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 第37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老皇帝并没有太多废话,略略询问了两句,就立即让苏瓷上前察看伤势。

  苏瓷起身脚麻了下,杨延宗撑了撑她,没人说什么,于是他索性站起,扶着苏瓷一步一步往前行去。

  走得近了,苏瓷终于看到玉阶上的全貌,皇帝是半卧在龙椅上的,宽大的龙椅上垫了锦垫和引枕,看宫人太监熟练调整引枕角度的动作,老皇帝近期应该经常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苏瓷偷偷瞄了一眼老皇帝的脸,年过七旬,伤病疲困交加,两颊肌肉松弛下垂,脸色晦暗双目泛赤,人看起是强压不适烦躁的。

  总而言之,状态真的非常不好,但眼神看起来依然深不可测。

  受伤垂暮的猛虎,它依然是猛虎,只要还没咽气一天,仍然是可以轻易咬断入侵者的咽喉。

  这是苏瓷的第一眼印象。

  还有,仅一眼,她心凛了凛,因为对方脸色真的太差了,晦暗中还泛着一种淡淡的潮红,这种潮红她真的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出来老皇帝甚至正在发热。

  走到玉阶下,杨延宗就被人拦下了,他松开手,苏瓷跟着孙时平和那个刚被拖拽起来的老御医抬步上级,后者哆嗦跄踉,苏瓷真的好担心他走不稳扑下去摔个头崩额裂,但她不敢扶。

  厚厚的猩猩绒地毯把所有脚步声都吸附了去,上头是一片让人窒息般的安静,除了老皇帝,她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孙时平跪在地上,轻轻揭开盖在老皇帝下身的绒被,再掀起龙袍下摆,西西索索解衣的声音,苏瓷侧头听老御医详细地低声讲解老皇帝目前的病情。

  “……秋时坠马伤腿,又有箭伤,但幸后者不重,两伤兼养,耗时足两月有余,才见大好。然伤愈不过半月,陛下却觉腿伤愈合处有隐疼,止疼无果,每况愈重,至今,已见内有脓溃之相,数放之而不愈,……”

  老御医跪了不知有多久,双腿还在打颤,颤颤巍巍在给苏瓷描述皇帝的病历,苏瓷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听着——她心里明白得很,开弓没有回头箭,倘若治不好,她和杨延宗都不用回去了,外面那一排少了一大截且被人严密看管起来的御医太医就是他们的下场。

  龙椅上已经打理好了,孙时平回身低声:“苏姑娘。”

  苏瓷深呼吸一下,上前诊断伤情。

  皮肤已经有些发皱干枯的一条腿,是左大腿的位置,膝盖往上明显一大片红肿胀亮的区域,其上一个新愈合的伤疤,皮肤是完整的,这是典型的皮下化脓之症。

  苏瓷洗干净手,慢慢按压检视片刻,她手一碰,头顶立即传来“嘶”一声低哑的痛声,孙时平急道:“轻些,轻些!”

  轻些你来吧!

  苏瓷心说了句,当然,她没敢说出口,只好稍稍再放轻一点动作,一边触压,一边低声询问老御医以及皇帝本人的感受。

  “……这处,这处可疼?可有感觉格外疼痛的点?一开始是哪里疼起来的?”

  苏瓷虽然年轻,但技巧娴熟,单看按压姿势就不明觉厉,显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孙时平不由得生了几分希望,忙不迭努力回忆回答。

  “当时骨折是怎么一个折法,伤口是谁处理的?能让他给我说说吗?”

  孙时平立即招来外头一个跪着的中年太医,后者事无巨细把当时情况和他怎么处理的都说了一遍。

  “那这块呢?现今是怎么疼的,刺疼?钝疼,还是一阵阵的赤赤地疼?”

  孙时平连忙看皇帝,老皇帝道:“刺疼,如锥刺骨,一阵阵延绵不断,却又时时能感受内里一点,疼痛更剧。”

  孙时平忙低声问:“怎么样,苏姑娘,陛下这伤你可有章程?”

  章程,苏瓷当然是有的,现场诊检再结合老御医他们的话,她已经把患症断明白了。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开放性骨折之后的治疗不到位,而导致的皮下化脓。

  老皇帝当时坠马的腿伤还挺严重的,太医署不是没有人才,刚才那个中年太医就是专治骨伤的,他在没有x光的情况下光靠肉眼和经验就成功把老皇帝的骨折区域复位成功了,并且后续一直照顾到伤口痊愈,老皇帝都这个年纪了,他可以说是非常流弊。

  如果不是因为后续情况,老皇帝最多就行走不如从前,阴雨天会腿骨疼,但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这治疗可以说非常成功的。

  可惜没有如果,这太医倒霉催的,碰上了最不好处理最容易出岔子的一种伤势了。

  这种开放性骨折,往往很容易产生骨折碎片的,后世医院一定得拍片子的,以确保骨头碎屑被清理干净。

  老皇帝这伤反复的根本原因,就是当初清创不够彻底,有骨屑残留,具体苏瓷判断有三处,伤愈后再次出现炎症,并且因为时间拖延愈久而情况已经极度严重。

  ——难怪老御医已经无能为力了,这等炎症感染,在古代,等于必死之症啊!

  老皇帝能拖这么久,已经是太医院学艺精深的结果了。

  孙时平道:“苏姑娘,据说你的新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啊!”

  “……”

  苏瓷:“……这怎么可能,起死回生那得是仙药啊。”

  孙时平声音里压抑不住大失所望,他强压焦虑:“那陛下伤势,苏姑娘可有治疗之法。”

  这个吧,“有的。”

  苏瓷感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下子多了,压力山大,老皇帝迫不及待,他甚至支身坐直了:“何法?速速道来!”

  “额,需用刀砭之法,切开创口,取出残余骨屑,清除根源,再辅以清创引流,还有新药,新药对脓血之症有奇效。”

  苏瓷老实说要开刀,真的,这个时候,她很难免想起演义里那可怜的华佗先生。

  窥一斑而见全豹,虽然只是演义,但由此可窥见古人对于开刀的极度排斥,刀砭之术逐渐没落失传其实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苏瓷小心翼翼说着,话音一落,她就明显感觉空气中的躁动一下子沉下来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压抑极了。

  她缩了缩脖子,龙体之上动刀子,不会把她拉出去砍了吧?

  但没办法,老皇帝这伤,非开刀才可治愈不可的!

  光用药不成,治标不治本。

  一看清老皇帝那伤的时候,她那颗提起的心是一定,还好还好,虽麻烦了点,但这是外科可治愈的范畴。

  就是老皇帝年纪到底太大了,又被伤痛折磨了这么久,身体状态这么差,这个年龄这个环境动手术,哪怕是苏瓷也不敢打包票啊。

  偌大的宫殿落针可闻,但苏瓷还是硬着头皮说:“陛下已有时年,额,身体稍逊青壮,又受伤病困扰多时至精疲神怠,……刀砭之术配合新药治疗,有七成把握痊愈。”

  气压更加低了,连孙时平都不敢再说话了。

  苏瓷不敢抬头看老皇帝脸色,只低着头用余光偷偷和杨延宗对视了一下。

  那种领人窒息的低气压持续了小一刻钟,好像过了一辈子这么长,上首老皇帝淡淡道:“把人带下去。”

  苏瓷和杨延宗被带离了上阳宫,被安置到一处偏僻的小宫室里。

  老皇帝没说好还是不好,就这么搁着。

  真是压力山大!

  现在两人距离死亡只有一线,倘若皇帝拒绝手术,那么已经清楚他伤情的两人将会被灭口。

  老实说吧,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感觉真的不好受,第二只靴子没掉下来,天已经黑了,有宫人送了点半冷不热的简单饭菜来,苏瓷打起精神用茶炉子加热了一下,分分囫囵吃了,又疲又累,上床睡觉。

  这处小偏房很陈旧,帷幕都撤了大半,只有一张不大的床,现在吃了上顿还不知有没有下顿肯定不可能让人来给加床的,两人就直接睡一床了。

  冷风嗖嗖的,垫子和被子都很薄,床很小,苏瓷不由自主往热源缩,最后杨延宗侧身,她蜷缩在他怀里。

  暖是暖了,可翻来覆去,苏瓷小声:“我睡不着。”

  “睡。”

  头顶杨延宗的声音依然是这么言简意赅,他是手摸到她的后颈,在某处穴位揉按片刻,苏瓷意识有些昏暗,很快就陷入了黑甜乡。

  怀里人的呼吸变得轻缓又细长,安静下来,杨延宗松开揉按的手,坐了起来。

  蔽旧的窗纱索索抖动,冷寂寒夜,飞雪簌簌,孤寂的大红宫墙。

  在这个很可能明日就粉身碎骨的寒夜里,杨延宗心头却迸发一股狠意,想起世子季堰,他眉目阴冷凌厉,对方最好祈祷他过不去这一关!否则——他会用事实告诉他,仅靠阴谋诡计立身是不行的!

  他露出一抹极阴冷嗜血的狠笑。

  ……

  真的是压力山大,连嘴里吃进什么东西都没滋没味,苏瓷苦中作乐吐槽:“怪不得别人不给你好饭菜,大概她们心里明白你吃啥都没差呢。”

  没着没落的,十分担心下一刻就有人把他俩推出午门咔嚓砍掉了。

  反倒是杨延宗,生死一线,紧绷在所难免,但这人由此至终都沉着不见慌乱,心理素质杠杠的。

  杨延宗反手握住她的手,眯了眯眼,盯着蔽旧窗纱外纷飞乱舞风雪中的某一点,却道:“事情或有转机。”

  随着时间的拖延,虽无人问津,但杨延宗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征兆。

  “真的吗真的吗?”

  苏瓷精神一振,要知道这位可是阴谋家中的翘楚啊,她可是很笃信他的判断的,闻言登时大喜。

  重压之下,这两天两人的熟悉度是突飞猛进啊,杨延宗没有再吭声,她却不介意,在屋里来回踱步的,杨延宗靠坐不动,阖目养神。

  在苏瓷把屋子转了千八百个圈,差点把鞋底都磨薄了一层的时候,第二天日暮黄昏,事情终于迎来的转机。

  有纷杂的脚步声沿着朱廊快步前进,“咿呀”一声半旧的朱红房门被推开!

  皇帝再宣!

第29章

  偌大的上阳殿,今夜灯火通明,有配刀执戟的禁卫军林立于大殿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凛然肃杀,上谕:无诏者今夜一律不得擅进,违者就地格杀不论。

  浓浓的酸醋味自殿内弥漫而出,外头人头济济,殿内却已经肃清,除了正在来回熏屋子的心腹太监宫人,已不见半个闲人走动,最深处的内殿更是挪得空荡荡的,除了一椅一榻以及墙边两大排亮得刺眼的如椽巨烛,再无一物。

  老皇帝考虑了两天,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治疗。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所有医者,不管是宫中的御医还是民间探访的能人,都无一战兢摇头或直接或隐晦告诉他,此伤已不可愈也。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只有一个苏瓷明确地告诉他,能治疗。

  虽这刀砭切疗让人惊骇难安,但老皇帝熬了两天后还是决定冒险尝试,他还不想死,更不能死!

  这位御极四十载的至尊皇者决断力是有的,执行力更是强到极致,一旦下定决心,整个皇宫高效运转,短短两个时辰,就按照苏瓷所叙把她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暖阁里,老皇帝倚在矮榻上,道:“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什么重重有赏啊之类的话,先前已经说过了,这是最后一句,至于苏瓷之前提到的七成成功几率,皇帝一句没提,大家也好像都选择性失忆了。

  “臣女尽力而为。”

  苏瓷也没废话再提一遍,假如她把皇帝治死了,毫无疑问狗带是她唯一的下场,都不用说的。

  ——真是压力山大。

  有强权无真理。

  她突然之间就十分理解杨延宗的孜孜不倦往上爬,真的是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主宰别人的命运,总比被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好啊!

  “想什么呢?”

  老皇帝被孙时平搀扶着去清洗换衣了,苏瓷和杨延宗也退到了隔壁的小间更衣梳洗套上罩衣头巾口罩,她要了杨延宗当助手,他当过一次,而且这里她唯一信任的也只有他。