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宋羡这次抬脚向外走去。
谢良辰听到衣袂翻飞声,再抬起头人已经去的无影无踪,她这才支起腰身,四肢百骸间立即传来一阵阵疼痛。
谢良辰伸手撑住腰,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宋羡下颌的骨头可真硬。
……
陈家院子外,宋羡与谢良辰挥动拳脚时,常悦和常安兄弟难得聚在一起。
谢良辰被丢掷在地上,常安不禁闭起眼睛,然后用手肘撞了撞常悦。
常安道:“下次得机会你劝说大爷两句。”对待一个女子,哪里能这样。
常悦破天荒地开口道:“为何要劝?”
常安道:“用的力道太大。”
常悦面无表情:“大爷收力了,已经很客气。”
常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和练他们时相比的确够客气。
常悦想起平日里宋羡训斥他们的话:“想学就要受苦,现在吃些亏,将来能保命。”
常安闭上了嘴,也彻底断送了劝说大爷的心思,如果他连常悦都说服不了,就更别去撞大爷那面南墙。
宋羡从谢良辰家中出来,带着常安离开了陈家村。
回到他的小院子里,小厮端上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坐在安静的屋中,宋羡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下颌,刚刚他确实是着了她的算计,柔软的发丝从他脸颊上掠过。
这一刻宋羡又想起了季远,她就是这样对付季远的?他脑海中出现她面对季远时的那一幕,明明没有见到,却忍不住去猜测。
心头生出几分不快,所以她现在是将他当做季远来哄,还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他办事?
……
一大早,陈老太太带着谢良辰和陈子庚向村外走去。
他们今天不去造纸作坊,也不去收药材,要带着陈子庚去拜师。
谢良辰一边走一边活动着肩膀,昨夜用了太多力气,早晨起来浑身酸疼,似是骨肉都要散架了。
“辰丫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陈老太太和陈子庚刻意放慢了脚步,关切地看向谢良辰。
“没事,”谢良辰道,“可能收药的时候累着了。”
“那就多歇歇,”陈老太太道,“明日别早起陪着庚哥儿学拳脚了。”
谢良辰安慰陈老太太:“祖母放心,练拳虽然累,但是强身健体。”
陈老太太知晓外孙女脾气倔,也只能都由着她:“天天吃的那么好,怎么就不见长肉?到了冬天哪里能行?一阵风就要吹倒了。”
谢良辰觉得陈老太太说的有道理:“等一会儿送完了束脩,我与外祖母一起去买些东西回家,冬日里要进补才不会生病。”
陈老太太瞪着一脸歪理的外孙女:“没带银钱出来。”
谢良辰目光瞄向陈老太太腰间:“我知道银钱就在外祖母的裤腰里。”
祖孙三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了东篱先生住的小院子里。
陈老太太上前叩门。
门只响了两声就被拉开,陈老太太看着眼前的人,一笑露出满脸的褶子:“李大人,是您啊。”
三人向李佑行礼。
李佑道:“快进来吧,先生正在屋中等着子庚。”
祖孙三人进了院子,陈老太太就要去拜见东篱先生。
“先等一等,”李佑看向陈子庚,“我给你准备了一身新衣衫,换好了再去向先生行礼。”
陈子庚有些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李大人还会为他准备这些。
第七十三章 师兄
陈子庚穿着宝蓝色长袍走出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那簇新的颜色照亮了不少,那挺着小腰板,一举一动规规矩矩的模样,就像是书香门第的后辈。
陈子庚向陈老太太和谢良辰一笑,就被李佑带着进门拜师。
拜师的仪式很简单,墙上供奉一幅孔圣人的画卷,东篱先生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子庚上香、叩拜。
陈子庚每一拜都尽量做到极致,小小的孩子不骄不躁的模样,颇为让人欢喜。
李佑站在一旁看着陈子庚想到自己当年拜师的经过,他是一介莽夫,还不如陈子庚做的好,但先生悉心教导他,从来没嫌弃他愚钝。
身边有先生的那些年,想起来心中一片温暖,先生对他来说既是老师又是严父,后来先生一心归隐离开京城,他悲伤的感觉旁人难以体会。
这些年跟在皇上身边,他常常会思量为何先生要一走了之,不是嫌弃他愚笨,也不是嫌弃他粗鲁,而是他答应先生的没有做到。
这次皇上要请先生归朝,他动身前来见先生,一路上他想了许多,当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北方一片狼藉时,他隐约明白了当年先生拂袖而去时的愤怒。
从前想的是收拾河山,为百姓谋福,可这些年征伐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李佑心中叹息一声,皇上为了守住皇位,忘记了停下来看看治下的子民。
拜师礼成。
陈子庚走上前将东篱先生搀扶起来,一老一小走出了屋子。
门外站着的陈老太太和谢良辰忙上前向东篱先生行礼。
东篱先生笑着道:“第一次见面老夫就不拦着了,以后断不能如此。”
陈老太太应声:“我这小孙儿就托付给先生了。”
东篱先生道:“老夫年纪大了,膝下没有儿女,也是有私心,想要寻个好徒儿,为我关门。”
陈老太太也知道关门弟子和寻常弟子的不同,整个人都怔愣在那里,要不是身边的谢良辰扯动了她的袖子,她一时半刻还回不过神来。
“先生,”陈老太太道,“您这是对庚哥儿有大恩啊。”
说完陈老太太嘱咐陈子庚:“从今往后就算不听祖母的,也要听先生的,日后好好孝顺先生。”
谢良辰看着外祖母,到了关键时刻,外祖母不用旁人提醒就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老太太思量,唉,得多赚点银钱,多给先生些束脩,先生就子庚一个徒儿,束脩少了如何能生活?
往后还得多买书籍和纸墨笔砚。
这些都是正经事,不能省。
陈老太太待不住了,她要回去村中收药。
东篱先生又将目光落在谢良辰身上,少女站在旁边脸上满是恭敬的笑容,那神情让他颇为熟悉,因为方才陈子庚就是这般模样。
陈子庚的一举一动都在学他的阿姐,虽然没有与谢良辰说话,但东篱先生笃定,这少女定是十分聪颖,常人难及。
怪不得就连许汀真都动了收徒的心思。
唉,惹不起许婆子,他还是不跟她抢人了。
东篱先生看向陈子庚:“走吧,与我进门读书。”
等到主屋的门关上。
“我走了,”陈老太太吩咐谢良辰,“庚哥儿第一日来,你留下照应着。”
陈老太太火急火燎地要赶回村子,人正要向李佑行礼告退,只听李佑道:“我与老太太和大小姐说两句话。”
李佑将陈老太太和谢良辰请进了侧屋,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青布包袱交给陈老太太。
李佑道:“那里面是我给子庚准备的笔墨纸砚。”
“这怎么好?”陈老太太哪里好意思再要李佑的东西,“李大人给子庚寻了先生又置办了衣衫,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李佑那刚正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先生是真心喜欢子庚,才会收子庚为徒,这与我没有关系,我之所以要送这些,那是因为东篱先生也是我的恩师,子庚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小师弟。
师兄总要给师弟置办见面礼。”
陈老太太惊诧地张大了嘴,怎么转眼之间庚哥儿就与李大人做了同门?陈老太太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哎呦,疼,没有做梦。
“外祖母。”谢良辰上前挽住了陈老太太的手。
李佑接着道:“这些你们知晓就好,不宜声张,以免会为子庚招来祸事。”
陈老太太知道宝贝多了易被人惦记的道理,忙不迭地点头:“李大人放心,我们谁也不会说出去。”
李佑脸上重新浮起笑容:“子庚比我资质要好,只要好好跟着先生,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陈老太太和谢良辰再次向李佑行礼。
李佑亲手将陈老太太搀扶起来:“老太太私下里再如此便是与我见外了。”
陈老太太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
李佑望着这一幕,如果他说子庚与当今圣上也是同门……
唉,这件事日后再提吧!
李佑将目光挪到谢良辰脸上:“最近谢大小姐在做什么?陈家村的药材卖的可还顺利?”
谢良辰应声:“这次我还请田家商队帮我从南方采买一些药材回来。”
“哦?”李佑十分不解,“这是为何?”
谢良辰道:“北方与南方不同,到了冬天就没有了活计,我想学着熟药,若是我熟药做的好,还能从药铺接生意。”
李佑没成想谢良辰将冬天要做什么都思量好了,如果不是谢良辰就站在他面前,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话出自一个十四五岁少女之口。
谢良辰接着道:“生药和熟药的价钱相差甚多,如果能做得好,定能从中赚到银钱。”
谢良辰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李佑:“李大人请看,这是我让铁匠铺做的物什,准备熟药时用的。”
李佑不懂熟药,但是看那纸张上画的东西颇感稀奇。
李佑道:“都是你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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