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送
卫辙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原这位魏大人见明着护送佳人不行,他不与其争辩,只自己改成了暗送。
卫辙突然笑了。
有点自嘲的笑,也有点释然的笑。
颜妹虽对这位魏大人不理不睬,但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别扭。而这种别扭,是他根本掺和不进去的。
或许……男女之间,情爱之事,便就是如此。
魏珩亲自跟了去,卫辙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他便转身对京兆府衙门的人道:“本将同你们一道回去。”
颜熙想着,既人都来了金光寺,不如去叨扰一下慧云大师。
慧云大师之前说过,若颜熙有困惑难解,随时可来找他。
颜熙不是那种喜欢随意麻烦别人的人,所以之后没再去找过大师。但想着今日把父亲及祖父祖母牌位接走后,以后恐难再踏足这里。
所以来的路上她想了一路,最终还是决定去找一下大师。
慧云大师这会儿人就在禅房,还是之前那个小沙弥引着颜熙去见。慧云一看到颜熙,口中就念了句“阿弥陀佛”。
颜熙对他十分敬重,忙告手在胸前,对着他弯腰颔首道:“大师。”
“女施主请坐。”慧云言简意赅。
“多谢大师。”
慧云如今早参透了天机,但他却不能明说,只能道:“施主实在不必多思多虑,只遵从本心就好。想的多伤身,思虑的多伤心。旧情往事既已过去,不如抬头往前看。至于最后终将归于何处,一切皆有定数。”
慧云说完,又阿弥陀佛了一声。
颜熙似懂非懂,她沉思一瞬后,不由拧着眉心,犹豫了后,又说:“大师,若我说我是另世过来的,您可信?”
慧云笑着道:“上次初见施主时,老衲就说过了,又怎会不信。”
颜熙想不起来了。但既然他信,颜熙便继续说了下去。
“近日来总做梦,一直都能梦到前世的那个人。有时候的梦很真切,有时候又没那么真切。而前世的那个人……这一世也在,但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人。”总之颜熙是把两个魏珩分开来看的。
梦里的魏珩,和如今身边的这个魏珩,二人实在不像是一个人。
颜熙原以为自己说的糊涂,人大师可能并不一定能理解。但没想到,大师想都没想,就说:“人在经历了不同的事后,都是会变的。就比如女施主你,如今的你同几年前的你还是一样的吗?”
颜熙被问住了。的确,几年前的她也不是这样的。
那可能是那一世的魏珩在她死后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变了一个人。
而如今身边的这个魏珩,他同前世的魏珩境遇不一样,所以自然就成了两种性格的人。
“那我明白了。”颜熙说,“只是,这梦……我还会一直做下去吗?”
慧云突然抬眸朝颜熙看来,那双浑浊的眼睛中透着智慧。但他目光却很平静,像是能包容一切般。
“那施主是更想回到过去,还是更想留在现在。”大师问。
颜熙愣住了,错愕一瞬后,忙问:“大师何意?”她难道还要回到过去吗?
回到过去又是什么意思?
慧云却轻叹一声,摇摇头道:“实乃天机不可泄漏。但施主,你只需记住万事随心就好。阿弥陀佛,施主且回吧。”
颜熙再不好留下继续打搅,只能带着这个疑惑浑浑噩噩离开了慧云大师的禅房。
再之后,回去的一路上,颜熙都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她在想慧云大师的话。
*
魏珩“陪着”颜熙从城外金光寺回来后,便找去了魏国公那里。
和从前不一样,从前父子二人虽不和睦,但魏珩身为人子,多少对其还是有敬重在的。至少明面上看起来,他颇敬重这个父亲。
但今日回来,魏珩却是横冲直撞,不经通报,直接闯去了魏国公书房。
魏国公正在书房同长子魏璟谈事,忽的,就见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
匆匆赶来通报的小厮才急忙忙禀完,魏珩便一脚踹开了魏国公书房大门,而他此刻身上官服仍未来得及换下,一身明紫晃得人眼睛疼。
至少魏璟的眼睛是疼的,他目光朝门口掠去一眼后,又平静收回。仿若这父子二人接下来的交战,皆与他无关一样,魏璟面色仍平静从容,只静静呆着。
而魏国公正愁寻不到机会痛斥这个嫡子呢,他忙一掌拍在案上,厉声斥吼道:“逆子!你放肆!”
魏珩走进来后,并没请安,他只是抖了抖官袍,冷漠道:“放肆?那么敢问魏国公,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杀人,是否放肆?”
第72章 【V】“多谢你,但真的不……
魏国公的手并不干净, 不说当年他突然倒戈晋王,反水了先太子,害死了先太子府多少人。就是他身为一府之主, 位高权重,这些年来, 要说没暗中要过几条命, 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 当魏国公听到魏珩这样质问时, 他也愣了一下。
他本能也在回想,这个逆子,他到底质问的是哪件事。
在魏国公心中,父子二人朝堂不睦,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况并不少。只不过, 如今因着逆子执意要娶颜氏女为妻, 这份父子间的战火, 愈演愈烈了。
他抓自己的短处, 去圣前告黑话,这种事并不少。他从来也不给自己这个老子面子,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在时,他有什么话也是直言。
他并不怕搞得他这个父亲下不来台后, 会被外人取笑。
所以这个逆子有今日这样的质问, 魏国公并不奇怪。
他细想了一番后仍想不出究竟,便冷漠道:“你这个逆子,是不是又想去御前告你老子的黑状?这些年来,你做这种事做的也不少了。你要去告就去告,何须先穿着这一身官袍往我这里跑一趟。”魏国公只以为他穿官袍过来是示威的。
魏珩其实并不能确定埋伏城外的那群杀手就是魏国公的人, 所以他此来,其实是试探。
魏珩这些年来一直盯着他父亲咬,可以说,最了解他父亲的人就是他。所以,在魏国公本能给出这样的反应后,魏珩心中也有些了然。
心里猜测着,或许可能不是他。
但他还是说:“圣上那里,我自会去告。只是从前你坑谁害谁,我不管,但我告诉你,你若敢再起心思动颜娘一根手指头,我必不会放过你。届时,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魏珩一番话说的狠绝又严肃,魏国公知道他是说真的,所以他再次愣住。
反应过来后,他才厉声质问:“什么意思?你是说,为父动手害了那个颜氏?”
魏国公那日在与魏珩母子对峙落于下风时,的确在情急之下撂过狠话。他说,若他们母子有本事,就最好时刻护那颜氏在眼皮底下,最好不要掉以轻心,否则的话,若颜氏出什么事,就莫怪他了。
但这只是魏国公气急之下的一句气话,他也并没有真打算那样做。至少目前还没有。
魏国公可能是被儿子坑久了,儿子也没少在御前拿些莫须有的事告他状。
所以对此,魏国公都有经验了。
对自己绝对没做过的,他自是一身正派的理直气壮。
此时此刻,他亦如是。
“所以你今日横冲直撞,不顾身份不顾尊卑的闯进你老子的地盘,就是为了这个?”魏国公突然笑了,他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后,又突然严肃,冷漠道,“逆子!我看你是该家法伺候!”
魏珩此来就是为了试探,既然结果已知,他目的也算达到。
他仍静立原处,笔挺的身姿犹若松柏,清清正正。
黑眸清透,他定定注视着此刻面前的人。
心中虽已知道不是他了,但魏珩却仍是不改口,一口咬定了就是他。
“家法?”魏珩冷笑,“家法难道还能置于国法之上吗?”又说,“别忘了那日你自己说过的话,当时在场的,可不只有你我二人。若要人证,我随时都可找来。”
魏国公更是震怒,他愤怒道:“你想告你老子?”
“告你?”魏珩只最初进来时激愤,这会儿心气已经很平和了,他语气也是淡淡的,疏离道,“我告你的次数还少吗?你落我手里的把柄还少吗?”
又故意说:“你魏国公什么事做不出来?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不仁不义、背信弃德之事还少吗?怎么,如今时隔多年,你就忘了?那要不要我这个儿子再给你一一细数。”
对当年先太子府一事,魏国公谈不上后不后悔。只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若说这世上他最对不起谁,便就是先太子了。
但他还没有敢于承认和直面自己错误的勇气,所以,这事到如今,都是他不能碰的一处禁区。
可魏珩此刻不但碰了,他还说了出来。并加以了言语奚落,以及挑衅。
魏国公本就在气头上,经此一番挑衅后,他立即怒吼道:“来人,将逆子拿下,家法伺候。”他还知道有所顾及,又加了句,“将他这身官袍剥下来再行家法。”
魏珩虽只是世子,但府上伺候久了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受制于国公的。
府上如今分为两派,父子不睦多年,二人分庭抗礼。从前虽有暗流涌动,但至少表面上风平浪静。
而像如今这般,父子之间都到了动家法的地步,还是头一回。
就算这是在魏国公院子,此刻周遭侍奉的也都是魏国公的人,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能惹祸上身。
大家都不蠢,论年纪,父子二人谁能活得长久,一目了然。
论身份,世子不仅是国公之子,他身上也有皇家血脉。
而魏国公本就在气头上,见此状,更是愤怒。
见下人们不敢动手,魏国公直接亲自上了手。
魏珩不可能等着他来制服自己,所以并不理会,只一甩袍摆,转身就走。
下人们见状,皆纷纷跟了出去。
有劝国公手下留情的,有劝魏珩说几句好话服个软的。当然,也有悄悄溜走,分别跑去老夫人和长公主那里搬救兵的。
众人一哄而散后,偌大的书房中,就只剩下魏璟了。
方才那父子二人对峙,魏璟始终未说一句话。而如今他们二人走后,魏璟这才看向身后的侍婢玲珑道:“推我出去吧。”
魏璟自幼便双腿肌无力,不能如常人一样正常行走。这怪不得任何人,这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当年,他生母为了要在长公主之前诞下子嗣,服用了催生的药。而并未足月的他,生出来后不但体弱多病,还身有残疾。
但他能怪生养自己的母亲吗?显然也是不能的。
出了魏国公书房后,玲珑便将公子往他自己院子推去。其实伺候在公子身边多年,即便他此刻一句话都不说,玲珑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方才世子一身官袍踢门进来,生龙活虎精力充沛,公子这是心中羡慕了。
公子饱读诗书,天资聪颖,他在才学方面绝对不比世子差的。可就因为腿脚有疾,便永远被拒绝在了朝堂之外。
不能参加科考,不能入仕为官。
甚至,连外人提及魏国公府时,也都只提世子同三公子。对府上大公子,可能只是寥寥片语,甚至直接忽视。
玲珑自幼侍奉在大公子身边,对大公子,多少有些怜悯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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