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果冻
顾灵道：“是的，从前没有进过学。”
钱夫子想了想，随手又翻开顾灵书桌上那本《唐诗三百首》的其他一夜：“这首诗，听我念一遍，乡心新岁切……现在你能念一遍吗？”
顾灵眨了眨眼：“我……我先念给夫子听听？”
钱夫子道：“嗯，念吧。”
顾灵：“乡心新岁切，天畔独潸然……”
钱夫子震惊极了，她自是见过有些人天赋好，过耳不忘、过目不忘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学生能到她的门下，莫不是今天她真的收到了那所谓的过耳不忘、过目不忘的学生？钱夫子很快稳了稳心神，她没有马上表现出来：“很好，待会儿下课后，你随我走，我教你启蒙的三百千。”
顾灵展开笑颜：“谢谢夫子。夫子，那……您要给我的奖励呢？”
钱夫子哭笑不得：“我把启蒙三百千的书籍奖励给你了。”
顾灵：“……谢谢夫子。”
钱夫子笑着摇摇头走开了。钱夫子一走开，孙美香便拉着顾灵的袖子道：“顾家姐姐，你真厉害，竟然每个字都记住了，我还有好多字没记住的。”
顾灵：“你哪些字没记住的，我教你。”
孙美香一听，又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顾家姐姐。”
等钱夫子说的半刻钟一过，她便抽查了几个学生，像顾灵一样全都记住的自然也有，顾灵不是记性好，她是因为这些字的简体字都认得，而其他能背出来的小姑娘，那是真正的记性好。顾灵回想自己在八岁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就背背《鹅鹅鹅》。
下了课，钱夫子看了顾灵一眼：“顾灵，你随我来。”
“哎。”顾灵小跑着过去。
第16章 钱夫子
此去钱夫子书房的路上，钱夫子都没有说话，她一直在观察顾灵，只见顾灵一路上都在好奇的东看西看，这里是私塾，这举动倒是没什么，但是如果换个地方，去别人家里，这举动就不稳妥了。不过钱夫子也没说什么，她知道顾家的情况，平头老百姓家出来的，不能要求她懂那么多的规矩。反正之后的礼仪课上会学到这些。
到了书房，钱夫子从书柜里拿出一套三百千，这些书都是崭新的，是钱夫子闲着的时候抄的，用来奖励给表现好的学生。
顾灵收到书，郑重的向钱夫子又鞠躬：“多谢夫子。”在古代，赠书是非常慎重的一件事，有人赠书给你，说明对方对你的态度。
钱夫子道：“我们私塾是念两天休息一天，一个月休息十天，每天早上两堂课，第一堂课识字、第二堂课习字。下午是也是两堂课，一堂女红课、一堂礼仪课。当然，如果你的礼仪学的好了，可以不用去了，可以学一样别的课堂，比如琴棋书画都可以，但是万事以礼为先，礼是做人的首要基础，没有好的礼仪，琴棋书画不学也罢。”礼仪不仅仅是坐姿站姿，同时也关乎着一个人的素养。所以彭家女子私塾把礼放在最前面。
顾灵：“我懂了，谢谢夫子。”
钱夫子满意的点点头：“你来这里坐。”她指了指自己书桌和椅子。
顾灵虽然不解她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的坐下。
钱夫子：“把我刚才给你的三百千拿出来。”
顾灵拿出三百千。
钱夫子把三本书平放好：“这是《三字经》、这是《百家姓》、这是《千字文》。这第二堂写字课，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学习三百千，不仅要会认字，还要会写字。明儿我会叫人准备一套桌椅，供你念书习字。”
“夫子……”顾灵抬起头，双眼微红的看着钱夫子，她被感动了。
钱夫子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她欣慰的摸了摸顾灵的头：“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启蒙晚了没有关系，同样的一条线，有些人跑的早了，却不如跑的晚的人先到终点，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灵道：“我知道，因为跑的早的人在中间耽搁了。”
钱夫子点点头：“是，跑的早的人没有好好的利用这个优势，而跑的晚的人却恪守自己，所以起点和终点，并不是绝对的，重要的是过程。”
顾灵郑重道：“夫子放心，我会好好念书，这对我来说是一生一次的机会。”因为顾家穷，顾奶奶拿出了全部的家当，所以她更加不能让顾奶奶失望。
钱夫子以为顾灵长得娇嫩又憨，怕要多说几次她才能明白，却不料心里是个通透的，这就好。“你且看好了，我写三字经这三个字，等你写好了，我便教你《三字经》里面的内容。你慢慢写，我先去学堂瞧瞧其他学生们。”
顾灵起身：“是，夫子。”
女子私塾的女夫子不多，彭夫人是私塾的山长，也就是彭举人的妻子。甲班的袁夫子和乙班的钱夫子相当于现代学校里的班主任，她们教学生们课堂的内容和练字。接下来是教女子八雅的先生，君子六艺女子八雅，八雅指的是体态、女学、古琴、古筝、茶道、香道、女红、书法。在这八雅中，私塾把女红和体态（礼仪）放在最前面，书法也就是习字，放在上午，和念书一起，所以八雅也就剩下六雅了。
顾家
侧房的工程还没好，院子门口今天照样围了不少人。如果是平日里，顾奶奶少不得和要大家唠叨唠叨，但是今天顾奶奶送了宝贝孙女去进学，这会儿心里紧张兮兮的，和大家唠叨的闲工夫都没有。
顾奶奶一回到家，便去找了杜嬷嬷，杜嬷嬷闲着，就把顾灵往日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有些地方改一改、补一补，使得原本普通的衣服，也添色了不少。
“杜嬷嬷啊……”顾奶奶紧张兮兮的进了书房，“杜嬷嬷，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杜嬷嬷起身，行了个礼：“老太太请说。”
顾奶奶：“是这样的，乖宝的私塾午饭得自家去送，我也不晓得给她送什么好，你给我出出主意，送什么饭菜比较体面。”
杜嬷嬷想了想，按照顾家的情况：“一荤一素、一饭一甜点。”了解了顾家的情况之后，杜嬷嬷觉得像顾家这样的人家，着实没有理由送姑娘家去私塾，不过她只是个下人，自然不会说这种话。
顾奶奶一听：“一荤一素一饭倒是好准备了，那甜点准备什么？”她不会做甜点。
杜嬷嬷道：“我瞧着厨房里有黄豆、红豆、绿豆还有干花生粒，不如给姑娘做些红豆汤？甜甜的红豆汤，姑娘家还能补补血，放了糖，也不算拿不出手。”
顾奶奶道：“就照着你的意思来。”她想着杜嬷嬷是官家出来的，她说行就一定行。
有了主意之后，顾奶奶去市井切了六两肉。象国的一斤为十六两，一两等于十六克，也就是说，这会儿的三两肉才五十来克，等于现世的一两。可五十来克的肉能做什么？肉沫做包子才能数一数。
顾奶奶切了六两肉，九十六克，花了六文钱，又去称了一些红糖。蔬菜就不买了，家里拿来的蔬菜还有些呢，等没得吃了她再回乡下拿。
私塾
钱夫子在学堂里看了几圈，又回了书房，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小姑娘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的在写字，她满意的点点头，是个耐得住性子的。接着，钱夫子走了进去。她没有打扰顾灵，走到桌前，原本好奇小姑娘写的字，可这会儿被吓到的是她。“好字。”她忍不住道。
顾灵被吓了一跳，落笔一沉，这个字糟蹋了。顾灵抬起头，带着几分委屈道：“夫子，您走路总是没有声音的。”
这声音听在钱夫子的耳朵里，便是撒娇般，她轻笑道：“不是我没有声音，而是你醉心写字，没有听到声音。”一般人走路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只不过她走路声音轻，加上小姑娘练字认真罢了。“你的字很好。”倒不是说顾灵的字写的有多好。顾灵的字很秀气，偏向于楷书。可以说没有自己的风格，但是字写的也干干净净，让人看着很舒服。
古代女子到底不比男子，男子如果走科举，一手字必须要拿得出手，最好有自己的风骨。但女子不是，有些女子出嫁后，也就是管理账本的时候才会写几个字，所以女子的字如何，平时没有人会关注。
顾灵的字也是从小练习的。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她妈妈就买了字体本，让她照着字体里练习，后来上了小学、初中、高中，都有书法课，不管是钢笔还是毛笔，都有涉及，所以，她也习惯写毛笔字。不过也仅仅被称为毛笔字，不是什么书法。
可在钱夫子眼中就不一样了，一个今天才进学的学生，不但对文字听一遍就会，就连写的字，刚接触就抵上人家几年了，这便是天才啊。
钱夫子：“既然学会了三字经三个字，我便教你书中的内容。”
钱夫子这一教，差点连午饭的时间都忘记了，如果不是顾灵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钱夫子大有连午饭都不吃的意思。不过，这才过了一个时辰，钱夫子当真是吃惊不小。一本《三字经》以前一百四十五个字，顾灵在短短一个时辰里竟然学会了三分之一个字，更重要的是，每一个字都是她念一遍就记住的。这等天赋，钱夫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再看看面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揉着肚子，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钱夫子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去吃午饭吧。家里人可有给你送饭？”
顾灵赶忙道：“送了送了，夫子，我去吃饭了。”她快速的起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书房。顾灵在钱夫子的书房坐了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屁股都坐疼了。好在肚子争气，在必要的时候叫了，不然她大概要嚷嚷着屁股疼了。
钱夫子笑着摇摇头，真是活泼的性子。
顾灵跑出钱夫子的书房没多久，就碰见了孙美香带着她的小伙伴来找她了，一见着顾灵，孙美香便道：“顾家姐姐，你一直在钱夫子的书房学习三百千吗？我们来寻你一起吃午饭。”
顾灵道：“是的呀。我要去私塾门口取饭盒，家人会给我送来的。”
楼心月道：“我们也是去私塾门口取饭盒，同顾家姐姐一起。”
吕馨道：“其实私塾食堂里也有伙食，不过味道不讲究，没有家里做的好吃。”
钟敏云：“可不是嘛，也没有点心，我喜欢吃点心。”
私塾食堂是为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准备的，里面的食物能填饱肚子就行，哪里会那么讲究。所以富人家的孩子是从来不在私塾的食堂里吃饭的。
第17章 准备做生意
顾灵和大家一起出了私塾，便看到在私塾门口等着的杜嬷嬷了，她高兴的唤道：“杜嬷嬷，你来了。”
杜嬷嬷也瞧见她了：“姑娘。”她把一个饭篮递上，“姑娘，这是您的午饭，里面有糖水点心，小心洒了。”
顾灵小心的拎着：“谢谢杜嬷嬷，杜嬷嬷，我奶奶怎的没来给我送饭啊？”
杜嬷嬷解释：“老太太在家里看着，侧房还没有造好，家里得有个人，所以奴婢来认认路。”
顾灵点点头：“谢谢杜嬷嬷，那我进去吃饭了，杜嬷嬷也早些回去吧。”
顾灵没有马上进私塾，她是和孙美香等人一起进的私塾，大家都拎着饭篮。学生是不能在学堂里吃饭的，她们拿了饭盒去了私塾的食堂。孙美香等人寻了个地方，然后大家把各自的菜拿出来，放在一起吃。
顾灵的菜是一荤一素，荤菜是红烧肉、蔬菜是红烧萝卜，配一碗白白的米饭，还有一碗红豆汤，这菜在寻常人家的确是可以的。她的四个小伙伴，除了家里开酒楼的楼心月之外，其他三个也都是一荤一素一点心。
大家把菜放在一起吃，都吃的津津有味。最后分点心的时候，顾灵用干净的勺子给大家每人分了一勺子红豆汤，有些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才津津有味。
吃好饭，顾灵和小伙伴们收拾好自己的饭篮，等着下学的时候带回家。
“顾家姐姐……”楼心月突然开口，四个小伙伴中，就楼心月最有气势了，顾灵觉得她很像小说里些的世家千金，那种年纪轻轻就能管家的那种。“顾家姐姐，我中午同来送饭的丫头说了，叫她等我下学的时候送一些布料和棉花过来，你看家中是否方便？”
顾灵爽快道：“方便的，你是要我这个样式的兔子，还是要其他样式的？”
楼心月听了眼睛一亮：“可以有其他样式的吗？”她是见这兔子可爱，的确心喜。可是，她又不想同别人一样，如果有选择，她自然喜欢独一无二的。
顾灵道：“自然可以的，这兔子的样式是我画的，我画的不一样，我家人做的也就不一样了。”
楼心月听了便欢喜道：“那我要同别人不一样的，谢谢顾家姐姐。”
顾灵：“不用同我客气，谢谢你们带我一起玩。”
吕馨：“心月，你也太机灵了，都不同我说，不然下学后我也能叫丫头给我送布料和棉花过来。”
楼心月甜甜一笑：“我才不同你们说呢，同你们说了，顾家姐姐一下子收了那么多的布料和棉花，就该烦恼先做谁的了，这下好了，顾家姐姐也不用麻烦，你们也不用争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灵心道，这小姑娘真聪明。这个团队看似以孙美香为首，但实际上楼心月才是那个智囊。
钟敏云也浅浅的一笑，一双眼睛转啊转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午间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的两堂课是女红和仪态。如果说上午的顾灵是闪闪发光的，那么下午女红课让顾灵吃尽了苦头，从来没有拿过针线的她指头一不小心就会被戳出血，孙美香等人看了都忍不住怀疑顾家姐姐是不是真的聪明。
相比于女红课，仪态课倒是让顾灵松了一口气。仪态课虽然累，站姿、走姿、坐姿、行礼都非常的讲究，但也只是身体累，可不比女红十指连心的痛。
不过，今天乙班上仪态课的人不多，像孙美香等四个小伙伴都不在，她们都是去年年初进学的，去年已经学过仪态课了，也都通过了仪态考试，所以她们现在在学的是八雅的其他才艺。
故而，学仪态的只有顾灵等几个乙班新来的学生。几个新来的学生没有同顾灵说话，顾灵自然也不会主动和她们交流，毕竟年龄的差异摆在眼前，七八岁的孩子和十几岁的孩子，真说不到一块儿。
好不容易熬到仪态课结束，顾灵回课堂收拾东西，孙美香等人已经在学堂里等着顾灵了。小伙伴们是需要一起进学、一起下学的。
五人结伴出了私塾，顾灵就听到顾奶奶的叫声了：“乖宝。”
顾奶奶早早就在私塾门口等着了，学生进学期间，家里人不能进私塾，所以顾奶奶只能眼巴巴的在门口看着，好不容易看见宝贝孙女出来了，她松了一口气。
“奶奶……”顾灵上前几步，“奶奶您怎么来了？我这么大了，自己会回家的。”
顾奶奶慈祥的笑道：“奶奶这不是担心你吗？”
顾灵嘟着嘴抗议：“奶奶，私塾里像我这么大的人都没有家人接送的，您来了，要是让人知道，我可没面子了。”实际上，顾灵是不想顾奶奶每天来回这样累，左右从私塾到家里不过半刻钟，按照现世的算法就是十五分钟，也就是说大概一公里多一点的路。
顾奶奶听顾灵这样说，也不敢让宝贝孙女没面子，只能宠溺的道：“好好好，奶奶听你的。”实际上老太太则心想，下次来的时候，她就躲在角落里看着，别叫孙女发现了。
“顾家姐姐……”楼心月拎着一个小篮子过来，“顾家姐姐这是你家长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