起交上去的数据表。
这些被整合成册的数据,是苏曼这几年陆续收集来的。
一开始,在这个计划才只是一个没办法具化的概念的时候,县里那边还没有能申请试验田和种子的机会,苏曼只能自己琢磨,见天地往地里跑,往那些老把式的家里请教经验,想试试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炎黄子孙的种田能力到底能有多强悍。
然而……
在没有任何仪器的辅助,和专业人士进行指点的情况下,苏曼这个炎黄子孙是彻底把血脉的力量给发挥到了极致——她把所有的种子都给糟蹋到根茎发黄了。
对自己的过于自信,对土地的不够了解,对种子培育时不够科学的手段,使得苏曼的失败成了注定的事情。
这让几乎没有过失败战绩,却挫败在了这小小种子和大大土地上的苏曼十分萎靡不振,甚至一度想要放弃这个计划。
但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县里来了一群“牛鬼蛇神”,还全都被分配到了麦秆公社。
苏曼在安置这群要被下放到牛棚进行劳动改造的人的时候,她发现这群人几乎都是文化人,最关键的是,其中有农学院的教授!
与此同时,在苏曼前脚忙活着安置这群人的时候,县里后脚也跟着开放了试验田和种子的申请——
这叫什么?
这叫想瞌睡就来了枕头!
“……当时赶上县里开放试验田申请的好政策,又正好赶上其他公社的同志不愿意冒险,我就陆陆续续把农业部门现有的新型种子都给申请回来了,又安排人开荒,让牛棚里的三个农学院的教授负责研究,剩下几个教授负责记录。”
由于数据表的内容较多,再加苏曼知道两位领导对“牛鬼神蛇”这样的存在不仅不抵触,反而感同身受的态度,也就没避讳这些数据都是他们完成的事实,直接就将这几年的记录结果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我们麦秆公社开荒近百亩地,尝试了数十种新型种子,最后才根据数据,选择出了最适合咱们花阳县土地种植的——棉花。”
苏曼道:“棉花是最适合这片土地成长的,不光产量高,质量还很好!虽然这几年种植出来的棉花都由我们公社内部消化了,而没办法给出更客观的,对棉花质量和保暖度的反馈,但公社里用上这些棉花的同志真的都没说瞎话,质量真的好,比纺织厂一直由外省批发引进的那些棉花还要更好些!这也是我为啥,会想要把咱们花阳县打造成棉花之乡的原因——
“咱们这片土地很适合种植棉花,到时候完全可以利用咱们县现有的纺织厂和服装厂为运输途径,将咱们县产出的棉花卖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全世界!”
欧县长&汪书记:“!!!”
………
苏曼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言语鼓动他人。
也就是她从来没想过干犯法的事儿,不然这要是让她穿越到□□十年代,也就是国内治安最乱,安利这种类似传销的赚钱手段也跟着“崛起”的那几年,苏曼估计都能把安利给卖到国外去!
咳,话题扯远了。
在苏曼的言语渲染下,欧县长和汪书记虽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直接被她刻画的美好未来所征服到失去理智,但也的确是认真思考起来了。
说实话,虽然现在全国都在拼命发展工业和重工业,但以花阳县的实力来看,多少是有些不现实。不说别的,就说这么多年,县里至今也就只有机械厂这一个工业厂子,还是当年捡市里的漏儿,帮忙加工个零部件,而没有任何独立发展能力的厂子。
如果非要不顾自身实力,强行进行不适合县里现有情况的发展的话,能不能成功说不好,但花费更多的时间是必然的,走弯路也是可能的。
这样坎坷的未知,绝对不会是作为领导的人乐意见到的,尤其是在眼下有一份现成且有一定保证的计划书摆在眼前的时候,恐怕没几个人会选择风险更大,且收获不确定的。
欧县长和汪书记两个人在各自思索了片刻后,下意识都看了对方一眼——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的敌人。
当然这两位老同志最多是脾气秉性不和,算不上是敌人。
只是他们这么多年,互看不顺眼的态度是真的,对彼此情的了解也是真的。
——只对上这一眼,两个人就都明白,对方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样的。
所以……
欧县长轻咳一声,问苏曼:“小苏,你能保证这项计划推进后,就算不能完全成功,也不会对县里和公社、大队及社员们造成损失吗?”
这句话并不是要苏曼保证、承诺什么,而是属于上位者习惯的保留性说辞,四舍五入的意思就是:我们同意你搞事情了,但是你要注意下分寸,底线就是不能让县里受损失,其他的随你便啦!
苏曼听得懂这话的真实意思吗?
苏曼咋可能听不懂其中意思呢!
没等欧县长和汪书记继续往下暗示,苏曼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扬起了头,任由自己用浅蓝色发带绑着的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个像是在点头的弧线以后,给他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并保证道: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这段对话的开始与结束,代表着花阳县正朝着它即将在未来成为全国人民都闻名的“棉花之乡”的第一步,也是未来华国棉花发展的里程碑。
当然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因为此时的花阳县距离成为“棉花之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作为引路人的苏曼也有太多太多的工作需要她去完成,所以她一刻都不能松懈,也一刻都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
她要,也必须要做的,就是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进!
…………
在下定决心要执行这项计划后,欧县长和汪书记两个人在工作中的果断态度就表现出来了,他们直接安排苏曼在县组织部里面挂职,以方便她工作,而不会在过程中遭遇其他人的阻止。
“组织部的工作性质你应该也了解,给你调到那里就跟你之前在公社挂着妇联主任的头衔,但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厂里工作一样,你只要时不时去转一圈,有事没事帮着看看材料就行了,反正也不给你算工资,就是让你顶着这个头衔好办事。”
欧县长和汪书记在思忖了片刻后,给了苏曼这样一个更适合她此刻行动的头衔,并保证道:“如果计划能像你写得那样完美,那么组织部一把的位置,你必然会是最有力的竞争者,没有之一。”
苏曼明白这个挂职就相当于是两位领导给自己的“尚方宝剑”——既能避免县政府这边的人说闲话,觉得让她这一个厂长来负责统筹县未来发展方向的事情名不正言不顺的言论,又能保证她在进行这项工作的过程中,不会因身份、头衔而受到各方阻挠,起码这头衔是能在各个公社起到作用的。
至于组织部领导的位置……
苏曼虽没有觊觎,但若是能往上挪一挪,她自然也是愿意的,尤其是她之前也听说组织部现任领导是个极有能力的老同志,并且得到了市组织部领导的青睐,只是市里那边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才没能被立刻调走。
从这个讯息中,苏曼收获到了对自己十分有利的情况——
自己当下的挂职会在未来成为她进一步升职的基础;而如今挂职的领导因为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如今只是在熬资历,也不会对她这个将在未来可能顶替他位置的人,产生太多的抵触心理,甚至会对她抱有好感。
这是一个能让苏曼真正进入到政治领域,并能拥有一定权利,好让她能够实现自己扎根基层的梦想,真正能放开手脚,大显身手的绝佳去处。
“谢谢县长,也谢谢书记。”
在体会到欧县长和汪书记对自己用心良苦的安排后,苏曼认真地同他们道了一声谢后,就迅速进入到了工作状态——没有什么比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表达自己心中感谢情绪还更好的办法了。
“对于计划的落实,我的想法是先找一个试点,暂定用一年的时间先来尝试打造被选出来的试点所在的区域,以测试计划的实际操作性。”计划虽完善,但苏曼向来谨慎,尤其是在涉及到了全县的发展,和自己未来的问题上,她更是比谁都谨慎。
欧县长和汪书记对苏曼愿意循序渐进的方式方法十分满意,索性主动给她递了个台阶:“对于试点的选择,你已经有想法了?说起来,试点的话,还是得选个你熟悉的比较好,也能方便你工作的进行。”
闻弦知雅意。
苏曼自然不会辜负两位领导投来的好意。
迎着他们意料之中的目光中,选择了麦秆公社。
于是乎,在田庆丰还没能在收到县里下达的,对苏曼的调令通知中反应过来的时候,本应该彻彻底底留在县里工作的苏曼就已经带着她的新计划重新回到了公社。
田庆丰:突然不安.jpg
…………
眼下,距离明年能种棉花的最佳时间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苏曼打算用这段时间来筹备“棉花之乡”计划所需的一切准备——
棉花种子的购买和负责种植工作的人员专业种植培育和技术的培训,都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成的工作。
这其中包括种子买回来以后的保管问题,运输中可能会出现的损害,和要等到真正栽培时候才能发现的“死”种子的情况,以及光靠如今培育试验田这点人手根本不够明年大批量种植,必须要加紧培训出大批种植人手的工作……时间可以说是十分紧张,必须要争分夺秒!
不光是这些工作,还有麦秆公社这边,也要预备出负责统计各大队现有土地数目、用于种植粮食的固定土地数目和能够预留出来种植棉花的亩数,以及各大队愿意,也能腾出人手进行开荒工作的人员数、开荒选址和开荒面积的统计。
还有如何平衡粮食和棉花种植与收获的时间重叠的情况,和人手不足的现实因素的等等等等这些事,都需要苏曼来解决,来安排。
目前,所有需要进行的工作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类:统计工作和技术学习。
———这两项工作都逃不开对人手和时间的需求。
因此,苏曼必须要赶在今年秋收到来以前,将公社现有资源全部整合好,并把现阶段所有需要开展的工作落实到个人头上,务必做到人员—工作能一对一负责,以借此来提高工作效率。
这是一个大工程。
是一个仅麦秆公社这一个试点,就足够苏曼为此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不说,并且在她如此高效率的工作中,也仍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才能实现初步建设麦秆公社种植棉花发展工作的大工程。
但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苏曼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直接进行全县改造,而是悄然无声的将麦秆公社作为试点,一点点摸索、尝试地进行与当下社会极力发展工业、重工业的路线背道而驰的农业发展项目的原因就是——她知道地基的重要性。
做事情就像是盖房子。
地基打不好,房子就不会牢固。
以麦秆公社作为试点,不光是因为这里已经有了好几年利用试验田进行棉花培育的基础,和牛棚那几位农学教授及这几年在他们耳濡目染下也同样具备一定经验的同志们的支持,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这里是苏曼事业发展的起步点,她在这里是有人脉、有声誉、有威望的。
如果是其他公社,苏曼就算是扯着县里两位领导的大旗,也一定不能像在麦秆公社这样说一不二,必然是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
但在这里,在麦秆公社,苏曼是既能得到田庆丰的权利支持,也能拥有公社社员们无条件的拥护与积极行不说,几个厂子及工人们也同样是她最忠诚的拥趸,更是她的底气!
在县里,在其他公社,她是不能失败的。
在这里,在麦秆公社,她的失败是被允许的。
但,不能失败。
她,必须成功!
……
棉花的最佳种植时间在四、五月,现如今早就已经过了它的最佳种植时间,除了试验田里种下的那十几亩的棉花以外,其他地里面除了粮食,就都是另外一些新型种子,像是啥地瓜二号种、架秧茄子的。
实地考察土地环境的过程中,苏曼和牛棚那几位农学教授一起帮忙、学习的社员们问了不少关于种子如今长势的问题,社员们回答的还都挺好,这让本就有意培养他们的苏曼很满意。
“对了,棉花种子还有剩下的吗?”
“还剩下些,都在老陆那放着呢。”
苏曼点头:“那回头想着问问老陆他们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就让他们试试在非适合种植时间里种下棉花的存活率和长势情况,要是能成的话,务必要把数据都记下来。”
对话中几次被提到的老陆,就是被下放到牛棚里的那三位农学教授中年纪最大,能力也最强的一位,尽管苏曼和随着时间推移,对这群牛棚里的人有了不同看法的公社、大队里的人对他都很尊重,但为了能不惹麻烦,老陆本人和牛棚里那些人,都还是让苏曼众人用以往的称呼喊他们,而不要用任何尊称。
现如今,老陆同志已经是公社现有的这些试验田的负责人了。
小老头岁数不小,但心态挺好,虽然腿脚不太利索,但自从公社提供给他一辆自行车以后,是天天骑着车往地里跑,轻易找不着他人,都得靠传话。
苏曼每次来,十有八九都会赶上对方挎着包,骑着车去田里的时间,这次也没能例外,她都已经习惯了,直接找人传达也就得了。
说来也是赶巧了。
苏曼在绕着试验田走了一大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人老心不老,精神头还特好的老陆正好骑车从远处的田埂拐弯骑了过来,和苏曼碰了个脸对脸。
“苏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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