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月亮
到时候,不说他能不能从中吃点回扣,也最起码能够在领导面前给出个满意的出差成绩。
然而……
苏曼完全没有接茬,反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张三同志你明天就要回张家邬吗?那真是太遗憾不能多留您在这里多待几天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公社这边为了让工人们更好工作,跟县里面借了车,正好能顺路给您送回去,就是您得早点儿起。”
张三:“???”
就不打算挽留一下吗?!
按理来说,张三的法子对于一个才刚起步,亟待开拓市场,将生产的产品销售出去,好尽快回本的厂子而言,应该是极为有效,百试百灵的。
但偏偏他遇上的,是身经百战,且自身具备极强侃价能力的苏曼。
对于张三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苏曼根本懒得跟他往下聊,反正田庆丰那边已经又联系好了两个公社,过几天还会再有一批过来参观考察谈合作的人过来,根本不差他们张家邬这一个公社的订单。
甚至,再退一万步说。
就算几个公社的订单都没谈成,那近在咫尺的国庆节,也给了苏曼实施planB的机会。
所以,她现在的态度就是不接受砍价。
你要是和我砍价,我就跟你逆向砍价。
像是此刻,才刚跟苏曼这边用了“欲擒故纵”技能的张三,现在就被苏曼反将一军。
——“不买就拜拜”这一招,是直接给张三给架起来了,让他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张三有心想要一个缓冲的时间,来给自己搭个台阶往下,但苏曼却没给他半点犹豫和思考的机会,说着就要拿起办公室的电话筒,联系县里的拖拉机司机,跟他确定明天给张三送回张家邬公社的事情。
“别——”张三按住了电话筒,在苏曼故作茫然的目光中,无奈地松口说道,“既然苏主任你这里有电话,那能不能先让我打个电话回公社,问问……问问领导的态度……”
面对张三显然已经妥协的态度,苏曼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如果苏主任不嫌麻烦的话,当然还是回避一下更好。”对于苏曼友善的问话,张三知道自己这是上了对方的贼船彻底下不来了,但不管怎么说,这笔订单只要不要布票,那么对于他们公社而言,就还是赚了的。
这成衣买回去,就等于是他们公社所有的了。
到时候怎么卖,卖多少钱,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而且,在公社其他人都不知道购买这批成衣不需要布票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提高价格,或是收取布票来卖,甚至可以卖去他们公社的供销社和农村合作社去……总之,这批衣服绝对是不会砸在手里面的。
想到这,张三就知道等会儿电话拨通以后,自己该怎么和领导确定这件事了。
就在张三和领导进行对话,不断给自己邀功,说着他对于这批衣服买回去以后肯定能大赚一笔的畅想的时候,站在办公室门外避嫌的苏曼虽然听不清对方说的话,但也多少能能够猜到张三正在给他上级领导“画大饼”的说辞。
无外乎就是强调不要布票这一点,和他们以批发价格买了这批衣服以后,可以再进行转卖的赚钱方法,顺便再摇头晃脑贬低一番麦秆公社,抬高几分他们张家邬公社。
但事实上,张三所想出来的主意,和他借着自己能想出这样好的办法,而努力说服领导的表现,恰恰是苏曼刻意为之,也是她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
——想要让服装厂迅速打开市场,并占据一席之地,经销商不能少!
苏曼从始至终就没想让自己一手促成、创建的服装厂只做那种做好了多少件衣服就往外卖多少件的生意,那样简直太窝囊了,不说赚不到多少钱,更是没法扩大经营,将“麦田”这个她有意识想扩展成为未来服装行业“老字号”的想法实现。
为了能够扩大厂子的市场,和影响力,从在最开始,她将四周围其他的公社作为第一开拓市场的时候,就已经是苏曼在下一步棋了。
她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将基层这块还没有被市服装厂和供销社吃下去“蛋糕”先吃进肚里去,让吃到甜头儿的其他公社自主成为她们服装厂的经销商,主动向外扩展市场圈子。而等到这些公社各显神通,把整个县城都拿下来以后,就该是其他那些个四郊五县的地界了。
整个葵花市,除了市服装厂这一家生产成衣的厂子以外,下边的十几个县城里头,可就只有她们麦田服装厂和另外分布在紧南头,和紧北头两家服装厂。
一个县少说也有十来万人口,多说能有几十万人,不管是怎么分,也绝对够她们麦田服装厂占据一片市场的地方。
只要名声打出去了,那就都不用苏曼上赶着去找买主,想从她们厂拿货的人就会主动过来。到时候,她就不用这么辛苦四处奔波、忙碌,只要在坐在办公室里数钱就行了!
想到这,苏曼再看向办公室里面正拿着电话筒小声说着话,生怕自己会听见的张三时的目光,就变得极为和善。
张三:谁的目光锁定我?!
苏曼:赚钱必备工具人!!
……
公社这边,张三在结束了和领导的对话以后,态度可谓是端正不少,也不提砍价的事了,规规矩矩地开始和苏曼谈起购买成衣的事情了。
虽然对于到底要买多少件,买多优惠多这种事情,两个人还尚待商榷,但起码双方都摆出了想要合作的态度,也都没有想要占便宜的想法,就还能往下继续谈。
张三道:“我们领导的态度,是打算先订一百……不,两百件。但如果这次合作顺利的话,之后我们张家邬公社也可能会和麦秆公社这边进行长期合作、购买。所以,我想问一问,多订的话是不是还能拿到更多的优惠?”
“多订的话当然是会有更多的优惠,但我们公社办服装厂是为了创收的,不可能在一百件的基础上多订几件或者是几十件的情况下就给出一个出场价格,肯定是还是有标准的。”苏曼说道,“一百件这个数量,是想要拿到批发价,也就是不用布票的入场券,而想要拿到出厂价格的话,要至少五百件才行。”
张三:“出厂价能给到多少的优惠?”
苏曼:“在每一百件的总价上减50,买五百件就能在总价上减250,买得越多越合算。”
每一百件减50,五百件减250……在这个250还不算骂人的时代,张三根本没有多想,只打算好好算算这个优惠的力度合适不合适。
这样想着,算数不是特别好,但也懂得单纯加减这种笨法子的张三偷偷把手放到办公桌下面,掰着手指头算着这样平均下来以后,每件衣服的单价是多少。
算来算去,张三不敢置信地看向苏曼,问道:“所以,苏主任你给出来的出厂价,就是每件衣服才便宜五毛钱?!”
“五毛钱还算少吗?”苏曼表现得比张三还夸张,“张三同志,你知道我们厂的工人才挣多少钱的吗,知道我们厂卖这个价格才能赚多少吗?!五毛钱已经很便宜了,除非是一次性买一千件能够每件便宜一块钱,其他的优惠就只能是这样的了,是最低价了!”
如果不是场合、立场不对的话,张三甚至都想要给苏曼精湛的演技鼓个掌了。
张三曾经耳闻麦秆公社表演队就是苏曼组建起来,并且里面的演员也都是她□□出来的这件事情,因为他们公社一直想要邀请麦秆公社的表演队到他们公社进行表演,只是表演队的档期太满,得等到国庆以后才能轮得上他们。
而如今,张三虽然还没有机会见识麦秆表演队的演出,却是亲身感受了一番苏曼这个表演队师父的演技——简直是精湛至极!
看着苏曼在睁着眼说瞎话的同时,还能保持微笑说话不打磕巴的样子,张三可算是明白为啥人家这小小年纪就能当主任,当副厂长的原因是啥了——那绝对不是靠苏曼那手劈桌子的绝活儿就行的,还是得靠方方面面,全方面都得跟着发展起来的能力啊!
已经意识到苏曼一毛不拔的特质比她那一手怪力还要强上不止几分的张三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彻底没了和苏曼砍价的想法,也学着她睁眼说瞎话的样子,认真点了点头,说道:“苏主任您这说话办事就是敞亮,给出来的优惠也是很实惠的,不过我们书记电话里也说了,的确是公社账上钱不多,真就只有买两百件成衣的款子,所以咱们还是按刚刚说的来,先订两百件,以后再找机会!”
张三跟自己这现学现卖来的小话还真是说得一套一套的,这倒是让苏曼有些惋惜对方不是麦秆公社的人,不然的话,好好培养培养,那厂子里头的销售部门不就有人干了嘛。
但这么一丁点的惋惜并不算可惜,人才嘛,都是需要培养的,只是培养时间的长短罢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订单的事情敲定了,其他事情和想法再多,也都得等一会再说。
根据张三所说的,他这趟过来得有些匆忙,而没有带公社公章的原因,苏曼只能先和他签订一个有他本人签名和手印章的订购协议书。
之后的正式协议则交给田庆丰直接派人去张家邬公社那边,带着200件衣服一起,当场签订合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在签订好简单的订购协议合同后,苏曼大方地主动伸手,对张三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在上次县里一别后,我和张三同志你还能再见面,并且有了这样紧密的,事关两个公社的合作关系。三天之后,我们这边会发货到张家邬公社,到时候还要麻烦张三同志你多多照顾我们这边过去的同志啊!”
张三看着苏曼伸出来的手,熟悉的紧张感又重新回归了。
“合作愉快……愉快……”他勉强地笑了笑,边说着,边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对这双手的胆怯,轻轻握了握又马上分开。张三嘴上说着愉快二字,心里头却是怎么也愉快不起来,只盼着赶紧回去公社,以后能和苏曼再也不见!
张三:好想家,好想我爹和我妈!
……
就在苏曼只用了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就谈成了这笔足足价值两千块钱的订单的时候,提前早退回去生产大队的乔黎明,也是终于在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以后,回到了已经安顿好“牛鬼蛇神”的生产大队。
牛棚被建在离知青小院不远的地方,那里被单独划分出了一小块自留地给他们种菜,房子虽然是最简陋的土坯房,但房顶不会漏水,住在里面不会风湿,也不用人手风吹雨淋,里面还有给他们垒出来的大通铺,看起来是不太讲究,可是这个在冬天,只要勤快点烧炕眼就能暖暖和和过完一冬。
这些看似不经意,却实实在在能够为这些已经饱受了太多风霜雨打的人给予太多太多的希望。
而这些,都是苏曼亲自安排的。
乔黎明看着不远处的牛棚,看着神情中仍带着许多不安,但也开始在那一小块自留地上面播撒种子的他们,眼神里是说不清楚的情绪,让人也看不明白。
他站在这里看了那里许久许久,一直到他们进到那间能够遮风避雨的屋子里以后,乔黎明才离开,踏上回去知青小院的路。
在回到知青小院,但还没有进属于男知青统一的房间里的时候,乔黎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嗯,这个时候还没到下工的时间,院子里其他的知青应该都在地里干活,他应该能够独处一会,趁此机会想一想他一直没能琢磨清楚的事情了。
只是……
乔黎明走到房门前,在手已经放在门上,说着就要推开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房间里,有人。
还是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变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而不是做别人想让你做的事情,成为别人想要你成为的样子。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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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乔黎明出身军人世家,从小就被他爸扔进部队里头,跟一帮兵油子手底下摸爬滚打来的。虽然后来他没有按照他爸的想法入伍参军,而是走了学习兴国的路线,给他爸气个好歹,但多年来的训练已经刻在他骨子里,永远挺直的腰杆是他如何也弯不下去的。
这样需得是经过多年训练才能有的素质也在此时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站在屋门外,乔黎明放轻了呼吸,在确定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以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顺着并不严紧的木门板子的缝隙,向里看——一眼就看见了正鬼鬼祟祟站在自己床位前的女人。
只一眼,乔黎明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蒋青蔓。
同住在知青小院的女知青。
在被分配过来的这半个月时间里,乔黎明几乎将整个于家堡大队的社员,包括知青小院里的新老知青都认识了一遍,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长相特征和对话中他们所主动说出来的家庭背景、自身特长、交友情况等都了解并记住了。
这是他自从……
所养成的习惯。
像是此时此刻正在屋里头小心翼翼翻着自己行李包的蒋青蔓,乔黎明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记起了关于她的一些信息,比如她为人十分高傲,总是瞧不起人,所以不咋受待见,也比如她出手大方,总是靠讨好记分员来逃脱上工干活,再比如她对其他女知青,尤其是陈秋苹和赵兰妮的恶意,这似乎是出于嫉妒。
但在这些信息里,乔黎明提取不到任何促使蒋青蔓这个和自己几乎没有过交集的女知青,趁着其他人上工的时候,跑进男知青的宿舍,只为了翻自己行李的原因会是什么。
这一次下乡,乔黎明没有带太多东西,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衣服以外,他只带了一些钱和票,行李包可以说是简单得一目了然。所以,向来不缺钱和不缺票的蒋青蔓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只是为了偷走这些钱和票?
乔黎明否定了这个可能。
但在行李包里,除了钱和票还算之前以外,就只有衣服和一些干粮了。而刨去这些,乔黎明身上最值钱的,也只有他手上戴的手表,但这是没办法偷走的东西,想偷的话也不应该翻行李。
所以,这个和自己无冤无仇,也从未有过交集的女知青,是想干什么?
……
在看到蒋青蔓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了一件他夏天穿在衬衫里面的白背心,和一条晚上睡觉时会穿的棉质短裤时,乔黎明只觉得心头一瞬间涌上了极大的厌恶——为自己的衣服被对方所碰到。
她拿着这两件衣服做什么?看着蒋青蔓在拿到这两件衣服以后,就准备离开的行动轨迹,乔黎明来不及多想,就连忙闪身躲到了宿舍旁边的厨房里。
看着蒋青蔓离开男知青宿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院子里没有人以后,便一个闪身回去了女生宿舍,还十分做贼心虚地将宿舍的窗帘拉上了的举动,乔黎明并不觉得对方这样做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慕,或是她自身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因为他已经顺着对方因匆忙而没能拉紧的窗帘缝隙中,看见她将自己的那两身衣服,放到了并不属于她的行李包中。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乔黎明一边闪身离开了知青小院,没有戳破对方这明显是想要栽赃嫁祸于人的行为,一边只觉得头痛欲裂,死死地咬住牙齿,以此来抗衡这份已经折磨了他多年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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