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山微雨
执行官一步不退,强硬的说:“有话在这谈。”目光瞥向来人,“今天的事,我会如实向韩总执事长禀告。”
林湘轻哼。
夜色下,车灯刺眼的光芒中,她看见男人一步一步走来。
他的脸色好难看啊,他的灵魂岌岌可危,濒临碎裂,像脆弱的蛋壳。
等他看清她手脚上的镣铐——
他应该不会哭的,可她怕他哭出来,她讨厌他的眼泪,胜过世间任何东西。
林湘想起他下午因为名分被抢大发脾气,急中生智,高声宣布:“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说完,又对男人笑,“好了,说了你想听的,不准生气,不准难过——”
湛南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他的胸膛发烫。
林湘的脸贴在他胸口,靠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不是他身体的温度,而是他灵魂的温度。
那么近的距离,他的灵魂滚烫,煎熬。
他岂止难过。
“……你没吃安眠药。”林湘心烦,“你妹妹不堪重用。”
湛南是真的难受,不仅灵魂,身体也一阵凉一阵热,胸口发闷,使不出力。
林湘注意到了。她摸他的手,冷冰冰的。手腕上的禁魔石镣铐碰到他的肌肤,他颤了颤。
是这奇怪的石头。
他是魔法师,石头克他。
林湘下意识地推开他,推不动。
他那么难受,那么虚弱,可他不放手,固执地拥抱她,甚至抱得更紧。
他在她耳边低低说:“我想办法。”
“用不着。”林湘说,“你回家睡两天,来看我的女巫审判。”
“你不是女巫。”他沙哑的说。
林湘沉默。
她想问,如果我是呢?如果我是比女巫更强大,更邪恶,更可怕的妖物,那你怎么办?
你会害怕吗?
林湘没问,她不能继续耽搁,他再这么抱着她,身体会受不住。
讨厌的怪石头。
林湘的两只手小心地移到旁边,不让镣铐碰到他,然后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你也不是玩具。”她看着男人的眼睛,定定地说,又亲了亲他血色褪尽的脸颊。
“不是玩具。”她重申。
是爱宠,她在心里说。
要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也不准离开,她最珍惜的爱宠。
喜爱的爱,才不是爱情。
*
深夜十一点,魔法学徒唐大楚骑着扫帚降落在楼顶天台,身后坐着晕车,不,晕扫帚的妹妹。
唐小楚鞋子刚着地就急着远离扫帚,可她头晕,走路歪歪扭扭,没走两步就跪在一边干呕。
唐大楚扶她起来,搀着她往消防楼道走。
唐小楚脚底像踩在棉花上,整个人虚的很,有气无力的:“我再也不坐你的扫把了,这么下去我只有两条路,要么吓死要么吐死。”
唐大楚说:“你不乱指路,也不会这样。”
“我怎么乱指路了?”唐小楚叫屈,“我叫你往左飞,你往右飞,我叫你注意躲避巡逻队员,往大树后面藏一藏,你差点撞在树上!”
“是你非要跟来的。”唐大楚被妹妹指责飞行技术欠佳,脸皮挂不住,淡淡说,“我又没叫你来。”
唐小楚哼哼。
从天台下到三十楼,唐小楚忍着发晕的脑袋,跌跌撞撞冲向林湘家门口:“湘湘,湘湘——”
那里也有一道大嗓门在喊:“林湘!湘湘!”
唐小楚止步。
那人回头,是余斯。
唐小楚愕然:“你怎么在这?”
余斯理直气壮的说:“我家司机送来的,你才是,你,还有你姐——唐大楚好哇,你半夜骑扫帚飞过来,你违反校规!”
唐大楚不理他,在门上砰砰砰用力拍了几下:“林湘?林湘?”
没人回应。
三个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唐大楚问:“余斯,你到这里多久了?”
余斯说:“十分钟,我喊了十分钟,一直没人,打她电话也不接。”
他心里想,完了。
他嘴里也说出来:“完了,人被抓走了。”
唐小楚眼前一黑,扶着墙才站稳,颤声问:“怎、怎么办?这么晚她能跑去哪?她发火刑架,不会真的,真的乌鸦嘴……”
余斯说:“林湘可乌鸦嘴了,上次她说要当魅魔的新娘,就真去了永夜森林。”
唐小楚差点站不稳跌倒。
唐大楚安静了会儿,突然往走廊另一边跑,敲邻居的门:“原绯!你在家吗?开门!”
余斯愣了愣,马上跟过去:“原绯!艹,差点忘了跟你算账!你撬老子墙角是吧?你没事跟林湘表什么白?你个花心大萝卜被象之国女人甩了找我的林湘当替代品,老子跟你没完!”
唐小楚也在外面喊:“原绯!你晚上见到林湘了吗?”
怎么敲也没人理。
唐大楚咬了咬牙,示意余斯和妹妹闭嘴,大声说:“原绯我知道你在家!刚才我看见你家灯亮着,你开门!”
三个人锲而不舍地叫唤了一刻钟,门终于开了。
*
客厅果然灯火通明。
电视在放动物世界的节目:《聪明的狐狸妈妈》。
沙发上堆着刚烘干的衣服和一条灰色的薄绒毯,茶几上有开动的零食,还有大半瓶威士忌,酒瓶混在一堆盛放魔药的玻璃容器当中,也不怕拿错了。
原公子穿睡衣过来,门刚拉开一条缝,余斯反客为主,越过他走了进去。
原绯挑眉,对着余公子的背影说:“……请进。”
唐小楚跟在姐姐后面,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
原绯笑笑:“没事。”
余斯到处转了一圈,没发现林湘,蓦地转身:“林湘去哪里了?你下午刚表白,晚上她人就不见了,我怀疑跟你有关系。”
原绯说:“幸好你将来不当审判官,否则南三省的居民可惨了。”
余斯冷声说:“没功夫听你耍嘴皮子,林湘人呢?”
原绯走回沙发边,说:“我不知道。”
余斯横眉怒对,气道:“林湘住你对门,你下午刚表白,你不知道她人去了哪里?你算个屁的男朋友!”
原绯抱起灰色的绒毯,枕着叠好的衣服斜躺下来。
“你——”余斯看见茶几上的酒瓶,一愣:“你吃薯片喝威士忌?林湘不见了,你还有心思喝酒,你……啧,说的我也渴了。”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门,又是一阵失语:“你家冰箱只有酒?原绯,我怀疑你他妈酗酒!不行,我要告诉林湘,她怎么能跟酒鬼在一起?她的眼光一向不好,可也不能这么烂!”
原绯幽幽道:“本来不酗酒,看见你就想续两杯。”
“去你的!”余斯骂,一边拿起手机,“我再打给林湘试试。”
电话还是没人接。
余斯在餐桌旁坐下来,眉宇紧皱。他突然对唐家姐妹说:“林湘下午给我发短信。”
唐小楚问:“她说什么?”
余斯眉心拧的更紧:“她说拜托我一件事,让我一定叫我爸出席。”
唐大楚:“出席什么?”
余斯:“她没说。”
他们陷入气氛凝重的沉默。
偏偏在这种时候,电视里放着无比欢乐的背景音,狐狸妈妈生了一窝小狐狸,其乐融融。
进度条拉的飞快,小狐狸会走动了,在妈妈身边嘤嘤嘤的撒娇,狐狸妈妈的回应……居然也是婴儿般的小奶音。
同为犬类,怎么和狼、和狗差这么多?
原绯看的入迷,薯片也不吃了,忍不住坐起身。
好嗲,好娇气,好可爱。
像某只自封的狐狸精搂着他的脖子讨好他的样子。
“大人……”嘤嘤嘤。
“老公……”嘤嘤嘤。
还真有点像。
就是那只小怪物比较难以满足,有抢劫丈夫扶贫前任的不良前科。要是和真的狐狸一样,给两只死老鼠,给一些水果就嘤嘤叫,那该是如何的幸福。
不过,投喂一条鱼,她也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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