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王管事话音刚落,季远抬起了手,似是要去扶马鞍,只不过他的手没能按在马鞍上,整个人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王管事惊呼一声,忙去查看季远的情形,他伸手将地上的季远扶起来,只见季远额头磕破,正往外渗着鲜血,季远整个人也如烧红的热炭般。
“季家大爷,”王管事有些后悔,方才他急着报信太过慌乱,竟然没有发现季远的异样,“您这病了怎么不说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快来人,”王管事身边没有带旁人,只得花钱请街上的人来帮衬,“搭把手,将我家大爷送去看郎中。”
季远紧闭眼睛,仿佛早就晕厥过去。
……
李家。
李太医致仕之前官至副使,李太医与现任的副使贾似不一样,贾似一心想着官途,李太医则是醉心医术和教导弟子。
在见到李茹初送来的药材图之后,李太医仔仔细细地看了多遍,只觉得嘉安郡主这图有甚多可取之处。
一来药材画的仔细,连同开什么花,结什么果,挖出的根须如何都画的清清楚楚。
还罗列了药材常长在何处,长几年的药材药性最好,以及挖采之后药材要如何存放,就以用来做纸药的杨桃藤来说,采下之后要立即送去纸坊,存放不当,药材里枝叶干涸,这药材就能再取用。
若是采药的人知晓这些,不来不会辨认错药材,二来会妥善存放和买卖,若非熟知采药的人,决计写不了这样周全。
李太医听谢良辰说起镇州的村民,从前虽然采药却并不知晓药性,甚至因为识药不清被药商随意糊弄,更有人将药材当成可治百病的神药,随意服用,枉死者不在少数。
如今学会了辨识药材,挖采时更省力气不说,懂得药性之后,也少了中毒之事。
“这药材图放在衙署之中,采挖时节,还要请识字之人在旁解读,”谢良辰道,“如今我们做的就是八州之地常见的药材。”
李太医道:“前朝时也有这样的图册,只是损毁、遗失太多,我们也曾想着重编药材图经,只不过有些地方不如你这图画的周全。”
李太医自从看到这药材图之后,就想到要如何完善他们的图经,但这些都是嘉安郡主想出来的,他们自然不能随意取用,这次请嘉安郡主前来,也是商议此事。
谢良辰听出李太医的意思:“您若是觉得我们的药材图有可取之处,只管拿来用处,做出更好的图册对民众有益,我们能帮上忙也是我的福气。”
李太医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嘉安郡主就已经想得如此透彻,不过也不用太惊诧,能够画出药材图的人,自然是心中早有思量。
李太医道:“八州需要的药材图,成册之前只管送来,我与学生会帮忙核对,免得出任何差错,你们不知晓的药材,只要太医院有相关图册,都可以借来仿画。”
谢良辰几个一听都十分欢喜。
谢良辰感谢李太医:“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副使帮忙参详。”
谢良辰说着取出了豕膏:“这是我们陈家村熟药所做出的豕膏,也算成药的一种,内服的成药只有官药局能卖,这种外用的豕膏,不知我们是否可以售卖?”
刚建官药局,什么药能卖,什么药不能卖,太医院尚未有章程。
李太医仔细看那豕膏的药方,这种豕膏不内服,就算误用没有对症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李太医点点头:“刚刚建了官药局,太医院人手不足,然坊间有太多良方,这些药方就此搁置不用难免可惜,委实该出个章程。郡主将这豕膏留给我,我会与太医院同僚商议,出了结果便告知郡主。”
“日后但凡坊间进献上来的药方要如何处置,也都能有个比照。”
送走了谢良辰的等人,李太医去前院寻学生,明年八州之地不知能种多少药材,需要都少药材种子,他可以引荐几个人给嘉安郡主,希望能帮上忙。
从李家宅院出来,谢良辰和孟长淑几个都很欣喜,李太医答应会帮忙核对药材图,往后她们只管这样画下去,一冬天赶一赶能出几本册子。
孟长淑仍旧与谢良辰一同坐车回去,路上孟长淑有些不舍:“这些都做好了,你也该回北方了吧?”
谢良辰点头:“还要准备明年春耕之事。”
孟长淑叹口气:“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
谢良辰玩笑道:“若不然,孟姐姐也搬来北方?”
“那么远……我父亲恐怕不放心……”孟长淑说到这里,似是明白谢良辰的意思,脸上立即起了红晕,伸手去搔谢良辰的痒,“让你乱说。”要搬去北方住,要么是父亲调职,要么是她嫁过去……谢良辰显然说的是后者。
谢良辰强忍着笑正色道:“我说什么了?”这一世孟长淑不会嫁给季远,也不知道她的良缘到底在哪里。
将孟长淑送回家中,谢良辰才回到谢家宅子。
刚下了马车,常安就迎上来道:“刑部来人了,正在内院向大爷问话。”
一定是为了萧兴宗那桩案子,谢良辰点点头,看来朝廷是准备给宋羡一个交代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家人
谢良辰走进院子,就看到等在旁边的衙差。
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和内侍则在屋子里与宋羡说话。
陈子庚过来道:“那些人是来向阿哥问案子的,姑父也在里面陪着。我方才接着送茶的机会,听到那些人问阿哥,认不认识一个姓蒋的副将,如今那副将在京营任职。阿哥说不识得。”
谢良辰点点头,看来是这个蒋副将有问题了,宋羡进京之后除了衙署,很少去拜访他人,他们住在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这也是当时他们为何没有将徐家派来的人都遣走,他们住在这里虽然诸多不便,但皇帝能够心安。
陈子庚压低声音:“看样子应该没事,若是他们果然有什么证据,问话就不会这样遮遮掩掩,还肯让姑父在旁边,先生也跟我讲过古往今来的断案,从来都是将人隔开分别审问,免得互相通气。”
谢良辰点头,子庚猜的八九不离十。
说话间陈老太太也走进院子,谢良辰和陈子庚走过去一左一右搀住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这些日子就带着高氏在屋子里算账目,虽然陈老太太算账的法子旁人看不懂,但老太太自己个儿心中有数,这纸张做出来多少银钱,运来路上花多少,损耗多少都要清清楚楚。
等回到陈家村之后,要开好几个纸坊,需要的人也多,不能全靠外孙女一个人忙乎,她也得帮忙,还要教好高氏,关键时刻高氏也好搭把手。
陈老太太正与高氏说话,就听到说朝廷里来人看宋羡了,陈老太太一听是刑部的人,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能跟官司挂在一起的地方,上门来给送礼?不用想就知晓与宋羡挨罚有关。
无论如何她也得来看看。
祖孙几个还没说两句话,刑部官员和内侍就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看到那位将被诰封的老太太和嘉安郡主,刑部侍郎忙上前互相见礼。
刑部侍郎道:“没想到还惊动了老太太。”
陈老太太笑着道:“听说家中来了客,老身就带着孙儿、孙女来瞧瞧,免得怠慢了贵客。”
刑部侍郎只道:“不敢当。”
内侍道:“宋节度使受了伤,也多亏了老太太照应着。”
陈老太太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克制着自己才没有露出豁牙:“中官大人哪里的话,既然皇上赐了婚,就都是我家的孩子,照顾也是应当的。”
宋羡趴在炕上听着外面陈老太太说话的声音。
若这是在宋家,宋启正瞧见朝廷来的官员,只会觉得是他惹了什么祸事,想方设法避嫌还来不及,哪里会说什么“我家孩子”。
他与良辰还没成亲,陈老太太说这些,让那些将“礼数”挂在嘴边的人听了,可能还会笑他们不懂规矩,却不知这样的真心真意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
之前宋羡就喜欢陈家村的感觉,如今身处其中,将自己变成了陈家村人,才更深切地体味到其中的温暖。
在宋家长大那些年,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事事都不能依靠旁人,他在战场上孤勇抗敌,就算宋启正兵马就在三十里外,他也不曾让人求助。
他常告诫自己万事不依靠旁人,便是最好的,其实那些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的思量。
能被人关切、爱护,心里才是真的欢喜、踏实。
谢良辰走进屋子的时候,宋羡已经从炕上起身,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良辰以为宋羡在思量那桩案子:“方才刑部的人说了些什么?”
宋羡仿佛才恍然回过神,他转过头笑着看谢良辰:“外祖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谢良辰下意识地道:“外祖母……说了什么?”
“外祖母说,”宋羡走上前伸手拦住谢良辰的腰身,将她拢在怀里,然后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我是她家的孩子。”
原来是这一句。
谢良辰觉得宋羡与她亲近的动作是愈发熟练,随便寻个空都要偷偷地抱一抱,拉一拉手。
有时候还会突然堵住她的去路,非要做些亲昵的举动才肯放她离开。
“我从前以为我不喜欢留在家里,”宋羡低声道,“现在才知道,我喜欢,我喜欢家里的热闹,大家都在一起,欢欢喜喜。”
喝醉了酒就缠着人的宋羡,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怎么也不像个喜欢清冷的人。
谢良辰没有说话。
宋羡接着道:“良辰,我们早些成亲好不好?生许多儿女,将来也尝尝含饴弄孙之乐。”
真是愈发不像话了,谢良辰的耳朵如被火灼了,滚烫滚烫,没定亲之前这人满嘴的成亲,定了亲之后,又开始说起了儿女。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前世不曾有的。
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谢良辰挣脱了宋羡怀抱:“好好坐下,说说方才刑部的人都问了些什么?”
宋羡的伤已经结痂,现在就算坐一会儿也没有大碍。
宋羡道:“我还是站一会儿更舒坦些。”
谢良辰不想去思量宋羡屁股上的伤口到底是何模样,但越是刻意避开,越是有些异样似的。
谢良辰道:“押解萧兴宗的军使招认了吗?”
宋羡道:“内侍避开人与我说,萧兴宗提及了广阳王的案子,萧兴宗还说是我指使他诬陷皇上,但皇上绝不会相信萧兴宗的话,吩咐他们细查,他们审问时发现那魏军使几次支开人与萧兴宗单独相处,怀疑魏军使与此事有关。”
魏军使是皇帝派去给萧兴宗下毒的,只不过魏军使应该暗中听了别人的吩咐,故意做了这样一石二鸟的局。
谢良辰道:“那蒋副将是何人?”
宋羡道:“我在外面的眼线说,朝廷的人除了来这里,还去了隰州王家的宅子,将王节度使的儿子王锦带走了,那蒋副将应该与王家有渊源。”
“如果王家是主使,这么一来,东篱先生给我的三策,我们可以用上策了。”
就算现在只查到王家,对宋羡和他们也大有利处。
宋羡道:“这案子过后,王家不能染指八州之地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收拾
宋羡在谢家宅子里养了三天伤,第四天才穿戴好去衙门。
刑部、大理寺因为萧兴宗的事忙得脚朝天,谁也没想到萧兴宗人抓到了,给他论罪还会这样波折。
殿前司的人不少受到了盘查,李佑倒是稳如泰山,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他头上,他这个指挥使做得干干净净,更何况宋羡挨打的时候,他没有插手,更没什么能让人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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